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七回到王府時,就見楚桓正在沅香苑裏等着自己
在太子府的守衛更多了,巡夜自是緊勤,越是關鍵時刻,越不敢有絲毫的閃失麻痹,否則功虧一篑。
若是因此丢了性命倒是不打緊,只怕到時候,長安城內亦會不太平,血流成河,一幹人等自是難逃幹系,再難救出容清漪,真真的就罪過大了。
絕對不能出一點兒錯,好在這王府後花園她已是極熟得了,就算閉着眼睛也能準确無誤的到達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躲過守衛不時的巡邏,十七終于心驚肉跳的來到後花園,今晚跟容沖見面實在不時精明之舉。
上午她去水記糕點店,原本就是不想晚上再碰頭的,可是為了明日計劃更好地實施,只能冒險再讓容沖再進太子府細商。
到了後花園,守衛已是稀少了,她伸手悄悄推了一下園門,卻不想竟然是鎖着的,當下不由犯難了,若是容沖不知後花園鎖了。
只怕他等不到,會潛到內府尋她,反而多生事端,想到此不由渾身驚出一身冷汗,這可如何是好?
只怪自己太大意了,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竟不知後花園晚上會鎖了園門,若是早知,便可早作打算,如今被攔在外面,竟是一點法子沒有了。
十七急的團團轉,此時夜深靜幽,伸手不見五指,她都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怕被人發現,便大氣不敢出。
一陣風吹來,草木影影綽綽,簌簌作響,更添幾分驚慌,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怎樣才能進園子?
若是等久了,容沖離開跟自己走岔頭怎麽辦?
正彷徨無措之時,十七只聽聞似樹葉落地之聲,随之便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心頭不由一喜,是容沖,那熟悉的氣息,可不就是容沖麽,心中驀然踏實,并不做聲響。
容沖亦不說話,只管抱了她,猛然騰地而起,借着一股勁,翻過園牆落到園內,尋了一處偏僻之地站定。
十七不由暗暗驚訝,雖知道容沖的本事,可是這一人高的園子牆,抱了她依然能跳過去,着實見功夫,可見跟她分開這些日子,容沖本事自是更高進不少,心中不由暗暗高興。
“我好想你。”容沖并未松開手,反而更緊緊擁住十七,在她耳邊輕訴。
“今日不同往時,我們快快商議了明日之事,你便速速回去準備,我亦不敢多耽擱,若是被楚恒發現……”十七被容沖摟的緊,氣息都不順暢了,她掙紮開,正色勸道,雖然她也不舍容沖懷抱,為了明日之事,只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好!”容沖點頭應道,他自是知道事關重大,成與不成全在明日一搏。
成了他便可帶着十七與姐姐回到邺城,一家人厮守在一處,從此不再分開,從此不受秦國挾制。
若是敗了,只怕,不但這長安,只怕連邺城也不太平了,姐姐在秦國,凡事縛了手腳,亦不敢對秦國怎麽樣,燕國生生就落入秦國的虎口了,偏父皇又病重,再經不起一點折騰。
想到此,容沖不得不收斂了情性,救出姐姐勢在必得。
十七如此這般将明日容清漪會出宮祈福之事說與容沖,容沖聽罷,自是開心不已,多日壓在心頭的陰霾終于驅散,忍不住使勁握了握十七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姐姐的事全虧她了。
只要姐姐能出宮,事情就算成了一半,再加上先前十七跟王猛的協議,自然是妥妥的了。
于是容沖把自己的計劃詳細的跟十七說了一遍,十七聽了連連點頭低聲笑道,“妥了,明日按計行事,你快快回去吧,出來這一會子,我也該回去了。”
容沖聞言抱起她來到園門,翻牆而出,站定後,微涼的唇,壓在她的唇上淺淺的逗留了一會,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低聲說道,“寶貝,回吧,路上小心,萬事小心,明日按計行事。”
說完,他輾轉騰挪,便消失在暗夜中了。
十七這才放心的抱着自己的胳膊,縮着身子往回走,雖然已是春季,百花盛開,但這是北方,是夜依然甚冷。
第二日,十七早早的随着楚恒進宮,先去重華宮給皇後請安。
皇後端坐在鳳座之上,春色盎然,眉眼之間難掩喜悅之态,旁邊的琴姑姑亦是一臉微笑。
見二人如此情形,十七心中清明,定是昨夜皇上在重華宮就寝。
楚恒不明情況,見皇後如此開心,甚是少見,自然也跟着開心,忍不住便開口笑道,“母後,這大清早的,有甚喜事,可否說與皇兒聽聽,皇兒也跟讨個喜頭。”
“罷了,不過是琴兒說了一個笑話于母後聽,恒兒不聽也罷。”皇後自是不會說昨夜之事,且十七在跟前。
雖說楚苻堅因大婚之前麗妃設計,在周家家廟後院竹林跟周玉寧交接,惡她跋扈不端莊,從此不喜。
打開金籠飛彩鳳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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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便一直不得楚苻堅寵愛,其實,也正如太後所言,她并未以情色全力誘之,只因她心中早有他人,那人曾經承諾雖然不能娶她,也要守護她一生安寧。
那人确實信守承諾,從她嫁做太子妃起,就一直暗中守護于她,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默默的給予她最大的支持和幫助。
失寵二十幾年,卻依然穩坐皇後鳳椅,執掌後後宮,這一切雖有太後的力保,亦有她自己的努力,當然更是他的功勞。
一想起他,便會心中柔軟,讓她在漫長的宮廷兇險生活中安然到今,心中亦不孤獨。
只是如今連番事端,皇後深感那人已經非比當初,很多事都瞞着她,這讓她不免心有不安。
楚恒已是太子,是該為自己打算的時候了。
既然身在宮中,能得到皇上的寵愛自是傍依最堅固的大樹,不怕任何風雨變故。
鬥了二十幾年的麗妃失寵,不成威脅,剩下便是玉貴妃這個小賤人了,她不過是一介擄妃,皇上雖是寵愛于她,卻未必是完全信任。
再加上麗妃與宮外死士通聯之事,亦被她落在實處,生生卡住她的名門,逼她竭力渦旋,不怕皇上不分寵于她。怎麽說,現在她也是太子嫡母皇後,而且一直盡心打理後宮,未曾讓楚苻堅有一絲不滿,除了不喜她。
等時機成熟,尋個由頭亦或是意外,将玉貴妃除掉,如若名正言順的死亡,亦不怕皇上傷心過度,鬧個天翻地覆,從而牽出她們未曾處理好的蛛絲馬跡,引禍上身。
其實,玉貴妃跟宮外死士通聯之事,起始皇後,并不知情。
當日,得知皇上下旨讓太子妃去四方廟受罰為太後祈福一個月,心中自是心疼不已,怕路上會遭遇什麽事兒,便使國舅爺文陽公派人暗中保護,一旦有變故,便可見機行事,但一定保全信王妃的性命安全。
因此,國舅爺的人才會跟劫道解救十七的紅姑錢大哥等人遇上,有了那日一番交接之事。國舅爺的人無意聽聞那夥人喊信王妃雲姑娘,而不是玥姑娘,便覺有異,不敢擅自行動,遂将十七軟禁在文陽公別院,自去禀告國舅爺及皇後裁奪。
皇後雖然從十七嘴裏得知她是假的,真正王玥已經遠走邺城去找容沖了,并未探到這事跟玉貴妃有任何瓜葛。
但是想到玉貴妃跟十七交好,去四方庵之事亦是她極力在皇上跟前促成,心中已猜出個五六分,當下便有了主意。
知道十七是不會說出玉貴妃,便即刻回到宮中與她閑聊,看似無意的詐了一詐,只說信王妃在她的手裏,信王妃不是王玥而是十七,亦知曉是誰指使燕國死士劫道解救十七,若是将此事捅出,不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彼時,玉貴妃已知容沖在長安城,擔心他的安危,聞聽皇後的話,自是魂都唬沒了,一時驚慌便默認了皇後的要挾,同意跟她和演一出戲,成功陷害了麗妃。
如此進了皇後的套子,不打自招了,不得已受制于她。
當時,若是玉貴妃死扛,便也無事。
只怪玉貴妃擔心容沖,怕死士一事追究起來,為保全容沖,只得默認。
正所謂兵不厭詐。
皇後這如意算盤打得是不錯,只是卻不曾想過今日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楚恒跟十七從重華宮出來,把十七送到玉清宮,便出去安排護送她們去四方庵之事。
皇上在禦書房處理公務,也不去叨擾他,免得改變了主意,不讓玉貴妃出宮,事情就難辦了。
十七自和容清漪為出宮之事做最後的準備。
容清漪倒也沒有什麽可帶的,只走人就行,十七也是,她爹娘的東西都在容沖的手上,并未要回,至于錢財都是身外之外,不帶也罷,逃命要緊。
容清漪早已經屏退下人,只有月兒在跟前,月兒是她從燕國帶來的貼身丫鬟,自是妥帖,而且死士通聯一事都是她從中安排。
這次出逃,容清漪決定帶走月兒,至于其他早年從燕國帶來的侍從只能留在秦宮,讓他們自求多福了,否則,都帶着去四方庵上香祈福,只怕會讓人起疑心的。
雖然心中很是不忍,為了大局也只能如此。
一切準備妥當,楚恒進來禀告玉貴妃,“可以出宮了。”
十七挽起玉貴妃的胳膊,嫣然一笑,“母妃看着起色比昨日好多了,今個親去四方庵上香祈福,必會感動菩薩保佑,讓母妃從此事事如意,再無兇險。”
玉貴妃神情微滞,似比昨日好多,亦輕笑,“借太子妃吉言,時候不早了,早去早回罷,免得皇上挂心。”
楚恒聞聽不由面露溫和笑容,躬身言道,“太子妃所言極是。”
即刻在前面指引,玉貴妃和十七緊跟其後,再後面就是月兒。
并未驚動其他人,四人悄然從景清宮出來,門口早有一頂四人擡的小轎子,等候在門口。
一見四人出來,擡轎子的小太監立刻搬下腳踏,垂手侍立。
楚恒躬身輕聲對玉貴妃笑道,“母妃請上轎,十七你好生伺候母妃,中途不得有任何閃失,也要照顧好自己。”
十七一邊扶了玉貴妃踩着腳踏上轎,一邊點頭應道:“太子爺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母妃的,也會……照顧好自己。”
“好!你也上轎吧。”說着楚恒親扶了十七上轎。
看二人在轎中坐好,朝她們點點頭,而後吩咐,“起轎。”
四個太監擡起轎子,十七放下轎簾,楚恒就被隔在轎外了。
十七心情很複雜,終于要逃出長安了,一顆心“咚咚”的跳不停,既緊張又擔心,就怕有一點閃失。
玉貴妃看出她的擔憂之色,握了握她的手,朝着她點頭微笑。
十七亦明白她的意思,臉上放柔表情,亦點頭微笑回應。
轎子大約走了一刻鐘的時辰,停住了,只聽得轎子外王良尖着嗓子給楚恒行禮請安
然後又隔着轎簾子給玉貴妃十七行李請安。
二人在轎內應答,并未下轎,也未掀起轎簾,自有楚恒打理一切。
只聽王良笑道:“太子爺,老奴已經安排好了。這些是王宰相安排的随從侍衛,個個武功高強。這些随侍宮女亦是老奴精心挑選的,都身懷絕技,素日随駕出宮慣得,經驗豐富。對外只稱是宮中例行上香祈福,想必是萬無一失了。”
“有勞王公公了,我府中亦有一個丫鬟,因這次太子妃玉貴妃遇刺,受到驚吓,便主動請求随去四方庵,齋住一個月,白天做雜役使喚,晚上為太後,皇後皇上,玉貴妃太子妃祈福求平安,念她為主心切,我便應允了,但是帶與不帶,還得聽王公公一句話。”說着,用手一指早已等候在此的翠蘅笑道。
翠蘅并沒有跟十七去景清宮,而是在此等候,怕皇上見了若問起來,多生事端,莫若偷偷求了王良,便也無事。
不算違抗聖旨,只是随去四方庵祈福齋住祈福的丫鬟而已。
“既然這丫頭懂事,知道為主子祈福,老奴自然是不能攔的,那就同去吧。”王良點頭應道。
沉思一下又對翠蘅叮囑道,“記住,途中不可多生是非,若是此次上香因你出一點差池,只怕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得,想必這些太子爺自有教導,灑家也是多言了。”
翠蘅連忙躬身極是謙卑的回道,“太子爺已叮囑過,有勞王公公再提醒,翠蘅必是謹記的。”
“好,如此罷了。太子爺就讓起轎吧,如此玉貴妃娘娘和太子妃也好早去早回,免得皇上挂念。”王良因為是皇上的心腹大太監,自小就随侍在皇上的身邊,自然是與別個太監不同,深受皇寵,說話自是底氣足。
楚恒微笑着點點頭,雙眸中卻是掩飾不住的擔憂,想再叮囑十七幾句,又怕旁人笑話,只得強忍着,想四方庵與皇宮并不遙遠,來回不過半天的功夫,便吩咐一聲“起轎。”
轎子被擡起,楚恒再一揮手,轎夫們穩穩地擡着轎子向前走。
王良自回禦書房中不提。
楚恒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心裏亂糟糟的,總感覺會發生什麽事似的。
可是能發生什麽事呢?此次上香,只當宮裏平常例行上香祈福,并未驚動其他人,就連景清宮裏除了月兒随侍,其他人一概不知。
楚恒搖搖頭,可能是自己太在乎十七了,才會這麽緊張吧。
但是總歸小心點好,幾次意外已經讓他怕了,小心使得萬年船。
楚恒叫住随行的侍衛長,一臉嚴肅的再次叮囑道,“此次上香,雖對外宣稱只是例行祈福,但并不尋常,想必岳父大人已是叮囑過,玉貴妃和你家小姐的平安就交在你的手上了,若是出一點差池,看我不剁了你包人肉包子吃!”
侍衛長一聽,早就唬得魂都沒有了,連忙躬身下拜,言道,“太子爺,小的謹記太子爺吩咐,豁出這條命去,也要保的玉貴妃和小姐周全。”
打開金籠飛彩鳳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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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本太子暫且信你,快去快回!”楚恒見侍衛長如是說,總算稍微松了一口氣。
侍衛長領命而去,小跑跟上轎子,自是萬分小心。
楚恒在宮門口站了一會子,直到看不見人影兒才回,但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眼皮也跳的厲害,有心跟着奈何父皇另有安排,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只得斂了情緒,去禦書房面見皇上。
一幹人等,出了宮門直奔四方庵方向走去。
侍衛長不時叮囑道,“大家一定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不得有任何閃失,等安全回宮有重賞。
衆侍衛宮人十分謹慎,離皇宮越遠十七和玉貴妃的心情就越緊張。
倆人緊緊地手拉手,心砰砰直跳,離預定的地點越來越近了。
轎子繼續往前走,前面就是一片小樹林。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樹葉依然蔥翠,去四方庵的路需要穿過小樹林。
雖然是路邊景致極好,侍衛們卻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侍衛長雖是一臉從容,但卻未曾有一刻松懈,王丞相一再叮囑過,萬一發生意外,哪怕是死也要保護玉貴妃太子妃周全,太子爺如是叮囑,王公公傳皇上口谕亦是如是叮囑。
關系重大,豈敢兒戲。
十七掀起轎簾想看看外面的情形,透過轎簾看的不甚分明,侍衛長立刻跑過去,低聲請求道,“太子妃快快放下轎簾,此段路況複雜,不能大意,讓人瞧了去不好。”
十七聞聽便放下轎簾,不想多惹是非。
剛才她見離一塊巨石不遠了,容沖曾說,去四方庵必會經過一個小樹林,小樹林中間地段有一塊巨石,像座假山大小,很好辨認,想必就是這兒了。
十七附在玉貴妃的耳朵上,耳語一番,玉貴妃點點頭。
随後玉貴妃捂着肚子“哎吆,哎吆”直喊,吓得十七連聲問道,“貴妃娘娘,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本宮肚子疼,好疼,想去方便一下。”玉貴妃捂着肚子,臉痛苦的皺在一起,見此情形,十七連忙掀開轎簾,大叫,“落轎,落轎,玉貴妃玉體欠安。”
侍衛長見轎子停下,連忙跑過來詢問,十七便說玉貴妃身體欠安,想去方便下。
侍衛長一聽就急了,他四下一望,兩邊是郁郁蔥蔥的樹木,藏人是極容易的,忙道:“不可!萬萬不可,還求玉貴妃體恤奴才們,等到四方庵如何?”侍衛長一聽自是不答應。
十七火了,“狗奴才,主子要怎樣,輪得到你指手畫腳麽?貴妃娘娘要方便自然是十萬分火急,沒見肚子疼的直不起腰了,若是來不及,有違皇家顏面,不是你這狗奴才能承擔的起的。人生有三急難道你不知?”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侍衛長就算有一百個不願意,如此時候又能怎樣,人生三急,管不得,何況是玉貴妃。
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十七扶着玉貴妃下轎,月兒翠蘅緊緊跟在後面,一起往大石頭那邊走去。
侍衛長使了個眼色,兩名宮女立刻跟上去。
十七罵道,“不長眼的狗奴才,這也要跟着看?自有我們使喚慣了的丫頭跟着,再說,難道不放心本太子妃麽!你等在此候着,我陪貴妃娘娘去去就回,自是不會有任何閃失,本太子妃從小習武,只怕你們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這話倒是不假,從小王玥喜歡舞槍弄棒,身上有些本事,這是衆所周知的。
宮女只得停住腳步,不再跟着,只是遠遠地看着玉貴妃十七在月兒翠蘅陪侍下走到石頭後面,不見了。
大家都眼不錯神的盯着大石頭,約摸一盞茶的功夫,還不見人出來,侍衛長着急了。
扯着嗓子喊道:“起轎啦!該起轎了!”
既然不讓聲張,自是不敢稱呼着玉貴妃和太子妃喊,只得喊該起轎了。
侍衛長喊了幾嗓子,心都提起來了,只怕有一點閃失,他一家老小的命也會搭上的。
出來的時候王猛千囑咐萬叮咛,讓他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出一點錯,還有皇上,太子……
侍衛長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兒,恨不得立刻走到大石頭旁邊前去查看,可是金尊玉貴的貴妃娘娘……出恭,這……誰敢靠近?罪過大了。
好不容易,終于看見玉貴妃和太子妃走出大石頭後面,後面跟着月兒翠蘅,依然是太子妃扶着玉貴妃,四人皆以細紗裹面,并無異樣,侍衛長這才松了一口氣。
皇室女眷出門都是細紗裹面,随侍丫鬟亦是如此,這是衆所周知的規矩。
玉貴妃和太子妃回到轎前,宮人們早已掀開轎簾,二人并不說話,踩着腳踏上轎,坐定後,宮人放下轎簾。
侍衛長隔着轎簾問道,“貴妃娘娘起轎否?”
“起!”玉貴妃沉聲回道,侍衛長聞聽大喊一聲,“起轎!”
月兒翠蘅随侍在轎子兩側,一行人又繼續往前趕走,很快消失在小樹林深處。
話說,玉貴妃太子妃的轎子在一幹侍從的陪護下到了四方庵。
早有庵中姑子在此恭賀多時了。
侍衛長終于松了一口,喊了一聲“落轎。”
轎子穩穩地落下,庵中住持立刻迎上去帶着姑子侍立轎邊迎接。
侍衛長隔着轎簾輕聲禀告,“貴妃娘娘,四方庵已到。”
聞聽,轎中的貴妃娘娘跟十七交換了一下眼色,便掀開轎簾,踩着腳踏下轎。
庵中姑子們雙手合十,躬身禮拜,玉貴妃颔首笑道,“有勞師太們了。”
“貴妃娘娘客氣,今日娘娘能來庵中上香,是我等福氣,必得菩薩顯靈,娘娘所求之事一應靈驗。”住持面露微笑道。
“借師太吉言。”玉貴妃微微一笑,“煩勞師太指引。”
“好,這邊請。”說着便在前頭帶路,領着玉貴妃太子妃等人進庵。
侍衛長領着侍衛庵外等候,庵內有王良精心挑選的精幹宮女随侍,便也放心。
再說庵中不許男子進入,如是,就算出了差池也不是他們的責任了。
且說玉貴妃跟太子妃進入庵中大殿,上香禮佛後。
主持請玉貴妃到庵中內堂用茶小憩一番。
玉貴妃點頭笑道,“也罷,就喝一盞子茶,稍作休息。”
“貴妃娘娘,方才路上不是身體偶感不适麽?此時感覺如何?”太子妃一臉關切的笑問道。
“好多了!”玉貴妃點頭笑道。
“饒是這樣,也要好好地歇一歇,請主持師太自去忙碌吧,不用招呼我們了。”太子妃怕她們在房間裏呆久了,會出現什麽纰漏,開口笑道。
主持師太聞聽,立刻領着姑子們請安出去了。
太子妃見她們出去,對随侍的宮女說,“你們也可趁此機會,在庵中上香為家人祈福吧,只留下翠蘅月兒服侍即可。”
随侍宮女聞聽,面露難色,“這,奴婢們不敢離開主子們半步,王公公特意交代過。”
“你們敢抗命。”太子妃板起了臉,厲聲喝問。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随時宮女們見太子妃生氣,立刻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莫再煩擾,你們且去吧,庵內是極安全的,母妃休息好了,便會着人去喊你們即刻回宮。”太子妃不耐煩的一揮手,衆人慌忙退去。
待屋裏只有四個人時,從內室側門悄然進來一個小尼姑,手捧四套僧衣,低聲說道,“快換上,随我出庵。”
四人相視一笑,接過僧衣換上。
小尼姑将內室門栓插好,而後點頭說道,“随我來。”
四人點頭,跟着小尼姑從內室側門出去,來到後院。
後院雖然是極大,卻是草木衆多,正是茂盛的時候,倒也能遮擋身形。
小尼姑在前頭引路,直奔庵內後門走去。
偶見打雜的姑子,幸虧有草木遮掩,倒也并未被發現。
到了四方庵後門,小尼姑拔下門栓,先探出頭四處望望,而後才低頭言道,“快走,出了這門,別走小道,便可避開守衛。我只能接引到這兒,後面請各位自求多福吧。”說完,小尼姑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轉身閉門,插上門栓,悄然消失在後院中。
門外四人如小尼姑所言,并不走小道,都是有功夫的,腳上功夫很足,眨眼間,已然消失在樹林中。
且說在內室外等候的随侍宮女,約莫着時辰也差不多了,卻未見內室安歇的玉貴妃太子妃傳喚,都不免着急,王公公一再囑咐,讓她們早點回去,免得皇上憂心。
幾位随侍宮女相互對視了一下,點點頭,一位随侍宮女便在門外言道,“貴妃娘娘,太子妃,時辰已經不早了,請回吧,莫讓皇上惦記。”
喊了一遍,沒有動靜,于是随侍宮女再次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依然沒有動靜。
直到第三遍,內室依然沒有動靜,随侍宮女們便感覺不對勁,臉色煞變。
又相互對視了一下,點點頭,其中一位便伸手去推門,誰知,門并未被推開,從裏面關上了。
打開金籠飛彩鳳 三
打開金籠飛彩鳳 三
“貴妃娘娘,太子妃,該回宮了!”一位随侍宮女再次大聲喊道,聲音因為恐慌顯得有些顫抖,裏面依然沒有動靜。
衆人便知不好,再次對視下,其中一位擡起腳,照着門一腳下去,便踹開了。
果然裏面空空無一人,當下都吓傻眼了,貴妃娘娘和太子妃不見了!
這等罪責可不是她們幾條小命就能賠得起的。
“來人啊,來人啊,貴妃娘娘不見了。”一個随侍宮女反應過來,大聲的呼喊着。
主持師太帶着衆姑子走進來了,見此情形亦是大吃一驚,腿都吓軟了,貴妃娘娘太子妃在四方庵不見了,主持師太自然是罪責難逃,沒個好了。
很快外面等候的侍衛長也得到了消息,說是玉貴妃太子妃,在內室休息之時不見了,不知道被人挾持了,還是逃走了。
皇家寺廟內豈能允許男人進去?任是着急也不敢闖進去查看,只得跟原本就駐守在四方庵的侍衛長交接,抽出兵力一同以四方庵為圓心向外搜索。
同時,立刻快馬加鞭回報宮中,貴妃娘娘和太子妃雙雙失蹤了。
秦宮內,楚苻堅得知消息,又氣又急,一口氣沒上來暈倒了。
可見玉貴妃對他有多重要。
醒來立刻宣王猛觐見,命他立刻全力追捕,若是找不回,提腦袋來見,王猛惶恐領命而去。
皇後也很快得知了玉貴妃逃走的消息,派琴姑姑着體己的人傳話給王猛。
見機行事,一切以王玥安危為重,莫多生事端,讓太子傷心勞神。
王猛聽聞,便知皇後已經知道了王玥遠走邺城尋找容沖之事。
讓他以王玥主安危為重,還要顧全太子地位,皇後的意圖很明顯。
就是将這幾人殺掉,讓太子妃風波徹底塵埃落定,皇上自然不知太子妃掉包一事。
便可保護王玥在邺城安危,這邊太子之位亦能安穩,失了一個太子妃沒什麽,本來就是假的,自然可以另娶。
只是皇後沒有想到,十七敢用太子妃被掉包,王玥遠走邺城尋找容沖一事要挾王猛,讓他幫助玉貴妃逃出長安回到邺城。
将那幾個人殺掉是不可能了,他們一定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若非也不會要挾于他,有這場策劃已久的出逃計劃了。
王猛不由嘆息一聲,看來皇後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啊,但是卻未曾跟他說過,只怕早已心生嫌隙。
既然皇後已經知道太子妃是假的,必會設計親問此事,料想十七那丫頭一定将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他的身上。
讓皇後深信太子妃掉包之事他早已經知曉,甚至說是他所為。
如此便是斷了王玥的退路,只怕皇後已經恨上他了。
皇後并不知道,若不是十七找他幫助玉貴妃逃跑,只怕他還被蒙在鼓裏。
皇後只怕比他早知此事。
可是,情況緊急這一切如何說明?
罷了,殺掉那幾人是萬萬不能了,還是按計劃行駛,明裏全力追捕,暗中放行,讓他們順利逃回邺城,但願如此這邊也能太平。
玉貴妃的整個逃跑計劃,便是容沖一手安排的,十七早已跟王猛敲定幫助玉貴妃逃跑之事,便也不怕王猛反悔,王玥就是底牌,她還在容沖手上。
料王猛亦不會耍花招,所以,就在昨晚,半夜十分,容沖從太子府出來又到王猛府上跟他詳細交接了一番。
護送玉貴妃的侍衛并不知曉他們要逃走之事,所以,極是進行謹慎,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四方庵內的接應,便是王猛親自安排的,才使得玉貴妃和太子妃能順利從四方庵逃走,若非,皇家寺廟之內,任是容沖本事再大也伸不進去手的。
畢竟是四個女子,任是極力避開小道,轉從無路的山路逃跑,也很快被王猛派出的追兵找到蹤跡。
最後被逼上一條絕路,前有萬丈懸崖,後有追兵,無路可逃。
四個人見追兵已是近在眼前,面帶微笑,手拉手一起跳下去了。
山谷中,幽幽回蕩着,玉貴妃留下一段話,“皇上,嫔妾乃是一介擄妃,已然茍且偷生十餘年,深得皇恩自是感激不盡,又思及燕國父兄,無顏以對。本想尋一清幽靜處,了度殘生,為燕國祈福,為吾皇祈福,奈何天下之大,并無容身之處。嫔妾既然出來,自是不會被這些污濁男兒挾持回去。只是無辜太子妃,原是送我尋幽,卻不料今日同葬萬丈懸崖!切念,願吾皇萬壽無疆。”
王猛的追捕到此結束,回宮複命,痛哭流涕一番,自責老邁辦事不利,玉貴妃攜太子妃同跳懸崖,願以死謝罪。
皇上亦沒有為難于他,畢竟太子妃是他的親生女兒,正所謂虎毒不食子,此等意外必是意料之外,無力掌控,料他亦會傷心不已,痛失唯一的愛女。
思及當初玉貴妃進宮之時,不過幼年,這十多年在秦宮委曲求全,倒也是難為她了。
如是,罷了,皇上自是痛心不已,只命人建造衣冠冢,到時同太後一同出殡厚葬,并未深究他事。
皇後聞聽此等變故心中暗喜,如此善莫大焉,麗妃已入冷宮,楚楓禁足府中,楚恒榮立太子,玉貴妃又身葬懸崖之下,後宮之內,可謂只剩她與楚苻堅結發夫妻,伉俪情深,心中充滿了無限的幻想與希望。
那個他就算與她心生嫌隙,她亦有皇恩浩蕩,太子楚恒又是她的嫡親兒子。
那個他就算與她心生嫌隙,亦不會棄太子與不顧,必是全力輔佐周全。
一場塵埃落定,最大的贏家看似是皇後。
其實,她的苦楚卻是說不出的,
執掌後宮,無上的榮幸,可是,那個心尖上的人兒卻遠在邺城,再無回頭之路。
痛,如一雙看不見的手,一點點撕扯她的心。
最大的贏家,其實,是王猛。
楚恒在得知太子妃在四方庵失蹤之時,他正因為皇上特派的公務纏身無法前往,心急如焚,只得命王奎前去解救。
從昨晚起眼皮就跳,就深感不踏實,好像要發生什麽事似的。
不敢想的事終還是發生了,楚恒的心就像被猛然摘除,疼得他直不起腰來。
十七,十七,你為何離我而去?
往日溫情似在眼前,卻是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