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周日這天, 溫度驟降,天空鋪着單調的灰色雲衣, 風急促地呼嘯着, 發出奇怪的聲音。

這個時節室內已經停暖,贏川和林正義早早地從床上爬起來,各自套上了毛衣和長褲。

贏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天色是暗的, 他的心是暖的。

“小川, 邵哥什麽時候來?”林正義從他身後冒出頭, 語氣中是掩蓋不住的好奇。

“等會兒就來。”贏川眼底竄出一絲甜意, 掰過林正義的身體後接着說, “四哥, 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住?”

“我們?”林正義手指指向自己, 傻乎乎的樣子, “去哪裏呢, 去找大哥嗎?”

“不,換個新的地方, 空間會大一點, 我給你買一個更大的顯示器。”贏川那表情好像在誘哄一個小朋友。

“可是大哥跟我說好了,”林正義是一個不愛說謊的人, 根本沒想太多, 直接把飯後該說的話提前說了出來,“他要來接我, 讓我今晚開始收拾行李, 本來是他要跟你說, 現在讓我說了, 嘿嘿小川!我要去跟大哥住了。”

贏川愣住幾秒, 神情逐漸微妙,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可親耳聽見還是覺得難過和不舍。

随着時間的變化他和邵煜銘的感情越來越要好,他們早晚要在一起生活,每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注視彼此的臉,他和邵煜銘都十分期待這樣的新生活,可是他們從來沒想過讓林正義離開,從不覺得林正義是多餘的存在。

邵煜銘曾經跟他開玩笑的說過:“你,我,加上小義,咱們像是一家三口。”

贏川對未來生活的規劃裏有想到林正義,他可以照顧四哥,直到對方有了更好的去處,沒想到大哥要把人接走,他覺得不舍卻也能理解,若換成是他,他也會把林正義帶走。

“小川,你咋滴了?”林正義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開心嗎?”

贏川握住那只手,無不傷感道:“四哥,我舍不得你。”

“那又咋了,我去跟大哥住,咱們還是可以經常見面的。”

“不一樣..”贏川的嘴唇微微凸起,“你走了,就沒人給我做飯,我喜歡吃你做的菜。”

Advertisement

林正義最喜歡聽這樣的話,立馬笑逐顏開:“我就知道!”

“哎...”

贏川無奈地嘆口氣,放開林正義的手,徑直走到床鋪坐下,兩手支住下巴開始發呆。

他現在算是明白,談戀愛要付出點什麽,有得就有失。

林正義站在那沒動,将窗戶開了個縫,手伸出去,感受到外面的涼氣,露出詫異的表情。

“哇!今天好冷呀。”林正義在沒話找話,希望能緩和悲傷的氣氛。

“嗯。”贏川心不在焉地應一聲。

林正義的眼珠轉了轉,糾結片刻,還是問出口了:“小川,你和邵哥是不是很親密的關系啊?就像傑西說的那種,你們是一對,夫妻的意思。”

贏川把頭擡起來,快速眨眨眼睛,臉上的笑并不明顯:“哦,你這樣認為?”

“我不知道啊,所以問問你,”林正義像小狗似的蹭蹭跑過來,直接坐在地板上,胳膊搭在床鋪,“是不是三哥三嫂那種意思,我說的對不對,我看見你們牽手,你倆靠的特別近,我和小天也經常手牽手,可總感覺和你們的不一樣。”

“如果我說是,”贏川忽然壓低聲音,“你會覺得奇怪嗎?”

“夫妻不是男人和女人嗎?”

贏川想說等你長大就懂了,可立馬意識到,林正義永遠長不大。

于是他不繞彎子,直言道:“也有男人和男人,兩個男人也可以組成家庭,我和邵煜銘就是個例子。”

林正義毫不掩飾驚訝:“啊?這麽說你倆真是一對,那會在一起多久呢?”

這個問題讓贏川陷入短暫的沉默,思緒飄回他和邵煜銘曾一起躺過、笑過、罵過的地方,時間流逝片刻,他溫柔地笑起來:“但願一輩子。”

“一輩子..”林正義喃喃道,“感覺好長。”

“四哥,我和邵煜銘在一起,你會覺得不舒服嗎?”贏川把手搭在林正義的手背上,有點期待,也有點心煩。

哪成想林正義在琢磨自己的事兒,兩條眉毛生動地變化,時不時皺起來,很快又舒展開,他沒接贏川的話,而是略帶興奮地說:“小川,你說我和傑西的友誼會有一輩子那麽長嗎?”

贏川微微張嘴,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看着他。

“我好想她,想奶牛,想葡萄園,大哥幫我報了英語班,等我學會英語,我要去找她。”

林正義自顧自地說,對未來充滿希望。

他的想法很簡單,喜歡傑西的開朗,愛上了每天早晨擠牛奶,中午吃好吃的,下午摘葡萄,晚上兜風的生活。

贏川想的要比他現實,種族,文化,國籍等等一些必要的東西。但是贏川沒有打擊林正義的向往,反而給予鼓勵。

即便是小孩子也要有點盼頭,不然活着多沒意思。

感情需要時間去消化,也許幾年以後,林正義就會忘記那個叫傑西的女孩。

現在贏川關心的還是他和邵煜銘之間的問題,他整個人伏在林正義的肩膀,追着問:“到底介不介意,我和邵煜銘手牽手,你看見會覺得不舒服嗎?”

“不會啊,”林正義的接受能力出奇的強,“我看你倆在一起可開心了,你和邵哥在一起就不會做噩夢,騎車也沒有以前那麽瘋狂,訓練賽不翻車,你穩重多了,小天悄悄告訴我的。大哥也跟我說,這是人世間最美妙的事,我們都希望你幸福。”

贏川一陣感動,點頭道:“謝謝。”

他在心裏補一句:大哥真好。

與此同時,他下定決心放手,釋懷地看待林正義的離去,他相信大哥會把人照顧的更好。

--

早上八點多,邵煜銘姍姍來遲,敲響了601的防盜門。

大黃和小黃一齊沖到門口,搖着尾巴迎客。

贏川緊跟其後,一邊開門一邊抱怨:“不是給你鑰匙了嘛,還一直敲敲敲的。”

門打開以後,邵煜銘先把精致的早餐舉到胸前,笑得讨好又做作:“早上好,鑰匙總忘記拿,我帶早餐來賠罪,下次絕不會忘了。”

“快點進來吧,”贏川把人拽進屋,“今天外面可冷了。”

當他摸到邵煜銘的衣服時,漂亮的眉毛立馬擰緊,“怎麽穿的這麽少,這幾天降溫,北京的氣溫貓一天狗一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邵煜銘把早餐放在門口的鬥櫃上,彎腰開始脫鞋,“沒想到能這麽冷,都四月份了。”

贏川趁機捏了兩下他的耳朵。

換好拖鞋,邵煜銘把腰直起來,照例先打量一番贏川,很快就把人撈進懷裏,他摸着贏川的脊背,輕笑道:“你倒知道冷暖,毛衣都穿上了,不過我家七公主穿什麽都這麽好看,普普通通的白毛衣穿出雜志男模的效果。”

贏川的眼珠往上翻:“別惡心人。”

邵煜銘低低地笑。

“喂,你先站直,”贏川說,“等會見大哥,好好表現。”

“一定,”邵煜銘保證,“絕不給你丢臉。”

贏川給予獎勵,親了親男人的臉頰。

邵煜銘順勢把他抱緊,吻住他的嘴唇,摟着親半天,差點擦槍走火。

等他們的喉嚨裏溢出好聽的喘息後,戀戀不舍地分開了。

臨近中午,蕭捷來了。

四人在小客廳會面,除了他們沒別人。

這算是邵煜銘和蕭捷第一次正式見面,之前在修理店匆匆一見,雙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邵總。”蕭捷握住了邵煜銘的手,聲音跟他的人一樣溫暖。

邵煜銘之前聚集的那點敵意在碰到他的手時候,奇跡般地消散了。

“你叫我的名字就好,”邵煜銘說,“我跟贏川一樣,也叫您一聲哥,您不介意吧。”

蕭捷笑道:“怎麽舒服怎麽來。”

“你倆就別客氣了!”贏川适宜地插入其中,兩只手分別按在兩個男人的肩膀上,“一個是我的親大哥,一個是我的...”

贏川刻意停頓一下,時刻想着怎麽逗弄邵煜銘。

“你的什麽?”邵煜銘微微偏頭,笑容中帶着期待和調侃。

贏川說:“前上司。”

“不對,再說一遍。”

“勉強稱作現男友吧。”

邵煜銘嘆口氣,眼睛轉向蕭捷,說句:“您看到了吧。”

“是,”蕭捷笑着,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對鬥嘴的情侶,主要還是觀察邵煜銘,但看人的眼神不讨厭,“他愛玩,只跟要好的人這樣。”

蕭捷給人的感覺很舒服,無法抗拒的舒服。

邵煜銘是典型的成功人士,長得俊美又多金,社交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這倆人到一起,磁場意外的合。

簡單地寒暄幾句後,贏川安排幾人落座,依舊是外公留下的圓形餐桌。

他将桌上燒的菜一一介紹給每一位,這是他第一次獨立完成幾道菜品,說不上有多美味,勉強能吃。

今天的贏川與往日不太一樣,像個體貼的媳婦,也可以說是女婿,文靜十足地為兩位哥哥和愛人倒酒。

頭一次這麽正式,搞得另外三人都想笑。

贏川發現異樣,臉頰不受控制的發熱:“你們幹嘛這麽看着我,喝酒啊。”

“七公主,下次少放點鹽。”邵煜銘整張臉都笑開了。

“沒有下次!”贏川拿起叉子,警告地瞪一眼,“怎麽那麽多事兒,還敢挑嘴。”

邵煜銘無奈地搖頭,轉頭去看蕭捷。

蕭捷在笑,笑得那麽寬慰和溫暖,眼睛始終在贏川的身上流連。

一頓飯的工夫,時間不長,但足以讓邵煜銘對蕭捷這個人有所改觀。

他終于知道蕭捷的魅力在哪裏,他是來見‘家長’的,來之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認為自己可能會聽到一些‘威脅’的話,比如會警告他好好對待贏川,不然剁了你之類的。

可是沒有,一句都沒有。

蕭捷是一個非常随和的人,對任何人都沒有敵意,做事極有分寸感,不是那種世故的圓滑,而是一種自然的友好,全程都在笑,沒有說帶刺的話,也沒有說祝福的話,就好像贏川和邵煜銘是交往多年已經成熟的一對,相處起來是那麽的熟悉。

這讓邵煜銘倍感舒适,心裏毫無壓力,不由自主的對蕭捷心生好感。

他甚至有點後怕,幸虧贏川愛的人是自己,但凡對蕭捷有一點想法,他可能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

蕭捷長的不帥,但很順眼,自帶一種親人的屬性。

為了以絕後患,邵煜銘心中冒出一個奇特又離譜的想法,期盼有小小的奇跡發生。

這個想法一旦産生,萦繞在邵煜銘的腦海裏多時,一直到蕭捷離去。

蕭捷是下午兩點多離開的,吃好喝好,順便帶走了林正義這個大燈泡。

邵煜銘親自下樓送客,将兩人送到停車場。

這時候,蕭捷用一種‘家長’的目光凝視他,對他說了一句他等了很久的話:“你不能傷害他。”

邵煜銘幫蕭捷打開車門,回了一句既不失身份又堅硬的話:“永遠不會。”

蕭捷對他笑,關上車門,帶着林正義一點點從他的視野裏消失。

回到樓上,客廳裏沒人。

邵煜銘徑直走進卧室,在靠窗的懶人沙發上發現了贏川的身影,在淺眠和清醒之間徘徊。

贏川噓了一下,讓他保持安靜。

他們就這樣望着彼此,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在泛灰的空間裏,周圍流動着甜蜜的氣息。

邵煜銘信步走過去,脫了外衣,硬是擠到沙發裏,身體緊挨着贏川。

贏川只能往邊上靠給他讓出位置,有一條腿不得不搭在沙發背上。

兩個大男人擠在狹小的空間,緊緊抱住對方,俨然一體。

隐約有一道音樂聲傳入邵煜銘的耳朵裏,他擡了擡眼睛,發現贏川在用藍牙耳機聽音樂,怪不得不讓他說話。

“川..”他把贏川左耳的耳機拿下,腦袋往前湊了湊,“我能搬來跟你一起住嗎?”

贏川刮着他的下巴,說:“我可以跟你走,我知道你住不慣這裏。”

邵煜銘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受寵若驚,緊緊摟住贏川不盈一握的腰,“川,你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贏川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別耍賤,你喝多了嗎?”

“沒有,”邵煜銘的眼中露出疑問,嘴角彎成一個微笑,“專門找你來說悄悄話。”

“說什麽?”贏川把另一個耳機也取下來,放在了胸口,“是不是跟我大哥有關,我警告你,敢說他一句不好,我就把你的頭扭下來塞進馬桶。”

這話更加做實了邵煜銘的想法,他的嘴唇貼在贏川的耳尖,帶有目的性地問:“蕭捷到底幾歲了?”

贏川十分警覺,皺了皺眉:“你打聽這個幹嘛。”

邵煜銘笑得心虛:“你覺得他和辰柯做朋友會合得來嗎?”

消滅一切危險的源頭,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兩個情敵撮合到一起。

這個念頭讓邵煜銘高興壞了,剛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得意時,贏川照着他腦門一掌拍過來。

他嘶呀一聲往後躲,瞬間有了喝醉的感覺。

贏川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看誰都像同性戀,我大哥可不是,你要是對你兄弟有愧,你去找別人,別打我大哥的主意。你要知道,給一個直男介紹朋友,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蕭捷不是?”邵煜銘小心翼翼地呼吸,腦子裏在不停理清細節。

或許真的不是,但不能排除另一種可能,最起碼蕭捷做到了眼裏只有一人。

邵煜銘閱人無數,從不懷疑自己的判斷,腦海裏浮現一句并不新鮮的話:愛上一個人,與他是男是女無關。

贏川猛地扯住邵煜銘的衣領往前拽,氣憤地在他薄薄的下唇咬一口:“當然不是,他有過女朋友,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但不是假的。”

邵煜銘還在思考:“你見過嗎?”

“沒有,不過我相信有這件事,”贏川很有權威地說,“老五他們都知道。”

“哦...”邵煜銘朝窗外看去,凝神半分鐘,随即把頭扭過來,捧住贏川的臉釋然般地笑了笑,“果然是旁觀者清,你個傻小子。”

“你什麽意思?”贏川不樂意了。

邵煜銘趕忙哄着說:“我的意思是,蕭捷是一個很好的人,我以後也會把他當做哥哥看待。”

“終于說句人話了。”

贏川不情不願地輕哼兩聲,手指不住地摩擦邵煜銘性感的鎖骨,心裏頭默默松口氣,他之前真是有點擔心邵煜銘和蕭捷會合不來,主要是擔心眼前這位醋王。

只要遇到他的事兒,邵煜銘心眼小的不行。

必須承認的是,他會抱怨,心裏卻很開心。

為了教訓邵煜銘這次判斷失誤,也是為自己的感覺找個合理的借口。贏川把邵煜銘的頭發揉亂,揉成很好欺負的模樣,理直氣壯的要求道:“今晚不準離開,我要給你好好的上一課。”

邵煜銘眨巴兩下眼睛:“好的,老師。”

贏川整張臉都笑開了,就在邵煜銘以為他現在就要開課時,他竟然起身離開了沙發。

“怎麽了?”

邵煜銘問他,他沒有回話。

他從桌子後面拿出邵煜銘送給他的吉他,抱在懷裏,然後坐在邵煜銘對面的鋪位,彈起了《Lemon Tree》那充滿懷念的曲調。

在邵煜銘看來,贏川在彈奏這些曲調時,是他靈魂最鮮活的時刻。

他的心高高飄起,充滿了一種類似圓滿的東西。

一對戀人的視線在無數次默契的感知中相遇,他們的眼睛裏迸出一道光芒,心有靈犀地想起一個共同的目标:

我們就這樣走下去,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直至時光的盡頭。

---完結---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邵總和七公主永遠生活在一起!有些配角的結局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開放式,不管怎麽樣每個人在另一個世界都會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看文的小夥伴也一樣,謝謝一直以來的支持,愛你們!

番外還在考慮中,想到有趣的日常就會寫。

下本開《情敵抱着孩子來找我》,存稿中,六月初開新文,先求個收藏謝謝!

主攻/1v1/僞情敵變情人/生子文

随心所欲畫家攻VS可甜可野賽車手受

高冷藝術家與炫酷賽車手的激情碰撞,一對歡喜冤家,從互看不順眼到互寵,有萌娃出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