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七回到王府時,就見楚桓正在沅香苑裏等着自己

塞的慌,翠蘅看着十七的臉色,只當她是在擔心時局,便低聲道,“主子,咱們找個茶樓去坐坐吧?您要想知道當下的形勢,這些地方最合适不過了。”

十七從來沒有進過茶樓,但卻也知道這茶樓就和鄉間的田埂頭是一樣的,人忙累了就聚在一起閑磕牙,張家長李家短,什麽話題刺激說什麽,也不管關不關自己的事兒。

但她出來是找容沖的,當下就搖頭,“如今太後大喪期間,舉國哀悼,誰敢在這時候沒事兒跑去茶樓裏悠悠閑閑興高采烈的議論皇家的事兒?倒是我有些餓了,就去上次你那柳大哥給我買點心的鋪子裏去瞧瞧罷,這家的點心很不錯,瞧瞧還沒有其他口味的。”

翠蘅不疑有他,便找了路過的人打聽水記點心店,那店是才開的,位置卻偏,順着街尾拐過去,是一間臨河的鋪子,門前兩棵大槐樹的就是。

十七二人趕到門外時,就見這店的生意卻一般,寥寥無幾的幾個買點心的人,兩個女子一個收錢,一個拿油紙包捆着。

“二位姑娘要點什麽?”見有人進門,收錢的紅衣女子笑吟吟擡頭,待看清了十七的臉,她随即瞪大了眼,“……啊,是雲……雲……”

她正是紅姑。

“你們家的點心很好,我日常裏總惦記着,難得今兒出來逛,便過來瞧瞧還有什麽口味是我沒嘗過的?”十七也認出了紅姑,她唯恐紅姑叫出“雲姑娘”三字來,忙笑着接過話。

紅姑何其機靈,順勢點頭,“姑娘可是小店的大主顧,小店全靠姑娘家裏支撐着呢,既是姑娘來了,少不得先盡着姑娘選,”說完就對邊上的女子使了個眼色,“荔枝,你在下面守着,我帶這位姑娘去樓上嘗嘗咱們家準備禦供的棗泥糕去。”

十七回頭吩咐翠蘅,“我上去瞧瞧,你在下面把我常吃的那幾樣,讓這位姑娘每樣兒包一些。”

“主子……,”翠蘅不放心十七一人上樓,有些猶豫,這邊十七卻已跟在紅姑的身後上了樓,紅姑帶着十七順着樓上的小走廊一拐,走到盡頭後拉開一道滑門,卻見又一道樓梯,紅姑對十七一伸手,低聲道,“雲姑娘請。”

下了樓梯,就是個小回廊,再拐過去是一個小院子,兩個男子正面無表情的在園門口推着石磨磨着米漿,見到紅姑和十七頓時停了手,目光警惕的看着十七。

紅姑對他們擺擺手,低聲道,“這是雲姑娘。”

那二人便緩了臉色,無聲的對十七行禮,十七便知他二人也是死士。

紅姑直到江十七帶進一間簡陋卻幹淨的房間,方掩上門問十七,“雲姑娘可是來找我家王爺的?”

十七頓知她口中的王爺就是容沖,便點頭,“正是,他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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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姑的臉色卻很難看,“王爺……出去了。”

“出去?”十七的眉頭一跳,“他……”

她想起他曾經說過的,他不會讓楚桓當大秦的王;他還說楚桓和楚楓相争,他也可以借機做些什麽的。

他出去……做什麽了呢?

看十七緊張,紅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半晌還是道,“雲姑娘放心,王爺不會有事。”

十七看着紅姑的臉色不對,到底忍不住,抓着紅姑的袖子問,“阿沖到底去哪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你快告訴我。”

阿沖!

紅姑的臉色有些微變,竟然很認真的上下打量了十七一番,臉色更是古怪。十七就急了,她放開紅姑,臉色一沉,“紅姑娘,我喬裝改扮出王府,是有很重要的事兒要找阿沖,你這樣吞吞吐吐的要說不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王府這些日子,十七也多少學會了些不怒自威吓唬人的伎倆,紅姑果然臉色一變,忙道,“雲姑娘不要生氣,是紅姑糊塗了。王爺前兩天接到邺城傳書,說皇上染病,要王爺速回燕國。王爺本來已計劃好,要借着秦國信王和寧王奪位時火上澆油漁翁得利的,如今全來不及了,只盼着能救出公主趕回燕國,或許皇上一高興,病就好了呢。”

“啊,”十七沒想到卻是這個,不免也急了起來,“怎麽阿沖的父皇也病了嗎?可嚴重?”

紅姑搖頭,“我也不清楚,但看王爺臉色雖不好看,卻并不立刻回邺城,想來皇上的病一時半會兒也是不礙的。”

十七想想,确實是這樣,便也慢慢放了點心,“那,阿沖現在何處,我要見他?”

紅姑看看十七,臉色依舊複雜,“王爺陪……陪王姑娘去了城外。”

十七皺眉,“王姑娘?”

之前公主命她們營救這位雲姑娘,她們就知道這位雲姑娘的身份不尋常,此時十七那一聲“阿沖,”更讓紅姑知道她和王爺的關系非比尋常。紅姑一張臉皺成了苦瓜,不知道該怎麽向她解釋那位王姑娘。

但她也知茲事體大,不敢敷衍,只得硬了頭皮找了個她認為比較安全的說法,“王爺要救公主,所以要弄清長安城內外的地理和防衛,王姑娘熟悉這裏的情況,王爺就帶上她一起去了,這才去了兩個時辰,大約,得到晚上方得回轉。”

十七眯一眯眼,紅姑還是沒有告訴她那王姑娘是誰?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覺,十七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但此時卻也不是她疑惑多想的時候,便道,“他沒事就好,等他回來你告訴他,宮裏已經定下太後三七就要出殡,除了清漪姐姐外,滿朝文武後宮嫔妃全都要出城相送,要救清漪姐姐,這是個好機會。”

“三七就要出殡?”紅姑一臉驚訝,“怎麽會?”

不怪她吃驚,就算是稍齊整些的百姓之家,出殡也都是六七,堂堂大秦國母儀天下的太後卻三七就不再停靈,着實讓人不敢相信!

“宮裏為這事兒也鬧翻了天,但基本上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了,”十七說到這兒撣一撣袖子,“時候不早,我也該出去了,不然我的侍女該起疑了。”

“好,我送姑娘出去,”紅姑忙打開門,二人又順着原路返回,才到樓上,果然就聽樓下翠蘅帶着哭腔嚷道,“你們到底把我家主子弄到哪裏去了?我要去報官。”

十七不覺想笑,這傻丫頭,若這真是一家黑店,人家還能讓她有去報官的機會嗎?

“翠蘅,”十七揚聲叫了一句,她拎着裙角邊下樓邊對紅姑笑,“那棗泥糕不愧是準備禦供的,果然極好。”

紅姑捧着一個不知幾時取來的點子盒子,笑到極其谄媚恭敬,“姑娘放心,以後小店每有新的點心出來,都會派人送去府上請姑娘品嘗。”

這邊翠蘅已哭得一臉是淚,她幾番要沖上樓去找十七,奈何被樓下那叫荔枝的女子死命擋住,直言樓上是身份尊貴之人方能去得,而翠蘅乃是個丫鬟随從,絕不許她賤足踏貴地,傷了樓上的寶氣!

這一番歪理氣得翠蘅直跳腳,偏那荔枝看着柔柔弱弱不起眼,力氣卻大的很,翠蘅使盡力氣也掰扯不過,急得眼淚刷刷的流,想着是要去報官還是回王府叫人?但不管是報官還是去回王府叫人,王妃裝病的事兒都肯定要暴露,那可是欺君大罪,要殺頭的。

可憐的翠蘅待終于見到十七安然無恙的下來,頓時“哇”一聲大哭了出來,一把抱住十七不撒手,“主子怎的去了那麽久,為什麽奴婢怎麽叫主子都不應一聲兒,奴婢還以為他們把主子怎麽樣了呢。”

荔枝對着翠蘅做了個鬼臉,“我們家是賣點心的,不是賣人肉包子的,誰會把你家主子怎麽樣啊?叫你門縫眼裏瞧人,把人看扁了。”

“荔枝,”紅姑呵斥了一聲,“怎能對客人如此無禮。”

“是我的人大驚小怪了,”十七笑着擺擺手,伸手去拎着桌上已包好的那一堆點心,對翠蘅道,“走吧。”

三七出殡 三

三七出殡 三

翠蘅接過十七手裏的東西,恨恨的對荔枝瞪了一眼,便扶着十七出門,不想才到門口,卻斜刺裏進來一個女子,走得極快,三人瞬間撞成一團!

翠蘅手裏的點心撒了一地,十七也被撞跌在地,翠蘅一肚子火正無處發,她一邊忙着去扶十七,一邊便發作起來,“什麽人不長眼到處亂撞?也不瞧瞧裏面有沒有人嗎?”

進來的是個一身紅衣容顏俏麗的女子,也被撞得身子一歪,正柳眉豎起臉帶怒意,翠蘅這一聲頓時火上澆油,她揚手“啪”就一耳光甩了過來,罵道,“大膽,哪家的下作東西,擋了本姑娘的路還敢如此張狂,來人,給我掌她的嘴。”

邊上不知何時又站了兩個女子,一聽忙點頭,“是,”上來上揚手就打,翠蘅平白挨了那一耳光,正發懵,眼見這兩個女子又來打她,這才反映過來,她忙将十七護在身後,喝道,“你們沒有王法了嗎?你們……咦,是你們?”

她最後一句話已變成了驚呼,看着那兩個女子驚訝怔愣的忘了躲避,“啪”一聲又挨了一耳光。十七這時也看清了來人,也一下子蹦了起來,“是你!”

紅衣女子眯眼看着十七,神色間帶了絲疑惑,那兩個丫鬟已脫口而出,也齊齊出聲,“是你。”

來的正是王玥和巧玉素錦!

十七一把揪住素錦的胳膊,咬牙切齒,“明明說好我只幫你家小姐上花轎的,你後面不但不讓我脫身,還給我下毒,差點害死我,你……你們好狠毒的心!”

素錦已回過神來,她狠狠甩開十七的手,冷笑道,“你的命倒是大,竟然沒死。不過你還得謝我們,讓你在王府多享受了這麽久的榮華富貴!”

“誰稀罕那榮華富貴,你們言而無信,心腸狠毒,若不是我運氣好,楚桓正好找到了認識荞花毒的人,我早就死了,”十七狠狠的瞪着素錦,“我已經給你們要了王府令牌,你們只管走就是,為什麽還要下毒害我?”

王玥已恢複了她矜持傲橫的神色,聞聽,她極輕蔑的笑了,傲然道,“是我命她們這麽做的。”

“什麽?”十七雖然早早的猜測過,待聽到她這一句,還是禁不住瞪大了眼睛,“為什麽?”

王玥并不避諱已被驚得圍過來的紅姑和荔枝,她輕輕一撣衣角,笑道,“很簡單啊,我只是想讓世人都以為我死了,這樣,我爹和信王也就能都斷了念頭,不再找我。”

十七恍然大悟,難怪素錦和巧玉當時死活不讓她走,還要給她下那極狠毒的荞花毒,讓她就算死也落個面目全非,就是為的這個。

王玥又深深的看了十七一眼,譏笑道,“不過,你倒蠻有本事的,這些天來不但能瞞過那信王,居然我爹娘這邊也被你避開了,這再過些日子,你給那信王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就算身份敗露了,也應該能保得住小命,說不定信王還能給你個姨娘做,你呀就好好兒的伺候那信王吧,也是你忙了我的忙,我成全你的這一場富貴。”

“你……,”十七氣得說不出話來,她一轉頭,突然看見一邊的翠蘅正驚恐的看着自己,“主……主子……”

十七的腦子裏就嗡的一響。

她只記住了這邊是容沖的地兒,不用像在王府裏那般小心翼翼什麽都不能說,再加上仇人咋見分外眼紅,一激動竟忘了這裏還有個翠蘅。

“翠……翠兒!”十七木住了。

“沖哥,”忽聽王玥一聲歡呼,奔向站在門口不知多久的容沖,抱住他的胳膊搖了一搖,嬌嬌嗲嗲的道,“沖哥,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去東門再看看的嗎?”

說到這兒,她回頭看看十七,再看看容沖,眸子裏微微沉了一沉,“沖哥,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子,她……她真的救過你的命嗎?”

容沖不動聲色抽回胳膊,他慢慢來到十七跟前,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你來找我?”

十七慢慢的向後退了一步,她早該想到剛剛紅姑說的“王姑娘”就是王玥,擡眼看着容沖,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退一步,容沖又上前一步,“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說是你……中了荞花毒,差點送了命?”

十七低頭不語,二人相逢後,十七為了不讓容沖擔心,就只撿重要的事說,中毒一事卻是提也未提。

“你居然沒告訴我,”容沖一伸手将十七拉入懷中,緊緊抱住,“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阿沖!”十七惶然擡頭,就見容沖的眼裏即驚且通,身子微微顫抖,貼着十七的耳邊低低的道,“我竟然不知道你吃了這樣大的苦。”

“沖哥!你幹什麽?”身後是王玥尖利的叫聲,不肯相信的看着二人。

容沖卻充耳不聞,将十七抱得更緊了些,邊吩咐紅姑,“去将我旁邊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給雲姑娘住,”他低頭對十七道,“你不要再回信王府了。”

說完,他指着翠蘅,“殺了她。”

“啊,”翠蘅正被眼前一幕驚得七葷八素,突然間就見這個生的極好看的男人竟對自己動了殺機,頓時唬得魂飛魄散,兩腿一軟癱倒在地,下意識對十七叫道,“主子。”

卻是荔枝答應一聲,手腕一翻就摸出節繩子來,道,“用刀的話,會留下血跡,還是勒死的幹淨。”

十七推開容沖,忙忙撲過去擋在翠蘅跟前,對容沖叫道,“為什麽要殺翠兒?她是柳全忠的妻子。”

“是麽?”容沖眉頭挑了一挑,“可是,她已經知道了你不是信王妃,又來過這裏,放她回去就是禍患。”

“不,不會的,她不會說的,”十七搖頭。

“你這麽肯定?”容沖皺眉。

十七堅定點頭,“她或許會害我,但絕不會害她的丈夫的。”

翠蘅對柳全忠用情至深,柳全忠在幫容沖傳遞消息,若容沖出事兒,柳全忠也脫不了幹系,翠蘅如何能這樣做?

邊上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的王玥突然抽出巧玉的佩劍,挺劍就向十七刺來,罵道,“我看你們兩個都是楚桓的奸細,都不能留。”

十七正努力的要說服容沖,不防備王玥突然持劍刺來,一怔之下就那麽愣愣的看着那劍只對着自己而來,連躲都忘了躲。

就在那劍堪堪刺到時,王玥忽覺眼前一花,只聽“叮”的一聲輕響,便覺虎口一麻,劍已被容沖以指彈開,十七被容沖抱在懷中旋身避過,他怒視王玥,“你要幹什麽?”

王玥看着被牢牢護在容沖懷裏的十七,就覺一股氣直沖腦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沖哥,你告訴我,她到底是你什麽人?”

容沖看着王玥眼內的怒火,忽然就笑了,眯眼問王玥道,“你說呢?”

“你……,”王玥身子一顫,一臉不敢置信,“你是說,你喜歡她?”

容沖抿着唇不說話,臉色陰霾。

“你居然真的喜歡這個下賤的女人,”王玥氣得一挽劍花,挺劍又向十七刺來,容沖抱着十七閃身躲開,對王玥大喝一聲,“夠了,”他看着王玥,抿一抿唇道,“她以命救我,我自是要以命待她!”

王玥僵住,她臉色發白,嘴唇微顫,半晌才抖着聲兒叫道,“那我呢,那我呢?我為了你逃掉皇上的賜婚,抛家棄國遠奔邺城去尋你,你就這樣對我?”

容沖嘴角露出一絲笑來,“你後悔了,”他一指邊上已吓得僵住的翠蘅,“信王府的丫鬟在此,你這個正牌信王妃大可随她回去,你爹是王猛,楚桓就算知道你騙了他,也必定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容沖,你……你好狠!”

“狠不過你的荞花毒,”荞花毒的狠辣是容沖親眼見過的,想到這樣陰毒的東西居然被她用在十七身上,容沖的臉瞬間布滿殺意。

王玥恨恨的看着容沖,她“當”的扔下劍,捂住臉轉身飛奔進後院,巧玉和素錦狠狠的瞪了十七一眼,撿起劍追了進去。

容沖這才放開十七,點頭道,“好,我不殺她!”

“誰?”十七已被這一番變故驚得腦子裏似進了漿糊,話問出來後才意會到他說的是翠蘅,頓覺歡喜,她回身去拉翠蘅,“好了,沒事兒了,阿沖不會傷害你,你不要害怕。”

翠蘅卻軟癱在地上不肯起來,她看着十七哀哀哭道,“你……你不是我家王妃?那你是誰?”

這個才是重中之重了!

自己伺候了小半年的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王妃,居然只是個替代假冒者,而剛剛那個兇蠻狠戾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王家大小姐信王妃!

翠蘅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件事,她覺得自己就是在做夢,但不論她在自己的腿上掐多少下,都有一股極尖銳的疼痛在提醒着她,這不是夢。

這一切都是真的!

難怪王妃中毒時她陪嫁的兩個丫鬟都不見了,原來這兩個丫鬟是找真正的王小姐去了。

難怪王妃一直不肯跟王爺同房,原來她并不是真正的王妃。

狹路相逢

狹路相逢

十七無奈的看着崩潰的翠蘅,老實孩子翠蘅顯然是被這驚天的變故吓得不輕,她臉色蒼白,渾身哆嗦的看着十七,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嘆了口氣,十七蹲下身,對翠蘅柔聲道,“你說的對,我……确實不是你家真正的王妃,我是冒名頂替的,真正的宰相千金是剛才的那個女子,若不是她逃婚替我替嫁,此時的信王妃——就是她。”

翠蘅看着十七,張口結舌的忘了哭,剛剛大家的對話她看得清楚也聽得清楚,可是她就是不肯相信她那麽善良那麽親和待她恩重如山的王妃,居然是個假冒者;那個脾氣暴虐下手狠辣的女子,才該是她真正的主子!

想起自己剛剛挨的那兩耳光,翠蘅打了個寒戰,若是以後的主子換成了剛剛那個,那她便是從天堂瞬間跌到地獄了!

那樣性子的主子,如何能好好兒的待下面的奴才們!

便是一個半奴半主的蕊珠夫人都是王府中下人的魔魇,更何況是這位金尊玉貴出身高貴的宰相大人的千金!

“怎麽會這樣?”翠蘅不停搖頭,“主子,您是在跟奴婢鬧着玩兒對不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十七揉一揉額頭,“翠兒,對不起!”

翠蘅的眼淚嘩的流了滿臉!

“容沖,容沖,你個混蛋……”

後院中,王玥又哭又罵的将屋子裏的東西摔了一地。

她順利離開長安後,便直奔十七告訴她的和容沖失散的地方而去,但她千辛萬苦的趕到那個村子,可裏裏外外打聽了許久都無人知道那天雪夜裏發生了什麽事,只有村口的那家告訴她說,曾經在那天接納了一對小夫妻來投訴,然而天亮後,他們的東西還在,人卻失蹤。

她無奈,只得再趕往邺城,一路打聽一路還要防備着不被父親和楚桓的人找到,但讓她奇怪的是,雖然自己離開已久,但京城那邊并無動靜,既沒有信王妃假冒的消息,亦沒聽說信王妃已死的事兒。

她想想離開前對素錦和巧玉的叮囑,就疑惑,難道,她們脫身失敗?

但不管是哪一種,她也并不是太關心,左右自己已經遠離長安,無論那個假王妃的身份有沒有暴露,于她其實也沒什麽關系了。

即便父親知道她為容沖而抛家棄國,但只要她進了邺城,父親的手伸得再長,也無法在別人家的皇城裏随心所欲了。

她一路問一路找,終于到了邺城,才進城就見邺城內到處都有人在說,“三皇子終于回來了,如今被皇上立為太子,大燕國不怕後繼無人了。”

她大喜,抓過一人來問道,“你們說的那三皇子,可是被留在秦國十年的容沖?”

來人一見問話的是個漂亮的女子,立刻變得殷勤,“姑娘說的對,正是十年前随公主前往長安的三皇子,風王殿下。”

謝天謝地,他沒事,他還活着!而且,還被封為了太子。

雖然,燕國皇帝膝下如今只餘他這一個兒子,繼承皇位是必然的事兒!

她歡喜的直奔那人指給她的方向,一路直奔太子府,門上的人聽她說要見太子,全都不以為然,她冷冷道,“我是從秦國來了,有緊急的事要見你們太子,若耽擱了,你們擔當得起嗎?”

這個大帽子扣下來,門上的人就不敢再怠慢,她終于站到了容沖跟前!

對于抛家棄國的來找容沖,她是很有自信的,且不說自己花容月貌容顏無雙,她可是王猛的女兒,容沖娶了她,就是秦國宰相的女婿,有她父親這棵大樹在,秦國以後肯定不會再為難燕國,燕國往後便是大樹底下好乘涼了。

更何況,她為了他不惜抛家棄國放下一切,千裏單騎而來,他不該感動嗎!

容沖确實是很感動的,他深情的看着她的眼鏡道,“你……你辛苦了。”

她靠在他的肩頭,深深嘆息,“沖哥,只要你真心待玥兒,便是再苦,玥兒也值得!”

“可是,你怎麽會來到邺城?”容沖是記得她和楚桓的婚約的,算一算日子,她該已經嫁給了楚桓才是?

王玥扁一扁嘴,笑道,“老天爺也不願拆散我倆,在我被逼要嫁給楚桓的前一夜,從天而降給了我個姑娘,我就是用她頂替我上的花轎呢。”

容沖抿嘴微笑,“如此……甚好!”

但王玥到底還是對那位“風王妃”耿耿于懷,便試探道,“沖哥,你那塊玉牌呢?”

容沖眉頭微微一挑,“玉牌?”

“對,就是以前我常見你挂在腰上的那個?”王玥的臉上有着羞澀的紅暈,“沖哥,那個……可以送給玥兒嗎?”

她知道那塊玉牌的意義,成年皇子并不是一定要将玉牌交給所納的正妃,但拿到那玉牌的女子就一定會是其正妃!

她身為女孩兒,再怎麽驕縱跋扈也多少有些作為女孩兒的矜持羞澀。但此時不同,她知道那塊玉牌在她父親的手裏,而他父親是從另一個女子身上取得,那女子說,是他送她的!

她千裏迢迢為他而來,不想為另一個女子傷了他們之間的和諧,無論那是不是誤會,她都不要讓他覺得自己是小肚雞腸之人,而更重要的是,不管那個叫十七的女子到底是他的情人還是救命恩人,她都不願意讓他知道她的下落?

特別是,那十七還是落在自己父親的手上!

恩也好,情也罷,若那玉牌真是容沖所送,這女人對容沖就肯定很特別,她一定要将一切都掐死在萌芽狀态裏。

所以她這樣問,不過是想看他怎麽說?

容沖幽黑的眸子微微閃爍,臉上卻堆起笑,他拉過王玥的手,低低的笑,“你可明白那玉牌若送了你,代表着什麽樣的意義?”

王玥做茫然狀,“怎麽?嗯,我只是覺得它是沖哥貼身所帶之物,這才……”她低下頭,臉兒越發的紅。

容沖将她的手握了一握,便去多寶格架子上取出一個匣子,輕輕放到她的面前,“這個送你。”

她心下一喜,怎麽,他并沒有把那玉牌送人?是父親看錯了,把那十七身上的一塊普通的玉牌認成了容沖皇子銘記的那塊?

她打開匣子,臉色便僵了,匣子裏靜靜躺着一塊綠得能滴出水來的上好翡翠雕琢而成的玉牌,大小和她說的那塊差不多,但無論是圖紋還是形狀,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東西?

“怎麽是這個?”她變了臉色,“沖哥,我說的不是這一塊。”

容沖将玉牌挂在她的脖子上,輕笑道,“放心吧,該是你的遲早都會是你的,我明兒帶你見見母後。”

王玥知道容沖的脾氣,不敢再問,而他的這句話也讓她很是心安,對,該是她的,遲早都會是她的!他既然要帶自己去見他的母後,這舉動的意義自然不必再問了。

她低頭撫着玉牌,卻不見容沖眼裏的笑意早冷得一點不剩,甜笑着點頭,“好。”

可是她并沒有見到他的母後,就在他牽着她的手到了宮門口時,母後貼身的姑姑出來擋住,道皇後病倒,太醫叮囑要靜養,別說是王玥,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太子殿下也是不見的。

容沖一臉焦急心痛,喚來太醫當着王玥的面發火,“母後不是說鳳體已經康安大好的嗎?怎麽又病了?你們有什麽用?全是一群廢物。”

太醫們唯唯諾諾請罪,容沖無奈,只得帶着王玥回太子府。

後面的日子,王玥就鮮少有能見到容沖的時候了,每次去找他,奴才們都告訴她說,太子在宮裏,太子去校場了,太子去禦書房了,太子去……,太子命奴才們好好伺候王姑娘,太子回來太晚,怕吵到王姑娘……

王玥跺腳,“他受了那麽重的傷,這還沒好利索呢,怎能如此勞累?不怕出事嗎?”

回話的人嘆氣,極誠懇的道,“不瞞姑娘,太子是咱們皇上僅剩的唯一的兒子了,以前太子爺在長安,皇上手邊沒個幫忙的,所有的事兒只能皇上一人操持,這些年下來,皇上已是積勞成疾,這兩年不過是硬撐,老天有眼如今太子爺終于回來了,這大燕國的擔子自然就落在了太子爺的肩上,太子爺能不忙嗎?”

他說的顯然是實話,王玥一時無言,容沖派來伺候她的琉璃是個極機靈的,邊扶了她回屋邊也悄悄笑道,“姑娘可千萬別生我家太子爺的氣兒,要奴婢說,這才是開始呢,等太子爺将來登基成了皇上,那時日理萬機的,能去後宮陪您這個皇後娘娘的機會只怕要更少呢?您說您要是為這個生氣,我家太子爺可冤呢。”

王玥為琉璃口裏的那聲“皇後娘娘”而漲紅了臉,更有一股滿滿的喜悅膨脹了全身,她抿嘴而笑,全太子府的人都已當她是容沖未來的妻子,這讓她很喜歡!

在太子府,她收起了往日的跋扈,很努力很乖順的想要給燕國的人留一個溫柔賢良的印象,但容沖實在太忙,甚至經常就直接留宿在宮裏,可他總能恰到好處的在她即将爆發的時候回來陪她,溫言軟語,體貼而又歉疚。

青梅竹馬?一

青梅竹馬?一

她是信容沖的,因為容沖待她一直很好。

她很小的時候,就聽父親嚴命不許母親帶她進宮,所以母親偶爾就會帶着妹妹去宮裏,她其實一直到現在都在奇怪這一點,她從小就驕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道理妹妹可以進宮,自己卻不可以。

于是,她幾次都喬扮成男孩模樣,在哥哥們去宮裏校場陪皇子練功時,逼他們帶上自己,她極受父親寵愛,從來說一不二是家裏的魔王,就算是哥哥們比她大,也都知道惹了她的下場,不得已只好由他。

她雖然喜歡練武,但因着是陪皇子們練功,規矩森嚴,她是沒興趣的,便偷偷摸摸在宮裏溜達,當她在禦花園的荷塘邊看到正臨水作畫滿身霞光的容沖時,她傻了。

就那麽一眼,她喜歡上了容沖,她積極進宮,每次都乖乖的絕不惹事,哥哥們見她在家雖混賬,進了宮卻懂事,倒也願意帶她,她一進宮就去找容沖,有時候見得着,有時候見不着,見着了就萬分歡喜,或嬌憨,或任性,只為求得他的注意。

他待她極好,耐心的教她寫字畫畫,跟她一起彈琴填詞,她說她不喜歡這些,只愛舞刀弄棒,他便也陪着,功夫卻只是三腳貓的,常常把她逗的大笑。

但他終是有他的性子,她在他面前任性慣了的,便持寵而驕起來,終于惹了他,一連兩個月,無論她怎麽來尋他怎麽說好話,他全都不理,她終于哭了,求着他不要不理他,哭着發誓她再也不會讓他生氣,以後一定聽他的話。

他終于舒展了眉,用一種疼寵的目光看着她,“你當明白,我們之間沒有将來,所以,我遠離你,是為你好!”

他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她怔愣住,她那時還小,懵懵懂懂的只覺得她對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愫她卻并不明白,直到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理她的時候,她只覺滿心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這種疼痛讓她窒息,更讓她害怕,她害怕容沖真的就這麽一輩子都不再理她了。

他好容易再對她笑,用那種讓她心醉的目光看着她,她整個人都酥軟掉了,而他卻在這個時候說,我和你之間沒有将來,我遠離你,是為了你好!

就這麽一句話,瞬間将她內心的那股讓她茫然的情愫點的豁亮,她終于明白自己到底會覺得疼痛,那是因為,她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她握着他的手,“為什麽不能有将來?”

他笑,眼裏卻盡是蒼涼,“我是燕國被扣在秦國的人質,而你是秦國宰相的千金,我們之間雖然面對面站着,但其實隔着千山萬水,你父親不可能答應将你嫁我,你們的皇帝也絕不可能同意你我在一起,玥兒,你說,是不是這樣?”

她手腳冰涼,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別說讓她嫁他,就連他的命,也是朝不保夕的,無論是皇上還是

佳人怨:美男是個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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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十七回到王府時,就見楚桓正在沅香苑裏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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