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七回到王府時,就見楚桓正在沅香苑裏等着自己

日睡不着覺,”說到這兒,她恨聲道,“那些歹人真真是該千刀萬剮,王妃這麽好的人,招誰惹誰了,三番兩次的被人陷害,還好王妃福大命大,否則……”說到最後一句時,她哽咽得出不了身。

香蓮也在抽泣,她邊抽泣邊突然問,“王妃,奴婢那日聽着那些人像是叫王妃‘雲姑娘,’的?怎麽回事?”

十七擡眼看一看她,斷然否定,“沒有,他們是叫我玥姑娘。”

“玥姑娘?”香蓮明顯不信,“可是,奴婢分明見王妃跟他們像是認識呢。”

“放肆,”十七就惱了,她一拍妝臺,斥道,“你保護主子不力,此時倒質疑起主子來了,你還有點兒規矩嗎?”

香蓮唬得撲通跪倒,連連磕頭,“王妃恕罪,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翠蘅将一支玉步搖替十七簪好,這才看着香蓮道,“妹妹太糊塗,王妃是什麽人?怎會認識那些歹人?王妃若認識他們還會被他們劫殺嗎?”

香蓮低着頭不敢回話,翠蘅才向十七道,“她也是為王妃擔心呢,不過是嘴上輕狂了些,王妃賞她兩個嘴巴子讓她長長記性就罷了,不用為她氣壞了身子。”

十七嘆一口氣,從鏡子裏看向翠蘅,“就你老好人,知道為她求情,罷了,就給你這面子,那兩嘴巴子我也不打她,只是從今兒以後我這跟前也不想要她伺候了,回頭你跟王管家說我的話,後面園子裏随便什麽地方發落她去當差,只再別來我跟前兒。”

“王妃,不要啊,”香蓮就急了,忙膝行過來抱着十七的胳膊哭求,“求王妃別攆奴婢,一旦奴婢被攆出沅香苑,在這王府裏可就難擡頭了,王妃……”

十七抽回手,想了想,“我喜歡後園裏的那些梅花,回頭我讓翠蘅跟王奎說,你侍弄花兒極好,是我派你去專門伺候那些梅花的。”

香蓮還想求,十七的臉一冷,“再歪纏,可別怪我不念主仆情分。”

香蓮悻悻的縮回手,半晌才咬着唇低低的應了一聲,“是,奴婢……謝過王妃。”

待香蓮哭哭啼啼退出去後,翠蘅才低聲問十七,“王妃,您今兒怎麽了?生這麽大的氣?”

十七看看翠蘅,問道,“翠兒,若有一天我也把你打發到別的地方去了,你可會恨我?”

翠蘅一愣,繼而搖頭,“不會,王妃待翠蘅恩重如山,翠蘅連命都是王妃的,別說是王妃将翠蘅打發出沅香苑,就算是王妃要奴婢死,奴婢赴湯蹈火絕不敢怨王妃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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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點點頭,“翠兒,你記住,我不管做什麽都是有我的道理,但我絕不會害你,害香蓮,你要記住了。”

翠蘅點頭,“是,奴婢謹記。”

十七拍一拍翠蘅的手,話題一轉,笑問,“怎麽樣?你成親這一個月來,柳全忠對你好嗎?”

翠蘅頓時紅了臉,她輕輕點頭,羞澀道,“柳大哥對我很好。”

“那……公婆呢?”

“公婆也是極和善的,還不許柳大哥欺負我,”翠蘅一臉的幸福,“我家裏原先的房子又破又舊,娘又病着,公婆就命柳大哥将我娘和弟弟妹妹都接來柳家一起住。我娘卻不肯來,說沒個舉家都住到女兒夫家去的道理,我和柳大哥一商議,就用王妃賞賜的陪嫁在邊上又買了一個小院子,讓我娘和弟妹單獨住着,這樣既方便照顧,我娘也不會舉得不妥,說起來,這都是王妃的恩德,奴婢一家才會有今天的日子。”

福兮,禍之所依。

十七不敢将這句話說出來,只道,“我不過舉手之勞,卻能成全你一輩子,我也是歡喜的。但如果有一天因為我而讓你遭遇什麽不好的事情,翠蘅,你也別怪我就是。”

“怎麽會,”翠蘅忙不疊搖頭,突然,她定定的看着十七,“王妃,您……好像有點奇怪?”

“奇怪嗎?”十七摸一摸臉。

翠蘅點頭,“從一開始到現在,您說的話裏都帶了絲喪氣,可是奴婢又說不出這喪氣是在哪裏?”

十七默然,半晌後,搖頭道,“你想多了。”

“想來确實是奴婢想多了,”翠蘅就笑着扶十七起身,“快出去,王爺都等久了。”

“什麽,他在外面?”十七才伸出去的腳瞬間收回,“這……”

“王妃,您不喜歡王爺嗎?王爺待您這麽好,府裏其他的夫人良娣們都羨慕呢。”

她自然知道他待她極好,可是越是如此,她越是覺得壓抑不自在啊,十七暗自嘆了口氣,卻不能跟翠蘅說什麽,只得硬着頭皮道,“那,出去吧。”

楚桓已在外等了許久,見十七出來,他雖有點尴尬,但見十七臉上并無惱怒的樣子,便覺有些放心,指着一個青花瓷碗對十七道,“這是我命小廚房專為你炖的雪蛤,你在外面這一個月,臉上都沒血色了。”

十七說了聲謝謝,端過碗喝了兩口,就試探着問楚桓,“這些天……宮裏還好吧?”

楚桓正将一塊清蒸魚夾到十七跟前的碟子裏,聞聽便道,“母後如今緊盯着長安府尹去查當日劫殺你的人,麗妃整日去父皇跟前哭鬧,父皇不勝其煩,每天裏呆在景清宮裏誰也不見,就連那玉貴妃也不露面,宮裏如今是雞飛狗跳呢。”

“玉貴妃沒露面嗎?”十七緊張的問,難道玉貴妃會有不測?

按理說,不會啊,皇後不該在此時對玉貴妃下手才對。

楚桓放下筷子,皺着眉頭,“我有種預感,這宮裏……要出事兒。”

“啊,”十七一驚,“會出什麽事兒?”

楚桓搖頭,“往年父皇從來都是偏着老二的,就算有再多的證據指向他,父皇總能為他開脫,可是這一次,他卻會答應讓長安府尹去徹查,太奇怪了。”

十七一口雪蛤就梗在了喉嚨裏,她白着臉看着楚桓半晌,“要不,我明兒進宮去瞧瞧?”

“不行,”楚桓斷然搖頭,“不管是朝廷上還是宮裏,現在的形勢都很微妙,你不懂這裏面的蹊跷,這時候撞進去太過危險。”

“可是,總這樣吊着也不是個事兒啊?”十七道,“玉貴妃待我向來比別人親厚幾分,我進宮去找她,說不定……說不定我就能探出點兒口風來呢。”

“我堂堂信王,這樣危險的時刻把自己的妻子推出去替我打探消息,我還是男人嗎?”楚桓面容決絕,“十七,你放心,這件事我和母後會處理,你還是安心的呆在沅香苑裏養身子。”

十七拍開他的手,“都說城門失火,池魚不保,若一着不慎這時候讓寧王占了上風,我哪裏還能談什麽安心的養身子,那時是不是能保住命都兩說呢,所以王爺,我一定要進宮。”

楚桓默默的看着十七不語,許久後方下定決心般,握着十七的手将頭狠狠一點,“十七,從今日起,我們同生共死,我發誓,我楚桓今生今世不管是落魄街頭還是君臨天下,都絕不負你!”

他這個誓言發得那樣鄭重有力,但十七的腦子裏卻瞬間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我此生騙天騙地,也絕不會再騙你雲十七,若違此誓,讓我大燕永世沉淪,讓我世世為奴,永不翻身!”

風四中,風四中……

他來了 一

他來了 一

十七的眼裏一熱,險些落下淚來,這一幕看在楚桓眼裏,卻分明是對他誓言的回應,他突然覺得,就算是整個天下全給了楚楓,只要眼前這個女子能在身邊,他就是那最幸福的人。

而他更加告訴自己,就算是為了不讓眼前這個女子受苦,他也要跟楚楓鬥到底,他一定要拿會屬于自己的東西,為了十七,他瞬間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十七是喬裝了悄悄兒的進宮的,她對楚桓說的話是,這樣做是不想引起麗妃的注意。

楚桓便找了個由頭進宮請安,再讓心腹太監引着喬裝成小太監的十七悄悄去了景清宮,十七捧着一個錦盒,讓宮人傳話說是信王妃所呈,要當面交給玉貴妃。

宮人進去不多時便出來道,“娘娘命你進去。”

十七心下一喜,看來玉貴妃沒事。

玉貴妃在竹林中的小亭子裏等着,十七一到,她一眼就認了出來,歡喜道,“咦,你……”

十七向她輕輕搖頭,玉貴妃立刻會意,她裝模作樣的問了幾句後,就将邊上的宮人全都屏退了,這才一把握着十七的手,道,“紅姑傳進信來,将那日的事兒都詳細說了,雲妹妹,你不愧是沖兒看重的女子,果然有情有義有勇有謀。”

十七的臉頓時一紅,但此時不是謙虛的時候,她忙問玉貴妃,“皇後沒跟你說什麽嗎?”

玉貴妃神色一黯,咬了牙點頭譏諷道,“她怎會放過這樣一個要挾我的機會呢?但有王猛拿沖兒來威脅我在先,她再怎麽逼我也不過如此了,”說到這兒,玉貴妃上下打量着十七,“雲姑娘,她把你怎麽樣沒有?”

十七就将她和琴姑姑之間的對話說了一遍,臨了,她問,“皇上怎麽肯對我被劫殺的事兒徹查呢?”

玉貴妃輕笑,“我進秦宮這十年,從來不幹涉牽扯這前朝後宮的紛争,但越是如此,我偶爾說句話,倒比所有的人都管用。”

“我就猜到是你從中幫忙了,”十七道,“但,清漪姐姐,我如今……其實是真的想幫楚桓得到太子之位。”

玉貴妃眉頭微挑,“怎麽?”

“他為人寬厚大度,對百姓心懷慈悲,秦國将來由他統治,是百姓之福,”說到這兒,十七低下頭,“并且,他……他對我極好,我無以回報,只能……只能在這件事上一盡綿力了。”

“難道,你喜歡上他了?”玉貴妃問道,她的眉眼間罩上一層嗔怒,“你忘了沖兒了?”

她這番話分明就是在指責十七背信棄義背叛了她的弟弟,十七忙搖頭,“清漪姐姐您誤會了,我怎會……怎會喜歡上他,而是……而是歉疚,他對我越好,我就越是歉疚欺騙了他,并且,再怎麽說我也是秦國子民,寧王楚楓我雖未見過,但于他的為人作風我也耳聞不少,狂傲自大好大喜功跋扈嚣張,視人命如草芥,若是這樣的人繼承了皇位,老百姓豈不是墜入了水火之中?而信王則不同,他嚴格約束下人不許攪擾百姓,不許仗勢欺人,不許恃強淩弱,前陣子府裏一個有些體面的賬房先生,仗着和管家是親戚,在外面買了個小丫頭給兒子沖喜,不想成親當晚兒子死了,賬房就說是那小丫頭克的,将小丫頭打了一頓發賣去妓寮。這事兒被信王知道了,他派人去贖回小丫頭,将那賬房杖責後攆出了王府,還把管家罰了一年月俸。姐姐您說,不讓這樣的人當皇帝,還有天理嗎?”

玉貴妃卻不以為然,“聽聞他前陣子在長安城外向百姓施粥棚布寒衣,又建醫館免費施藥,皇上聽說後,對他也稍有了些改觀,但這些皇子們為了争奪那把龍椅,什麽樣的戲演不出來!雲妹妹別讓他給騙了。”

她的話不無道理,十七卻搖頭,“不會,他不會是演戲的。”

玉貴妃看了她一眼,“罷了,那左右都是他楚家的事兒,我只管找機會送你安然離開,其他的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十七想了想,突然問,“清漪姐姐,你想回燕國嗎?”

玉貴妃一顫,“什麽?”

“琴姑姑讓我給你帶句話,說只要是信王登基,就一定會送你回燕國,”這話是琴姑姑臨走時告訴她的,琴姑姑道,“你口口聲聲和她不是一路兒,皇後娘娘說了,她也懶得去管你這話是真是假,但只要她能幫信王殿下奪得太子之位,皇後娘娘承諾她,殿下登基之日,便是送她回燕國之時!”

玉貴妃手指微顫,忽而笑道,“皇上正春秋鼎盛,就算楚桓得了太子之位,他想登基還是天長日久,我哪裏能信皇後這句話呢。”

“楚桓登基或許姐姐不能回國,可若是楚楓登基,姐姐就肯定再無回國之日呵,那麗妃恨姐姐入骨,一旦她成為太後,姐姐只怕就是那漢朝的戚夫人了,”這是十七最揪心的。

玉貴妃臉色微變,臉上的笑也勉強了許多,她忽然滴下淚來,咬牙道,“皇上一死,我也不獨活,她便想将我變成戚夫人也不能夠。”

“姐姐,您又何苦,您死了,可曾想過容沖有多難過,他跟我說過,他一定一定要接回他的姐姐,他如何能接受姐姐命喪秦宮,此生難回故土?”容沖對容清漪的感情早已經超越了姐弟之情,二人孤身在這四面懸刀的大秦國一起掙紮,相互扶持,玉貴妃為了護弟弟平安費盡心力,在容沖的心裏,容清漪是姐姐,卻更像是張開翅膀佑護他的母親!

若她死在秦宮,容沖只怕一生不會釋然。

“故國三千裏,深宮有十年,”玉貴妃眼角終于滾下淚來,“我……我還能回得去嗎?”

她語氣裏的悲嗆讓十七瞬間落淚,她抱住玉貴妃,“回得去,肯定回得去。”

到此時,她愈發覺得只有讓楚桓登基,所有的一切的美好期盼,才都會有希望。

從景清宮出來後,楚桓尚在禦書房,命心腹太監傳話說,在宮中久留恐生變,讓她先回府。

她依言從皇宮側門出來,王府中的護衛們正等着,駕馬車的人正是翠蘅的丈夫柳全忠,見十七到了,當着宮門禦林軍的面,衆護衛和柳全忠只微微躬身算是見禮,十七小太監模樣,自然不能當禦林軍的面大搖大擺的進入馬車,就只在車沿上坐着。

柳全忠上前将踏腳凳收起,放在十七旁邊,邊低聲道,“王妃可小心坐好了。”

十七看看柳全忠,點頭,“知道。”

馬車轉過長長的宮道,一直拐到了大街上,十七這才起身坐進了車內,一放下簾子,她疑惑的打開手裏的紙團,那是柳全忠剛剛借着搬踏腳凳的時候眼疾手快的塞入她手裏的。

她邊打開邊疑惑,柳全忠有什麽話,是不能讓翠蘅告訴她的,要用這樣的方式?

然後紙條才打開,她的頭就嗡的一聲,就見上面寫着,“今晚子時正,信王府後花園觀荷亭,”落款寫着:“風四中。”

風四中這個名字只有她和他知道,其他人也就玉貴妃跟前她提過一次,此時來的人,必定是容沖無疑了。

十七眼淚唰的落下,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他安好無恙,他來找她了!

他居然知道她在信王府裏,他居然回到長安來了!

他那麽千辛萬苦的要離開長安回到邺城,可是現在,他居然回來長安,他是為了她嗎?

十七将紙條上的幾個字看了又看,直到快到府門口,她才依依不舍的将紙條揉碎,子時正,子時正,子時正她就要見到他了。

回到府中,十七洗浴後換了衣服,就去廊下坐着看翠蘅喂鳥兒,翠蘅見十七心情頗好的樣子,笑問,“王妃今兒可是撿了金疙瘩了麽?笑眯眯半天了。”

十七看着翠蘅,想問問她柳全忠怎會認識容沖?但話到嘴邊十七又頓住,柳全忠既然要用這樣麻煩的方式将紙條傳給她而不是通過翠蘅,翠蘅就必定是不知道的。

他既要瞞着翠蘅,就必定有他的道理,她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十七,”十七正要開口時,忽見楚桓笑吟吟的進來,向十七道,“父皇今兒嘉獎了我,說上次那粥棚辦得極好。”

“是嗎?”十七也笑了,“皇上知道了?”

楚桓點頭,頗有些手舞足蹈,“我長這麽大,父皇還是第一次誇我,十七,多虧你給我提的這醒兒,謝謝你。”

十七有些憐憫的看着楚桓,想着這孩子得被他的父親給忽略成什麽樣兒?才會因為一句誇贊而歡喜成這樣!

他握着十七的手,“十七,你真的是我的福星。”

十七想到玉貴妃告訴她的那些傳言,突然覺得這或許就是他被立太子的最關鍵的障礙,他要想成為太子,這個障礙就必須搬掉。

只是這樣的話題到底太過尴尬傷人,她思襯着要怎麽開口?楚桓看十七沉吟不語,問,“你在想什麽?”

他來了 二

他來了 二

十七起身,拉楚桓進宮,喝命不許任何人靠近屋子,這才低聲對楚桓道,“殿下可知皇上為何這些年一直不待見殿下?”

楚桓挑了挑眉,“自然是他專寵麗妃,愛屋及烏想讓麗妃所生之子登基的緣故。”

十七就笑了,“怎麽殿下覺得皇上是那種會被美色而左右的人嗎?”

楚桓看着十七的表情,臉上就鄭重起來,“十七,你想說什麽?”

十七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嘆道,“皇後娘娘果然極保護殿下,那些不堪的話從不肯讓殿下知道一絲半點兒。”

“傳言?”楚桓一把握住十七的手,急問,“什麽傳言?什麽不堪的傳言?”

十七放下茶碗,定定的看着楚桓的眼睛,“我既然提出來,自然就是要告訴你,但是殿下你要明白,我告訴你那些事,不是為了讓你生氣惱怒,而是讓你明白事情的症結所在,好讓你對症下藥破除你登上龍椅的障礙。”

楚桓默然看着十七,許久,他放開十七的手,退到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這才語氣平靜的道,“你說吧。”

十七便将那個關于皇帝質疑他血統的事兒說了一遍,臨了道,“這一切顯然是麗妃下的套,皇上雖會宮闱偏寵,可他絕不會因此而擾亂朝綱社稷,他這麽多年不立你為太子,必定是對你的血統梗梗于懷,你若要跟楚楓争立太子,就只能打消皇上對你的這層猜忌,确定你的嫡子血統。”

楚桓握着茶碗的手微微顫抖,額頭上隐隐有青筋暴起,十七見了不忍,起身來到他身邊輕拍他的背,“我知道你覺得羞辱,皇後娘娘這麽多年沒告訴你這件事,必定也是為的這個,但我卻不明白皇後娘娘這麽多年來為什麽就沒有做點什麽來幫你證明身份,任由別人诽謗诋毀你?”

楚桓慢慢擡頭,“也許,母後有母後的想法。”

十七點頭,“皇後娘娘聰慧過人,她的心思确實非我所能揣摩。”

楚桓起身,在屋子裏轉了兩圈,突然道,“其實,這件事兒我是多少知道一點的。”

“什麽?你知道?”

“對,”楚桓點頭,“小時候伺候過我的一個老公公告訴我說,父皇曾經暴怒之下将我從搖籃中踢飛,令我當場吐血,原因……就是你說的這個。”

原來他是知道的。

“但是奇怪的是,我既然曾受過那麽重的傷,按理我的身子多少會受點影響,可是從有記憶以來,我的身體就一直都好,從小到大也就偶然染過幾場風寒,”楚桓說到這兒時,眉頭緊鎖,“可母後對外卻一直都說我的身子骨弱,讓我在人前一定要擺出病怏怏的樣子來,有幾次我不小心讓人看到我活蹦亂跳的樣子,母後知道後就狠狠的責罰我,不許我吃飯。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可母後不讓問,琴姑姑也讓我聽話。”

十七頓時也覺得不可思議,“你一天到晚病怏怏的,皇上豈不是更不待見你,覺得你難當繼乘國柞之大任!皇後娘娘為什麽要這樣做?”

楚桓搖頭,“不知道,直到現在,母後也不許我問,後來我大了些,習文練武後,她才不再讓我裝病,對外也說我是練了武功強健了身體的緣故。”

十七越聽越疑,“這是為什麽?”

楚桓搖頭,“我一直費解,但,琴姑姑讓我不要深追,說許多人的性命都關系在這上面。”

“居然……這麽嚴重?”

“是啊,我被琴姑姑一吓,後面就再也不敢問了,”楚桓說到這兒,看着十七問,“你剛剛說要打消我父皇的疑慮,是指滴血認親?”

十七點頭,“這是個好辦法,但皇後娘娘和皇上這麽多年都未曾這樣做過,想來定有他們的原因,所以,這一招又是不通的,得另外想辦法。”

“另外想辦法?”楚桓自語,“這個……”

十七看看天色不早,她惦記着子時之約,便道,“我今兒有些乏了,王爺,這事兒回頭再細想罷。”

楚桓看看十七,滿眼期待,“我總睡書房不舒服,今天晚上我過來住。”

“啊,不,”十七唰的驚出一身汗,脫口道,“不行。”

楚桓眼裏慢慢溢起一絲受傷,“你……”

十七又急又慌,“王爺,我……我……對不起,”她低下頭。

楚桓滿臉失望,卻還是笑着,他拉過十七的手,“沒事,我等。”

他會耐心等待十七終于全身心接受他的那一刻,他覺得他等得到。

送走楚桓,十七盯着桌上的銅漏,開始坐卧不安。她不許翠蘅等在屋子裏陪着,自己關了門翻箱倒櫃,又将自己之前收集好的那些寶貝盡數撿緊要的帶在身上,只等子時一到,她就随風四中遠走高飛。

她之所以跟楚桓揭開那隐晦的血統之說,便是想着也許這是自己留在信王府的最後一天,她來不及幫他慢慢的争奪太子之位,那麽她就盡可能的将她想到的全部都告訴他。

有風四中在,她再不擔心自己的脫身問題,但凡他要帶自己走,那必定是锲而不舍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有他在,她立刻就有了主心骨,便是前面都是刀山火海,她也不覺得怕。

因為她知道,他肯定會擋在她的面前,就如同那個雪夜裏,他一人面對一大群劫殺他們的黑衣人,卻依舊牢牢的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後。

風四中,你能來,就說明你安然無恙,對不對?

在十七心焦如麻的等待中,夜,終于來了。

自從府中頻繁出事,一到晚上,府中下人便都不許任意走動,是以到了夜裏,整個後園子裏空無一人。

十七費盡心思支開房內守夜的小丫鬟後,自己提着個燈籠急急往後花園而來,那觀荷亭的路線她早已經偵查得了如指掌輕車熟路。

觀荷亭中卻沒人,十七看看四周,就見樹影婆娑,冷風呼呼,若不是帶了滿腔即将見到風四中的歡喜,這地方還真讓人害怕。十七怕引來府中護衛的注意,噗的吹掉燈籠,就向周邊低低的叫,“風四中,風四中,唔……”

才叫到第二聲,突然身後伸來一雙臂膀,将她緊緊抱住,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她的身子已被猛的帶轉,下一刻,她的唇已被人死死的吻住……

“嗚嗚,”十七大驚,下意識伸手去推,然而手才伸出一半,就聽見對方喉嚨裏一聲聲低低的“十七,十七……”的叫着,她身子陡的一軟,眼淚奪眶而出……

風四中,是風四中,真的是風四中……

她一顆心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激烈的跳動過,她整個人恨不得全部融化成泥,盡數和緊緊抱着她的這個人融合在一起,永遠永遠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開!

她從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這麽的想他,她從不知道他對于她居然如此如此的重要!

她伸出的手慢慢改變了方向,由推改成擁抱,緊緊的緊緊的将風四中抱住,風四中,風四中,我不管你是不是專為了我而來,但你既來了,我就再不放手!

她屢次被風四中強吻,但回應他的吻她卻是第一次,她的小舌頭膽怯的伸了伸,在碰觸到風四中的舌頭時又慌忙躲開,她這個動作瞬間被風四中察覺,風四中大喜,他的舌如靈蛇般鑽動,很快找到了她的,允吸,糾纏,再不放開……

二人喘籲籲唇齒相纏許久,風四中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十七的唇,他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在她耳邊不停的低語,“十七,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你,十七,我的十七……”

十七的眼淚仿佛止不住的瀑布,她委屈的靠在風四中的懷裏抽抽搭搭,“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風四中,我好害怕。”

“不怕,我來了,我來帶你離開這裏,從今後,我們再不分開,”風四中一點一點吻去她的眼淚,他握一握她的手,發現她的小手凍得冰涼,忙心疼的将其揣入自己懷中,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趕緊走。”

“現在就走嗎?”十七大喜,“這……我們能走得掉嗎?”

不怪她沒有信心,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逃跑好幾次了,卻總是在成功逃離的最後一刻功虧一篑。

風四中點一點她的鼻子,“有我在,你放心。”

十七喜滋滋的将拎來的小包袱朝風四中手上一系,“哪,這個你幫忙拿着。”

“這……是什麽?”風四中疑惑的掂一掂那小包袱,份量還不輕。

“呃,也沒啥,就是我這些日子當王妃的報酬,”十七有了風四中在跟前,瞬間像是找到了爹娘有了依仗的孩子,她大搖大擺的一拍手,“咱們跑路也要盤纏不是。”

風四中頓時哭笑不得,真看不出這丫頭還是個財迷,上次在劉大龍那兒拿的一堆金銀還在他那兒,這又搜羅來一堆了。

他将小包袱系在腰間,就抱起十七,“我們走。”

他來了 三

他來了 三

風四中疑惑,“怎麽?”

十七退後一步,“我若失蹤,清漪姐姐會有危險的。”

風四中一把抓住十七的手,“什麽意思?”

“你……你沒見過燕國在長安裏的死士嗎?”十七就将這些日子以來來發生的一切,扼要的說了一遍,臨了道,“皇後命我幫她對付王猛,又拿清漪姐姐救我的事兒去威脅她,若我現在突然消失,一來,我怕皇後又會認定是清漪姐姐所為,對清漪姐姐不利;二來,清漪姐姐一個人在宮裏舉步維艱,我……我不能丢下她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你要留下來陪她?”

“不,是留下來救她,”十七搖頭,“我們應該把清漪姐姐救出長安,接回燕國。”

容沖默然看着十七許久,才一字一句的問,“你是說——你要留下來救出我皇姐?”

十七點頭,“是。”

容沖忽然笑了,“傻十七,你可知道那宮闱深深高牆重重,便是帶她出皇宮都不可能,更別說帶她出長安,出秦國!想救她,談何容易!”

“難道就因為這樣,我們就要只顧自己遠走高飛,眼睜睜留她一個人在這裏痛苦煎熬?”十七覺得不可思議,“風四中,你身為燕國如今唯一僅剩的皇子,相比于清漪姐姐,皇上應該盯你更緊才是,既然連你都能成功離開,清漪姐姐也行的。”

春夜的風很冷,十七不知是激動還是凍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在顫抖,容沖将她抱入懷中,用大氅将她裹得嚴了,方才低聲對十七道,“十七,我不是要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裏,我今番回來,一是為了找你;二來,就是為了要救出皇姐。但我不能你留在信王府,你的身份随時會暴露,你很危險!”

“不,我有這個‘信王妃’的身份,就可以随時進宮和清漪姐姐見面,雖然你們有死士可以聯系,可是那有很大的風險,上次清漪姐姐送我出長安時就出了纰漏,若不是皇後心有所圖,此時長安城和宮內只怕早就腥風血雨了,”上次的消息走漏,十七和玉貴妃都心有餘悸,但玉貴妃卻查不出哪裏出了問題?而一日查不出到底是哪一環節被皇後掌握,玉貴妃就再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

所以,就當前情形而言,确實是十七和她面對面說話來得安全。

容沖沉默了,他抱着十七的手臂微微的顫抖,十七伸手去握住他的,輕輕的拍了拍,貼着他的耳朵輕聲道,“容沖,你不要怕,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真名,語氣裏有無限溫柔,這些日子對他的牽挂對他的擔心,盡都融化在這一句話裏,他來找她了,她很歡喜,她能做的,就是說一聲讓他不要怕!

容沖低下頭,再次找到了十七的唇,輕輕銜住,他這次沒有用力,就那麽溫柔的一啄一啄,最後,他的唇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就那麽停着,許久的一動不動,他唇上的溫熱讓十七有着瞬間的恍惚,她想起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對她有冷血的,有霸道的,有諷刺的,還有撒潑打滾耍無賴的,那時候她對他避之猶恐不及,從被他氣得牙癢癢倒被逼得無可奈何,直到遭遇雪夜劫殺前,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要離開他,離開他,離開他……

在那一夜之前,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用自己的命去救他的命的時候,但在劍光如電破空而來的那一剎,她下意識的就撲了過去,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絕不能讓他受傷!

蘇醒後是人海渺渺生死不知,她不覺得自己應該惦記他牽挂他的,可她就是忍不住的去惦記去牽挂,這種感覺是揪心扯肺的,讓她夜不安枕,而當李泰和王猛拿着那塊玉牌告訴她,擁有這塊玉牌的女子只能是他的王妃時,她不信,她還有點慌,但更多的是她

佳人怨:美男是個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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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十七回到王府時,就見楚桓正在沅香苑裏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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