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邵煜銘讓贏川等等他, 贏川則是用另類的眼神睨着他,半晌沒吱聲。
“好吧, 現在就走。”邵煜銘擔心贏川一眨眼就不見, 衣服都不打算換,穿着吸人眼球的馬術服就從場地裏走出來。
他身邊跟着一位上了年紀的工作人員,詢問他那幾匹馬怎麽處置,問得時候臉上帶着貪婪的笑容。
贏川隐約聽見邵煜銘說:“我這邊有急事, 怎麽處置随意..”
“等等!”贏川一着急聲調擡高。
一時間邵煜銘和工作人員都朝他這邊看來。
他清了清嗓子, 說:“我等你, 你去換身衣服, 別穿這種衣服招搖過市, 在這種地方勾引不到人的, 還有那幾匹馬, 你最好安排人送回去, 取得了好成績有它大半的功勞。”
邵煜銘對他的話唯命是從, 比個OK的手勢,轉過頭對工作人員說:“就按他說的辦。”
可能是怕贏川不守信用提前走人, 邵煜銘換衣服的速度出奇的快, 簡單套上一身休閑便服,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
兩人在賽馬場的後門碰頭, 街邊很快駛來一輛車。
邵煜銘打開車的後門, 邀請贏川上車。
贏川兩手插兜站在原地沒動,臉上顯出幾分不耐煩:“我不坐。”
“好。”邵煜銘都沒問原因, 車門一關, 揮手将司機打發走。
贏川頓感不自在, 類似解釋地低聲說句:“我想走一走, 看看街頭藝術。”
“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邵煜銘見他被陽光晃的眯起眼睛, 便把自己的墨鏡送給他。
他戴上眼鏡後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婆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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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邵煜銘攬過他的肩膀往前走,在他耳畔低笑,“就是有點別扭。”
贏川支起胳膊肘一怼,正好怼在邵煜銘的胸口,見對方的臉扭曲了一下,他心滿意足地揚起下巴,随後快走兩步将人落在身後。
邵煜銘趕緊跟上,不停地揉着胸口,看贏川的眼神卻出奇的溫柔。
這樣孩子性的贏川沒辦法不讓人喜愛,邵煜銘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取贏川更多的笑容。
兩人沿着路邊走,看見一些塗鴉作品會停留片刻拍幾張照片。
走過一段路,贏川停在一面畫滿孩子的牆壁前面,靜靜地看着許久。
邵煜銘湊到他身後,站了一會嫌累似的,竟然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遮住陽光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川哥不做攝影師,改做畫家了?”
贏川不理會邵煜銘的調侃,微微偏頭,語氣頗為認真:“你覺得怎麽樣?”
“不錯。”邵煜銘很敷衍。
贏川不樂意地聳了下肩膀,眉頭一皺:“不是見過世面嗎?評價一下咯。”
邵煜銘不免笑出聲,手指從贏川的發間穿過把墨鏡扶正,“我确實認識幾位畫家,不過這行水深,很多作品是炒起來的,還有一些專門用來洗錢,如果你想看真正的經典,我們去意大利。”
“扯那麽遠。”
贏川一掌撥開邵煜銘的臉,擡起腳,自顧自地往前走。
邵煜銘跟在旁邊笑說:“去哪裏?”
“馬市,”贏川的頭發垂到前額,用慢吞吞的聲音說,“不做畫家,做一名騎手也不錯。”
“我們的七公主果然愛學習,走到哪學到哪。”話一出口,邵煜銘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不過贏川看上去并無異樣。
邵煜銘在心裏松口氣,一把拽住贏川的手腕,拉着人往左拐,嘴裏嚷嚷着:“馬市不行,咱們先去吃飯。”
“吃什麽吃,我還要..”
不等贏川把話說完,邵煜銘強行拉着人拐彎。
他倆拐進一條複古又狹窄的巷子,小道兩邊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特色餐廳。
邵煜銘摟着贏川的肩膀,哄着說:“我餓了,我發現一家特別好吃的墨西哥菜,這是我在國外吃過最棒的一家,我帶你去。”
“你怎麽這麽饞。”贏川不情不願地被拖着走。
邵煜銘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胃部,可憐巴巴道:“你摸摸,癟了。”
贏川像觸電般把手縮回來,旋即一肘子将人推出兩米遠。
“贏川!”邵煜銘在他身後抱怨,“你這麽粗魯,以後誰跟你過日子有罪受了。”
贏川愣了一下,沒有回頭,冷着臉小聲嘀咕:“不會,我..應該不會。”
“嘀咕什麽呢?”邵煜銘追上來,伸手扒拉一下他的肩膀。
他回眸注視男人,停了好幾秒,語氣堅定又嚴謹:“我說我不會,懂了嗎?”
“懂了。”其實邵煜銘沒懂,不過在這種氛圍下,作為一個明智的人是不會刨根問底。
贏川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微微有點窘迫,超小聲道:“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的。”
邵煜銘有點犯糊塗,不得不八卦一句:“考慮什麽?”
贏川說:“考慮怎樣對一個人好,只對他一個人好。”
這回輪到邵煜銘怔住,但很快回神,他露出大哥哥式的暖心笑容:“不管那個人是不是我,我都為你感到開心,其實用心去愛一個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就是深有體會。”
“你跟在我屁股後面,聽我冷嘲熱諷,你會覺得幸福?”贏川眼含懷疑之色,輕微地歪着頭,很認真的在詢問。
邵煜銘也同樣認真地給出答複:“是,跟在你身後我覺得很幸福,能看見你就很好了。”
贏川抿緊嘴唇,聲音有些機械:“抱歉,不管以後我們的關系發展到什麽地步,我可能...做不到這樣。”
“誰讓你這樣了?”邵煜銘沖他會意地笑了笑,攬過他的肩膀繼續朝前走,“川,你就當我有受虐傾向好了,不要有壓力。”
“不是壓力,”贏川眼底閃過一絲糾結,“其實我的意思是,我愛人的方式和你不同,”一聲未了,他飛快地補充道,“我可沒說愛你!”
“哈哈哈..”邵煜銘仰起頭,肆無忌憚的大笑,“贏川,你變了很多,你以前說不出來這種話。”
贏川輕蔑地哼一聲:“邵總,你也變了很多,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的臉皮還沒有這麽厚。”
十分鐘後,兩人落座一家墨西哥餐館。
邵煜銘一邊翻着菜單一邊喋喋不休:“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打算過幾天再去找你,想不到會提前碰見你。”
話落,他把菜單還給服務生,輕車熟路地點了幾道菜和主食,然後向前探着身子,神情灑脫,春風滿面,睜大眼睛對贏川說:“這是天意。”
“你要感謝那匹馬。”贏川回敬他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他無所謂的笑笑:“總之我今天特別高興。”
贏川微微掀起眼簾,時不時瞥一眼對面的男人,心中也暗暗驚訝這次的巧合。
真是奇快,莫名其妙的他倆又勾搭到一起。
既然是上天安排的,那就順其自然。
“要不要叫小義過來?”邵煜銘忽然記起林正義。
贏川一擺手:“四哥比我忙多了,這會估計幫人家擠牛奶呢。”
“厲害了!”邵煜銘贊聲連連,“這次出來玩,你和小義學會不少技能。”
贏川得意地點點腦袋。
邵煜銘打量他幾眼,接着說:“川,這次來澳洲,除了馬術你還想玩什麽?”
“想玩的東西很多。”
“你說出來,我滿足你。”
餘音未消,桌子上添了幾道菜,服務生擺上兩只高腳杯,為他們到了點朗姆酒。
贏川執起酒杯喝一口,臉上挂着不鹹不淡的表情:“吹牛。”
邵煜銘舉杯跟他碰了一下:“你說出來,就知道我是不是吹牛。”
“哦,那這樣..”贏川将餐叉銜在嘴角,頑皮地轉轉眼珠,“我想玩男人,你找一個給我解解悶。”
邵煜銘露出和氣的假笑:“就這點不行。”
“那就別說大話。”
“你這屬于玩賴,故意說這種話氣我。”邵煜銘頗感郁悶地喝一口酒,思考了片刻,放下酒杯說:“要不咱倆找個時間..我讓你..”
“停停停!”贏川用手打個叉,“我開玩笑,你還當真了。”
邵煜銘欠欠兒地挑下眉:“我配合你嘛。”
“配合..”贏川勾起唇角,自言自語道:“老胳膊老腿,看你就不禁玩。”
“你說老什麽?”
“沒什麽,吃飯。”
吃完飯時間還不到六點,從餐廳裏走出來後,贏川急着去馬市,又被邵煜銘攔下了。
這回贏川是真不高興了,怒氣值爆表地嗆道:“你煩不煩?”
邵煜銘的手落在他的背部,似是給小貓順毛般一下一下地輕撫,輕聲細語地說:“我是為你好,去也白去,馬市沒有幾匹好馬,而且你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就是讓人黑。”
這話有點道理,贏川心裏的火氣被壓了下來。
“你看,你這脾氣跟小孩一樣。”邵煜銘不知道從哪買來的冰激淩,打開蓋子,遞到贏川面前。
一股清淡涼爽的香味直鑽入贏川的鼻孔,他怔了一下,感覺一口氣堵在胸口,靈魂都游離了出來。
這股情緒來的毫無征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在異國他鄉遇見邵煜銘,令他煩躁又憂愁,還有些許他不願意承認的悸動之情,也許邵煜銘說的對,他別扭,擰巴,心裏陰暗,一輩子都治不好心口的裂痕,他将終身攜帶‘病毒’走完剩下的路途,他到現在依舊無法正視別人吸煙的場景。
這樣的他,真的适合與人長期交往嗎?
在緋紅的晚霞中,邵煜銘忽然覺得贏川變得虛無缥缈、似有若無。
邵煜銘最怕他露出這種表情,一種要脫離現實的表情,就像他們在金港攤牌的那天。
“想什麽呢?”邵煜銘的手往上擡,冰激淩差一點就挨到贏川的嘴邊,“張嘴吃一口,這天悶熱悶熱的。”
贏川極力壓下那股突如其來的異樣情緒,他盯住邵煜銘的臉看半天,心尖忽然顫了一下,随後低頭,咬住冰激淩的一角。
霎時間他被冰的皺起俊臉,張嘴不停的哈氣。
邵煜銘笑彎了腰,邊笑邊說:“贏川,你有時候真的很可愛!”
“滾!”
贏川氣急敗壞,捂住冰麻的臉,轉身走人。
他擡手叫停一輛車,開門鑽了進去,迅速地對司機報了一個地址。
邵煜銘扒着車窗不讓司機走,吃一勺冰激淩說一句話:“你想選匹馬,我來幫你挑選,相信我的眼光。”
贏川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冰激淩,強忍住沒扣他臉上,冷聲道:“用不着。”
邵煜銘跟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做安排:“明天早上我去找你,別懶床,打電話要接,不然我會擔心你。”
“師傅,開車。”贏川看都沒看一眼。
邵煜銘對司機一擺手,退後半步,說:“別想那麽多,我們再做一次好鄰居。”
“等一下。”贏川的手忽然搭在駕駛位的前座,他讓司機稍等片刻,然後從車窗探出頭,打量着路邊的邵煜銘,嘴角倏然掀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邵煜銘,你真的還想再見到我?”
邵煜銘瞬間來了興致:“當然,你是想..”
贏川把話截斷:“我是想告訴你,你可別後悔,你能來澳洲我挺意外,我這個人什麽毛病你最清楚,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是敢來,我就敢做。”
“做?做做..什麽?”邵煜銘一臉茫然。
贏川隐晦又詭谲地笑了一下,打個手勢,示意司機開車。
邵煜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站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車子消失在街角處,贏川把視線收回來,頭埋低,盯住手裏的冰激淩,一點一點把它吃完。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