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10)
,“既然跟王爺做了夫妻,便要思量個長久,若為那起子不相幹人的三言兩語我便跟王爺置氣,一來失了我正妃的身份;二來,也傷了我們夫妻的感情,我既嫁給了王爺,一切便當以王爺為上為先,其他的,不聽,不想。”
不要驚詫十七居然能說出這樣的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來,她雖生長在鄉野,但血統出身并不俗,而青姨亦是在大戶人家侍奉過的人,于詩禮人家的規矩禮儀上深知熟谙。在青姨的眼裏,十七是她尊貴的小小姐,是以在十七的言行指點上更嚴苛過對柳葉;更加上她和容沖在一起呆了那麽久,親眼看着容沖跟那劉大龍等人是如何的言辭過招,她是個極聰明的人,底子厚,領悟強,到得此時,又什麽話說不出來?
楚恒的眼眯了一眯,但嘴角的笑意更濃,“你……真的是這樣想?”
“是。”
“好,”楚桓點頭,“王妃能這樣想,本王……就放心了。”
書房。
“劉全兒,你确定王家奶娘是這麽說的?”楚恒語氣含冰,冷冷問。
劉全忙點頭,“是的,王家奶娘說,王妃自小就性情虐戾,從來都是說一不二擋我者死逆我者亡的,就算是相爺,都要容着幾分;而且王妃從小習武,身體強健,自小兒就極少生病,更別說體弱暈厥,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楚恒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着,笑道,“那你說,是什麽樣的原因,讓一個性情虐戾的女子突然間變得溫柔賢良?”
劉全就笑,“能讓一個女子改變性情的,無非就是個‘情’字,王妃對王爺情意綿長,自然就收起了那小性子,對王爺溫柔體貼了。”
“哦,是嗎?”楚恒将身子朝椅子裏靠了一靠,“那又是什麽樣的原因,讓一個自小習武身體強健的人,動辄暈厥呢?”
“呃,這個?”劉全想了想,“王妃的陪嫁丫鬟素錦姑娘說了,王妃那幾天身子不适,又為大婚的事兒勞累了,王爺,自小習武身體強健是不容易生病,又不是永不會生病,王妃到底是吃五谷雜糧肉長的身子,哪兒能就一直不生病呢?”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楚恒将一條腿擡起架在書桌上,将身子懶懶的整個靠在椅子上,“那,大婚前她在家裏鬧的那一陣,又怎麽說呢?”
“唉喲,王爺,這小的就不敢亂說了,聽王家奶娘說,王妃那是在跟相爺鬧脾氣,至于為什麽鬧,她也不知道的,”劉全道。
楚桓閉上眼,在腦子裏仔細回憶着幾年前遠遠看到的那個身影,雖離的遠看不清容貌,但她的身形豐滿高挑,呵斥下人的語氣淩厲兇悍,無論如何都無法跟眼前這身材纖瘦言語溫柔的人聯系在一起。
他揉一揉眉心,都說女大十八變,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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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雖大權在握嚣張跋扈多年,但對父皇對他都還算是忠心的,特別是對他,從小到大都無比照拂,并一直堅持他是嫡子,理當繼承太子之位。父皇心裏眼裏從來都只有麗妃所生的二弟楚楓,若不是有王猛力保他,只怕母後早就被廢去皇後之位而麗妃為後,那時楚楓便成了皇後所出,理所當然成了嫡子,父皇便可順理成章立他為太子了。
他和楚楓明争暗鬥這麽些年,早就勢同水火,便連寧王府上的下人都不将堂堂信王放在眼裏,若他楚楓被立為皇儲,他日一旦登基,他楚桓便是無底深淵萬劫不複!
所以,有王猛才有他楚桓。
此時王猛又将女兒嫁他為王妃,這态度分明是昭告了所有人他王猛和他楚桓是一條陣線上的,如此,他從宰相府迎娶來的這位王妃,自然不該有什麽差錯才是。
王猛沒必要這樣做!
想到那道所謂的皇帝欽點的谕旨,楚桓苦澀的笑,這道谕旨背後的辛酸,只有他和母後知道了!
想到這兒,楚桓長長的嘆出口氣,對劉全擺了擺手,“你退下吧。”
罷了,無論是什麽樣不堪的傳聞?無論跟前這位王妃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在他一切尚不能自主的時候,多追究毫無意義!
跟他的大業相比,這些都算不了什麽!
楚桓這樣安慰自己。
眨眼間,天就黑了。
十七将收拾好的小包袱藏好,只等夜一深就找借口離開,并借口要讓巧玉素錦出府取東西,堂而皇之的命管家送來進出府的令牌。
荞花毒 一(一)
荞花毒 一(一)
眨眼間,天就黑了。
十七将收拾好的小包袱藏好,只等夜一深就找借口離開,并借口要讓巧玉素錦出府取東西,堂而皇之的命管家送來進出府的令牌。
看着管家恭恭敬敬送上來的令牌,十七忍不住感嘆,有個尊貴的“王妃”的身份真好!
大約是終于要自由了,十七心情很好,眉梢眼角有忍不住的笑意,楚恒來陪她用晚膳時立刻察覺了,他認真的看一看她的臉,“王妃的精神不錯呢。”
“是嗎?”十七夾了一塊鹿肉放入口中細細的嚼着,“今兒傍晚又下了雪,卻沒風,那雪落在樹梢上,一根根一條條的極美,我站在廊下瞧了好一會兒,王爺若有興致,回頭也瞧瞧去。”
“你喜歡下雪?”
“嗯,娘說的,瑞雪兆豐年,越是雪下得大,來年莊稼收成就越好,”十七歡快的扒着飯點頭。
“想不到王妃也關心百姓的辛苦!”楚桓點頭稱贊。
“也沒什麽關心不關心的,大家的日子能好過些總是好的。”
“說的好,”楚桓又夾了塊鹿肉到十七的碗裏,“下雪除了會令來年莊稼收成好,更是狩獵尋梅的好時候,聽說王妃自小習武,身手不凡,既然你身子已經好多了,不如,明日帶你去圍獵,也讓本王見識見識王妃的身手,如何?”
“啊,噗……,”十七正捧着一碗竹筍火腿湯喝得高興,聞聽頓時一口湯嗆在了嗓子眼裏,她丢了碗不停的咳嗽,直将個小臉漲得通紅。
“小姐,您慢點兒,小姐,您沒事吧?”素錦和巧玉忙端了茶來,邊替十七拍撫着後背邊喂十七喝茶順氣,在楚桓眼錯不見的時候,素錦狠狠一把擰掐在十七的胳膊上,心裏恨恨的罵,小賤村婦,怎麽打眼色都看不到,這話忒多。
十七被掐得“啊”的叫,好在喉嚨已咳嗽的發啞,這聲痛叫并沒什麽動靜,楚桓接過翠蘅呈上的熱面巾,細心的替十七擦着臉,問道,“是湯太燙了麽?”說着便臉一沉,對翠蘅吩咐,“湯這麽燙怎麽就送進來了?去,讓傳菜的奴才自己去領二十板子。”
“是,”翠蘅吓得白了臉,忙領命出去。
“等等,咳咳,咳,等等,咳咳咳……,”十七忙阻止,她對翠蘅不停招手,“回來,回……回來……咳咳……”
“王妃,王爺?”翠蘅站住腳,回頭看向楚桓。
“我……我只是喝得太急,嗆到了,不關……咳咳……不關別人的事兒,你別……咳咳,別……別打他們,”十七連連擺手,開玩笑,二十板子打下去,那奴才不得疼死。
楚恒看着十七,一雙亮若寒星的眸子日有所思的打量,終于,他擺一擺手,對翠蘅道,“既是王妃有話,就饒了他罷。”
他撫一撫十七的頭發,嘆息道,“王妃,信王府有你這樣的當家主母,那些個奴才有福了。”
“呵呵,是……是嗎?”十七笑得尴尬。
“嗯,”楚桓點頭,“對了,才說到明兒帶你去狩獵,你還沒回答本王去還是不去呢?”
“呃……,”十七想了想,“明兒不是要進宮……不是要進宮觐見父皇母後嗎?”
“觐見父皇母後用不了一天,本王在西山有別苑,出了宮就直接去別苑,下傍晚可以先帶你出去瞧瞧風景,後天再開始狩獵,”楚桓說着就吩咐翠蘅去通知劉全準備,又道,“将母後前兒賞下來的紅狐貍皮的大氅帶上,王妃這幾日身子弱,得穿暖和些。”
見楚恒興致勃勃的安排着,十七便不再多言,左右今夜她就要離開了的,随你是進宮還是狩獵呢,一出了這信王府,一切都跟她雲十七無關的了。
不多時用完晚膳,楚桓卻不像前兩日般用完膳就走,倒命香蓮沏了一壺普洱茶來慢喝着,指着桌子上的紅梅對十七笑,“王妃,你這枝梅花倒雅致。”
十七一心只盼他走,便道,“是傍晚時在後園子裏瞧見的,翠蘅就剪了一枝回來養着,王爺若喜歡,可也去瞧瞧,那邊一大片盡是梅樹,花團錦簇暗香沁人的,瞧着可比這孤單單的一小枝好看多了。”
“嗯,那梅林本王昨兒才經過,開得确實好,王妃既喜歡,本王命其他人不許去折損,只留王妃一人觀賞,”說着就命香蓮傳出話去。
素錦在邊上瞧着楚桓對十七的疼寵體貼,忍不住在心中替自家小姐可惜,這位信王殿下不但出身高貴,樣貌不俗,性情亦是體貼溫柔,哪一點不比那個人強!
小姐若嫁給他,便是皇上偏愛寧王,但有相爺在,太子之位遲早是這位皇家嫡子的,那時小姐便是大秦的太子妃,大秦國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後!
那時,小姐內有丈夫的疼愛,外有至尊至貴的風光,女人一生榮寵自此,還有何求!
可固執的小姐偏偏就如同着了魔中了蠱,無視放在眼前的這唾手可得的風光榮寵,為了那個對她向來沒有好臉色,言辭冰涼态度淡漠的男人,抛父棄母背井離鄉,孤身一身追尋而去,前途未蔔?
素錦不止一次的勸過小姐,若那個人不肯領受她的這一份深情,她該如何自處?
可小姐面露堅定的凄笑,“我這一生大約就是為他而來,不管如何,我都會留在他的身邊,無論是生,還是死!”
小姐決絕的目光令素錦心涼,但也正是如此,她斷了勸小姐的心,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主子既決定了要走那條路,做奴才的也只能跟着。
夜越來越深,案上的紅燭燒得只剩了半截,十七急了。
楚桓居然還不走。
“王爺,天兒已經不早,您是不是……是不是……,”十七終于耐不住出言提醒。
楚桓看看十七,又看了看桌上的水漏,便起身,“嗯,天兒确實不早了,明兒還要早起進宮,王妃,咱們歇息罷。”
見楚桓終于起身,十七才要松口氣,下一句就被他的話吓了一跳,“咱……咱們……”
“嗯,怎麽?王妃還不想睡?”楚桓轉頭看向十七,“那本王就再陪王妃說會兒話,”說完,他做勢又要坐下。
“啊,不,不不,”十七慌忙站起來,“我也困倦了,那個,我送王爺。”
楚桓的眸子隐隐一沉,臉上卻山水不露,微笑道,“本王今晚在這裏陪王妃。”
“不要,”十七脫口而出,“我……我身子還……還沒大好,我,我……”
素錦也上前一步,“王爺,我家小姐身子還弱,怕……不能侍奉。”
楚桓臉色一冷,“主子們說話,你個奴才插什麽嘴,這麽沒規矩,出去。”
素錦臉色一白,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十七,低頭默默退下。
楚桓脫了外面的衣裳,這邊翠蘅香蓮趕忙取進熱水來伺候二人洗漱,楚恒見十七手足無措,便俯在十七耳邊吃吃的笑,“按規矩,大婚當夜床上的白绡第二天一早就要送進內務府去檢驗落紅的,我讓人回禀母後說你身子不适未曾圓房,這才先擱下了,但明兒一早就要去給父皇母後敬茶觐見,這白绡是無論如何也得送進內務府的了,不然傳出去,你信王妃的貞潔便要被人質疑了。”
“這……,”楚桓的話合情合理無從反駁,十七找不到理由拒絕,直急得渾身冷汗一層一層的冒,女人的貞潔比性命更甚,讓她莫名其妙的就跟一個男人圓房,那是抵死不能的,這可如何是好?
然而翠蘅香蓮哪裏由得了十七糾結,不由分說就幫十七換了寝衣。十七欲哭無淚,只恨這地上沒個洞能讓她鑽進去,她磨磨蹭蹭的洗漱,但再磨蹭也有結束的時候,翠蘅香蓮替她收拾好後,邊向鶴嘴銅爐內焚上合歡香,又往被褥裏撒了點茉莉花沫子,這才放下帷帳,只留了一對紅燭,掩上門出去了。
荞花毒 一(二)
荞花毒 一(二)
十七又是緊張又是害怕,更多的是焦急和悔恨,她恨素錦和巧玉不遵守承諾,盯她盯得那麽死,讓她不能提早離開;她更恨自己居然就任由素錦和巧玉威脅擺布,未能想法提前離開,以至于将自己逼到這便危險的地步!
但悔也好恨也罷,此時此地說什麽都晚了,十七緊張的看着楚桓,腦子裏飛快轉動,想着如何才能脫身?她握一握袖子裏春草留給她的那把匕首,下定決心,若實在逃避不了,那麽便以死保清白罷。
楚桓見十七局促不安,目光躲閃,他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心中怒氣達到頂點。他強壓着火氣,笑吟吟來到十七身邊,“王妃,你在想什麽?”
“我……,”十七看着楚桓,思量着抗拒圓房和實話實說哪個更好?
楚恒伸手輕輕挑起十七的下巴,眼底帶着淺淺笑意,“怎麽了?”
“王爺,我覺得……我覺得……,”十七還是決定說實話,她在思考怎麽說更合适。
楚桓就笑了,“不好意思說,就不用說了,”話音一落,他伸手将十七一把抱起,轉身向床邊走去,十七這一驚非同小可,她趕忙伸手去推楚桓,“啊,不要,你放開我,放開……”
楚桓的眼裏的笑已盡數褪完,他終究是個堂堂七尺男人,他更是尊貴的大秦朝嫡出大皇子,金尊玉貴驕傲不凡的楚恒!饒是他再能忍再能裝再能為了皇權大業自欺欺人,有些事卻是一而再再不能三,賜婚旨意下來時,楚楓的譏笑嘲諷猶在耳邊,到得此時,他的怒火終于被盡數挑起。
他大步走到床邊,一把撩開紅绡帳将十七丢了上去,十七一咕嚕坐起,然而她快楚恒更快,一俯身就将她壓在了床上,十七掙紮着拼命要掙脫,“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有話要說,我有話要說……唔,唔唔……”
楚桓的怒火全部通過力氣發洩出來,他狠命的吻上十七的唇,粗魯的絲毫不憐惜的狠命的啃咬,為了不讓十七掙紮,他将十七的身子死死禁锢在身下,一只手抽開十七的衣帶狠命一扯,十七的寝衣“哧”一聲被撕開,露出雪白的胸、脯,十七哭了,從小到大,她幾時被人這樣欺負過?
便是風四中,也不曾這般對待過她!
風四中出賣她,強吻她,掰斷她的手指,逼她跟他假扮夫妻,對她耍無賴,但卻從未如此羞辱過她!
那些個同床共枕的日日夜夜,他雖賴在她身邊不肯走,卻從不侵犯,更未強占!
在楚恒的手落到十七胸前的那一刻,十七一口咬在楚桓的唇上,楚恒吃痛,啊的一聲松開十七,十七推開楚恒,反手掏出袖中的匕首,一揚手,雪亮的匕首對着自己的咽喉直刺過去……
就聽“啊”一聲尖叫,匕首當啷落地,楚恒雙眸如火惡狠狠的瞪着十七,而十七已僵如木偶般,直愣愣看着楚恒鮮血淋漓的手臂……
尖叫的是十七,被匕首刺傷的……卻是楚恒!
她那一刀直刺自己的咽喉,說時遲那時快,被楚恒飛快揮手唰的擋開,那閃着寒光的匕首鋒利無比,劃過楚桓的手臂當啷一聲落地,而十七,毫發無傷!
十七一次尋死未成,便知再想尋死已是不能,面對這楚恒憤怒兇狠的面孔,十七腦子裏瞬間閃過在瓊州獄中所聽聞的那十八般酷刑,她想,自己的身份已定是要暴露無疑的了,又傷了他,他必定是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了。
她怕得發抖,卻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楚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從齒縫裏擠出一句,“有人告訴本王,說你愛的是沖奴那個賤虜,今日看來是真的。”
“沖……沖奴?”十七茫然。
“哼哼,”楚恒冷笑,“大婚之前,你在家裏鬧着拒婚,今日你又以死抗拒本王,王妃,你對他的心可真是日月可鑒呢!”
此時,屋內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屋外守着的香蓮和翠蘅,二人急急進來,一眼看見滿地鮮血,唬得“啊”的尖叫,“王爺,王爺受傷了,快來人啊,王爺受傷了……”
“住口,”楚恒喝道,一雙眸子冷若寒刃,“今日之事,若走漏半點風聲,本王要你們的命。”
“是,是是,”翠蘅和香蓮顫着聲兒點頭,面如白紙。
“哼,”楚恒狠狠瞪了十七一眼,便一腳踹開擋路的翠蘅,不顧胳膊猶在流血,咣當一聲拉開房門,連外面的厚衣裳都未穿,怒沖沖而去。
随着門被“砰”的踢開,十七終于兩腿一軟,跌坐在地。
燭光下,那把沾着楚恒血的匕首,猶自閃着寒光!
素錦和巧玉趕來時,十七正面如死灰的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的翠蘅和香蓮扶都扶不起來,見素錦和巧玉趕到,翠蘅和香蓮像是見到了救星,“素錦姐姐,巧玉姐姐,王妃不知為何……她……她……”
想到楚恒的嚴令,翠蘅和香蓮結結巴巴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向她們解釋,但素錦和巧玉卻已什麽都明白了,素錦對翠蘅道,“這裏交給我和巧玉吧,煩請二位姐姐去準備些熱水,給王妃洗浴。”
翠蘅和香蓮巴不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聞聽忙答應一聲,急急退去。
關上門,素錦面色凝重的問十七,“發生了什麽事兒?”
十七猶在顫栗,“他……他欺辱我。”
素錦揚手“啪”的給了十七一個耳光,咬牙低斥道,“你還真當你是那三貞九烈的風王妃,跑這兒裝起烈婦來了,竟然敢刺傷王爺,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就不怕被千刀萬剮淩遲分屍嗎?”
巧玉也譏诮道,“能侍奉王爺,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竟這般不知好歹,你自己死也就罷了,可別帶累我們。”
十七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這次是氣的,她啞着嗓子叫道,“我只答應幫你家小姐上花轎,沒答應要替她洞房,你們愛爬上爺們的床是你們的事兒,我雖身份低微,卻也沒那麽賤。”
十七這話說得極重,素錦和巧玉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就見素錦對巧玉使了個眼色,巧玉點一點頭,轉頭對十七冷笑道,“你倒是牙尖嘴利的很,只不知見了閻王爺,可還有這般的好口才?”
說完她擡手對着十七的脖子狠狠一劈,她身懷武藝又下手無情,十七連聲兒都沒出一聲,兩眼一翻,便軟軟倒地。
素錦伸頭對十七瞄了一眼,冷笑,“她祖墳上真不知冒了哪股子青煙,能被以王妃的典儀下葬。”
“別說這些了,抓緊時間罷,”巧玉彎腰将十七抱到床上,素錦從桌上的暖壺內倒了杯水,從懷內掏出粒綠豆大的藥丸丢了進去,也不等化開,就示意巧玉捏開十七的嘴,盡數給十七灌了進去。
“走,追小姐去,”巧玉提過早前準備好的包袱,向素錦道。
素錦丢下杯子,将紅绡帳拉好,向帳內道,“你與其身份敗露死在楚桓手裏,不如替我家小姐一死,也算你的福氣,”說完,她吹熄了桌上的蠟燭,關上門,随巧玉揚長而去。
屋外,無風,雪正猛。
?親愛的們,傍晚加更】
荞花毒 二(一)
荞花毒 二(一)
四更天時,楚桓被香蓮凄厲的尖叫聲吵醒。
他才睜開眼,就見劉全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撲了進來,“王爺,王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楚恒被十七劃傷手臂後,回到書房又摔又砸了好一陣,才發洩了心中怒火。為了不聲張出去,他命劉全暗地裏将長安城裏有命的大夫請來給他處理了傷口,又氣悶了好半晌,方才終于睡着。
然而才閉上眼,就又被驚醒,楚桓心中火氣騰的又起,看着劉全喝道,“出什麽事了?你給本王将舌頭撸直了說話。”
劉全已快哭出來,“王爺,王妃……王妃她……她……”
“王妃怎麽了?”楚桓一驚,翻身坐起。
他雖憤怒惱恨于她,可她是王猛的女兒,如今他一切都還要仰仗王猛,斷不能讓她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王妃……死了,”劉全嚎啕大哭,他不止是知道王妃的身份的重要性,更因為,王妃死的實在太慘了。
“什麽?”楚恒身子一顫,下一刻就直沖了出去,劉全一把抓過貂皮大氅和鹿皮靴子在後面急追,“王爺,王爺,您先穿上衣服啊,王爺……”
楚恒的腦袋嗡嗡直響,之前他只以為王玥最多就是恢複了他了解中的嚣張跋扈,在府中一哭二鬧三上吊,又或者幹脆就是回了宰相府哭訴,要用她的父親來壓制他,可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死了!
她怎麽會死了?
還是自盡?
他不是命人看好她的嗎?
他一路沖進用來做新房的沅香苑,裏裏外外一見到他,頓時跪了一院子,翠蘅哆哆嗦嗦的守在房門口驚魂未定,一眼見到楚桓,頓時哭出聲來,“王爺,王妃……薨了。”
楚恒沖進房間,就見黃花梨雕花盤鳳的大床上,十七仰面躺着,面色青紫發黑,渾身臃腫膨脹,一張臉已浮腫得看不出原來樣子,若不是她手上被匕首劃破的傷口還在,楚桓無論如何認不出床上的這個女子就是自己新娶的王妃。
中毒!
楚桓一眼就看出,十七是中了毒,并且,應該還是一種極厲害的毒,能在短時間內将人變得面目全非的毒,自然不會是泛泛之物!
楚恒動了動手指,只覺手臂有千斤重,她居然服毒自殺,是為了那個賤虜嗎?
她為那個賤虜抗婚;她為那個賤虜刺傷自己;她為那個賤虜死!
她居然是這樣性烈如火的人,他真是想不到。
可她就算是自盡,也沒必要選擇如此烈性的毒藥吧,一個人得恨自己到什麽地步,才會讓自己在死後還要面目全非?
楚桓細想她這幾天的表現,再想想之前他命人訪查的她的心性,心裏慢慢生疑,他總覺得,這件事有哪裏不對?
他一邊嚴命下人不許洩露消息,一邊問翠蘅,“王妃的那兩個陪嫁丫鬟呢?”
翠蘅忙回,“二更時,她們說王妃派她們出去辦件什麽事兒,連夜出了王府,不知幾時回來。”
“半夜派她們出去辦事兒?”
“素錦姑娘說這是王妃的吩咐,不許問,奴婢……不敢問,”翠蘅小心翼翼的回道。
“這件事……有蹊跷,”楚桓又看了看十七,他披上劉全帶來的大氅,命劉全道,“你去将剛剛那大夫再悄悄的帶來,記住,不許洩露出半點風聲,否則……”
劉全脖子一縮,“小的明白。”
楚恒來到外廳坐下,心裏陰陰冷笑,王玥半夜還派人出去辦事,怎麽會自殺?但若王玥不是自殺,那麽,會是誰下的手?
他慢慢的轉頭看向寧王府的方向,“老二,難道是你?”
這天底下唯一不願見他好的人,就是他那個二弟了!
大夫第一眼看到床上的屍體時,很是吓了一跳,“荞花毒。”
楚恒寒眸一閃,“你認識?”
“回王爺,”大夫躬身回道,“荞花是一種産自南疆的毒草,莖葉可醫治瘤毒,但花瓣卻奇毒無比,致人于死地的同時,還會讓人身體膨脹浮腫面目全非,待人死透後,屍體半天內便會潰爛分解,奇臭無比,兩天內若不下葬,便只剩了骨架子了。”
饒是楚桓見慣了生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麽厲害!”
“正是,”大夫點頭,“幸而王爺将小人接來得及時,王妃還有救,”說着話,大夫已取出了銀針,對着十七的頭上紮了下去。
楚恒意外,“還有救?”
床上的人,明明已經身體青紫發黑,再無半點聲息的樣子。
“是,”大夫只顧得上點頭,他落手如電,飛快的将銀針紮滿十七全身,針紮處,慢慢的有黑色的血液一點點的溢出,順着銀針流下,屋內頓時彌漫起一股令人作嘔的奇臭。翠蘅和香蓮忍不住要吐,一轉眼看見楚桓冷冽而又專注的瞧着十七,半點不能忍受的樣子也沒有,二人忙捂住嘴咬緊牙關,強自忍住。
大夫邊紮針邊吩咐,“快派人去小的家裏取藥,有一味黑附子,是小的從南疆采回,王府裏不會有。”
楚恒一聽,忙命劉全速去,劉全深知事關重大,豁出去的一通跑,很快取回黑附子,按大夫說的方法煎煮後,由楚桓親手給十七灌了下去。
黑附子果然有效,不過半盞茶功夫,十七的臉便開始消腫,臉上的青紫黑氣也慢慢消散,大夫拔出銀針,命翠蘅和香蓮用面巾蘸了藥湯給十七擦身,就這樣連灌帶洗的,到天亮時,十七已有了氣息。
大夫對楚桓道,“幸而王爺叫了小的來,這味毒藥正是出自小人之手,是以小人知道解毒之法,若換了是太醫院的師傅們,王妃就……”
楚恒的臉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你是說……這毒藥是出自你的手?”
“正是,這藥是小的去南疆采藥時帶回來的,中原少有人有,”大夫道。
“那……你可有将此毒賣與何人?”
大夫搖頭,“沒有,小的是行醫之人,如何會将毒藥出售?小的帶回此毒乃是為了用藥時催動荞花莖葉的藥效,正是擔心誤用出事兒,小的這才又專門帶回了解此毒的黑附子,”但說到這裏時,大夫突然又一頓,“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小的為了使用方便,曾将這花瓣盡數淬煉制成藥丸,但制好後收入藥庫時,卻發現少了一盒,小的找了許久也不知其下落,難道……,”大夫看着十七,一臉驚悸。
難道那盒藥丸被人偷走,用在了這裏?
楚桓看着大夫驚懼的面容,心裏便覺有了數,道,“孫大夫,本王知道這事跟你無關,不會加罪于你,只是,你仔細想想,當時還有誰接觸過這些東西?”
孫大夫謝了恩,又神色凝重的想了半晌,還是搖頭,“但凡含毒的藥物,小的都不會假手于人,就連小人的那兩個徒弟,都只許打下手的,實在是……想不出會被誰偷走。”
“你還有兩個徒弟?”楚桓眉頭一跳。
“回王爺,小的兩個徒弟就在外面,”孫大夫回道。
“帶進來。”
“是,”劉全忙出去叫進孫大夫的那兩個徒弟,都是白淨腼腆的兩個少年,戰兢兢給楚桓見了禮,楚桓上下仔細打量了他們一陣,臉上慢慢溢出一絲笑來,“聽你們的師傅說,你們做事很勤快,心思也很通透,嗯,不錯。”
那兩個少年受寵若驚,“謝王爺誇獎。”
“嗯,”楚桓輕輕點頭,吩咐劉全,“每人賞他們十兩銀子,另外,這麽冷的天兒,把那桌上的熱茶倒兩杯賞他們喝。”
荞花毒 二(二)
荞花毒 二(二)
那兩個少年無論如何想不到會被尊貴的信王殿下如此厚愛,當下歡喜激動得連連磕頭,卻絲毫看不見楚桓眼裏的冷意。
熱茶倒過來,兩個少年自是當場一飲而盡,看着二人都喝完了,楚桓拂一拂衣帶,淡淡道,“這茶裏放了你師傅帶來的荞花瓣。”
“什麽?”兩個少年頓時魂飛魄散,“王爺,您……您……”
“嗯,看來你們都知道那荞花瓣是什麽東西,”楚桓的臉一點一點變冷,“說吧,當初你師傅丢了的那一盒荞花瓣丸,在哪裏?”
“王爺,小的不知道啊,”兩位少年面如白紙,個頭稍高的那位哆嗦着道,“師傅制那藥丸時,叮囑小的們說那藥的毒性奇異,不許我二人碰觸,小的們不敢違背師傅的話,只給師傅打下手,遠遠的瞧着師傅制煉,根本沒靠近過,更不知道是幾時丢的?”
邊上的矮個少年體如篩糠,嘴唇顫抖着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跟着高個少年點頭,“是,是的。”
“是嗎?”楚桓卻不為所動,“看來,你們是鐵了心要體驗下那荞花的毒性了。”
“不,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二位少年磕頭如搗蒜,吓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哼哼,連荞花毒都不能讓你們想起那時的事兒,留着你們也沒用,”楚桓一擺手,“來人,拖他們出去,別一會兒毒發髒了這裏的地兒。”
“王爺饒命,饒命啊,師傅救命啊,師傅救命啊,”高個少年軟癱在地,慘嚎不已。
那矮個少年軟如爛泥,任由劉全帶人拖了出去,在被拖到門口時,突然一個激靈,似終于清醒了過來,他一把抓住門檻,尖聲叫道,“我想起來了,王爺,我想起來了……”
楚桓的拳頭在袖子裏緊緊握住,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說。”
“王爺,王爺,”矮個少年膝行到楚桓跟前,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