第74章 溫熱
這一次, 沙鷗閉上了眼睛。
陸惟名雙唇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就像被自己緊緊握住的這只手一樣,滋滋冒着寒氣。
不過沒關系, 我暖你。
陸惟名怔然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忽然萌生出一絲狼狽:“沙、沙鷗你......”
沙鷗睜開眼睛,與他鼻尖相觸, 柔軟而滾燙的唇瓣就停在他的唇峰上, 他眼神純粹而幹淨,親吻卻若有似無的落下,如同他帶着蠱惑的聲音。
“要不要。”
陸惟名咬牙, 将他腰側的睡衣下擺都攥出褶皺, 緊繃的神經在斷裂的邊緣反複橫跳。
沙鷗又親一下, 忽然輕聲笑道:“真是個沙雕。”
啪, 那根已經掙紮到極限的神經,終于應聲而斷。
像是被沙鷗身上沐浴露的香氣所蠱惑,陸惟名竟然不可抑制地覺得天旋地轉, 最後的時候終于攬住他的腰, 帶着十年間沉澱淬煉出來的濃烈愛意,和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悔恨, 狠狠吻了回去。
怎麽從一樓客廳跌跌撞撞地回到二樓卧室的?
沙鷗混沌模糊地回想, 哦, 好像是陸惟名把他甩在肩上扛上來的。
鋪着深藍色床單的床面被壓出不規則的褶痕, 像是被海風吹皺的海面,一圈圈波濤湧來,将沙鷗沉溺在海浪中央,頭暈腦脹不能呼吸,但是心底卻清楚地意識到, 自己此刻全然是被溫暖安全包圍的。
陸惟名是他唯一可以攀附的救命繩索。
所以他抓着不放,攀着他肩膀的手臂收得更緊。
“別皺眉。”陸惟名附身反複親吻他帶着薄汗的眉心,像是固執地要将那道褶痕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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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暴雨如注,月影無蹤。房間裏沒有開燈,但陸惟名的眼光卻能清晰地描摹出眼前人的輪廓,汗珠從他額間滴落,碎在沙鷗的眼角,似是他從不敢輕易示人的眼淚。
陸惟名忽然鬼使神差地猜測着,沙鷗這樣的人,清冷,克己,永遠疏離淡漠,情緒似乎從不因外事外物改變動搖,那麽在這種時刻,素來穩定強悍的理智還會奏效嗎?
他會不會有意亂情迷的眼神?
他會不會有難以自抑地喘息?
男性特有的極端征服欲在此時表現地淋漓盡致,陸惟名想看他情難自禁時失控時候的樣子,看那張清冷至極的臉上,因為自己而染上情.欲的潮紅。
想聽他喊自己的名字。
更想聽他哭。
“陸惟名!”四肢百骸中的血液在此時全部燃燒成了火流,鋪天蓋地的沖刷着神經,沙鷗死死咬住下唇,從牙縫裏擠出氣音,連呼吸都滾燙灼人。
“我在,我在這。”陸惟名極具耐心地親吻他的唇角,帶着誘哄,“別咬嘴唇,會流血的。”
沙鷗思維混沌,張張嘴,想反駁一句——
上個月在車上把自己嘴角咬流血的人是他媽的誰啊!
但下一秒,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在嘴邊,終于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控制意識和感官的那根中樞神經,突然斷裂了。
呼吸相纏,耳鬓厮磨,陸惟名明明兇悍地要命,但附在他耳邊哄人的話卻輕柔軟綿,這樣詭異的矛盾感給了沙鷗一種失神的錯覺,像是自己在同時忍受着嚴刑和安撫的雙重折磨。
他瘦白的手背緊緊攥住身側的床單,将掌心的濕汗全部留在上面,哪怕受不住也固執地咬着牙,也不肯發出一點兒聲音。
只是因為自己知道,開口即是崩潰。
後半夜的時候,室外風聲如訴,暴雨更甚。
窗外是十一月份的冷雨夜,屋內卻是旖旎的春華無邊,愛意正濃。
陸惟名環住沙鷗腰際,長臂一撈,直接将人翻了個面,四目相對,汗濕的身體再次覆蓋上來,汗珠一滴滴從鬓邊滑落,墜落在沙鷗雪白的側頸上,那雙從來冷漠清亮的雙眸中已經騰起蒙蒙霧氣,濕漉漉的眼睛時不時地狠狠閉合再睜開,纖長的眼睫都被浸潤成一縷一縷。
“你......”沙鷗聲音斷斷續續,好半天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來:“你、沒完了麽?”
陸惟名将他垂在床邊的手拉回來,十指緊扣,在難分彼此的汗濕中微喘道:“早告訴過你了,這次什麽時候結束,我說了才算。”
沙鷗:“......”
這他媽能是一回事嗎?!
惦念了太久,克制了太久,一朝肖想成真,陸惟名這個晚上根本沒打算做人,此刻像極了一只在邊疆荒漠上尋覓了很久的孤狼,終于找到甜美可口的獵物,饑餓感在被填滿的瞬間又被無限放大,于是只好一遍遍,将眼前的人吞食入腹。
他與沙鷗額頭相抵,滾燙的氣息落在他的耳邊:“受不住就出聲,你說話,我就停。”
沙鷗:“......”
明明已經到了臨界點,但是偏偏還在咬牙硬撐。
不屈不撓地,也不知道是在和較勁。
“說話!”
沙鷗:“......”
就不!
然而,這份瀕臨崩潰的倔強終歸堅持不了多久,最後的最後,沙鷗半張臉都埋在枕頭上,皺着眉,一聲破碎的嗚咽終于沖破理智,從齒間溢出。
然而事實證明,陸惟名根本是個騙子。
說好的我出聲你就停呢!
你他媽又突然來勁是幾個意思!
一直到窗外風停雨歇,遠處天際微微泛起青灰,沙鷗整個人終于完全挨到床面,手腳軟綿無力,是從沒有過的精疲力竭,他堪堪阖上眼皮,仿佛下一秒就能無知無覺地睡過去。
精悍堅實的臂膀從身前穿過,他被身後的人摟進寬大溫暖的懷抱中。
意識在消失前的那一刻,他聽見那人在自己耳邊喃喃低語。
是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晚上,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表白。
十年後,再次與自己不期而遇。
前一句是對不起。
後一句是我愛你。
...........
兩人相擁而眠,陸惟名中途醒來過一次,一睜眼,就看見沙鷗安靜地睡在自己臂彎,全然褪去了銳利的棱角和疏離的防禦,臉上的神情柔順而沉靜,于是他心滿意足地輕輕親了下他還氤氲着緋紅的眼角,緊了緊抱着人的手臂,再次陪他的小白鴿睡了個回籠覺。
這一覺昏天黑地,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依舊是陸惟名先醒。
身邊的人依舊睡得無知無覺,陸惟名輕手輕腳地下床,可就在雙腳踩在地板上的一瞬間,突然一陣暈眩襲來,腿上忽然一軟,差點跌回到沙鷗身上。
陸惟名趔趄一步後站定,等眼前那片突如其來的金星散盡過,才彎腰撿起地上的睡袍,随意穿在身上,穿上拖鞋去隔壁客房的浴室洗漱沖澡。
收拾妥當後,陸惟名慢步來到廚房準備吃的。
陸惟名在部隊五年,退伍回地方後,又過了五年的獨居生活,自理能力早就不可和少年時期同日而語,然而,各項已經熟練掌握的生活技能中,這并不包括做飯這一項。
這麽多年,他會做的飯來來回回也就那一樣——冰糖菊花粥。
不過好在聊勝于無。
陸惟名從廚房的櫃子裏找出一個砂鍋,果不其然,意外發現了曬好的菊花和一小袋冰糖。
他按照記憶中的步驟,淘米,備料,不一會兒小砂鍋就被端到了慢火之上。
趁着熬粥的空隙,他劃開手機App,想着以沙鷗現在的情況,只能吃一點口味清淡的食物,于是選定一家港式茶餐廳,外賣了幾份小菜,幾屜蝦皇餃和兩份煲仔飯。
煲仔飯是給自己點的,畢竟昨天那一整夜也算體力消耗了,只喝粥怎麽能行,剛才起床的時候,都已經餓到頭暈了。
不過,蝦皇餃倒是可以給沙鷗吃幾個。
陸惟名握着手機靠在廚房的操作臺邊上傻笑,自己都沒意識到嘴角的弧度已經高揚到下不來了。
茶餐廳的位置距離沙鷗家很近,外賣來得速度十分快,陸惟名從外賣員手上接過外賣袋,将食物在餐桌上擺放好,而後才上樓,準備叫沙鷗起來吃點東西。
可能真的是餓的,上樓梯的時候,陸惟名又莫名覺得腳下有些發軟,卻沒放在心上。
房間裏,厚重的窗簾嚴絲合縫地遮蔽着窗外的光線,一室昏暗靜谧,只有歡愉過後的氣息,似乎還漂浮在空氣中,沒有散去。
陸惟名慢慢坐在床邊,看着床上仍在睡着的人,此時腦中滿心滿意的都只有一個念頭。
——我的人。
他愛了十年,念了十年的人,終于完全屬于自己了。
可能是床邊投來的凝視目光太過專注灼熱,沙鷗沉睡渙散的意識慢慢回籠,幾秒種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倏然間的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移開目光。
好半晌,沙鷗才動動嘴角,發出了一個單音節:“你......”
一字之後立刻收聲——
這嗓音,啞得已經不能聽了。
哭的。
陸惟名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迅速起身下樓:“我去給你倒杯水。”
沙鷗:“......”
那可真是謝謝啊。
看着陸惟名出了房間,他才嘗試着慢慢從床上起身,誰知這個過程簡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身上的每一寸筋骨都像是被巨型的石輪碾過一遍,酸痛不已,尤其是腰際,和骨頭斷掉沒什麽區別。
沙鷗一邊咬着牙嘶嘶地吸着冷氣,一邊慢慢坐起來,想要伸手去拿床下的睡袍。
然而,巨大的酸痛感似乎在提醒着他——省省吧,太難了。
于是陸惟名端着水杯重現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沙鷗彎着腰,上身懸空在床邊,一只手按着搭在腰上的被子,另一只手憑空伸向地板,裸.露在視線中的那半邊白皙的肩膀上,還清晰的印着一圈淡紅色的痕跡,那是昨晚自己情難自禁的時候,沖動之下咬上去的。
陸惟名:“......”
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有點得意是一種什麽心情?
沙鷗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而後很快恢複正常,淡聲說:“麻煩幫我拿一下睡袍,我想去洗個澡。”
其實身上并沒有什麽殘留痕跡,很顯然是已經被人精心清理過,但是酸脹的骨骼和肌肉還是認為,再去泡個熱水澡會舒服一點。
陸惟名坐到床頭,将他扶進懷裏靠好:“先喝水。”
這種處于弱勢的被動照顧讓沙鷗有些不适應,但是對方不由分說,更不允許他拒絕,直接将水杯送到他嘴邊。
“......”沙鷗額角不自覺地跳動一下,卻最終什麽都沒說,就着陸惟名的手,喝了多半杯溫水。
陸惟名将杯子放在床頭櫃上,順手拾起地板上的睡袍披在他身上,沙鷗目光在地上搜索了一番,無果,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內褲。”
“咳。”陸惟名佯裝鎮定地輕咳一聲,“我洗了。”
沙鷗:“......”
誰料對方又補一句:“都是......差點就讓我直接扔了,洗了好半天。”
沙鷗:“......”
所以我還得誇誇你呗?
陸惟名盯着他看了頃刻,忽然輕笑道:“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不用害羞。”
“我沒有。”
“哦。”陸惟名倏然湊近,親了一下他的眉角:“可是你耳朵又紅了。”
“你......”沙鷗好無語,但是臉頰溫度确實在不受控地升高,于是只好說:“我去泡個澡。”
陸惟名自告奮勇:“要我抱你去浴室嗎?”
沙鷗咬着牙踩在地板上,竭力控制着打顫的雙腿:“不需要。”
陸惟名眼中含笑,真心實意獻殷勤:“第一次害羞抹不開面子我理解,但是真不用難為情,也不用故作堅強,畢竟咱們......咳,現在應該不分彼此了吧?你現在這副堅強小處.男的樣子,可——”
“真不用,謝了。”沙鷗頂着泛紅的雙頰,面無表情地打斷他,鎮定道:“我們小處.男不僅堅強,還自力更生。”
陸惟名:“......”
行吧,知道你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其實我也有點,只不過我不說。
畢竟做人家老公的,事後面子大過天。
作者有話要說:甜不甜!!!
小陸:之前誰說我不行的!出來挨打!!老子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