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6)

你也插翅難飛。”

容沖木住,她說的是事實。

容清漪對月而拜,淚水滂沱,“父皇,母後,兒臣不負父皇母後所托,保住了弟弟和藏寶圖……”

她伏地恸哭,容沖抱住姐姐舍不得撒手,卻不知,楓林之後,山石叢中,另有耳目……

容清漪将容沖送出楓林,姐弟灑淚分別,臨別時容沖指天而誓,必定早日踏平秦國,接回親姐,血洗長安,為國為家報仇雪恨。

但自以為行蹤詭秘的他,萬想不到才離開長安就被秦軍圍追劫殺,并口口聲聲指明要他交出藏寶圖。容沖大吃一驚,這樣隐密的事,怎麽就洩露了出去?而且,洩露得這樣快?

他自然想不通,他和容清漪都想不到,他們從燕國帶來的忠心耿耿的貼身侍女秋兒早被王猛收買,王猛當年将容熙印鑒給楚苻堅,并力證燕國真有寶藏,楚苻堅這才堅定決心攻打燕國,後容熙被燕皇和容清漪設計令楚苻堅相信燕國寶藏乃是容熙鬼迷心竅的一派胡言,但王猛卻從頭到尾深信容熙是冤枉的,奈何楚苻堅雖寵信王猛,卻不是個只聽大臣言語左右的人,他認定了自己只是被人利用後,便二話不說殺死容熙,收兵回朝。

王猛卻一直不死心,他一面擔憂這燕國來的玉貴妃會令楚苻堅沉湎美色耽誤國政;一面想知道那藏寶圖到底是怎麽回事?于是他連番設計終于使得容清漪從小在身邊伺候的侍女秋兒心甘情願為王猛所用,她不但每日将楚苻堅和容家姐弟的動靜向王猛禀告,更謹遵王猛吩咐,要從容家姐弟身上查出那藏寶圖的真假?

奈何藏寶圖太過重要,除了容清漪和燕皇,這世上再無第三個人知道那藏寶圖的下落。秋兒耗盡心思都未能得到半點有關藏寶圖的蹤跡。

藏寶圖 九

藏寶圖 九

王猛是個極聰明的人,他從秋兒處得知容沖實則韬光養晦,每日都背着人苦練文功武學時,他并沒有想過要揭穿阻止,反而更吩咐秋兒幫助容家姐弟掩飾。

看着秋兒不解的離去,王猛在心內冷笑,他早年就已經在父輩那裏聽說過那寶藏的事兒,是以容熙一到,他毫不猶豫的将容熙帶到楚苻堅的面前,并竭力說動楚苻堅發兵燕國。而後面容熙被殺,燕皇和長寧公主矢口否認有寶藏,王猛無憑無據無可奈何,卻并不甘心,此時見容沖韬光養晦背地裏發憤圖強,于王猛而言,這絕對是好事。

但凡這位燕國皇子有發憤向上的心,就必定會拔出蘿蔔帶出泥,引出那藏寶圖來。

如此,他只要密切盯緊這容家姐弟的行蹤,就不愁那藏寶圖到不了手。

果然,楚苻堅一病倒,容家姐弟就蠢蠢欲動計劃離開,雖秋兒只是個侍女所知有限,但于老奸巨猾的王猛來說,這個信息就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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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清漪果然将容沖假扮成宮女帶出皇宮時,一路的順利通暢實則都是王猛背地裏的安排。姐弟終于到了分離的時候,果然如王猛所預想到的,容清漪将藏寶圖給了容沖。

秋兒将這件事回給王猛時,王猛又喜又驚,喜的是藏寶圖終于浮出水面了;驚的是,那藏寶圖居然就日日在他王猛的眼皮子底下,卻生生的錯過了這麽多年。他不得不佩服燕皇的心計,将藏寶圖交給最不可能的人,帶到最不可能在的地方,任是別人想破腦袋挖破燕國地皮,也絕想不到藏寶圖就在楚苻堅每日的眼皮子底下。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老祖宗傳下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但此時不同往日,秦國兩個最有能力成為太子的皇子正為金銮殿上那把鑲金嵌玉的椅子争得頭破血流不可收拾,若此時爆出藏寶圖的消息,不只朝中更亂,只怕他力保大皇子楚桓奪位的路也更加艱難。

如此,他一面下令命追劫容沖,一面命心腹去劫那張圖。

也就是說,能知道那張圖的人,全都是王猛的心腹!

但王猛千算萬算,卻算不透人心,每個人都會在權勢富貴和明哲保身之間權衡游走,再貼心的心腹也會先考慮自己的安危和前途,而容沖卻看穿了這一點,所以面對劉大龍時,他一擊即中!

北風凜冽,挾帶着雪粒子撲得人的臉上生疼,十七睜眼四下打量,“咦,下雪了?才十一月啊。”

“這裏位置偏北,是要比瓊州更早見冰雪,”容沖回頭一笑,“邺城更早,這時候早就冰雪連天了。”

他離開邺城十年,但在邺城的點點滴滴卻牢牢的刻在腦子裏,在長安的日日夜夜,他沒一日不盼望能早一日能回到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到得終于逃出長安返回邺城,卻越是靠近越是緊張忐忑,想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近鄉情怯吧。

“我喜歡下雪,越大越好,”十七雙眼微閉,迎着風仰起臉,任由雪粒子落在臉上,“每次一下雪,到處都白茫茫的,顯得無比幹淨,什麽龌蹉肮髒就都看不到了,真好。”

風雪犯病 一

風雪犯病 一

風雪中,十七的臉泛着淡淡的紅暈,從頭到腳有中莫名的寧和,容沖看着她,黑眸如有寶光流轉,心卻顫了一顫!

十七忽睜眼,皺眉微怒,“看什麽呢?你不知道身為一個男人,這樣死死的盯着女孩兒看太過無禮?”

容沖在十七面前向來皮厚,此時倒紅了下臉,他轉頭不屑,“誰看你?那麽醜。”

“你……,”十七氣得瞪眼,但随即,她就笑,“我這樣的人你自然看不上,等回到了邺城,自有你的如花美眷等着你,只是……,”說到這兒,十七日有所思的對着容沖打量,“只是有句老話說的好,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就你這小身板兒,我怕你無福消受呢。”

十七雖是女孩兒家,但自幼生在村野,聽慣了鄉村俚語葷話,性格自是比大戶人家的閨閣嬌女大膽,又加上這一路走來,和容沖又是打又是殺又是逃又是躲的,她早就不當容沖是外人,是以自然而然便對容沖出口諷刺。

容沖瞪着十七,瞠目結舌,再料不到一個女孩子家竟然能自然而然的說出這樣的話,但看十七卻面容坦然毫無羞窘之色,倒顯得容沖的驚詫太過于大驚小怪,容沖使命的咽了下口水,下一瞬便為十七話裏的輕視惱怒,他一伸手緊緊握住十七的手,眼裏仿佛噴火,“你的意思是……我不行?”

他的眼神灼熱的分明能融化這漫天蔽野的冰雪,熱烈的吓人,不想十七卻毫不在意的不拔他的手,懶懶朝梨框上一靠,“行不行的都不關我事,等你過了銮城,我就走了,那時你我各奔東西,從此天高水遠再不能相見,你好自為之吧。”

“你……要走?”容沖有些不習慣十七思維的跳躍,有些結巴。

十七白他一眼,“廢話。”

容沖沉默……

再沉默……

接着沉默……

突然,他身子一抽往後一仰,一頭倒在十七的懷中,雙目緊閉四肢抽搐。十七一驚,“你怎麽了?”

容沖無聲無息,繼續抽搐……

“風四中,你怎麽了?”十七慌了,“你又犯病了嗎?風四中,你醒醒,你快醒醒。”

風聲呼嘯,雪粒子慢慢變成了雪團子,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容沖這時候發病無異于要了十七的命,她抱住容沖不停的叫,想搖又不敢搖,只拼命的将被子替容沖裹緊,“風四中,你要死你也別死在這兒啊,這荒郊野外的你死了我把你丢哪兒啊?我不會挖坑啊。”

容沖猛的一嗆,一口氣半天才吊上來,他緊咬着牙關,硬生生将一口湧到喉嚨口的血憋了回去。這邊十七見他有了動靜,忙不疊的叫,“風四中,你醒了嗎?風四中……”

容沖怕她再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忙順勢慢慢的睜開眼,虛弱的問,“我……我怎麽了?”

十七抹一把臉上的眼淚,“你剛剛又犯病了,你現在怎麽犯病的越來越頻繁?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住幾天叫個大夫來瞧瞧吧,你總這樣怎麽行?”

風雪犯病 二

風雪犯病 二

大風大雪中,十七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看得出是真急真擔心,容沖心中一暖,便在想自己總這樣吓唬她是不是有點過份?

是的,他的傷早就好了,之所以裝病,不過是拿捏住了十七的軟肋,她雖桀骜不馴,但心性善良,是絕不可能棄一個“傷病”的人不顧而去的。

“十七,”他握住她的手,“你……你放心。”

“我怎麽能放心啊,”十七将一把鼻涕抹在他的衣襟上,果斷下了決定,“不行,先去附近找個村子住下,然後看大夫。”

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說完将棉被朝容沖身上一裹,便轉身去趕馬車,雖是冰雪濕滑又第一次趕車,好在老馬溫順聽話,并沒費什麽力就讓這輛破馬車順利前行。容沖靠在棉被裏,默然看着手忙腳亂趕車的十七,只覺滿腔暖意,除了父皇母後皇姐外,這世上多了一個真正關心他死活的人了。

這股暖意在他的胸腔裏一路膨脹洶湧,最後順着喉嚨到了眼眶,他閉一閉眼,不肯讓眼裏的熱意沖出來,手卻慢慢伸過去,輕輕的覆蓋在了十七的手上,喉嚨啞啞的叫,“十七。”

十七忙回頭,“怎麽了?你很難受是嗎?你再忍一忍,前面很快就會有人家了。”

看着十七焦灼的眼神,容沖語氣無比溫柔又無比堅定,“你放心,我決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他這話說的像是發誓,又像是許諾,十七被他的語氣裏的鄭重和嚴肅吓了一跳,随即就覺得欣慰,他終于想通了!

她看看容沖,點頭,“你能這樣想很好,就算你急着要早日回到邺城,也要先顧全身體。”

容沖點頭,“好。”

……

馬車拖拖沓沓終于到了一個村口,容沖一眼看見路口大樹上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标記,他趁十七不注意一拂袖子将那标記擦去,再用刀飛快的在樹上劃了幾道。這才接過馬缰繩,對十七道,“我們就住這村子裏吧。”

風雪雖大,十七卻折騰出一身汗,見容沖“終于”可以起來趕車,她狠是松了一口氣,“好。”

容沖駕車進村,徑直停在村口最邊上一家農戶門口,向屋內揚聲叫,“有人嗎?”

門吱呀一響,走出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婦,問,“誰啊?”

容沖迎上去遞過一串錢,借口雪天路滑不能趕路,想要借宿。老婦見了錢,立刻笑眯了眼,喚出家人把容沖和十七迎了進去,殷勤的安排在西屋中。

十七心急要給容沖找大夫,被容沖攔住,“不要出去。”

“為什麽?”十七不解。

容沖掀開擋窗的竹窗簾,對外看了半天後,才對十七道,“王猛的人好像就在附近。”

“不會吧?”十七吓了一跳,“那……那我們怎麽還要留在這兒,趕緊走啊,”說完就要去拎包袱。

容沖抓住她的手,“虛者實之,實者亦虛,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是要不慌不忙反其道而行,這樣的天氣,破車老馬冒雪趕路反而令人懷疑。”

表白 一

表白 一

“那……,”十七朝邊上的幾間草屋看了一眼,容沖頓時明白了她的擔憂,王猛手下的那些人的狠毒她是見過的,一旦動起手來,這家老百姓的性命只怕不保。

容沖輕輕的拍了拍十七,“沒事。”

他已在屋子裏留下大包銀兩,真要被王猛的人找到這裏,他會第一時間帶十七離開這裏,那幫人的目标是他倆,再不會浪費精力回頭找這農家的麻煩。

十七已然明白,便點一點頭,“睡吧。”

才說完這句話,她就臉一紅,那老婦以為他們是夫妻,只給他們安排的這一間屋子,屋子裏,也自然只有一張床。

但容沖卻沒發現她的羞窘,他将鋼刀放到枕下,對十七道,“不要脫衣服。”

十七瞪了他一眼,只覺他說的廢話,你要我脫我也不會脫哇。

她抖開被子,正猶豫着要不要躺下,容沖已過來一把抱起她放在床裏,将被子朝她身上一蒙,自己熟門熟路的朝她身邊一躺,頭埋在她的頸窩上,悶聲道,“睡吧。”

自青州城裏後,他幾乎每晚都賴在她身邊,打不走罵不走,好在他雖睡在她身邊,卻并不動手動腳,時間長了十七只得一邊在肚子裏罵他無恥,一邊任由他去。

容沖的鬓發有點亂了,刺得十七的脖頸毛酥酥的癢,十七扭一扭脖子想避開,她避一點,容沖就靠過來一點,十七想抗議,“你……,”卻見昏黃的燈火下,容沖的眸子發亮,正灼灼的看着她,十七的抗議在舌頭上一滾,就變成了,“你幹嘛?”

容沖不語,那雙初見時冷冽狠虐的眸子此時滿眼都是十七看不懂的東西在流淌,十七便有些懵,又問了一遍“你,你幹嘛?”

話音才落,就見眼前一花,只覺容沖的臉在眼前無限放大,十七尚來不及躲,他的唇就印在了她的唇上,她腦子轟的一響,但不比上一次被吻時的僵硬,十七很快就反應過來,拼命掙紮推他,容沖卻越抱越緊,仿佛要把十七揉進自己身體裏般的拼盡力氣,此時十七除了腦袋外,整個人都被裹在被子裏,上一次被強親的羞惱加上這一次的無力反抗,十七徹底惱了,她張口便對着容沖的唇就要咬下去,卻在牙齒要落不落的一剎那聽見容沖疲憊的聲音,“十七,求你,別離開我!”

求你,別離開我!

十七就怔住了,她有點恍惚,他居然……求她別離開他?

他整個臉都埋在她的胸口,“十七,對不起,我沒有發病,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

“你沒發病?”十七第一反應是歡喜,“那就太好了,我正愁這荒野小村的沒什麽好郎中,只怕治不好你呢。”

容沖忍不住擡頭,眼裏有驚喜,“你,你不怪我騙你嗎?”

他滿臉都是孩子似的忐忑和不敢置信,不知道為什麽,十七就覺得他這種忐忑裏更透露着幾許無助,她的心就軟了一軟,之前被他強親的火氣不知不覺的就消了許多,“你,你以後別再騙我就行。”

表白 二

表白 二

容沖的臉頓時嚴肅,“你放心,我此生騙天騙地,也絕不會再騙你雲十七,若違此誓,讓我大燕永世沉淪,讓我世世為奴,永不翻身!”

十七吓住了!

這樣鄭重嚴肅的神情語氣,這樣狠辣陰毒的誓言!

除了押上他自己,他還押上了整個大燕國!

他居然對她發誓,還是這樣重的誓!

她吃驚于他的認真和言語裏的鄭重,更為他拉上整個大燕國而不解,她哪裏能知道眼前這個對她發重誓的男人,竟是燕國唯一的皇子,他是燕國必然的儲君,鐵板釘釘的未來的燕國之主!

她從小到大在柳家村長大,從未出過瓊州,對于家國天下的大事她既沒機會接觸,亦無興趣打聽,是以就算她知道容沖是燕國的風王,卻因他封號裏有個“風”字就只當他真叫風四中。

她知道他的身份肯定是極尊貴的,但怎麽也沒把他和燕國的皇子聯系在一起,縱然,那夜在劉府井中,容沖已經将他的事世說得極其明顯。

她大瞪着眼看向容沖,“你,你說什麽?”

容沖在她臉上輕輕一撫,“你以後會懂的,”說完低頭在她唇上飛快的一啄,突然伸手一托她的腰,将她連被抱起,另一只手已将枕下鋼刀抽出,不等十七明白過來,他已帶着她騰空飛起,鋼刀一揮間,只聽“咔嚓”巨響,茅草屋頂已被捅出個大洞,容沖抱着十七連人帶被蹿上屋頂,向北飛奔。

屋外風雪正大,棉花團大的雪塊撲撲的落在十七的臉上,十七硬生生打了個激靈,這才問出了聲,“怎麽了?”

話音才落,容沖已經站住了。

風狂雪驟的寒夜中,容沖揚聲而笑,“不愧是王猛老賊的精銳,這麽快就被你們找到了本王。”

“風王殿下過獎了,”一個粗啞的嗓子陰陰怪笑,“沒想到殿下逃跑還不忘帶個美人兒風流快活,倒讓小的們好找。”

“哈哈哈,缪贊,缪贊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容沖邊說邊小心的将十七放下,在她耳邊輕語,“一會兒我将你丢出去,一落地你就扔了被子跑,別管是哪個方向,跑得越遠越好!”

“什麽?”十七來不及打量四周,她吃驚的看着容沖,低問,“我一個人跑?那你呢?”

容沖的手牢牢的托在她的腰上,輕輕點頭,“放心!”

她擔心他,他知道,所以他讓她放心。

“不可以,”十七搖頭。

“聽話,”他語氣溫柔,卻帶着不容商量的堅決。

借着白雪的皚光,十七環視周圍,就見遍野白雪中,一隊黑衣人默默圍在他們周圍,手中的利刃上寒光閃閃……,她知道下一瞬便又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不禁向容沖身邊靠了靠,“他們來得這樣快!”

容沖托在她腰上的手緊了一緊,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

“廢話少說,”為首的黑衣人,“還請殿下成全,将那藏寶圖交出來吧?”

“藏寶圖?”容沖很驚訝的,“藏寶圖不是已經被青州那姓劉的拿走了嗎?”

雪夜劫殺 一

雪夜劫殺 一

“什麽?”領頭者先一怔,繼而大笑,“殿下還是不要跟小的開玩笑了,劉大龍被你們設計逃脫,此時正四處找你以圖戴罪立功,若有那張藏寶圖他早交上去保命了。殿下,這大風大雪的小的們也不容易,還請殿下看在貴妃的面兒上,将藏寶圖交給小的們。”

十七只覺容沖扶在她腰上的手霍然成拳,渾身肌肉瞬間緊繃,十七心上一緊,下意識去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輕拍。容沖的手慢慢松展,反手将她冰冷的手攏進掌中包住。語氣卻更冷,“你們這是在威脅本王?”

“不敢,”那黑衣人拱手,“貴妃娘娘深受皇上寵愛,更對殿下您恩寵有加,殿下便是不想着貴妃娘娘,也該想着皇上對殿下的這一片心。”

“住口,”黑衣人話音未落,容沖已大怒,他唰的将鋼刀對着黑衣人狠狠一刺,“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本王口出穢言。”

刀風凜冽,挾帶着容沖的勃然怒氣,直奔黑衣人而去,他出手既快又狠,那黑衣人不妨他說翻臉就翻臉,當即後退,他功夫倒也了得,也不見他怎麽動作,身子已騰空飛起,堪堪避開容沖的刀,他拂一拂衣袖上的雪花,對容沖冷冷笑道,“殿下又何苦惱羞成怒,皇上對殿下的憐惜不亞于對貴妃娘娘,這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的事兒,便是殿下不記皇上的情分,也不該翻臉的這樣快。”

說完他一揮手,衆黑衣人便一步一步的逼了過來,領頭者道,“殿下,還是将藏寶圖交出來罷。”

“本王已經說過,藏寶圖在劉大龍那兒,”容沖雙肩乘雪,衣袂飄飄,他将十七朝身後掩了一掩,低頭拭刀。

黑衣人依舊笑得冰涼,“既然風王殿下一口咬定已将圖交給了劉大龍,就勞煩殿下随小的們走一趟罷,那時當面鑼對面鼓,在殿下面前,那劉大龍也不敢不承認。”

十七在邊上聽着這黑衣人雖口口聲聲的“風王、殿下,”實則對容沖根本無半點尊重,而容沖已由剛才的暴怒恢複了平靜,但他越平靜,十七的心理就越驚,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已經深谙身邊這個男子的脾性,他越是安靜不動氣的時候,他心理已越是起了殺意!

眼見着即将白骨成山,血流成河,她一來擔心他們能否全身而退;二來,便是疑惑容沖的暴怒緣何而起?

若說這些黑衣人并不尊重容沖,倒不算奇怪,經過這些天她看到的聽到的,她已經知道他是燕國戰敗後,被迫被扣在秦國為質的人,說難聽點,就是俘虜。秦國将士沒道理尊重一個俘虜,但,剛剛黑衣人的話裏分明并未有什麽不堪的東西,緣何向來冷靜嗜血的容沖突然暴怒如護犢的猛獸?

但此時此地,已經沒時間讓十七細想了,這邊容沖已經長笑出聲,“蠢貨,劉大龍自然不可能将圖交給你們,因為他要交給楚楓。”

雪夜劫殺 二

雪夜劫殺 二

“二皇子?”黑衣人站住了,他一擡手命手下停下,自己背着手向容沖走了兩步,卻道,“小的倒想聽聽,看殿下又要編什麽瞎話?”

“瞎話?哈哈哈,”容沖笑得直咳嗽,“你們的皇帝早已立好遺诏,命立楚楓為太子,此時他病重昏迷,顯見得是醒不了了,楚楓不日就将登基,而誰都知道那劉大龍是你們主子的心腹,一旦楚楓登基,跟他作對過的你主子還能有好下場?主子沒好下場,主子的奴才心腹們就更沒好下場?面對這樣的形勢,換你們是那姓劉的,是拿那藏寶圖去新帝跟前換官保命?還是送給已在風雨中飄搖得離死不遠的舊主子?”

“皇上已立下遺诏,傳位二皇子?”黑衣人一愣,繼而冷笑,“少胡言亂語,大皇子既是長子也是嫡子,皇後娘娘亦正位中宮,皇上怎麽可能傳位給二皇子?”

“哈哈哈,既然楚桓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又為何這麽多年未被立為太子?”容沖忍不住的譏諷,“楚苻堅寵愛麗妃,更對麗妃的兄長趙長天深為倚重,若不是楚苻堅有意為之,趙長天的勢力怎可能一步一步的壯大到跟你主子抗衡?這些年你主子費盡心機的想要除掉趙長天,若不是楚苻堅撐腰,趙長天怎麽躲得過?而他這些年又憑的什麽不把你主子放在眼裏?”

“這……,”黑衣人有些語塞。

容沖又道,“至于遺囑是不是真?你且想想他如今最寵愛的人是誰?而二皇子又為的什麽肯放本王出長安?”

“你的意思是,貴妃幫二皇子争得儲君之位,二皇子放你回燕國?”

“聰明,”容沖贊賞,“在這樣兩權相争的時候,也只有聰明的人,才可以活得久一點。”

黑衣人背着手看着容沖,“風王的意思是,要小的們放你走?”

容沖傲然不語。

黑衣人就笑了,“要說這樣的時候,小的們确實應該見風使舵,但小的們深受宰相大恩,早就做好以死相報的準備,便前面都是刀山火海,小的們為相爺也不會皺下眉頭。殿下,您還是跟小的們去青州走一趟吧。”

容沖持刀緩緩前指,語調緩緩,“本王……若是不去呢。”

“那就別怪小的們不客氣了,”說到這兒,那黑衣人一揮手,四下裏圍得嚴嚴實實的衆黑衣人便如狼般的撲了過來。容沖嘴角噙起一絲冷笑,他一面将十七護在身後,一邊揮刀迎上,刀風淩厲,招招見血,先那溫熱的液體先只是星星點點的撲濺在十七的臉上,到最後已密如風雨,十七胸腔內陣陣翻滾,幾次想尖叫,卻唯恐驚到容沖,死死忍住。

容沖一手緊托着她的腰,一邊尋找着機會,不想卻被那黑衣領頭人看出了絲端倪,就見那人指着十七笑,“風王殿下果然是個多情種子,到了這個時候對美人還呵護有加,兄弟們,幫殿下多照顧照顧這位美人兒。”

利刃穿胸 一

利刃穿胸 一

“啊,”彼時,十七正被容沖牢牢護掩在身側,漫天血雨被大團的雪團子挾帶着撲在她的臉上,熏得她翻湧欲嘔,刀光劍影中,她一眼看見一道銀光直奔容沖身後,吓得她驚叫一聲,下意識的就撲了過去……

“噗”的一聲輕響,劍極利,至十七的肩胛上直穿而過,十七甚至沒來得及哼一聲,人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十七,”容沖大吼,他瘋了似的撲過來一把抱起十七,只見十七雙眼緊閉,肩膀上鮮血噴湧,瞬間浸身下白雪紅豔豔一片。容沖身子激烈顫抖,手握着深紮在十七肩上的那柄劍想拔也不敢拔,那柄劍紮在十七的身上,直如刺紮在容沖的心上,他哆嗦着手去摸十七的臉,顫着聲兒叫,“十七,十七……”

“殿下,您若早跟小的們走,又怎會連累得這位美人兒受傷?”黑衣人得意的圍上來,領頭者笑道,“如今這位姑娘傷勢嚴重,殿下還是趕緊随小的們去青州的好,遲了,只怕就趕不及給這位姑娘找大夫了。”

容沖緩緩擡頭,眼內閃過一絲猙獰,語氣卻慢慢平靜,“若本王跟你們走,你便給她找郎中?”

黑衣領頭者眸光一閃,臉上浮起一絲喜色,他點頭,“是。”

“那好,那就請你幫我搭把手,擡了她動身吧,”容沖面色焦急,似十分着急的要為十七尋醫。

荒郊,雪地,垂死的人,身邊又全是自己的同伴,

容沖分明插翅難飛。

領頭者此時再不疑有他,他點點頭,“好。”

然而他才靠近十七,尚不及低頭看十七,容沖抱起十七突然躍起,他一手托着十七,另一只手中的鋼刀如閃電般直刺領頭者胸膛。領頭者武藝極高,但此時他已防松警惕,一心以為容沖定是焦急要救這個女子,少不得只能束手就擒,是以他已完全放下戒備,又離容沖極近,容沖這一刀揮來,帶他察覺想要避時,已是避無可避,只覺胸口一涼,那鋼刀已如之前他手中的那柄劍,穿心而過!

他愣愣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這把鋼刀,一臉的不敢置信;圍在四周的黑衣人也都被這一幕驚住,直到那領頭者終于臉朝下“撲通”栽在雪地裏,衆人才醒過神來。

“姚統領,”衆人大叫,就有人刀指容沖,“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說罷一擺手,“宰相大人說了,是傷是殘沒所謂,留條命就可,上。”

呼啦啦衆人就又攻了過來,容沖的刀已刺進了那姚統領的身上,此時不但要抱十七,更手無寸鐵,他閃躲騰挪的在衆黑衣人間穿梭,奈何對方人多,漸漸便體力不支。

只怕今夜真的躲不過了,容沖心中暗想,他低頭看看懷裏的十七,微弱的雪光下,十七雙眼緊閉,臉色更蒼白過白雪,容沖心中揪痛,她是為了救他而擋了那一刀,但,她居然要救他?

利刃穿胸 二

利刃穿胸 二

她不是該恨自己的嗎?從一開始,自己就只是猜疑和利用她,不管是臨對敵時将她做擋箭牌扔向官差的刀口,還是破廟中他毫不留情的掰斷她的手指,乃至到後來逼迫她假扮自己的娘子掩護他過鋆城,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在利用她欺負她逼迫她,可是,她居然豁出命來救他!

十七,傻十七呵!

疾風暴雪中,容沖心痛如絞,和懷中女子的相遇本只是個意外,但不知不覺從什麽時候起,他居然就認定了她會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即便她一心要和他分開,他也有信心有把握将她捆在身邊。

但他忘了,人和人之間的分離除了天南地北,還有生與死!

他可以阻攔得了她的離去,卻阻攔不住她的生死!

不,不,容沖突然一聲暴吼,就算是生死,她也應該是在他的掌握之中,若無他的允許,她不許死!

容沖渾身突然迸發出無限力氣,他抱緊十七,雙腿連環踢出,發了狠便是死,也要帶着十七離開這裏。

那姓姚的領頭者死後,黑衣人中立刻以一位身材瘦高的人為首,那人一直冷眼在邊上看着,此時便冷笑吩咐,“他已經方寸大亂,大家只須嚴緊圍擊,不消多久他力氣耗盡,便是咱們的掌中之物了。”

衆人答應一聲,便将圈子圍得緊了一些,卻不再主動攻擊,只防禦着不許容沖突破包圍,這一招果然狠,容沖本就手無寸鐵,又抱着十七,心下又急,不過幾刻,便額頭冒汗,氣力漸漸不支……

黑衣人大喜,“他快撐不下去了,”衆人開始加緊攻擊,他們是久經戰練訓練有素的人,默契度極高,彼此間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知道要如何配合,一招一式間有攻有守,那位瘦高者見時機已到,終于出手。

哧,一道銳利的白光巧妙的從自己人中間穿過,卻是直奔容沖懷中的十七,容沖呼的轉身避過,卻堪堪将整個後面全露在了瘦高者的劍前,瘦高者見容沖果然上當,大喜,挺劍直刺,只聽“撲”一聲輕響,直入容沖後背,随即有人一腳踹在容沖的腿上,容沖身子晃向前撲倒,牢抱在懷中的十七被脫手飛出……

“十七,”容沖掙紮着撲向十七,幾柄雪亮森冷的利劍齊向容沖頭頂襲來,瘦高者哈哈大笑,“風王殿下,這下你可跑不掉了罷。”

“嗖嗖嗖……”

“啊……”

“砰砰……”

“你,你們……”

十七睜開眼時,陽光正透過窗棂子上的喜鵲登梅灑在被子上。

房間裏很簡陋,一張木床,一個桌子,一個凳子,再無他物。床頭,一個又胖又高滿臉橫肉的中年婦人正坐

佳人怨:美男是個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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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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