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好, 請問一個叫江善的人在哪號病房。”
齊天沖到服務臺，伸長脖子, 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
護士讓他稍等片刻, 正在查詢。
這時候，贏川在走廊盡頭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仔細辨別，确定是蕭捷沒錯。
他碰了一下齊天的肩膀, 下巴朝裏頭的方向點了點：“別問了, 我看見大哥。”
“哪兒呢？”
齊天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然後像一陣龍卷風似的沖在前頭, 贏川領着林正義跟在後面, 三人急匆匆地朝蕭捷這邊走來。
蕭捷并不是一個人, 身邊還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雖然眼圈有點紅腫, 但不影響她的美貌。
“大哥, 二哥什麽情況！”齊天嚷嚷着問，跟吵架似的。
蕭捷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不急不緩地開口：“已經醒了, 皮外傷而已。”
“到底是誰！”齊天火冒三丈，轉頭瞟一眼那個漂亮的女生。
女孩趕緊接過話：“是我惹出來的禍, 對不起, 我害得江哥...”
“已經沒事了。”蕭捷安慰兩句，轉頭沖贏川使眼色。
贏川心領神會, 推了一把齊天, 讓人帶林正義先進去看看。
那小姑娘也跟在齊天身後一起進了病房。
開門的一剎那, 贏川往裏瞧兩眼, 見到一個穿病號服的男人坐在床上, 頭上纏着紗布，加宥和三嫂陪在床邊。
Advertisement
贏川看一眼便收回，目光投向大哥，說：“是認識的人嗎？”
如果不是認識的人，這幾個兄弟不會一點動作都沒有。尤其是三哥，平時斯斯文文的好說話，遇到事兒的時候是真不怕。
他聽老五說過，許多年前有人把林正義扣壓在倉房裏，誣陷林正義偷錢想訛人，是加宥拿着一把中國□□單槍匹馬的把人帶回來了，而且林正義一點沒傷到。
蕭捷果然點了下頭，朝病房裏頭掃一眼，報出那個人的名字：“邵栗晖。”
接下來的話不用說了，贏川在心裏已經猜出個七七八八。
剛才那個漂亮的女孩，不管是臉型還是眼睛和女演員劉亦菲确實有幾分相像。
贏川心裏有點窩火，忍着沒發作，沉聲問：“二哥的傷到底嚴不嚴重？”
“不嚴重，”蕭捷指了指自己的後腦，“頭發剃了，縫了二十二針，沒有傷到重要部位，只是皮外傷。”
贏川罵道：“邵栗晖這個傻缺..”
蕭捷倏地笑了，輕拍他的肩膀，“看在你三哥的面子上，別跟小傻子一般見識。”
“确實是蠢得要命。”贏川擡起下巴，瞅着病房裏的漂亮的女孩，眼眸微微眯起，“她是誰，二哥會為了她打架？”
“她叫慧慧，北京師範的學生，其實就是一場誤會，你二哥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那怎麽會碰到邵栗晖那個傻逼？”
“是這樣的..”蕭捷臉上的表情變得無奈又委婉，“我猜那個小姑娘是喜歡江善，昨晚夜裏給你二哥打電話，謊稱有危險，你二哥就去了。”
“神經病，”贏川毫不留情的吐槽，“能跟邵栗晖玩到一起去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蕭捷笑着挑眉：“那你呢？”
贏川撇嘴：“我不一樣，要不是為了三哥，怎麽可能跟邵栗晖那樣的人交朋友。”
“這話不要在你三哥面前說，”蕭捷壓低聲音，“他會傷心的。”
“放心吧，我就跟你說說。”贏川微微一笑，扯住大哥的衣擺抖了抖。
--
下午兩點多，病房裏沒什麽人了。
那個小姑娘被齊天三言兩語的打發走，加宥回潘家園看店，嫂子回家熬湯，林正義陪大哥出去買日用品，不知不覺，屋裏剩下贏川和江善兩個人。
江善剛剛睡醒，簡單吃了點東西，喝了些水，坐在床上半天沒動靜。
贏川默默地坐在床邊，胳膊肘支在膝蓋，兩手捧着臉，百無聊賴地在二哥身上來回掃量着。
二哥這個人是兄弟幾個裏面最像孤兒出身的人，深沉，敏銳，多疑，情緒不外漏，拼了命的想出人頭地，賺大錢或者是在社會上占有一席之地，但是江善從來不說這些，他把自己隐藏的很深。
“一直看我做什麽？”
江善冷不丁地擡眸，嗓音啞啞的，臉上沒有笑容，不過眼神是溫和的。
贏川的眼珠靈活地轉了轉：“好久不見了，看看你喽。”
江善懶洋洋地勾了下唇，把臉轉正讓他看。
“二哥，你變帥了。”贏川看半天得出結論。
這不是假話，江善這個人第一眼看上去感覺一般，頂多算順眼，不過越看越覺得帥，身上就有那股子誰也不服的勁兒，迄今為止，贏川還沒再其他男人身上找到相同的氣質。
“撒嬌找大哥，餓了找小義，誇別人帥找齊天。”江善想了想又道，“至于我，你想想別的出路。”
贏川：“......”他把頭埋低，偷偷撇嘴。
江善瞅他一眼，抿嘴笑了下，伸手去拿水杯，吹了吹杯子裏的熱氣，另開話題，“大哥說你離開贏家了。”
“嗯。”贏川把嘴巴抿成一條線，露出一個很假很假的笑容。
“恭喜。”
“謝謝二哥。”
“俱樂部運營的怎麽樣？”江善喝口水，又問。
“有大哥幫忙，一切都很順利。”贏川忙不疊補充一句，“你送的花我收到了。”
“嗯，前段時間太忙，沒趕上開業。”
贏川從江善眼中讀出抱歉的意思。
本來因為這件事還挺郁悶的，這會贏川心裏好多了，善解人意道：“沒關系，你考試順利嗎？”
“過了，”江善看着很平靜，“第三次，過了。”
贏川假模假式的鼓掌：“這麽厲害，那你打算做什麽，檢察官嗎？”
江善低眸看着他，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獄警怎麽樣？”
“噗..”贏川捂住嘴，“為了親手送邵栗晖進去？”
“可以考慮。”
江善語氣裏有種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意味。
“那應該做掃黃警察，”贏川打了個響指，“一抓一個準。”
江善笑點高，這都沒笑，還是那副渾不在意、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就在這時，加宥帶着媳婦回來了，身後跟着齊天和林正義。
大夥重新聚齊，圍着江善坐一圈。
三嫂拿出熬好的骨湯，為他們一人分了一小碗。
喝着燙，聊着天，不知不覺就提起邵栗晖。
這裏面的人屬贏川接觸的最多，看着一雙雙八卦的眼神，還有三哥無比期待的眼睛，贏川邊吃肉邊說：“嗯..邵栗晖這個人，其實不壞的，熱心腸，愛說大話，很容易相信別人，稍微奉承他幾句，他就能放下所有戒備心，還是個戀愛腦，反正...單純的有點過頭了。”
齊天伸出腦袋，精準總結道：“就是傻呗。”
逗得衆人哈哈樂。
天一點點暗下來了。
贏川一直在等消息，可是一下午了，什麽都沒有等來。
他找到在樓梯口打電話的齊天，一巴掌就拍在對方的肩頭。
齊天吓一跳，挂了電話，沖他瞪眼睛：“你是鬼啊，神出鬼沒的。”
贏川皺起眉頭：“咱們這邊不追究了，邵栗晖那邊就沒點表示嗎？”
“之前來了一個律師，還有一個女秘書，說要承擔醫藥費。”
“本人沒露面？”不知道為什麽，贏川心裏的火越燒越旺。
齊天上下打量他幾眼，意味深長道：“川兒，你說的這個本人是指邵栗晖，還是邵煜銘？”
贏川不由得怔住，若不是齊天提醒，他還真沒發現自己腦子裏想的都是邵煜銘，而他心裏的那股火也是沖着邵煜銘來的。
他努了努嘴，冷哼道：“邵栗晖那個傻逼不懂事，他當哥哥的難道也不懂？”
齊天點點頭：“有錢人的做事風格，哪能随便露面，這可能是在警告咱們，說咱們有自知之明，媽蛋！要不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怎麽可能輕易算了。”
“不是的，”贏川不假思索地篤定，“邵煜銘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他是有點自負，但不至于在這種事上端架子。”
齊天瞅他的眼神很意外：“我靠！我們川兒竟然替別人說好話，這個邵煜銘可以啊，你倆勾搭到什麽程度了，你是不是把他給辦了？”
“多嘴，我先把你辦了！”
贏川在齊天的肩膀捶了一拳，都不給人還手的機會，轉身就蹽了。
--
城市另一頭。
一棟極為氣派的住宅裏，邵煜銘抱着肩膀，繃着臉，聽下屬做彙報。
“真是湊巧，邵總，受害人和蕭捷認識，好像是蕭捷的弟弟，圈內有名的賽摩手，名字叫江善，只不過這兩年隐退了。”
邵煜銘若有所思地皺眉：“有沒有問清楚，為什麽不追究了？”
下屬略一思索，猜測道：“江善好像要做司法警察，可能是不想把打架鬥毆的事鬧大。”
“不管什麽原因，”邵煜銘擡起一只手，壓迫感十足，“讓邵栗晖給我洗幹淨穿戴好，明天一早跟我去道歉！”
說完，他把那只手落下，那動作好像是下令斬立決，他沒打算把這件事就這麽草草的壓下去，不止是因為事情本身，而是針對邵栗晖這個人，他鐵了心要借這件事給邵栗晖吃點苦頭。
下屬擦擦汗，哈腰點頭道：“我會通知栗晖少爺的。”
邵煜銘指了指自己腳下，語氣不容置疑：“明天八點，就在這裏，我必須見到邵栗晖，不然我就把他打包送到瑞士，讓他爸媽重新教他做人。”
第二天早晨，八點整。
窗外碧空如洗，屋裏烏雲密布。
邵栗晖準時出現，一身幹淨的西裝，頭發梳齊貼在腦後，規規矩矩地站在廳堂裏等候發落。
反而是邵煜銘晚到了五分鐘。
他雙手插兜，慢悠悠地邁下臺階，冷飕飕的眼神在邵栗晖身上來來回回地刮着。
邵栗晖把頭埋低，盯着腳尖，嘟囔道：“哥，我錯了。”
邵煜銘沒理人，一招手叫傭人送來外套和圍巾，一邊穿一邊說：“你來開車，去市醫院。”
邵栗晖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那..去醫院，繳費嗎？”
邵煜銘眼睛一斜：“道歉。”
“我不！”邵栗晖一下子變得激動，往後連退三四步，“憑什麽讓我道歉！再說了，他算什麽東西，也配讓我道歉？”
“邵栗晖。”邵煜銘指着人警告，“老實點，別在我面前撒潑，我讓你做什麽你就乖乖做什麽。”
“哥！你對我怎麽樣都行，打我都沒意見，”邵栗晖的眼圈變紅，顯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讓我給別人道歉，尤其是那個姓江的，我做不到。”
邵煜銘仿佛沒聽見一般，将車鑰匙扔過去，指指門口：“去熱車，快點。”
邵栗晖不情不願地往外走，嘴裏嘟囔着：“反正我不道歉..”
這種事由不得他本人做主，不管嘴上有多犟，身體非常聽話，按照邵煜銘的指示，熱車，開車，去醫院。
路上，車子行駛大半天，邵煜銘坐在後排，閉着眼睛始終沒說話。
邵栗晖偶爾偷瞄一眼，心裏亂成一鍋粥，不甘心、不服、委屈、害怕、憤怒等等，這些亂糟糟的情緒好像約好似的一股腦的全來找他，攪得他要精神紊亂。
“哥，”他凄哀哀地開口，“醫藥費什麽的我全包，他下半年的吃喝我也包，可不可以不用道歉。”
邵煜銘閉着眼，一點反應沒有。
邵栗晖知道這件事沒得商量了，在心裏不住地嘆氣。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