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5)

之前還親我來着你還親得那麽熱烈投入所以你別想再騙我了。

去而複返 二

去而複返 二

“十七,你沒事吧?”眼見十七的臉越來越紅,眼裏怒色也越來越濃,容沖心知不能太過,“哦,你可是擔心我?你放心,我暈了一暈後,現在好多了,嗯,就是肚子有點餓。”

說到餓,容沖用無辜又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她,“十七,我好餓。”

十七突然就沒了脾氣。

這樣的眼神,她見過,在柳葉小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雖然只比柳葉大兩歲,可是小小的柳葉眼睛大大臉蛋圓圓聲音脆脆軟軟,她舞着胖胖的小手眨着大大的眼睛,對着十七甜甜糯糯的叫着“姐姐,我要,我要嘛,”便是天上的月亮,十七也會豁出命去摘給她。

十七扶容沖上了床,替他掖好被子,便認命的出門去給他熬粥。看着十七的背影,容沖突然長長的噓了口氣,這個蠢笨的女人,居然到今天還沒被人賣掉?實在是想想就後怕啊,他大力的拍一拍胸脯,給自己壓驚。

自那以後,容沖便把握住了十七的軟肋,那日以後,他三不五時便會暈一下,每每暈厥他都運功閉住氣息,十七見他無聲無息身體冰涼,不止一次吓得花容失色,容沖再在她每每要沖出門去找郎中時及時醒轉。他告訴十七說,只怕是自己受傷時還傷了腦子,所以才會不時發作,說到這兒時,他十分憂愁的看着十七,“你說,我要是在往回逃的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暈過去了,那時身邊沒人,豈不是要被狼叼了去?”

十七正握着棉巾蘸熱水給他擦拭額頭,聞聽就怔了,“這……”

“好十七,你別走,行嗎?”容沖握着她的手,以一種孩子讨糖吃的口吻求着十七。

十七瞪着他,心裏直發愁,看來他腦子果然傷得不輕呢,想想他以前的狠虐、嗜殺以及掰斷她手指時的毫不猶豫,何曾像是會用這種語氣跟別人說話的人?

“好不好?”見她不說話,容沖抓着她的手又搖了一搖,往日裏滿是戾氣的眸子裏此時居然滿是祈求,十七便軟了,無力點頭,“好,好……”

容沖心內暗笑,看來,這就是十七的軟肋了。

枯藤,老樹,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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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外的土道上,一匹老馬拉着一駕簡陋的木板車踢踢噠噠的走着,車上放着兩匹粗布幾只雞鴨外加一筐秋梨,一個身形清瘦的少女懶懶靠在梨筐上,手裏拿着把棗兒邊啃邊問駕車的男子,“不是急着趕路嗎?你弄這麽老的馬,又走這麽難走的路,晃晃蕩蕩的得什麽時候才能過了青州?”

駕車的男子膚色黝黑,臉帶病容,神情卻淡定,“我若換了快馬官道,只怕早就被那姓劉的給抓回去了。”

少女正對着一顆大棗努力,聞聽一頓,“你是說……他悟過來了?”

“何須等他自己悟過來,那日青州城外一戰,不說驚天動地,到底也有點聲勢。你當那姓劉的當真能瞞得住?平日裏王猛不知派了多少人在找我,這會子早就有人去找那姓劉的要人去了,”容沖道。

再逃

再逃

十七卻搖頭,“姓劉的不笨,這一點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既如此,他又為什麽放了我們?”

容沖伸頭在十七腦袋上一揉,“他放,自有放的緣故;而此時要抓我們,又有他此時抓的緣由,小十七,這麽高深的事兒,你是不會明白的。”

十七瞪着容沖,繼而搖頭,不屑道,“你們權勢場中的人真是讨厭,一天到晚的鬼心眼算計人,也不覺得累。”

“累?”容沖低低的笑,他像是說給自己聽,“他們才不覺得累,在滔天的富貴和權勢跟前,沒人覺得累。”

二人老馬破車的專挑僻靜地方走,一路倒也平靜,但沿途偶有遇人時,都會聽見說青州每個關卡都在步哨抓人。十七就皺眉,“可怎麽辦?”

再怎麽挑小道走,卻終究還是要經過那幾個關卡才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

容沖正拿着個黑炭在路邊的石頭上畫着什麽,頭也不回,“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怕。”

聽他說不怕,十七伸一伸腰,便也就不管了。容沖回頭看她很淡定,忍不住納罕,“小十七,我總覺得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樣。”

十七眯眼,“怎麽說?”

“其他女人在生死關頭無不吓得屁滾尿流,你個鄉野女子卻居然能那麽鎮定機智,實在是難得,”這樣說時,容沖居然一臉的驕傲。

十七朝身後的梨框上一靠,不屑道,“左右都是死,怕有什麽用,豁出去掙一掙,倒還有可能活,”說這話時,十七的腦子裏閃過那夜的白衣男子,時到如今,她每每想起時都如在夢中,但那一夜的經歷卻讓她深刻體會到,遇事光哭是沒有用的,碰到機會不管有沒有用,都要先試一試再說。

和劉大龍的那一場周旋,她抱的就是這樣的心。

但顯然,事實告訴她,她這樣的想法,是對的。

“光有豁出去的膽氣沒有用,還得有那份智慧,”容沖看着搖頭晃腦的十七,笑着道。

“你這是在誇我?”

“算是,”容沖跳上木板車,對着那匹瘦馬揮鞭子,“駕。”

瘦馬老得喘氣都吃力,顫顫巍巍一走一颠,十七被颠得頭暈,她扯過一床被子朝身上一裹,便靠着梨筐打起了盹兒,前路漫漫,随便這一人一馬折騰去。

越往北,天兒就越冷,十七本就畏寒,此時就更加不适,好在坐在這小破木板車上也不勞煩自己的雙腿,便每天都裹着被子睡,容沖也習慣了,幫她将被子裹得緊些。這才邊趕車邊觀察四周。

若他沒有猜錯,那些跟他失散了的随從們也已經到了附近了,正到處在找他,他沿途下來已經看見了不止一個暗號,此時,他正順着這暗號所指的方向要跟他們去會合,而為了盡早讓他們找到自己,在他們的暗號後,他也留下了獨特的印記。

離鋆城越近,王猛的網就越緊,王猛誓要得到他手裏的那張圖,既然十七不是他的人,那麽王猛就根本是要直接抓他了的,一旦落入王猛的手中,等待他的必定是生不如死的折磨,而一旦他熬不過折磨交出那圖,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藏寶圖 一

藏寶圖 一

而不管是生不如死還是死,這都不是他要的。

姐姐費盡艱辛将他送出秦都時,親手将那張圖交到他的手上,昏暗的馬燈下,姐姐的臉掩在風帽中,影影綽綽的看不見表情,姐姐道,“阿沖,你要記住,容家就只剩了你一個兒子,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不但燕國後繼無人,維系父皇和母後生活下去的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那時,燕國就完了,所以,你一定要護好這張圖,護好你自己!”

那張圖上記載着一個寶藏,那是燕國祖先們世代居安思危時的心血,随着傳國玉玺在登基大典上授予下一代君王,每一代君王在治國途中,遇國禍災難國庫吃緊時,便可動用老祖宗們在這寶藏裏的儲備,若國盛民強,則會遵守老祖宗的訓示,往裏面填補金銀。但燕國九代君王以來,前八代都未動用過裏面的財寶,如此只進不出,那座寶藏已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數量。

燕國祖先在準備這個寶藏時,本是為了後世子孫的災禍之需,不想事有兩面性,到了容沖父皇容樂登基後,皇室中有人篡權失利出逃投奔了秦國,并将秦國寶藏的秘密告訴了秦王,秦王楚苻堅本就對物産豐富的燕國心懷叵測,一聽有這樣大的寶藏,更有熟知燕國內情的人相助,楚苻堅毫不猶豫的揮兵燕國。

當秦兵到達燕國京城邺城下時,容樂深知燕國已是在劫難逃,于是在接到秦王要求他獻出女兒長寧公主和那張藏寶圖的時候,他将那張藏寶圖交給女兒,他大笑道,“這樣重要的東西,楚苻堅只當朕定是要鄭重了又鄭重的藏在極機密的地方的,朕卻偏交給你個女孩兒家收着,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他再想不到這張圖會就在他的身邊,哈哈哈……”

他笑得越大聲,臉上的淚水卻越是洶湧,最後他終于抱着女兒哭出聲,“朕的好女兒,不要怪父皇狠心,為了燕國子民,父皇只能送你和你弟弟去秦國,你要照顧保護好弟弟,切記,切記。”

長寧公主捧着藏寶圖,沉身下拜淚如雨下,她咬牙道,“父皇,兒臣發誓,便是死,兒臣也會先毀了這張圖再去死,兒臣寧願讓那寶藏徹底不見天日,也絕不會讓它落入他人之手。兒臣也會竭盡全力保護弟弟,絕不讓弟弟有絲毫閃失。”

“好女兒……”

長寧公主容貌絕色,秦王楚苻堅一見心動,當晚納之為妃,長寧嬌滴滴怯生生,枕席間對秦王目光楚楚,欲言又止,楚苻堅幾次催問後,她才低低的道,“皇上英明神武天下聞名,卻竟然被人當了棋子,成了他用來殺人複仇的刀子,臣妾……臣妾只覺得可惜。”

楚苻堅冷臉,“什麽意思?”

長寧公主哀哀的看着秦王,道,“皇上要我父王交出什麽藏寶圖,唉,若我燕國果然有什麽寶藏,豈不早就強大國力好吞并你秦國和趙國,如何還能有等到你秦國打到我燕國邺城之下的這一天?皇上,您說是不是?”

藏寶圖 二

藏寶圖 二

楚苻堅是個多疑的人,聽了這話,他皺一皺眉,眉眼間就更冷了幾分,“你的意思是,燕國沒有藏寶圖?”

“正是。”

“哈哈哈,就憑你這幾句話,你以為朕就會信你?”楚苻堅冷笑。

“皇上如今已兵臨我燕國京城之下,臣妾的兄弟們也只剩得一個幼弟,燕國如今已是風中殘葉,生死傾覆不過在皇上翻手之間,又有什麽必要隐瞞皇上?”長寧公主便流下淚來,“父皇說,皇祖父當年本是想立四伯為太子,可四伯驕奢跋扈,更在皇祖父病重時私制龍袍暗下巫蠱,被皇祖父知道了大怒,這才改立了臣妾的父皇為太子。後來的這些年,四伯費盡手段陷害我父皇,想重奪太子之位,卻一直未能得逞,皇祖父龍馭賓天當晚,四伯帶人包圍皇宮想要奪位,多虧了父皇早有準備,引君入甕後将四伯抓獲。父皇登基後,顧念血脈親情,只褫奪了四伯的皇籍貶為平民,卻還是保留了他的府邸田莊,讓他能夠富足安閑的過完下輩子。可是沒想到,父皇的一念之仁,居然是……”

說到這兒,長寧公主泣不成聲。

楚苻堅眼裏冷意更深,“你的意思是,你四伯是為了借朕的手報仇來了?”

長寧公主搖頭,一雙靈秀的大眼睛裏淚水汪汪,“皇上天縱英才,哪裏屑得去幫他報什麽仇?只是那什麽寶藏我燕國确實沒有,皇上如不信,左右如今已兵臨城下,您就打進邺城殺進皇宮将我燕國君臣屠盡,再将這燕國疆土盡數挖開尋找罷了,只是皇上如果找到寶藏還好說,若是找不到,那時天下人見皇上轟轟烈烈忙了這一場,卻只是被人愚弄,那時皇上的顏面何存?”

楚苻堅就笑了,他捏着長寧的下颚問,“這番話,是你父皇教你說的?”

長寧公主吃痛躲閃,戰戰兢兢如小兔子,哭得哀哀可憐,“皇上,何須臣妾父皇來教,當皇上要我父皇交出什麽藏寶圖的時候,我父皇便大叫說燕國的列祖列宗都要死不瞑目了,還說皇上您一旦覺察是受了人欺騙,只怕要拿燕國的上百萬的百姓平恨,那時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他無顏去地下見列祖列宗……”

“焉知不是你們父女套好了話兒來騙朕?”楚苻堅的手指從長寧公主滿是淚水的臉上慢慢下劃,一路經過她小巧修長的脖頸,最後落在她xiong前尚未長成的蓓蕾上,陡的狠狠一握……

長寧疼得絲絲吸氣,身子哆嗦着直要暈倒,淚水更如斷線珠子般滾落,“皇……皇上若不信,盡可叫進臣妾四伯……來問,要他說出那藏寶圖到底……到底是什麽模樣?否則……否則且不說我燕國被逼得急了,也只能胡亂畫一張給皇上敷衍;便是真有那藏寶圖,皇上又焉知燕國拿來的是真的?”

楚苻堅的手松了一松,嘴角溢起一絲笑意,“你這話說得倒是……在理。”

他轉頭揚聲喚人,“來人,帶容熙。”

……

藏寶圖 三

藏寶圖 三

容熙正是長寧公主口中的四伯,燕國先皇的四皇子,雖排行第四,但燕國先皇前三子都夭折,所以他其實最大。按着燕國無嫡立長的規矩,若不是他自己沉不住氣,那太子之位确實該是他的。

楚苻堅就在寝殿的外廳見的容熙,問,“那藏寶圖,是什麽樣的?”

容熙搖頭,“皇上,那藏寶圖只有歷代燕王能看得到,小王并不知是何樣子?”

楚苻堅眼裏便冷了一冷,“那這張圖現在何處?”

“回皇上,按大燕的規矩,那圖現在當在燕王容樂的手中。”

珠簾深處,長寧公主神情凄楚悲憤,淚珠兒滾滾的對着楚苻堅戚然搖頭。楚苻堅将手中杯子轉了幾轉,語氣卻不變,向容熙道,“你口口聲聲說容樂手中有什麽藏寶圖,卻又不知道那圖是什麽樣子,說白了就是無憑無據。容樂既可以說他沒有藏寶圖,也可以随便畫張假圖來欺騙朕,朕豈不是只能由着他騙?”

容熙便一愣,“這……”

楚苻堅将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起身慢慢踱到容熙的身邊,“襄陽王,你下的一手好棋啊,妙,真是妙。”

容熙便看到了楚苻堅眼裏的殺意,頓時吓得一哆嗦,他撲通跪倒,“皇……皇上,燕國确實有個世代相傳的寶藏,小王絕不敢欺瞞皇上,更……更不敢……不敢下什麽……下什麽棋。”

“哼哼,既是你一口咬定有那寶藏,朕就給你三天,将那藏寶圖給朕找出來,否則麽,”楚苻堅緩緩轉身,笑容冰冷,“哼哼,這世上敢利用朕的人,朕都會‘好好兒’的賞賜他的。”

“不,不敢,小王絕沒有利用皇上,小王一定讓容樂将那藏寶圖交出來,”容熙額頭上冷汗淋漓,身如篩糠。

“滾。”

楚苻堅一回到內殿,長寧公主便撲通跪了下來,“皇上,求您救救臣妾的父皇母後。”

楚苻堅正心煩,聞言一愣,“怎麽了?”

長寧公主淚水漣漣,“四伯恨我父皇入骨,皇上讓他去找藏寶圖,豈不正是給他報仇的好機會?這三天裏,他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手段來威逼折磨我父皇母後呢啊,皇上……”

楚苻堅深眸一閃,卻道,“不至于,你父皇只要乖乖交出藏寶圖,他哪裏還會再折磨你父皇母後。”

“可是,根本就沒有什麽藏寶圖,我父皇便是逼急了真交出什麽圖來,也肯定是假的,而四伯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所以無論我父皇怎麽做,他都會把我父皇朝死裏折磨,彼時再回皇上一句我父皇頑固也就罷了,皇上,皇上啊……”長寧哭得幾近暈厥。

“唉,”看着眼前這個纖弱美麗的女子哭成了淚人,楚苻堅終于嘆出了口氣,他伸手抱起長寧公主,“你放心,朕會派人陪同他去找,定不許為難你父皇便是了。”

“皇上,”長寧公主心知再無他法,便哀哀的叫了一聲,靠進楚苻堅的懷中……

藏寶圖 四

藏寶圖 四

女人的武器除了自己的身子,便是那不值錢的眼淚,但偏偏越是剛猛的男人,卻越是吃這一套。

這一點,在她被送進楚苻堅行宮的前一晚,母後和良妃便已經告訴了她。

母後抱着她哀恸大哭,“清漪,不要怪父皇母後心狠,若不如此,大燕的百姓們便遭滅頂之災了,我的孩兒啊,這就是你的命,是你的命呵!”

良妃卻在邊上咬牙切齒,“清漪,你記住,在城外等你的不是你的夫君,他是我們的仇人,你要用女人的武器去報仇,将他今日施諸于我們身上的痛苦,他日加倍的還給他。”

清漪卻愣愣的坐着,一身的涼!

楚苻堅果然派了人跟着容熙來找藏寶圖,有了楚苻堅的吩咐,這位特使雖任由容熙羞辱逼迫容樂,卻絕不許他對燕皇和皇後動用武力刑罰。燕皇夫婦雖覺屈辱,但為大局都咬牙死頂,絕口不承認有什麽藏寶圖,更在言辭間直指容熙為報私仇,從而捏造潑天謊言,以達到欺哄秦王征讨燕國的目的。斥責容熙為私人利欲挑起戰争,置兩國百姓的生死于不顧。

這樣的話,自然就被如實的報到了楚苻堅的耳裏。

長寧公主雖身體羸弱,卻有一副傾國之貌,更加上性子瞧着很是怯軟,這樣的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站在楚苻堅面前,分明就是一朵風雨中新開的白色清荷,楚楚動人又楚楚可憐。使得愛江山更愛美人的楚苻堅腸子早已經軟了幾分,再一聽特使傳回來的話,對容熙的疑慮便更多了幾分。

三日滿,容熙費盡手段将皇宮乃至皇親大臣的家挖地三尺也未能找到那張藏寶圖,容熙是知道楚苻堅的性子的,情急下,便記起楚苻堅之前的話,命人畫了張假圖以圖蒙混過關。但楚苻堅是何等樣人,他既已對容熙起了疑心,又得了長寧公主之前的提醒,藏寶圖拿到手後,自然要多方驗證,容熙匆忙中畫出來的假圖自然很容易就破了餡。

楚苻堅到此時,已深信容熙确實就是想利用他為其報仇奪位而已,他怒之下命人将容熙于邺城下五馬分屍,算是慰懷中美人的委屈憤恨。

那是長寧公主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樣慘烈的刑罰,容熙的身子被撕裂的那一瞬間,鮮血飛濺三丈,直噴了高臺上長寧公主的一臉,長寧公主尖叫一聲将臉埋進楚苻堅的懷中,身子激烈顫抖,卻,淚如雨下……

楚苻堅只當她是被吓的,卻哪裏知道她內心正有如油煎刀砧,哥哥們,妹妹在為你們報仇了!

既然那寶藏只是個幻影,楚苻堅将燕國的財寶搜刮得幹淨後,便樂得在天下人和美人面前做個姿态。他将燕國幾座物産最豐富的城市劃歸秦國;又逼燕皇寫下降表向秦國稱臣納貢;便只帶了燕國僅剩的皇子容沖去秦國為質。後面這一過程中,他未殺燕國皇族一人。

長寧公主牢記母後和良妃的話,用自己身為女人特殊的武器牢牢籠絡住楚苻堅的心,并以此嚴保弟弟容沖的命。楚苻堅對嬌弱美麗的長寧公主寵愛有加千依百順,尚未到秦都便下旨封其為玉妃,回宮後第三天又下旨晉升其為玉貴妃,生生将後宮三千盡數丢在了腦後。

藏寶圖 五

藏寶圖 五

但她和容沖到底是秦王的戰利品,雖有秦王的萬千寵愛,可在楚苻堅的那三千後宮的眼裏,除了深濃的嫉妒和戒備,更多的是從骨子裏滲透出來的鄙視。而楚苻堅亦絕不是眼裏只有美色的昏君,他雖對容清漪千依百順,卻絕不容許容清漪觸犯宮規和他的底線,他更不可能讓容清漪有涉及秦國國政動搖秦國國本的機會。如此,可想而知容家姐弟在秦宮中的日子過的是多麽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容清漪從小到大都被父母和兄長呵護疼惜着,加上身子又弱,性情其實無比怯弱,但她的骨子裏又自有一股帝王家特有的血性,在經歷了那麽多的殺戮和屈辱後,她外表羸弱,心性卻堅強了許多。她深知楚苻堅的底線,是以絕不觸犯,面對後宮妃嫔的挑釁,也是堅守一個忍字,從頭到尾,她從頭到尾對楚苻堅只一個請求,把幼弟容沖留在她的身邊。

于楚苻堅而言,容沖不過是個才脫了奶味兒的小毛孩子,而心愛的玉貴妃進宮後循規蹈矩又楚楚可憐,這樣的兩個人對秦國根本沒有半點威脅,再加上将容沖留在宮裏,更是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說到底,這不過是個有利無害又能讨美人歡喜的順水人情而已,楚苻堅很痛快的答應了。

容清漪除了費心穩固楚苻堅的心,便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容沖身上,表面上,姐弟二人不過是秦王養在金絲籠中的寵物,背地裏,她嚴格教育容沖習文練武。所謂破船還有二兩釘,燕皇在送她姐弟二人來秦國時,所帶随從雖少卻精,表面木讷呆板,實則個頂個全是忠心耿耿的絕頂高手,他們除了保護幼主,便是将一身本領全都教給幼主。

容沖姐弟二人就這麽步步驚心的在秦宮中住了十年,這期間,容沖不止一次要姐姐借楚苻堅松懈寵幸時殺了他,這樣的要求讓容清漪無比痛苦,她告訴容沖,自己做不到。

容沖怒,“你難道愛上他了?他可是我們的仇人!”

“我只是……怕殺了他你就再無回燕國之日了,”容清漪理由充足,語氣卻虛,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微微顫抖。

容沖冷笑,“你不過是舍不得他死。”

“不是,”容清漪眼淚流出,聲音顫栗。

“你忘了哥哥們是怎麽死的嗎?你忘了父皇母後的話了嗎?”容沖卻無視容清漪的淚水,臉上盡是對楚苻堅的恨和對容清漪的失望。

容清漪拉着他的袖子,花容慘白,“阿沖,你不要這樣。”

容沖狠狠的甩開她,“你真是沒用。”

“阿沖,”容清漪被他甩跌在地上,卻死死的揪住容沖的袖子不放,“他是我們的仇人,可是在秦國這十年,也是他保護了我們呵,他一死,我們立刻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啊,阿沖……”

容沖的拳頭握得咯吱咯吱的響,大吼,“我寧願轟轟烈烈的死,也不要這麽屈辱的活着。”

藏寶圖 六

藏寶圖 六

“啪,”容清漪終于忍無可忍,狠狠的打了他一耳光,“你只想着你自己暢快了,卻不想想大燕國的百年基業,不想想父皇母後膝下只剩了你一個兒子,你死了,大燕國就絕後了,父皇母後就再沒有希望了,你……你居然這樣自私,你怎麽可以這樣自私?”

“自私?”容沖驚了,這樣的兩個字,居然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男兒大丈夫,要能忍不能忍之事,要知道除了你自己的生死榮辱,還有更多人的生死榮辱都系在你一個人的身上,我殺他不易,而殺了他後你想離開就更無可能,他死了,秦國未必亡,但燕國就一定會毀了,”容清漪流着淚,卻終于能将不殺楚苻堅的理由說得坦然,個人情感上的東西她一直不敢深想,但楚苻堅死了的後果她卻是無比清楚的,所以她自己知道,這樣的話絕不是推搪。

容沖第一次看到容清漪有這樣憤怒堅定的時候,在他的印象裏,姐姐從來都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雖深受楚苻堅寵愛但背地裏被人指到臉上斥罵都不敢回擊吭聲的人,絲毫沒有一個寵妃該具備的氣度和手段。

在那日之前,他心疼姐姐,也恨其不争,他覺得她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活得這麽委屈,楚苻堅的寵幸,就是她的刀。

但此時此地姐姐的憤怒改變了他對她的看法,更讓他開始反思,或許,真的是他錯了。

那日後,他變得沉默,亦變得冷靜自持。他表面愈發恭謙,背地裏發了狠的習文練武,不肯讓姐姐失望,更不肯讓父皇母後乃至燕國的萬千百姓失望。

對于他的變化,容清漪是欣慰的,有時候人的成長只在一夜之間,容沖到底沒有讓她失望。

十年來,她一直在找機會要讓容沖回到燕國,他是大燕國的延續和希望,更是大燕國的命脈,他在秦國一天,大燕國的喉嚨就被秦國攥在手中一天,只有他脫離了秦國的把握,回到了燕國,燕國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氣。

但這樣的道理她懂,楚苻堅更懂,他再寵容清漪,再優待容沖,他姐弟也必須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讓他放容沖回燕國,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還是被他們等到了機會。

楚苻堅病了。

楚苻堅是突然病了的,在容沖姐弟的記憶裏,這十年來他幾乎連傷風都未曾得過,身體強壯的能一拳打死一只老虎。

就在他病的前一天,他還精神奕奕的在校場閱兵,更親自指點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武功。

他是在那天夜裏突然發燒暈厥的,之後,就昏昏沉沉時醒時睡,未曾再起得了床過。

讓容清漪慶幸而又後怕的是,幸而那幾天她來了葵水不能侍奉楚苻堅,所以楚苻堅那幾日都是召的其他妃嫔侍寝,發病當夜他是睡在二皇子的生母麗妃的屋子裏。若他是在她的屋子裏出的事,那時她姐弟兩個勢必會被扣上一頂謀害篡逆的罪名,給剁成肉泥了。

藏寶圖 七

藏寶圖 七

楚苻堅病後,整個皇宮乃至整個朝堂都震動了,楚苻堅有七個兒子,但以皇後所出的大皇子楚桓和麗妃所出的二皇子楚楓勢頭最強,其他的要麽生母出生不高,要麽生性癡愚,還有兩個則年幼,均無法與這兩個皇子抗衡。

大皇子楚桓是嫡出,本該是無争議的太子之選,奈何楚苻堅更寵愛麗妃所生的二皇子楚楓,是以雖有嫡子之尊,卻一直未被立為太子。二皇子楚楓自幼時便聰明伶俐嘴巴巧,深受楚苻堅待見,十歲時便被封王,平日裏更多次親自指點武藝功課,明裏暗裏都似有要将皇位傳給他的意思,如此,朝中大臣最是會見風使舵的,哪個不巴結,楚楓亦因此志得意滿,絲毫不将這嫡出的皇兄放在眼裏。

但楚桓到底是嫡出,自有一幫恪守祖宗規矩的大臣擁護,這幫大臣中最有分量的人,就是宰相王猛!

王猛文韬武略無不精通,效力楚苻堅後,屢立功勳,深受楚苻堅的器重,有他擁護楚桓,楚楓再怎麽得意受寵,一時亦難撼動楚桓分毫,如此這般,朝中大臣明是楚苻堅的臣,實則暗中早已經分了兩派,一派擁護楚桓,一派則選擇站在楚楓這一邊,這兩派明争暗鬥,各為其主,楚苻堅雖有察覺,卻也頭疼。

原本,這兩派雖爾虞我詐,但有楚苻堅在,到底還克制些,此時楚苻堅病倒,所有人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問題,若皇帝駕崩,皇位歸誰?

此念一動,瞬間就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大皇子黨和二皇子黨為那張龍椅争得你死我活,而後宮之中除了容清漪外,亦早分成皇後派和麗妃派,為了各自的前程未來掐得起勁。

一時間,容家姐弟竟被所有人給抛在了腦後。

這樣的時機,對于容沖姐弟來說,自是千載難逢,容清漪借口為楚苻堅祈福,向太後請求去城外的皇家寺廟中齋戒,滿朝上下整個後宮中,此時此地大約也只有太後一人是真正焦心楚苻堅的安危的,正被那太子之争氣得頭暈的她一聽容清漪的話,當即應允。容清漪便終于有理由離宮,她将容沖假扮成宮女模樣混在車架中帶出秦宮,連夜将他交予前來接應的燕國護衛,臨行前,容清漪取出一副沉香木棋盤,按住盤底一扭一掀,棋盤底居然彈開,露出一卷薄薄的羊皮卷來。

容清漪拿起羊皮卷,鄭重交到容沖手上,“這是我大燕國的全部的命脈和希望,阿沖,你要好好的将它帶回燕國,用其招兵買馬強壯國力,到時……到時來救我離開這裏……,”說到最後,容清漪淚水洶湧,語聲哽咽。

藏寶圖!

容沖接過羊皮卷,驚住了。

他是認得這副棋盤的,這副棋盤由燕國帶來,他常看見姐姐用這副棋盤和楚苻堅對弈,而每次她不開心,也都是用摔棋盤發洩,卻萬想不到,這副楚苻堅當年為之舉兵攻打燕國的藏寶圖,竟然就藏在這副棋盤裏,竟然就日日都在楚苻堅的眼前!

藏寶圖 八

藏寶圖 八

“姐姐,你……,”容沖轉頭看向容清漪,“這藏寶圖居然……居然……那你怎麽還老摔這棋盤?你就不怕摔壞了暴露?”

容清漪輕輕搖頭,“傻阿沖,我若不天天就那麽随便的放在別人的眼皮子低下,這棋盤裏的秘密早就被人知道了,你只看見我摔棋盤,你就不見我每次都只用棋子砸它,并從未曾将它對着地上摔砸麽?”

容沖細回想,果然,她每次都狀似暴怒的狠狠将棋盤摔掃出去,那棋盤卻都是恰好落在鋪了軟墊的地方。

“姐姐,”容沖心下大悔,姐姐為了燕國,為了他,為了這張圖,費盡了心思熬盡了心血受盡了委屈羞辱,自己不知體諒還任性指責,實在是太過份。

“阿沖,”容清漪的眼裏有不舍也有幻想,她撫着容沖的肩膀,“你長大了,燕國……有救了,父皇母後見到你回去,定不知道該多……歡喜……,”說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

“你跟我一起走吧,”他抓着姐姐的手道。

容清漪抽回手,輕輕搖頭,帶淚而笑,“你明知道我若一走,必定驚動王猛等人,那時不但是我,就連

佳人怨:美男是個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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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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