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季師兄，仙尊正在閉關。”小童的聲音又快又急，仿佛就要哭出來一般，“師兄你別折騰自己了，瞧瞧都什麽樣兒了！”
江虞緩緩睜開了眼，感應到來者停在了石門外。
江虞有些頭疼，已經預料到男主是來幹什麽的。在打開石門增進塑料師徒情和關門當一條安全的鹹魚之中，江虞選擇了後者。
“雲戈所來為何事？”
門外久久沒有出聲。
門內，江虞不知為何有些心煩意亂，他寧願季雲戈大吵大鬧不懂事一回，也好過漫長的折磨。季雲戈昏迷了三天，他就擔驚受怕了三天。
江虞失去了耐心：“若無大事，雲戈回去安養便是。在過幾日，為師要替你洗經伐髓。”
季雲戈抿緊了唇。
聽侍候的小童說，三日前，南星洲突然抱着鮮血淋漓的他回來，而後閉關療傷，直至第二日天明才一臉倦色地離開。接着就入了後山閉關，誰也不見。包括秋長老和掌門。
但是......
“師尊，”季雲戈還是開了口，“師尊那日可有看見與我同行的女子？”
還是來了。
雖然早就料到，但難免心裏還是一個“咯噔”。
在西州城時，南星洲可是一語道破宋雪微魔族的身份，如今修煉了那麽多年，認人的本領沒可能又倒退回去，反而認不出宋雪微是魔族。而按照如今南星洲的人設，宋雪微是必定要死的。但宋雪微身為女二，還沒到殺青的時候，又要必須保證她活下來。
江虞糾結得腦殼疼。
“她和魔族離開了。”
Advertisement
季雲戈掌心掐出了紅痕，倘若江虞真的用了某些秘法奪舍了宋雪微的身體，那麽南星洲會認為他是魔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更令他在意的是，南星洲所說的可信度到底有幾分。
修界有那個魔族能從南星洲劍下逃出？
——除了他以外，沒有一人。
就連現在的魔主也不行。
季雲戈聲音喑啞，帶着大病初愈的虛弱：“帶走她的魔族，師尊可知是誰？”
江虞沉默半晌：“......北域魔将，丘澤。”
呼吸驟亂！
倘若是別人也就罷了，為何偏偏是丘澤！難道這時，兩人已經暗通曲款了嗎？
不過這樣也好，江虞極大可能是被抓走作為日後要挾他的棋子，而不是成為靈犀劍的下的一具屍體。
“既然如此，弟子告退。”
季雲戈深深地望了石門一眼，漆眸幽深，透不出一絲光。
“下去吧。”
季雲戈走後，江虞的姿勢許久未變動，就在讓人懷疑他幾乎成了一座石雕的時候，小腹傳來輕輕的抽動。
這才像被驚醒似的，江虞撫上小腹，又感受良久，也沒有傳來動靜。
“差一點，就把你便宜爹騙到手了，”江虞喃喃自語，“啧，失算了。”
拿過藥湯一飲而盡，撚起油紙上晶瑩剔透的糖球，甜滋滋的味道直擊心底。
像被甜味誘惑得失去理智般，江虞玩笑：【統哥，你說我把男主從女主手上搶過來，怎麽樣？】
系統【......】
【女主現在在蒼雪門，讓她強行下線後接受她的馬甲。成功率高達百分百。】
江虞微笑：【其實我在跟你說笑】
【那麽巧，我也是在說笑】
系統松了一口氣。
江虞沒心沒肺地笑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
季雲戈洗經伐髓的日子定在五日後。
對于季雲戈來說，不亞于是一場酷刑。
再溫和的靈藥在他的體內都如啃食骨血的蟲蟻，季雲戈閉上雙眼，默默地忍受着一切。
前世，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份，他如所有一劍宗的弟子一般，能修劍法，能泡靈泉，服靈藥。而修界衆所周知，靈氣對于魔族來說不亞于是劇毒。
——但，他的師尊是個天才呀！
《上善訣》創于青松尊者，改于南星洲。那個改造出能道魔雙修功法的人，是他的師尊呀。
前世，季雲戈從青松手上拿到了《上善訣》，如魚得水，短短七日內便練到了最後一重，滿足了那個老人臨死之前後繼有人的願望。
但他在修煉過程中，莫大的熟悉感告訴他，這本功法，和他入一劍宗以來所練的心法極度相似。也比較出了其中的差異。
他第一次陷入了心魔。
師尊為什麽會給他練這種功法，師尊一早就知道他是魔族了嗎！？
他哆嗦着牙齒，心裏卻是遏制不住地生起了希冀，若師尊一早就知道了，那他，是不是也不必瞞得如此辛苦？
可惜......
季雲戈從層層思緒中抽出身來，水汽把蒼白的面容蒸騰得不真切。
“師尊，徒兒想下山歷練一番。”
江虞好似沒有聽見一般，但手卻在半空中拐了個彎，徑直伸手按在他的脊背上。
少年人的脊梁骨分明而富有力量，水珠沿着突起的骨塊滑落，江虞走神地想，還挺性感的嘛。
不過，江虞驚覺，他這樣好像變态呀。
“忍一忍。”
話音剛落，季雲戈忽然感到身後猶如實質般的疼痛，有什麽摩挲着血肉，一點點地被抽離出他的身體。
——他的半截靈骨，被抽出來了。
這，也是南星洲在西州城的收獲之一。
小腹間的金丹劇烈地顫動，金光閃爍的表面出現淺淺的裂縫，連帶着他修為的根基也有隐隐動搖的趨勢。
江虞為他穩住了即将掉落的境界：“運行心法。”
良久過後，季雲戈的修為才堪堪穩定在了金丹初期。只不過兩人都知道，這金丹期的修為比紙還薄。
季雲戈合上了眼睛，睫毛輕顫，似乎在忍耐極大的痛楚。
江虞掐了一個安眠的法訣：“休息幾天。”
見江虞處理好季雲戈，一直在江虞腦中刺耳的警報才猛地停下，整個系統都呆滞了。
【宿主，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
江虞垂下眼，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我很清楚】
不等系統問責，江虞先一步搶過話頭【男主想去魔族救人，不抽了他半截靈骨，他魔族的修為将不可能再進一步。《上善訣》在令他隐藏身份的同時也限制了他的發展，二者只能取其一，貪多的下場只能是兩者的成就都止步于元嬰】
系統【宿主你就這麽确定男主會去魔族，他就不能只是單純地想去歷練嗎？】
江虞勾起嘴角：【确定。】
【況且，】江虞挑眉，【時間線的結果出來了嗎】
說到這，系統的氣勢陡然弱了下來【出來了。】
【這個位面的時間線重啓過一次，節點就是你來了之後的第三天。】
江虞皺眉，他來後的第三天？仔細回憶，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同尋常。
【丘澤明顯帶着記憶回來，那......男主呢？】
系統越來越慫【不知道。】
江虞回想起那個又哭又笑的表情，眼中濃烈的情緒宛如實質，看上一眼都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直覺表示，丘澤與南星洲關系并不簡單。但劇本上，關于丘澤的存在，不過是男主後期掀起與修界戰争之時，派出的一名大将。廖廖幾筆的篇幅，仿佛只是個湊字數的路人。
他本該與南星洲毫無交集，但在西州城，丘澤卻說過，他們還會再見的。
江虞：【統哥，前世發生的事，和劇本裏寫的不一樣啊。】
系統有些心虛，故作堅強：【任務失敗了也沒關系，反正沒有懲罰，以後我陪你一點點地攢積分。】
江虞垂下了眼，沒有再接話。
......
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何況動的是靈骨。
季雲戈養傷期間，就連謝問澈也被驚動來探望了一番。
江虞心虛地想溜，就被秋月邊逮住，一個爆栗打在腦袋上。張了張嘴，卻是什麽都沒說。
待兩人走後，江虞又開始暗戳戳地折騰起男主來。只不過這回沒有再故意折磨，反而是在幫他穩固根基。
江虞嘆了一口氣，總擔心男主這病歪歪的模樣去魔族會被人家打死。
江虞手持筆墨，寫下要用的靈藥，吩咐小童從雜役堂取來。
一回頭，就見男主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心都差點被吓出嗓子眼了！
江虞努力穩住人設。
“雲戈有何事？”
“看來師尊很喜歡這些零嘴。”季雲戈意有所指地看着桌上的小食盒。
小食盒被大大小小分出了十個格子，裏面裝着不同口味的零嘴，酸甜苦辣鹹鮮膻麻辛澀，也不知秋月邊是從那裏搞到的奇怪口味。
季雲戈看了看快見底的酸杏子和辣豆，眼神閃了閃。
南星洲有吃零嘴的偏好嗎？
——不知。
季雲戈掩蓋下心底的思緒。
江虞被一下子問住了，也開始思考其南星洲到底會不會吃零嘴這個問題。
幾經思考，他覺得——會。
說不定吃得比他還歡。
但這萬萬不可以在男主面前說出來，否則高嶺之花的人設就崩得一塌糊塗。
在江虞糾結時，窗外忽有鳥獸撲翅之聲。
打開窗子，白鶴爪下一松，卷成圈的紙條落在窗沿。
師兄的白鶴？
還用寫信那麽質樸的傳信方式？
江虞打開紙條，神色微動。
匆匆吩咐：“雲戈安心養傷，門中有大事，為師去去就來。”
“是。”
季雲戈還想下床行禮，被江虞皺着眉頭壓回了床上。接着匆忙離去。
季雲戈看着就算如此匆忙，也不忘把門輕聲掩上的人，唇間溢出一聲嗤笑。
南星洲對誰都好。
除了他。
--------------------
世界線的發展有三條，
一是季雲戈和丘澤經歷的前世
二是現世
三是江虞負責引導的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