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邵總, 有您的閃送。”
“送進來。”
邵煜銘揉了揉太陽穴,宿醉帶給他的疲乏感始終沒消失。他把文件合上扔到一邊, 擡頭看見萱秘書拿着一個小包裹走進來。
“什麽東西?”他問。
萱秘書茫然地搖頭:“不太清楚。”看了一下快遞信息說:“同城閃送。”
“拆開吧, ”邵煜銘戲谑地一笑,“ 我想應該不會是炸/彈。”
萱秘書聞言也跟着笑了,拿過剪刀,輕松地拆開快遞。
“是一盒藥。”
“什麽藥?”
“西瓜霜含片。”
原本半阖雙眸的邵煜銘倏地睜眼, 手指摁着太陽穴, 短短幾秒內表情變換好幾輪。
“您是嗓子不舒服嗎?”萱秘書關心道, 順手把藥盒拆開, 看了看說明書。
邵煜銘攥拳放在嘴邊, 輕咳兩聲:“嗯, 放那吧。”
“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不用, 你出去做事吧。”
萱秘書微一點頭, 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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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一走, 邵煜銘立馬拿過西瓜霜含片,扣下來兩粒塞進嘴裏。
以前總聽人說口是很不舒服, 一時爽後遭罪一天。
這回是親身體驗, 邵煜銘覺得那種說話一點不誇張,他從早上醒來就眼幹口澀, 嘴裏始終幹巴巴的, 臉頰裏面的肉都磨破皮了。
贏川這小子,狠起來真是不管不顧, 稍微做的不對就威脅要卸掉別人的下巴, 完全不考慮對方是否能承受的住。邵煜銘這輩子沒吃過皮肉上的苦, 成年以後更沒有, 唯一的幾次都是栽在贏川手上, 對方那漂亮的手指宛若鐵鉗,牢牢地鉗住他的下巴,有種下一秒就能捏碎的威懾力。
嘴裏的含片慢慢融化,邵煜銘覺得舒服多了,心裏也舒坦了點,他摸出手機給贏川發了條微信:【謝謝你的西瓜含片。】
贏川回道:【不客氣。】
邵煜銘兀自笑了笑,打字回複:【昨晚你趁人之危,是不是該道歉?】
贏川:【你擅自登門,是不是也該道歉?】
邵煜銘:【好,我道歉,下次一定提前打招呼。】
贏川:【至于昨晚的事,抱歉,我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邵煜銘:【........】
邵煜銘:【不記得還給我送金嗓子喉片?】
贏川:【是西瓜霜含片。】
邵煜銘禁不住笑出聲,将手裏的手機放下,找出另一部嶄新的手機。
他盯着看兩眼,并沒有收到陌生的來電或者短信,小七始終沒有聯系他。
就在這檔兒,這部新手機在他的手裏嗡嗡地響起來。
他一看,竟然是蔡辰柯。
“什麽事?”
“煜銘,你在哪裏。”
“公司。”
“栗晖出事了。”
“什麽?!”邵煜銘臉色瞬變,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随手拿起外套,邊往外走邊問:“他怎麽了,現在在哪!這窩囊廢又惹什麽禍!”
蔡辰柯知道他氣的不輕,盡量把事情往小了說:“你先別急,我陪栗晖在派出所做筆錄,沒什麽大事。”
聽到‘派出所’這仨字邵煜銘的太陽穴突突跳,差點捏爆手裏的手機,“地址給我。”
約莫半個小時,邵煜銘的奔馳車停在朝陽區派出所。
他和蔡辰柯在大廳碰面,旁邊跟來幾名警察。
蔡辰柯把事情經過簡短地敘述一遍。
今日淩晨四點鐘左右,邵栗晖在一家夜總會和一個男人打了起來,确切的說是他先動手打了人家,受害人正在醫院做傷情鑒定,筆錄上記錄的是邵栗晖搬起包間裏的麥架砸了對方的頭部,行為比較嚴重。
出了事以後,邵栗晖直接被拘了,沒敢告訴家裏人,只能打電話給身為律師的蔡辰柯。
邵煜銘冷臉聽着,越聽臉越陰沉,他這副樣子有點駭人,好像七八月份的暴雨天。
他先跟幾名警察握手,簡單地交流幾句,随後跟着蔡辰柯一起去找邵栗晖。
受害者的傷情鑒定沒有出來,筆錄也沒有,這件事暫時定不了是不是刑事案件。
邵栗晖暫時被安排在一間小型的臨時拘留室,可能是邵家的人,也可能是事件不嚴重,反正沒給戴鐐子。
“邵總,你們慢慢談,争取私下調解。”
警察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四面是牆的拘留室裏,邵栗晖衣衫褴褛,一身酒氣,頭發蓬亂,蔫巴巴地坐在角落,低着頭扣手指,邵煜銘和蔡辰柯站在離他有三米遠的門口。
蔡辰柯嘆口氣,轉過身面向牆壁,邵煜銘則是往前走兩步,帶着一身戾氣朝邵栗晖壓近。
邵栗晖擡頭瞅一眼,心裏直打顫。
邵煜銘厲聲開口:“先謝謝你辰哥,你這一身爛事,每次都找辰柯幫你擦屁股。”
邵栗晖小聲說:“謝謝辰哥..”
蔡辰柯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客氣什麽,這件事還得看受害人怎麽想的,能調解最好了。”
邵栗晖不服氣,偷偷白了一下眼睛。
倒黴催的這點小動作也被邵煜銘捕捉到,邵煜銘揚起手照他腦袋就扇了一巴掌。
“哥,別打,疼死了!”邵栗晖捂着後腦勺,臉都疼變形了。
“你還知道疼?”邵煜銘八百年不發一次火,每次着火幾乎都是這個堂弟點燃的。他真是恨鐵不成鋼,指着人質問道:“說!為什麽打架。”
邵栗晖實話實說:“那個王八蛋跟我搶女人。”
“......”
邵煜銘心裏想着,但凡換個其他的理由,他也不至于這麽生氣。
女人,又是女人!
“你他媽能不能有點出息!”邵煜銘随手抄起腿邊的椅子,作勢要往邵栗晖的身上砸去。
見狀,蔡辰柯趕忙過來攔着,用力壓下邵煜銘擡起的胳膊,邊搶椅子邊說:“煜銘,有話好好說,要動手也別在這裏動手,被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你打死我得了...”邵栗晖還在那添油加醋,縮着脖子,害怕又逞能的虎樣。
“煜銘!”蔡辰柯說話時好像把氣息壓到了腳底,“你冷靜一點,在這種地方教訓弟弟,傳出去很不好聽。”
邵煜銘慢慢地把椅子放下,蔡辰柯一把奪過來放在身後。
“栗晖,你別氣你哥,懂點事兒,”蔡辰柯安撫着邵煜銘,眼睛瞅着邵栗晖,“趕緊道歉,以後不要打架了。”
每次惹出禍端,邵栗晖都會主動承認錯誤,這次不知道怎麽了,竟然上來一陣倔勁兒,梗着脖子,一臉委屈又不服:“我不!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麽不對,那個混賬該打,他傷了我女神的心,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把人追到手了...”
“行了行了,你快閉嘴吧。”邵煜銘半句都聽不下去,怕自己一時沖動打死邵栗晖,這裏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趕蒼蠅似的沖人揮揮手,随即轉身離開。
蔡辰柯跟在邵煜銘身後,回頭沖邵栗晖使眼色,叫他不要心急。
看他們一前一後的都要走,邵栗晖有點害怕地說:“辰哥,辰哥!你得救我。”
蔡辰柯點頭答應:“不會有事的。”
兩人走出大廳,來到院子裏,邵煜銘把手插進兜裏,沒有找到煙。
蔡辰柯很适宜地遞給他一根,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銜在嘴角。
“煜銘,醫院那邊有律所的小李在,不會有事的,”蔡辰柯幫他點煙,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栗晖這次确實沖動了,我問過他們一起玩的朋友,跟他打架的那個男人,不像是好惹的。”
“人現在怎麽樣?”邵煜銘吸一口煙,掀起眸子,看着煙直線上升,消失在空氣中。
“小李剛剛來過電話,”蔡辰柯說,“人還沒醒,不過可以确定沒有生命危險。”
邵煜銘猛吸兩口煙,将煙頭碾滅,轉身往外走。
蔡辰柯跟着他,皺眉問:“去哪裏?”
“去醫院。”邵煜銘聲音冷的像冰塊。
“那栗晖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邵煜銘氣急敗壞地冷嗤,“讓他蹲着,誰也別管他,小兔崽子一天天就知道惹禍,這次讓他長長記性,最好蹲個十年八年的。”
話是這樣說,但邵煜銘不會不管弟弟。
他和蔡辰柯坐一輛車前往市醫院,中途,他打電話給秘書,吩咐對方多帶些現金去醫院碰頭。
挂了電話,他閉上眼睛揉眉心。
蔡辰柯拍了拍他的大腿,柔聲道:“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公安也會出人進行調解,輕微傷不構成刑事案件,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
邵煜銘搖搖頭,長嘆一口氣:“不是嚴不嚴重的問題,是他永遠也長不大的問題,叔叔嬸嬸出國前把栗晖交給我照顧,我空不出太多時間管他,他現在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別這麽想..”蔡辰柯還想再安慰幾句,這時候,兜裏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來一看,對邵煜銘說:“是小李。”然後接起來問:“小李,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小李将那邊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彙報,蔡辰柯聽完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怎麽樣?”邵煜銘急着問。
“好,辛苦。”蔡辰柯挂了電話,轉過臉對着邵煜銘,臉上露出困惑又意味深長的神色,“煜銘,受害人醒了,他接受公安機關的調解,願意和栗晖私下解決糾紛,而且沒有要求任何賠償,栗晖很快就可以出來了。”
邵煜銘眼底閃過詫異,皺了皺眉頭,陷入了沉思。
蔡辰柯說:“暫時還不清楚對方是誰,什麽身份,會不會是你認識的人?或許是給你面子。”
“有這個可能..”邵煜銘不确定地點頭,擡起臉,吩咐司機,“掉頭回警局,先去接邵栗晖,不能讓小王八蛋趁機跑了。”
同一時間。
贏川和林正義慌慌張張地下樓。
齊天把車開到小區門口等他們,一看見他們的身影,就催促他們快一點。
“上車,上車!”齊天拍響車門,一手啓動車子。
贏川和林正義一左一右鑽進後座,不等他們坐穩,齊天就轉動方向盤拐彎。
林正義眼睛通紅,用袖子擦擦眼角,帶着哭腔說:“天天,二哥怎麽樣啦?”
齊天往後看一眼,皺眉道:“哭啥啊,快憋回去,多大個人了。”
“到底怎麽回事?”贏川找出紙巾遞給四哥,然後用手指戳了一下齊天的肩膀,俊美的臉顯出格外嚴肅的神情,“大哥在電話裏怎麽說的,你讓我們有個心裏準備。”
齊天的心裏也突突,不敢亂說話:“誰知道了,反正還沒醒呢,大哥讓我們早點去。”
“早點去幹嗎?”林正義把頭伸過來,眼淚噼裏啪啦就往下掉,“是不是讓我們去見最後一面。”
齊天翻個大白眼:“你可拉倒吧!能不能盼點好,你再這樣我可罵人了。”
林正義嗚嗚地哭,抱住贏川的胳膊,嘴裏嘟囔着二哥二哥..
贏川安撫着林正義,臉一點點沉下來:“什麽人幹的。”
“聽說是一個富二代,”齊天邊開車邊說,看樣子也十分心煩,“挺有實力的,大哥在電話裏也沒細說,時間太緊我也沒問。”
“二哥先動手嗎?”
“不可能,”齊天想都沒想直接斷言,“他在考司法,不可能先動手,一定是那個富二代仗勢欺人,幸虧你二哥在考司法,要是這事兒放在五年前,進醫院的可能就那小子了。”
林正義放開贏川的胳膊,兩只手搭在駕駛位的椅背上,哭唧唧地說:“打架是不是要坐牢啊。”
“不至于的,”齊天安慰着別人其實也在安慰自己,“大哥跟公安廳的人都很熟悉,不會有事的,有大哥在你們就把心放肚子裏。”
贏川确實踏實了不少,只是感覺有點奇怪,想了想說:“我怎麽沒聽大哥說過,他認識公安廳的人?”
“嗯,”齊天輕描淡寫地說,“剛來北京那幾年,大哥為了能讓我們吃飽飯,做過一段時間線人,市廳和局裏都有認識人,不過那都是老黃歷,他早就不摻和那些事兒了。”
贏川了然,抿着唇,沒再說什麽。
林正義好像把事情聽反了,一門心思的認為是二哥把人打了,心裏焦慮的不行,又念叨一遍:“二哥要坐牢了。”
“誰說的?”齊天無語至極,“你能不能閉嘴,呶呶的一直哭賴賴的沒完沒了。”
“二哥打人了呀!”
“他沒打人,是別人打他。”
“那..”林正義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淚,“挨打的就不用坐牢了對嗎?”
“正常是不用。”
“那我們怕什麽!”林正義的腰板一下子就挺直了,“我們有理,我們就不怕。”
“唉..”齊天嘆口氣,趁着等紅燈的時間,他回頭摸摸林正義的頭,語重心長道:“正義,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就算我們有理,你也要看對手是誰,遇上那種不講道理,實力雄厚的王八蛋,白的也能給你說成黑的,千萬不要小看他們颠倒黑白的能力。”
“你跟四哥說這些,他又不懂。”贏川把林正義拉回自己的身邊,輕撫林正義翹起來的頭發。
齊天似乎記起一些往事,嘴角扯出譏諷的笑:“知道你二哥為什麽考司法嗎?我只是想告訴林正義,出門在外不要惹事,跟他們真的玩不起。”
“行了,”贏川指了指前面的路,“專心開車,早點到醫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