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麽我沒勾結江洋大盜你很失望嗎?”
“你……,”柳葉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咬着唇,眼內慢慢的洇出大顆的眼淚,偏包着眼裏欲落不落的,瞧着十分的委屈,江母便覺心疼,将柳葉抱進懷裏安慰,“好孩子,你別難過了,你姐姐也是受了冤屈了,心裏不好受,說話才尖嗆了些。”
安慰了柳葉幾句,江母便起身對青姨告辭,“天兒不早了,既是事情已經解決,我們也該回了。”
“親家,你好走,咳,咳咳……”青姨掙起身子相送,才說兩句便咳得喘不上氣,十七和柳葉忙齊齊撲過去,“娘,您怎麽樣?”
但柳葉的動作明顯更快,在十七才到床前時,她有意無意的将身子朝十七和青姨之間一插,十七被她一絆腳下一滑,整個身子便直對着床旁的小幾撞去,江誠一見急忙伸手一抓,卻只來得及拉住十七的衣角,一扯一拽之下,就聽“啪”的一聲,從十七身上落下個月白色錦袋來……
柳葉正留意着十七,一眼看見那錦袋她眼疾手快的一撈,一把抓在了手裏,尖聲問,“這是什麽?”
十七的頭嗡的一聲響,這錦袋正是之前那白衣人下的,她當即撲過去搶,“還給我。”
柳葉腳一滑避開,扯開袋子上的絲結一倒,就見昏黃的燈光下,幾片金光燦爛的金葉子并兩錠銀锞滾了出來……
屋內幾人都驚住了。
怔了半晌,江誠從柳葉手中取過錦袋,送到燈前一看,低聲念道,“慕容。”
他回頭看向十七,問,“你身上怎麽會有這麽貴重的東西?”
十七只覺冷汗直冒,心下叫苦不疊,這包金銀價值不菲,若告訴他們說是一萍水相逢的男子相救後所贈,一來他們不會相信;二來,前面關于自己“真相大白被放回來”的話,也是要推翻的了。
而自己這幾天的遭遇實在太離奇,無論哪一件說出來都會讓人驚訝咋舌不敢相信的罷?而娘已病入膏肓,無論如不能再刺激驚吓到她的了。
見十七不說話,江誠的臉色便有些冷,“十七,難道你真的和江洋大盜勾結,這些錢是那江洋大盜給你的?”
退婚 三
退婚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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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內滿滿都是懷疑、震驚,不信,而在這些東西外,還清楚的帶了份失望。
自定親以來,他對十七從來都是不笑不開口,語氣溫柔體貼,似眼前這種表情口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十七身子微微一晃,除了娘外,她最在意的人就是他呵!
“這還用問嗎?”柳葉冷笑上前,“這個錦袋的布料觸手細膩生涼,明顯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又有這麽多的金銀,若說不是賊贓,那你從哪兒得了這個?”
江母和青姨的臉色此時也變了,江母抓過錦袋朝十七跟前一丢,語氣也冷了許多,“十七,你快說,這到底怎麽回事?”
青姨靠在被墊上,蒼白的臉愈發無血色,“不,十七不可能跟江洋大盜勾結的,十七,這是你撿的對不對,對不對?”
而柳大成和江父早在十七回來時就已站到了門口,只奈何屋內是女眷,二人都不方便進屋,此時聽得屋內動靜,柳大成厲聲喝道,“都給我出來說清楚。”
柳葉聞聽一把薅住十七的衣袖,使勁的将十七拉出房朝柳大成跟前一推,又将那錦袋捧到柳大成跟前,“爹,在十七身上發現了這個。”
柳大成和江父一見也變了臉色,江父努力讓語氣平和,對十七道,“孩子,這事兒非同小可,你還是說實話的好。”
到了此時此地,十七哪裏還能瞞得下去,只好将這幾天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臨了,她道,“那錦袋真的是後來救我的人給的,他說,要我好好的侍奉母親。”
她話音才落,柳葉就笑了,“姐姐,你真是編的一出好戲呵,可惜前言不搭後語,你既然救了前面那人,他怎麽又會恩将仇報将你推給官差?而後面那男子跟你又毫無關系,更怎麽可能花大筆的銀子錢贖你?”
“葉兒,你……”
“姐姐,”柳葉厲聲打斷十七,她一臉的痛心,“你被官差抓走,兩家人都為你着急上火費盡心思。可憐娘病得那樣重,聽了這消息當場将好容易喝下去的藥都吐了出來;江伯母不顧頭風正犯着,三更天了還在這兒為你熬着,更別說江誠哥為你去縣衙打聽時,受了多少白眼,更差點被他們當成你的同黨抓進去,姐姐,大家為你做了這麽多,都換不來你一句實話嗎?”
一屋子人盯着十七,臉上盡是質疑責備,而江誠眼裏的失望更多了幾分,他越前一步抓過十七的手,“十七,你是不是害怕?沒事,你只要說實話,我會幫你想辦法。”
讓家人為自己受累,十七不是不歉疚的,她眼裏慢慢滴下淚來,看着江誠,“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姐姐,你好自私,”柳葉在邊上大叫,她指着十七,眼裏滾滾落淚,“你到現在還不肯說真話,其實是為了保護那個江洋大盜對不對?你和他有私情對不對?否則,你怎麽會編出這樣荒誕的話來騙我們?”
?有人在看嗎?舉起手來讓煙看到你們啊】
退婚 四
退婚 四
柳葉的話越來越直白,偏聽着又讓人挑不出錯來,屋內衆人的臉色就越來越沉,江誠的臉色也越來越冷,他雙手緊握十七的肩膀,語氣嚴肅凝重,“十七,你說真話好嗎?我知道一定不是葉兒說的那樣,但是,你也不要聽你撒謊。”
柳葉的誣蔑,江誠語氣裏的猜疑,終于讓十七流下淚來,她推開江誠的手,看着江誠無比傷心,“我說的就是真話,可是你不信我,既然如此,我還能說什麽?”
“十七……”江誠第一次看到十七這樣的表情,心裏一疼,口氣便軟了許多。
柳葉在邊上涼涼一嘆,“其實真也好,假也好,大家不過是想臨上斷頭臺時,做個明白鬼罷了,姐姐你既不肯說,也只好算了,誰讓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呢,前世修來的孽,這一世還你也就算了。”
她小小年紀,又一向天真爛漫的樣子,此時竟突然說出這樣沉重的話來,十七意外,在場的人也都大吃一驚,江母立刻問,“葉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柳葉将那錦袋拿放進江母手中,道,“伯母,您細瞧這錦袋的料子和裏面的金銀,那江洋大盜下手的顯然不是普通人家,犯的案子也顯然不是小案子,今兒她能回來,想來不過是縣老爺被她巧言迷糊了,誰知道什麽時候就真相大白?那時,柳家,江家,就萬劫不複了。”
“啊,”江母被燙了般将錦袋一扔,踉跄後退,她看着十七,一臉驚悸,許久,她終于從齒縫裏擠出,“退婚,退婚。”
“不,”江誠和已掙紮起床挪到門邊的青姨齊聲驚叫,江誠猛轉頭看向母親,“娘,我不要退婚。”
“阿誠,她勾結匪人,言行不軌,這樣的女子如何能做我江家的媳婦兒,”江母此時已完全清醒冷靜,她絕不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娶回一個禍患,說到這兒,她回頭對江父道,“老爺,你來做主吧。”
說是讓江父做主,而其實江父一直是唯妻是命的妻管嚴,家中大事背後從來都是江母做主,他不過是在外頭圓個家主的樣子。此時江母語氣不容置疑,這門親事又明顯是後患無窮的,江父哪裏會說個不字,他對柳大成一拱手,“柳兄,這件事非比尋常,請恕在下只能違背兄弟情面了,這門親事就此作罷,之前送來的彩禮妝奁明日我會讓黃婆婆送來清單,還請柳兄按單子退還。”
說完,夫婦二人就要拉了江誠離開。
江家的彩禮有許多早被柳大成挪用,此時被退親還要退彩禮,而十七又是個身背禍患的燙手山芋,柳大成又氣又急,當即就一個耳光朝十七打去,“賤人,老子打死你。”
十七被打得身子一晃直往後倒,柳大成還要打,青姨掙紮着撲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不要打十七,不會的,她不會勾結匪人的,不會的,”她哀哀看向江家夫婦,“不要退婚,不要……”一句話沒說完,她身子一仰,暈了過去。
退婚 五
退婚 五
“娘,”十七驚叫着去抱青姨,柳大成不看妻子,對十七又踢了兩腳,江誠急忙阻攔,屋子裏一時雞飛狗跳……
江氏夫婦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裏,死命拉着江誠要走,柳葉上前攔住,“慢,伯父伯母請等一等。”
江母皺眉,“葉兒姑娘,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伯母,不能退婚啊。”
“為什麽?”江母臉色更冷,“這樣的不守婦道的禍患,我江家怎麽能要?”
“可是,如今鄉鄰們誰不知道江柳兩家是結了親的,此時突然退婚,傳了出去,反而要引起別人的猜疑,那時但凡有個多事的紅口白牙胡咧咧幾句,我柳家自然萬劫不複,可江家到時只怕也要落個知情不報的罪名,”見江母要開口,柳葉冷笑打斷,“您是不是說,您要先去找縣衙老爺撇清關系?可是現在縣衙老爺已經相信了姐姐是無辜的放了她回來,您這時候又去跟他說他辦錯案了,豈不是當面給他一耳光,他後面能放過你江家?”
“這……,”江母頓時語塞。
“那,依葉兒姑娘說,該怎麽辦呢?”江父到底是個男人,已經看出了柳葉的話後有話。
柳葉此時卻突然臉紅了低下了頭,無論江家夫婦怎麽問都不肯開口。邊上十七卻突然明白了,她抱着青姨對着柳葉凄然冷笑,“葉兒,你是想說,江柳兩家婚事不退,将江家迎娶的人改換成你,這樣将來就算我的事再次犯起,江家娶的人是你不是我,也和他家沒有關系,對嗎?”
柳葉擡頭看了一眼十七,漲紅着臉分辨,“我……我也是為了大家好。”
“是為大家好麽?”十七想大聲的笑,可是眼裏淚水滾滾,她不願意去想草屋一幕是不是柳葉向官府報的信,娘的養育之恩重如泰山,便是柳葉做了這樣的事,為着娘她也恨不起來。可是柳葉做這一切,原來是為的江誠。
十七想起當日柳葉得知江家訂下的人是自己時那憤怒的一摔門,心下終于雪亮。
想來那日相親,柳葉一眼便已相中江誠,可江誠偏偏看上了自己,訂下了自己,柳葉哪能不恨?她定是早就琢磨着要取代自己的了罷?如果自己沒救那個男子,她是會用其他法子來陷害自己,還是眼睜睜看着自己上花轎?
從小到大,十七一直都以為柳葉是自己的嫡親妹妹,雖然她被嬌寵得自私任性,可十七還是讓着她疼着她,有好吃好玩的盡都給她,即便是此時十七知道她和自己全無半點血親關系,也還是拿她當自己的親妹妹,卻不想這個親妹妹居然如此的設計自己。
這世上還有什麽,是比這個更讓人寒心的?
“按你的主意,那時江家确實是脫了嫌疑了,可是爹爹和娘還是一樣的脫不了幹系。葉兒,怎麽你的眼裏只有江家,竟沒有自己的爹娘嗎?”十七的淚水滴在青姨的臉上,她看着柳葉,臉上的表情不知是譏諷還是悲涼。
私奔 一
私奔 一
柳葉卻笑了,“這個問題很簡單,你明兒一早就去西山上的四方庵落發修行,我和爹爹會告訴鄉鄰你是為了替娘祈福自願出家,那時你還能落個孝女的好名聲,便是官府查出了什麽,那時你已出家,和爹爹娘親也是沒什麽關系的了。”
“你這個主意果然好,但如果我出家便連累不到爹娘身上,自然也就連累不到江家頭上,他家大可連你都不必娶,就此和柳家再無幹系豈不是更好?”十七恨到齒冷,語忍不住出言譏诮。
二人唇來舌往,江誠終于忍無可忍,“不要吵了,”他蹲下身握住十七的手,眼裏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柔,除了溫柔,更還有一分堅定,“不管你到底做了什麽?我都不可能讓你去出家,更不會退婚另娶她人,十七,你放心。”
“阿誠,”如果說江誠之前的猜疑不信任讓十七傷心失望,他此時的話分明如一盆沁涼幹淨的水,澆灌進她悲傷激憤的心,讓她心上的傷痛瞬間平複,對于他此時眼裏的堅定,十七甚至有些感激,感激在這樣的時刻,他還肯站在她身邊。
這是她這輩子的良人,上天終究還是眷顧她的,十七想!
“阿誠,”江氏夫婦卻齊齊相喝,江母厲聲道,“不可以,這親非退不可。”
江誠幫十七将青姨抱到床上,這才轉頭對父母道,“爹,娘,此時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便是要退親,也該先找大夫來瞧過岳母,”說着,他又叮囑十七幾句,便趁夜出門,去請郎中。
江氏夫婦到得此時,也不好再說什麽,彼此對看一眼,便和柳大成淡淡告別,從頭到尾也沒再看十七一眼。
窗紙發白,天,已是快亮了。
青姨卻沒有再醒過來。江誠帶着郎中急匆匆趕到時,青姨的身子已是涼了!
郎中替青姨檢驗後,告訴十七,青姨該是死于心悸痰厥。
十七緊緊的抱住青姨,心中痛極,眼裏卻一滴淚也沒有,她就那麽木然的坐着,不言,不語,任誰叫都不理……
柳葉在邊上咬牙切齒,“娘的身子本就不好,大夫千叮咛萬囑咐,讓我們好生看護着,或許挺過這個冬天就能好了的,都是你,都是你……,”她将十七狠狠一推,“到這個時候,你居然連眼淚都沒有一滴,你還是人嗎?”
江誠攔住柳葉,溫言道,“葉兒,你姐姐心裏難過,你不要罵她。”
柳葉臉漲得通紅,“她難過?你哪裏看出她難過了?我看她心裏只怕還在想着她那個江洋大盜呢,江誠哥,你太傻,你別讓她騙了……”
“葉兒,”江誠的語氣嚴厲起來,“你不可以這樣說你姐姐,她是你姐姐。”
“你……,”柳葉被嗆得語塞,她一轉身撲到母親的身上,嚎啕大哭,“娘啊,娘啊……”
……
青姨下葬的時候,十七才終于哭出聲來,在辦喪事的這段日子裏,她如同行屍走肉,除了傷痛,她更多的是後悔。
是的,她後悔了!
私奔 二
私奔 二
她救那個男子,除了天生的不忍,更多的其實是想為娘親積福,她深信神靈有眼,必定會寬待良善之人,是她不該向神佛要回報嗎?她不但沒能為娘親積福病愈,更因此時而帶累得娘親驚怒離去……
是她的錯,真的是她的錯呵!
原來信神佛,不如信自己!
辦喪事的過程中,江家從頭到尾沒有露面,就連江誠也沒來。
鄉鄰們瞧了都覺疑惑,背後就有人嚼舌,猜測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誰也不敢來問十七,有背後問柳大成的,被柳大成眼一瞪吓了回去。
十七心裏卻已經有了數,她想,自己也許再也見不到江誠了吧。
她相信那天晚上江誠的話是真誠的,可是父母之命大如天,只要江氏夫婦執意退婚,便是江誠再不願意,他也只能妥協。
所以,她并不恨江誠。
娘親下葬後,十七将江家送來的妝奁收拾好,等着江家派媒人黃婆婆來取走。
柳葉沖過來推搡十七,“你氣死了娘,又招引得江家退了婚,你不要臉,我和爹還要臉呢,你這樣的腌臜東西怎麽還有臉活着?我若是你,早在娘的墳前一頭撞死了。”
才收拾好的東西被柳葉扯得丢了一地,十七木然的看着她,只覺手腳冰冷,帶柳葉在屋子裏又摔又砸的鬧得夠了,她才開口,“葉兒,若你早說你喜歡江誠,那日江家來相瞧時,我定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
雖說愛人不可相讓,但那時的江誠對她尚不過是個陌生人,她之所以答應他的婚事,不單是因為他眼底的那一抹溫柔觸動了她的心,更多的是媒人的那一句,“只要十七,否則這門親也就不結了……”
雖柳大成待她并不好,但終究也沒讓她餓過凍過,更沒将她丢出去自生自滅,十七是知恩的人,便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娘親拼命相護的緣故,卻也依舊感激,娘親的身子病着,家裏的生計全仗柳大成,若能和江家結親,有了江家的依助,柳家的日子便會好過許多,也算她十七報了柳家的養育之恩。
只是她再算不到,原來柳葉是喜歡江誠的。
柳葉聽了這話,頓時跳了起來,“你說什麽?我喜歡江誠哥還用你讓?江家來相瞧的人明明是我,是你個狐媚子妖妖嬈嬈不知羞恥的去勾引江誠哥,江誠哥這才上了你的當。十七,你怎麽這麽不知羞恥呢,在外面有了相好,還來勾引我的江誠哥,我倒不知道你居然有這樣的本事,當初爹要賣你去青樓娘就不該攔着,白擋了你做花魁的好前途。”
“你說什麽?”十七的頭嗡的一響,“爹要賣我去青樓?”
柳葉冷笑,“你不知道吧?那年爹做生意蝕了本,算命的說了全是家中有你這個掃把星的緣故,爹就打算把你賣掉,一來去掉你這個晦氣鬼,二來家裏也能進些銀錢。偏娘糊塗,拼死也不答應,她頭上的傷就是因為這事兒才被爹推了一跤,若不是緊跟着江家看中了你,你這會子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
私奔 三
私奔 三
十七倒吸口涼氣,那年娘親和柳大成争鬧她是知道的,卻不知道內情竟然是這個?
她只知道柳大成待她不親,卻不知道柳大成竟然會狠毒到要賣她入青樓?
難怪,難怪娘會在病體垂危時,不顧女方的矜持主動要媒人通知江家來迎娶,娘是知道自己無力再保護她了,想在自己還有口氣時,最後将自己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呵!
娘,娘,您竟是在拿命護我!
想到娘親,十七知道,娘對她的恩,她是這輩子都報不完了的!
但柳葉下一句話讓十七頓如五雷轟頂,就見柳葉笑得猙獰,“如今娘被你氣死,江家也要退婚,你讓柳家聲名掃地,你以為爹還能容你這個掃把星留在家裏?你等着瞧吧。”
說到最後,她冷笑,“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
十七看着柳葉,唰的通體冰涼!
娘費盡心機無非是要保自己個周全,可如今江家退婚,娘親不在,自己已就成了柳大成手裏的軟柿子,他想怎麽捏,就怎麽捏了。
怎麽辦?
傍晚時,黃婆婆果然帶了人來,三五句話後便告訴柳大成,江家執意退婚。
柳葉問,“江誠哥怎麽說?”
黃婆婆就笑,“柳姑娘,這婚姻大事,該是父母之命,哪輪得到江家相公說什麽呢?”
柳葉低頭想了一想,卻也終究沒好說什麽,恨恨的
柳大成暴跳如雷,指着十七罵,“這活丢臉的打脊賤人,我柳大成的臉都被你丢盡了。黃婆子,明兒你幫我放出話去,不拘填房還是小妾的,但凡有人要,随便給幾個彩禮錢來領了這掃把星去。”
十七咬緊的唇默然不語,黃婆婆卻直念佛,“柳家大哥,可不能說這氣話,十七姑娘水靈靈的一個女孩兒,哪能這樣糟蹋她。唉,江家也不知是什麽糊塗油蒙了心,這都要迎娶了卻好端端鬧起退婚。”
她自然不可能知道內中緣由的,十七苦笑,将收拾好的妝奁指給黃婆婆看,“婆婆,這些東西我都收拾好了,勞婆婆帶回給江家。再請婆婆幫我帶一句話給江家公子,就說承蒙江公子青眼,是十七無福,願江公子早得佳偶,夫妻恩愛,兒孫滿堂。”
黃婆婆看看十七,忍不住拉過十七的手,長長的嘆口氣,“好孩子,這到底是怎麽了?作孽啊。”
十七低頭,心下只覺大事已了,再無挂礙!
夜,二更。
十七背着個小包袱悄悄從後角門出來,包袱裏除了幾件換洗衣裳,就是娘親之前交給她的那個黃梨木小箱子。
娘親已故,又無婚事牽絆,這個地方已無十七挂礙的東西了!
她回頭再看一眼這個她生長了十七年的地方,心中默然悲戚,娘親,您在這個地方護持了我十七年,可女兒不孝,連累您被我驚氣而故,如今此間已無我十七立足之地,我正好去尋找生母親父,生也好,死也好,總是不再回來了。
眼角有淚滑下,十七跪下對那屋子磕了幾個頭,柳大成,便是你待我不仁,我還是要還你這十七年的養育之恩,這幾個頭磕完,我和你再不相欠!
私奔 四
私奔 四
起身,十七頭也不回的飛奔向村口小橋,橋頭,一個人影遠遠的迎了過來,壓低着嗓子叫,“是十七嗎?”
“阿誠,是我,”黑暗中,十七的臉上頓時溢起一絲笑容,直向來人奔去。
江誠的聲音裏滿是歡喜,一把抓住十七的手緊緊握住,“太好了,十七,我真怕你出不來。”
“我本想明天再走的,但是看了黃婆婆塞給我的紙條,我就今天出來了,”十七低聲嘆息,“阿誠,你膽子好大,居然敢讓黃婆婆幫你傳信。”
原來,日間黃婆婆在借拉十七手的機會,早将一個紙團塞在她的手中,十七回房後展開一看,就見上面寫着,“今夜亥時正,仙女橋頭等,遠走高飛”
十七瞬間落下淚來,在這樣衆叛親離到她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一切的時候,她居然還有他!
江誠心疼的撫一撫十七的頭發,“這幾天苦了你了,我無法說服我爹娘,他們就把我關了起來,我想來想去只能帶着你離開這裏,等過幾年一切都成了定局,那時我們再回來,所以我就假意答應退婚,并托黃婆婆幫我遞信給你。”
十七靠在他的懷裏,深深嘆息,“我其實——已經放棄了。”
“放棄?”江誠抱着十七的胳膊一緊,“你是說,你要放棄我,不打算要我了?”
十七苦笑,“如今你爹娘都覺得我勾結江洋大盜,而婚姻大事又是父母做主,眼瞧着乾坤已定,我也不想讓你冒險。”
江誠搖頭,“我說了,我只要你,我不會放棄你跟你退婚的,所以,十七,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許你有放棄我、離開我的念頭,知道嗎?”
“可是,你真的要跟我一起離開這裏嗎?那得吃很大的苦,而且你是你父母的獨子,你走了,他們……,”十七猶豫。
江誠将下巴抵在她的額頭,“傻十七,我都說了,過幾年一切成了定局,我們就回來的,”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嘆氣,“若說苦,有什麽是苦過失去你的,所以,十七,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棄你的。”
“阿誠,”十七心裏一熱撲進他的懷裏,眼裏滴下淚來。
……
星光微淡,晚桂芬芳,秋天的夜,也沒那麽涼……
“汪,汪汪汪,汪汪……”
寂靜沉睡的村莊突然犬吠聲爆響,遠遠有雜亂的腳步聲直撲過來,昏黃的燈籠後映着柳大成暴怒的聲音,“快,快點,一定要抓住那個賤人。”
江誠和十七一驚,“不好,被發現了。”
“快走。”
二人拔腿飛奔,可江誠還好,十七到底是個女子,身嬌力弱,更加上心慌,跑不幾步腳下被什麽一絆,人就摔了下去,背上的包袱散開,那個黃梨木的小箱子咕嚕嚕滾進了草叢,十七急了,慌忙去找,江誠着急拉她,“十七,東西不要了,快跑啊。”
十七一把甩開他的手,“不行,這個不能丢。”
“來不及了,什麽東西這麽重要?”江誠急得跳腳。
?這一段情節很拖對吧,但想來想去這一段還是應該寫完。】
被抓 一
被抓 一
說話間,柳大成帶着一群人已來到跟前,他一巴掌打在十七的臉上,“賤人,居然敢做出這等私奔穢行,你還嫌丢我的臉丟得不夠嗎?”
江誠急忙撲過去護住十七,“岳父,你別打她。”
“岳父?”柳大成将燈籠朝江誠的臉上照了一照,冷笑,“難得你還肯認我做岳父,可是你家的彩禮妝奁都已經被媒人要回,江柳兩家已不再是姻親,江公子,你這聲岳父我可不敢再答應了。”
“我會說服爹娘的,我這輩子非十七不娶。”
“哼哼,”柳大成無比惱恨,“你若能說得服你父母,你還用半夜來找她私奔?江公子,這拐帶良家女子是什麽罪,你心裏應該明白的吧?”
“你……,”江誠力争,“十七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何來拐帶之說?”
“是不是拐帶你還是明兒去縣衙公堂上跟大老爺說去吧,”柳大成壓根懶得跟江誠多費口舌,一擺手吩咐,“将他二人給我捆了。”
“不關阿誠的事,你放他走,你放他走……,”十七大叫。
“賤人,你連‘爹’都不叫的嗎?”柳大成更怒。
十七緊抿着唇,青姨已死,眼前這個人的那點恩情,她剛剛的那三個頭都已還盡了,她再不可能叫他爹的。
随柳大成來抓人的都是鄉鄰們,大家都是認識江誠的,衆人疑惑的看看十七,再看看江誠,之前青姨的喪事上,江家人一直沒出現就已經讓人很疑惑了,待聽柳大成說到江家退婚時,都吃了一驚,“什麽,江家要退婚?這不是就要迎娶了嗎?”
柳大成臉漲得通紅,卻到底沒有說什麽,只氣哼哼一甩袖子,“把他們捆回去再說。”
鄉鄰們倒也沒捆十七和江誠,就那麽推推搡搡的将她們送回了柳家,柳大成想是怕十七和江誠關在一起又出幺蛾子,将他二人分別關進東西廂房中。
臨落鎖前,柳大成惡狠狠對十七道,“勾結了江洋大盜連累得老子随時官司加身,你居然還想一走了之,做夢。”
“我沒有勾結江洋大盜,”十七撲過去拉門,“而且這也不關阿誠的事,你放阿誠回去啊。”
柳大成哪裏理睬,踢踢踏踏的離開,遠遠就聽見柳葉的聲音,“爹,您打算怎麽處置他們?”
“還能怎麽處置?”柳大成冷哼,“白天我将那錦袋送進衙門去時,官差們已經說了,州府衙門的錢庫剛剛失盜,錦袋裏的金銀瞧着很像是那裏面丢的,明兒将這對狗男女朝衙門裏一送,也就脫了咱父女的關系了。”
“可是這不關江誠哥的事啊,這要一進了官府,江誠哥可就說不清了,”柳葉的話裏滿滿都是擔憂。
“那也不關咱們的事兒,誰讓他自己撞了上來,剛剛那麽多鄉鄰都清楚的看見了他們要逃,我也不能就單放了他吧,”柳大成卻不屑一顧。
“爹……”
“不關你事,回房睡去。”
人聲便沉寂,腳步聲漸漸不見,西廂房裏,十七抓着門把的手徹骨冰涼!
被抓 二
被抓 二
那晚青姨暈厥後再沒醒來,一屋子人雞飛狗跳,十七整顆心全系在娘親身上,哪裏還顧得上那只錦袋,不想居然被柳大成拿去,并且送進了官府。
那白衣男子到雖看着不像普通人,可瞧那行蹤卻明顯是背地裏和衙差串連了悄然不欲人知的。他是她的恩人,且不說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知道,縣衙大堂上她也不可能說出來。
如此,便真的百口莫辯,那勾結江洋大盜的名聲只怕就要被坐實了。
十七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她對自己的生死其實已不在意,但是她不能連累江誠。
怎麽辦?
怎麽辦?
“咯噠,”門上鎖扣輕響,正蜷着身子抱腿坐在牆角的十七一下驚喜,警惕的看向房門。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黑影飛快閃入,低聲叫道,“姐姐,姐姐。”
居然是柳葉。
十七皺一皺眉,看看窗外,夜色正深,柳葉這時候來做什麽?
她不語。
柳葉擡手輕輕一晃手中的火折子,微弱的亮光中,就見十七正坐在牆角冷冷的看着她。
“姐姐,”柳葉的語氣裏有了驚喜,她沖到十七跟前,一把抓住十七的胳膊,“姐姐,快跟我走。”
“你幹什麽?”十七終于不耐,抽回胳膊冷眼看向柳葉。
柳葉緊張的看看屋外,呼的吹滅火折子,又去拉十七,“姐姐,快點啊,再不走天一亮就什麽都來不及了。”
她一聲聲的“姐姐,姐姐”叫得無比自然,仿佛她們從小到大都骨肉情深。十七直覺背脊上絲絲涼氣,她一甩柳葉的手,冷喝,“你到底又打的什麽鬼主意,我明兒就要被送進衙門以勾結江洋大盜的罪名治罪,你再想我死也可以放心了,何必還要再費心思。”
“姐姐,”柳葉一下子哭了出來,她垂下頭嗚咽,“我承認,我确實恨你搶了我的江誠哥,你從大牢裏被放回來後,我也确實故意口口聲聲坐實你勾結江洋大盜的罪名,好讓江家不敢娶你。但我這樣做只是想奪回江誠哥,我真的沒想過要讓你死,我不能讓爹送你去縣衙,姐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還是趕緊走吧。”
黑暗中,柳葉壓着嗓子哭得無比傷心,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