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十七回到王府時,就見楚桓正在沅香苑裏等着自己
有想到,這些人居然是皇後的人。
這是什麽情況?
夜色深沉,院子裏有春海棠的淡淡花香,廊下的畫眉鳥兒将小腦袋壓在翅膀下,早已經睡得很香。
十七坐在桌前,對着一桌子的飯菜碰也不碰。
脫身失敗 一
脫身失敗 一
“這裏是什麽地方?”
那兩個丫鬟的态度卻比當初的那紅桃綠棗好多了,極恭敬的回,“回……回信王妃,這是文陽公的別苑。”
“文陽公又是誰?”十七忍不住擰眉,那白臉男子不說是皇後的人嗎?怎麽又跑出個文陽宮來?
“文陽公就是當今國舅周燦,”丫鬟看着十七,很是為她居然不知道文陽公是誰而奇怪。
身為信王的妻子,确實不應該不知道信王的舅舅是誰?十七摸了摸鼻子,有點尴尬,但還是問,“皇上下旨讓我去四方庵為太後祈福,現在把我關到這裏來是什麽意思?”
丫鬟态度依舊恭敬,“回王妃話,奴婢不知。”
看着這兩個丫鬟,十七無可奈何,她知道這兩人身份卑微,皇後有什麽事兒也絕輪不到她們知道。但十七十分奇怪,玉貴妃這次救自己脫身,應該是精心準備許久的。但看今天的架勢,卻一切都在皇後的掌握裏,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文陽公是當今國舅,皇後的兄弟,皇後将她關在國舅的別苑裏也是正常。而看皇後之前對自己的态度,分明對自己極好,難道這真的就是玉貴妃所說的笑裏藏刀?
可自己到底也算是她的“兒媳”啊,更別說她還指着自己這個“兒媳”的父親幫她的兒子争奪太子之位?
十七越想越是頭疼,她起身在屋子裏轉了轉,就要出門,兩個丫鬟身手快捷的擋在她的身前,“王妃,您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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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已不是第一次被軟禁,經驗很足的她也不廢話,擺擺手就回了屋內找了個軟榻躺着,她想,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左右也不是第一次。
一旦抱了生死由命的心思,十七緊繃的神經便瞬間松懈,人就困乏起來。她打了個哈欠,拉過一個小毯子蓋在身上,睡覺。
不知是之前馬車颠簸的太累,還是精神太過緊繃的緣故,這一閉上眼便睡了個昏天黑地,連夢都沒一個。被丫鬟叫醒時,屋子裏已經掌了燈,竟不知已是何時?
丫鬟端過一盆熱水來,邊要伺候她洗臉邊道,“前廳有貴人來,要見王妃。”
“貴人?”
丫鬟不再說話,只擰了熱棉巾子來幫她拭臉,十七讓過她的手,抓過棉巾撩了熱水将臉浸透了,好好的擦洗了一遍,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這才道,“走吧。”
丫鬟提了燈籠,領着十七出門,外面丫鬟婆子站了一地,呼啦啦擁上來将十七圍了個嚴嚴實實,繞過回廊穿過兩個園子,就到了一個氣宇軒昂的房子前,丫鬟推開門,對十七道,“王妃請。”
十七到此時已無退路,便昂首邁步而進,廳內卻未點燈,影影綽綽裏有人低聲道,“跟我來。”
她一路将十七引到了內廳裏,一撩開簾子,十七便驚呼,“皇後。”
內廳裏一站一坐的,正是皇後和親姑姑。
皇後臉上沒有半絲往日的親熱,面若寒霜的看着十七,待十七到了跟前站定,她方開口,語氣冰冷,“你到底是誰?”
十七看看皇後,再看看琴姑姑,腦子裏飛快的轉動着要怎麽應答?
她露陷不要緊,萬不能連累玉貴妃。她決定先以不變以萬變,不開口,看皇後到底要幹什麽?
或許,皇後雖然有所懷疑,卻無證據,所以訛詐她來了。
見她不說話,皇後看看琴姑姑,“她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呢,你跟她說。”
琴姑姑點點頭,慢慢來到十七的面前,對着十七仔細的看了一眼,突然一揚手,“啪”的一聲給了十七一耳光,“你是哪裏來的賤人,敢假冒宰相千金婕妤信王妃之位?”
琴姑姑這一巴掌扇得極用力,十七被打得一個踉跄頓時摔倒在地,她瞬間明白,親姑姑能對自己下這麽重的手,必定是已明白她真的不是王玥了。
她雖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此時再想掩飾顯然是不能夠了。她緩緩擡頭,索性倨傲的冷笑,“信王妃有什麽了不起,也值得本姑娘我觊觎!”
她這話一出來,已是承認自己不是王玥了。
本是穩穩端坐着的皇後突然站起來,幾步來到十七面前,緊張的問,“既然你不是王玥,那,那王玥呢,王玥在哪裏?”
“王玥?”十七抹一抹嘴角的腥甜,發現居然是殷紅一片,竟是被琴姑姑給扇出了血,她挑釁的擡頭看向皇後,“皇後娘娘這話問的好笑,她在哪裏我怎麽會知道?皇後娘娘該去問宰相大人才是。”
皇後身子微微的顫抖,“你……你什麽意思?難道,難道是王猛他、他……”
琴姑姑忙過來扶住皇後,她轉頭喝問十七,“快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十七的目光在皇後和琴姑姑的臉上轉了又轉,腦子裏突然有了主意,于是道,“我只知道是宰相大人命我冒充小姐替嫁給信王,其他的我一概不知,皇後娘娘有疑問該直接去問宰相。”
她在賭,賭皇後不敢去問王猛,因為不管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她這個信王妃是假冒都是真的,此時正是楚桓和楚楓争奪太子之位的關鍵時刻,而王猛是楚桓的最重的砝碼,不管如何,此時都不該是鬧真假新娘的時候!
正因了這一點,她才一口就将所有的事都推在了王猛身上,她又道,“但我若是皇後娘娘,我是不會去問他的,他既讓我冒充他的女兒替嫁,便是存心要瞞您,就算您去問了,他也不會承認,不過是将所有的事都朝我身上推罷了,那時,只怕倒将他和信王殿下之間的關系弄得尴尬,影響他幫大皇子奪取皇位。”
“你……,”皇後看着十七,倒氣笑了,她指着十七對琴姑姑道,“琴兒,你瞧瞧她這一張利嘴,真真是牙尖嘴利不饒人,比你年輕時可強太多了。”
琴姑姑低頭看向十七,“你少給我巧言詭辯歪絞蠻纏,那玉貴妃為你動用她在長安隐藏的死士,費了那麽大的力要幫你逃走,說,你們倆到底安的什麽居心?你是不是燕國的細作?”
十七的腦子嗡的一響,她們居然已經知道那些死士是玉貴妃的人!
她最後的僥幸破滅了。
她不說話,腦子裏飛快的算計着,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皇後和琴姑姑怎麽會對她們的動靜了解得這麽清楚?而她到底要做些什麽才能将損失和傷害降到最低?
她死不要緊,但一定一定要盡她所有可能的保住玉貴妃,那個女子孤身一人陷在秦國四面楚歌已是可憐,更何況,她還是容沖的姐姐。
容沖,容沖,啊不,是風四中,風四中,你到底是死是活?你到底有沒有回到燕國?若你一切安好,你可還記得陌路相逢的我?
一想到風四中那嬉皮笑臉耍賴的臉,十七的眼眶突然濕潤,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想他,想得喘不過氣來,她平時用這樣那樣的事兒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一切只是不敢想起他,一想起他,她就心口生疼!
她咬一咬唇,看向琴姑姑,“我不是燕國細作。”
“你還要狡辯,你第一次進宮我就覺得不對,堂堂相府千金,竟連觐見皇後之禮都不懂,就算真的是宰相大人要命人冒充王小姐,也絕不可能派個連最基本的規矩禮儀都不懂、随時會穿幫的人來,”琴姑姑冷喝,“必定是你挾持替換了王小姐,說,你把王小姐怎麽樣了?”
琴姑姑的思維果然缜密,但十七已有計較,她道,“我只聽說王小姐心儀個什麽叫‘沖’奴的人,她不肯嫁給信王殿下,抗婚不成所以偷偷跑了。宰相大人就因為這事兒傳出去一來不好聽;二來,也是犯了欺君大罪,而我好死不死正好落在了他的手裏,于是他就逼我替王小姐上花轎,”說到這兒,十七對皇後和琴姑姑笑了笑,“至于你們說他為什麽找我這個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的人來替嫁,其實很簡單,他根本就沒打算讓我進宮,皇後娘娘難道忘了,大婚第三天要進宮觐見的時候,我被人下毒,渾身青紫浮腫看不出樣貌。那宰相大人是想讓我以王小姐的身份死在王府,這樣全天下的人就都會因為他的女兒已死,這樣就沒人知道真正的王玥早就離開長安找其他的男人去了。”
她這番話有理有據邏輯分明無懈可擊,那荞花毒不是尋常之物,憑她自己不但拿不到,這天下也沒個自己給自己下那麽烈的毒的理兒。皇後和琴姑姑自然是知道那件事的,一聽之下,不由互相對視一眼,也愣住了。
這種李代桃僵殺人替屍的事兒,确實是王猛的作風,而且,剛剛她語氣自然的說出了“沖奴”二字,沖奴是誰她們再清楚不過,若她果然是燕國的細作,又如何能這樣坦然的稱自己的主子為“奴”呢?
“玥兒、玥兒……去找沖奴了?”皇後似有點不能接受,她的身子搖搖晃晃要墜不墜,似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琴姑姑忙抱住她,叫道,“娘娘,娘娘您怎麽了?”
脫身失敗 二
脫身失敗 二
“琴兒,玥兒她居然去找沖奴了,”皇後眼裏盈然有淚,“他、他也狠心,竟然打算要讓別人替她死了,他這豈不是要絕了她回來的路!”
“娘娘,這件事未必是真的,你別聽這賤人胡說,”琴姑姑慌忙安慰。
“不,她說的是真的,否則大婚那日怎會是她上的花轎,”皇後搖頭,似突然間被抽去渾身力氣,喃喃不敢相信,“那孩子居然會去找那沖奴?她為什麽要去找那沖奴?”
“娘娘,那沖奴一向被禁在景清宮松苑,根本不能出去一步的,公……玥兒怎會認識他呢?”琴姑姑細致的分析給皇後聽,“所以,她就算離開長安,奴婢覺得也不會是去找那沖奴。”
“對,對對,”皇後點頭,“她肯定不會是去找那沖奴的,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十七吃驚的看着皇後,她沒想到皇後居然會對王玥這麽關心,而就皇後的這種反應,她對王玥的關心已明顯超出了一個婆婆對兒媳婦的程度,即便是這裏面還加了利益上的成分,亦沒必要如此急切焦慮的吧?
只是,那個什麽沖奴,居然會被關在景清宮的松苑裏,景清宮不是玉貴妃住的地方嗎?難道……,十七瞬間一驚,這個沖奴難道是指容沖?
他的名字裏就有個沖字,也才從長安逃出不久,若不是他,還能是誰?
否則那沖奴就在宮裏,王玥又何須家都不要的離開長安,千裏迢迢的去尋找他?
越想她越覺得自己的推斷正确,她再想不到讓王玥抛家棄國的人居然是容沖,難怪,難怪那夜在相府時,她那麽的鄙夷自己不配為風王妃。
原來如此!
容沖,容沖,你和她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十七的心裏泛上一陣酸酸澀澀的極其難受的感受,像是有點疼,又像是有點苦,而這種滋味就算是在親眼看到江誠大紅花轎的迎娶柳葉時,她也不曾有過。
“可是,她既然不是去找沖奴,又會去哪裏呢?”皇後又恢複了焦慮,“難道,難道她只是為了逃婚?所以連家都不要了?”
不知為何,琴姑姑的臉色在這一瞬間竟然有點尴尬,她低低的道,“大皇子……大皇子相貌俊雅,為人寬厚,想來,她應該不是因為讨厭大皇子。”
“相貌俊雅為人寬厚嗎?你也真敢誇,”皇後冷冷的斜睨了琴姑姑一眼,語氣裏居然帶了絲諷刺,恨聲道,“他那是沒用。”
“皇後娘娘,”琴姑姑像是做錯了事般的低下了頭。
二人言來語往,一時竟将十七撂在了一邊。皇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擰着眉頭,“若是單為逃婚,王猛必定天涯海角的追她回來,如今他竟然要殺人替屍,便是鐵了心要讓這世上從此沒玥兒這個人了,能讓他這樣做,這件事肯定沒那麽簡單。”
“對啊,”琴姑姑忙道,“皇後娘娘要不要去問問他?”
“問,怎麽問?”皇後一指十七,怒道,“就如她剛剛說的,他既有心要瞞你,你問了他會認嗎?哼哼,他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他那小九九,他不過是想……哼……”
琴姑姑的臉色就變了,“可是,可是這對他有什麽好處?大皇子一旦登基,他就是國丈啊。”
皇後的臉黑得像是沾染了墨水的水,“他那麽聰明的人,向來不做賠本的買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本宮還沒有想到,但,但好在……好在本宮還能鉗制住他。”
“娘娘。”
皇後已恢複了平靜,她起身來到十七跟前,“你說你不是燕國的細作,為什麽玉貴妃肯動用她在長安的死士來幫你逃走?要知道,那些死士她輕易不會動的。”
十七此時已抱定了能保玉貴妃一點是一點的心思,自然是一陣東扯西拉,“是我逼她這麽做的,她的弟弟在王猛的手上,王猛以此逼她幫助信王争太子之位,為了她弟弟,她只能聽從王猛的逼迫,對我這個宰相千金的話也不敢違逆。”
“你……你知道她弟弟在王猛手上?”皇後明顯一驚。
十七點頭,“本來不知道,是聽王猛說的,那荞花毒沒毒死我,信王殿下起了警惕,将我保護得極其嚴密,加上那兩個丫鬟又跑了,王猛再想殺我已沒那麽容易,所以他只好派人暗地裏傳信給我假意安慰,并告訴我若要進宮,玉貴妃會幫我,我這才知道緣由。”
十七這一着走得極險,她既要露一點猛料出來讓皇後相信她,又不能說得太過齊全,若她透露出自己知道王猛抓到的其實是個女人,只是以那塊玉佩去吓唬的玉貴妃,皇後肯定會起疑她知道的太清楚,所以她只說知道王猛抓到了容沖。
因為既然是王猛設局,他一定不可能對一個要在局中充當炮灰的棋子說得太清楚。
是誰說的,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十句話中,要有九句都是真話,唯有如此,才能掩飾得那最關鍵最殺人于無形的一句天衣無縫!
皇後果然再不懷疑。
她和琴姑姑對視一眼,雖未說話,神色間已盡是了然,皇後看着十七,久久的不說話,十七卻已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只要皇後肯信她的娿,就沖玉貴妃會幫楚桓争太子,皇後也不會動玉貴妃。”
只要玉貴妃無礙,自己便死也無憾了。
“那你又是什麽人?怎麽會落到王猛的手上?”琴姑姑問。
“我叫十七,我是進宰相府偷東西時被抓住的,”十七想起之前在山道上時,曾被白臉男子聽到死士們叫自己“雲姑娘,”所以她瞞去了自己的姓。
“你是個賊?”皇後顯然不信。
“是的,”十七目光清澈坦然,由不得皇後不信。
事情到了這時候,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皇後深深的看了十七一眼,便扶了琴姑姑的手吩咐,“回宮。”
琴姑姑忙邊扶着皇後往外走,邊喚進人來吩咐,“好好兒的伺候王妃,不可出半點差錯,否則,你們的命就沒了。”
衆丫鬟婆子們齊聲答應了,十七倒怔住,怎麽?居然不是要處死她的嗎?
接下來的日子,十七便一直被禁在這處不知名的園子裏,每日裏除了那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們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倒沒半個人來為難她。
十七也覺得好笑,自從認識容沖後,自己的日子就進入了不停的被人禁锢監視脅迫中,要麽是容沖,要麽就是李泰春草,然後就是王猛,現在又是皇後,說起來,還真就是在信王府中的那段日子好過些。
王妃的身份和楚桓的體貼,使得那段日子雖不時有身份暴露的危險,卻是相比而言過得最自在的了。
只不知這些天過去,楚桓怎麽樣了?
府中護衛該早将那日山路上的事告訴他了吧?而他又是怎麽想的呢?
而那個王玥到底是不是去找容沖了呢?若真的是,那麽,她找到容沖了沒有?
其實在十七的心中,她覺得楚桓更适合當一個丈夫,容沖的性子太過激傲,好的時候很好,可一旦讓他在你身上嗅到危險的令他不安的東西,他便再不留情立刻翻臉。
這一點,楚桓比他好多了。
眼瞧着在那園子裏住了将近一個月,這一天,琴姑姑來了。
這些天裏,十七除了天天糾結琢磨容沖、楚桓、王玥三人,便是猜測皇後将自己禁在這裏的用意?她對自己不打不殺,想來,必定是有她的用處的。
沒有了皇後在跟前,琴姑姑身上便多了幾分銳氣,她冷冷的看着十七,直截了當的問,“你是想活,還是想死?”
十七先一愣,就笑了,“我是個俗人,我自然不想死。”
“你倒聰明,”琴姑姑冷冷瞥她一眼,“只是你假冒相府千金欺君瞞上,便是剮了你也不為過,你既然想活,就只有一條路走?”
這樣的吓唬對十七而言其實毫無威力,但十七卻好奇,“哪條路?”
“皇上讓你在四方庵思過,滿一月後,我們可以送你回信王府繼續當你的信王妃,但是你要記住,你從今兒開始,就是皇後娘娘的人,皇後娘娘讓你怎麽說怎麽做,你就得怎麽說怎麽做,明白嗎?”琴姑姑道。
十七眯一眯眼,直言了當的道,“你們是想利用我在王猛跟前将計就計吧?”
琴姑姑眼內一寒,“你話太多了。”
“好,我答應你,”十七點頭。
琴姑姑這才滿意,“皇後娘娘說了,等信王被封了太子,就會放你走的。”
一但楚桓當了太子,他的王妃就成了太子妃,太子妃可不比王妃,那是将來要被封皇後母儀天下位居中宮的,王妃假冒就假冒了,皇後可假不得。
所以,一旦楚桓被立太子,她這個假王妃就不能留了。
“真的?”十七半信半疑。
“信不信由你,”琴姑姑面無表情,“只是,你好像信不信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麽,十七就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回府 一
回府 一
協議達成後,第三天思過期滿之日,十七便被送回了信王府。
楚桓已在沅香苑中等着,一見十七,他先是默默的久久的看着她,繼而,他一把擁過十七,将她緊緊的抱在懷中,“玥兒,你安然無恙,太好了,太好了。”
十七沉默着不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自己去四方庵的路上被人接走,這樣的事兒王府護衛不可能不回禀楚桓,自己如今又應了做皇後的人,那麽這番變故到底該怎麽交代怎麽說,琴姑姑卻又并未跟她套過話。
當日琴姑姑來去匆匆,等她想到這一點時琴姑姑已經走了,她在那園子裏又無人可問,頭疼之餘,也只得拖一時是一時。
“玥兒,王橋回報說你被歹人劫走,我好擔心,派人将那周圍查了很久都沒消息,正着急,舅舅來說,他的人正好經過所以救了你,并和我一起進宮回禀母後,母後向父皇陳詞,怒斥不良居心之人幾次三番對你下手,向父皇請旨徹查嚴懲,父皇震怒,已命長安府尹着手此事,”說到這兒,楚桓的語氣裏帶了絲哽咽,“玥兒,我好擔心你,我好怕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那日你去四方庵前,囑咐我以後多保重時,我就有種不好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我以後再也再也見不到你了。”
十七咬着唇,她沒想到皇後居然這樣聰明,她将一場不相幹的事兒靈活運用,直接搬到皇帝跟前,雖不明說那居心不良之人是誰,但心底裏稍有點兒明白的人都會知道,這是沖着寧王楚楓去的。
楚楓之前口口聲聲咬定信王妃因妒毒殺皇後所賜的蕊珠,楚苻堅心有偏向,就算楚桓力争,也認定是他狡辯,但皇後搬出信王妃屢次被人劫殺這樣的事兒來,即便不能有證據落實到楚楓的頭上,那麽他之前一口咬定蕊珠之死是信王妃所為的事兒,就不免讓人覺得意味深長了。
十七不得不佩服皇後,在深宮中浸練多年的人,其心智确實不一樣。
“那……那你怎麽不去看我?”楚桓緊抱住十七的雙肩有着不易察覺的顫栗,十七多少有些動容,但又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麽,只得沒話找話的問道。
“母後說,為防止你再被人下手,她已将你藏在一個極隐秘的地方,并找了個替身替你去四方庵掩人耳目,為防被人看出破綻來,母後不肯讓我知道你在哪裏,”楚桓終于松開十七,柔聲道。
十七卻聽出了一身冷汗,她突然想到琴姑姑第二次去時那眼裏的冷厲,她突然就明白了,皇後留着自己遲遲不殺,不過是要看後面事件的進行程度,她是預備了随時都拿着自己的屍體去咬實楚楓陷害信王妃的,而最終自己能留下這條命來,一,是皇帝楚苻堅答應徹查此事;二,是自己答應了替皇後做事。
十七只覺渾身發冷,她不過是個與世無争的鄉野女子,從沒想過要和這些皇家貴胄扯上關系,可是如今不但扯上了,更被卷入了這皇權紛争利益相鬥裏,成了裏面一顆生死全由不得自己的棋子。
逃,一定要逃,不管失敗了多少次,她都不能放棄逃跑的念頭。
她的命只能由她自己決定,她決不能任由他人來成為她性命的主宰,她的母親還在黃泉之下盼着她帶回父親的消息,母親至死都沒機會問出口的話,她還得幫母親問出來?
她要幫母親問父親,“那麽多年,你為何遲遲不來?”
十七眼眶一熱,就滴下淚來,她低下頭,不肯讓楚桓看見自己的難過。
但楚桓卻已經看見了,他急忙擡起十七的臉,慌道,“玥兒,你怎麽哭了?你是怪我沒去看你嗎?對不起,我很想你,可是母後的話有道理,老二為了殺人滅口,他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事關你的安危,我不敢任性,玥兒……”
十七輕輕推開他,突然問,“殿下,您如此關心牽挂我?是因為我是我呢?還是因為我是王玥!”
楚桓愣了一下,“這……有什麽不同嗎?”
“有,”十七點頭,“我只有一個,但王玥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別人,任何一個王猛所生的女兒,都可以被起名為王玥,然後賜婚給你!”
楚桓久久的看着十七,慢慢慢慢的,他的眼裏閃出一絲驚喜,他上前握住十七的手,低低的卻又斬釘截鐵的道,“那麽,本王現在鄭重的告訴你,我如今關心的牽挂的人,是你,不管你是不是叫王玥,不管你是不宰相的女兒,只因為你是你,和你的身份無關,和你的名字無關!”
十七動容了,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願意對她好!
她很歉疚自己不是王玥,更歉疚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她知道自己一旦有機會脫身,和他便再無相逢之日,他的深情她注定辜負。
所以從這一刻起,她是誠心實意的願意幫皇後出力,雖然她知道自己力量低微,但若能夠為楚桓的太子之位盡半點綿薄之力,她也會覺得安心。
是的,她就是為了讓自己安心,為了回報楚桓對她的心意的萬一,所以,她願意去為他做這一切。
雖然這一切,她都不能讓他知道!
她笑,“那……以後你別叫我玥兒,行嗎?”
他一愣,“那叫你什麽?”
“十七,私下裏,你可以叫我十七,”她道。
“十七,很好聽的名字,只是,你為什麽要叫十七?”
她低一低頭,眉眼間又攏上一絲哀傷,“這是……這是奶娘給我起的小名兒,沒人的時候她就總是十七、十七的叫,可惜,奶娘已經不在了。”
她這其實不算撒謊罷,青姨于她,是養母,是奶娘,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好,”楚桓點頭,“十七,十七。”
十七笑了,她擡頭看楚桓,“你能再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無論将來你知道我瞞了你什麽,你都一定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十七一字一字的說道,這是她對于将來的變故所能給他的唯一的交待。
她這番話聽在楚桓耳裏,他立刻想到那些關于她傾慕那個沖奴的風言風語,看着十七誠懇清澈的目光,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溫暖,嘴角上就溢起一絲笑來,他低下頭,手指撫上十七緊抿的唇,答了一聲,“好!”
下一刻,他的唇就印在了十七的那個如薔薇花瓣般美麗的唇上,接觸的那一剎,一股酥麻至唇上瞬間蔓延至全身,顫栗得仿佛心裏都開出了花來,她的身上有股芍藥的清香,令楚桓身心俱漾。
“十七,十七……,”他不停的低低的叫,她終于不再拒他于千裏之外了,她終于肯在意他的感受了,這是她對他敞開心扉了吧,這是她終于接受并且面對他了罷!
她剛剛說的那番話,其實就是在為她的之前的事做個了斷了,那些風言風語是真的,可是她現在放棄了,所以她要他知道,她瞞他,不是故意!
他好高興,真的真的好高興!
“唔,唔唔……,”十七被楚桓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住了,待她反應過來時已掙紮不脫,楚桓的臂膀牢固如鐵,将她死死的禁锢在自己的懷中沉湎,十七吓懵了,她想不出楚桓怎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至新婚那次被她刺傷後,後面的這些日子裏他都是謙謙有禮,從未越雷池半步。
電光火石之間,十七滿腦子都是容沖強吻她的時候,她當時分明是極不喜歡他那麽強硬的侵犯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到此時被楚桓吻住時,她第一個反應居然就是——對不起容沖!
她掙不脫,叫不出,情急之下,眼淚嘩嘩而下,楚桓的舌尖嘗到一絲鹹澀,滿腔的激動這才稍稍消退,他不舍的放開她的唇,迷蒙的看着十七流淚,驚訝道,“你……你怎麽了?”
十七将他使勁推開,抹了把眼淚掉頭沖進房內,将房門“砰”的關上,門關上的那一剎,她再支持不住,整個身子靠在門上緩緩的滑坐在地上,眼裏的淚愈發洶湧,她捂住嘴不肯讓自己哭出聲,風四中,風四中,你到底在哪裏?你為什麽不來找我?你是已經忘記了那個跟你同甘共苦生死與共過的雲十七了嗎?
你将那塊玉牌送給我,難道真的就只是為了讓我拿它找你幫忙嗎?
在李泰告訴過她那塊玉牌的意義後,她就不止一次的想過,風四中到底是為了什麽将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自己?
她從不敢像自己要去做他的王妃,可是為什麽當王猛再次跟她申明那塊玉牌的重要性時,她心底裏居然會有那麽一絲竊喜?
“十七,十七,”楚桓在外面敲門,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吓到十七,對自己的粗魯覺得很懊惱。
房內一陣壓抑的抽泣聲,十七不肯回應,楚桓有些束手無策,他硬着頭皮還想說什麽時,袖子被誰輕輕扯動,回頭一看,卻是憋得臉通紅的翠蘅,翠蘅低聲如蚊子哼哼,“王爺,王妃這是害羞呢,您還是讓王妃一個人先呆會兒,”
回府 二
回府 二
十七失蹤的這一個月裏,翠蘅急得嘴起泡,每天早晚三炷香不肯間斷的在佛前禱告,祈求菩薩保佑王妃能夠平安歸來。當得知十七回府的那一刻,翠蘅顧不得正伺候婆婆吃藥,碗一扔就飛跑進來,不想廊下香蓮卻一個勁的沖她擺手,她有些莫名,便大着膽子透着窗棂上的縫隙朝屋內瞧了一眼……
那一眼,令她十分歡喜,作為王妃貼身使喚的侍女,她是知道王爺和王妃距今都有名無實的,在她的心裏,一個女人無論出身多高貴,得不到丈夫的寵愛也是百搭。
為了緩和促進王妃和王爺的感情,她之前沒少費心思,但王妃要麽裝不懂,要麽就是愛搭不理,王爺來時她還是我行我素不以為意,把個翠蘅愁得直上火,此時見二人終于有所進展,她哪能不歡喜。
可是她還沒歡喜完,就見她那個寶貝王妃推開王爺哭着跑進房去了,她一頭霧水,想着難道王妃其實尚未開竅?再看王爺蔫頭搭臉的敲不開門,她實在憋不住了,竟顧不得上下尊卑,進屋來打圓場。
害羞?
楚桓愣了一下,他府中姬妾許多,每一個在他面前都是羞答答欲拒還迎的樣子,似十七這般“害羞”的,他還真沒遇到過。
或許那些女人都是假害羞,十七這個是真害羞吧,楚桓撓一撓頭,這樣想。
直到晚上,十七才開門許翠蘅香蓮進屋為她梳洗更衣。一見十七,翠蘅眼淚刷的就下來了,“王妃,您可算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奴婢聽說王妃出了事兒,問香蓮時,偏這蹄子又死活說不明白,奴婢直急得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