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是故意的。你沒提前跟我說,再說你的詞兒也有點老土。”

譚宗明繃着嘴看他。

“我沒在玩。”

趙啓平驚訝地擡高眉毛。他晃動了一下腿:“譚總,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譚宗明蹙眉:“那什麽有意思?”

趙啓平嘆氣:“壓力都挺大,一起運動運動減減壓也沒什麽不可以。我的錯,一開始咱倆就講明白,也不至于現在如此難堪。”

辦公室沒開燈,趙啓平适應了窗外夜景的光線,他看見譚宗明的表情一瞬間變成鋒利的猙獰。

欲望還在譚宗明身體裏澎湃燃燒,他脖子額角都脹起青筋。但是他僵直地擁着趙啓平,沒再動。他的汗落在趙啓平身上,他直起腰,放開趙醫生。

“我不打算跟你‘玩’。我的情話是很老土。”

譚宗明發現一個問題。

趙啓平根本沒動情。

譚宗明咬着牙:“……我去解決一下。等會兒送你回家。”

他進了休息室,困獸一般在裏面打轉。趙啓平坐在休息室外的老板臺上,低頭看地面上的光影。應該不是月光,現代城市哪有月光。嘈雜的夜景光在黑暗的辦公室地面上畫出窗的影子,是斜的。趙啓平微微歪了歪身子,将自己的影子嵌進窗影中。

正正好好,無比妥當。

二重賦格 7

7 小趙醫生曰: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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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啓平的父母都是學術界大牛。趙父甚至稱得上醫學天才。大約人的精力是個恒量,專注于理智與邏輯,便無暇顧及感性。父母不擅表達感情,家庭相處客氣而矜持。趙啓平在君子博學寡欲的信條裏出生成長,他的母親希望他是遵循着科學的定理公式計算出的最佳結果,事實卻令她失望。

她的孩子遠不如她手中的研究材料可控。

況且趙啓平除了勤奮,并沒有比別的孩子表現出更多天分。

父母嚴格恪守着高級知識分子的清高與驕傲,即便如此趙啓平到底沾了他們的光。父母桃李滿天下,無比牛逼的師哥師姐們尊敬愛戴自己的老師,經常去看望他們,順便戲稱趙啓平“小師弟”。這些師承以前叫“關系”,現在叫“人脈”。淩遠想盡一切辦法挖自己,起碼一多半原因是看上了這“人脈”。

趙啓平完全不否認這些事情,也認為自己是個足夠兢兢業業的好醫生。成年人的處世原則:承認事實,并且接納事實。

今天又是難得的好天氣。附近什麽地方似乎在下雨,涼風一路吹到這裏來,還有清涼入肺的水潤氣息。趙醫生路過一扇窗,裏面影影綽綽一個襯衣領帶白大褂的人。淩遠看上他的人脈,譚宗明看上他什麽?臉?趙啓平走近了瞧,玻璃不如鏡子清晰,不過……是挺帥。玻璃那一面站着個嚴謹禁欲的醫生,簡直自帶聖光。趙啓平看了半天,突然用右手比了個槍的姿勢,瞄準白大褂,開槍——啪!一槍打死你。

譚宗明消失了。根據院座這兩天的臉色看,項目應該是沒取消。譚宗明就是個大肥皂泡,不知道哪裏飄來,五顏六色流光溢彩的,輕輕一戳吧唧就爆了。

爆就算了,還特麽崩趙啓平一臉水。

忙了一上午,趙啓平穿過玻璃長廊的時候,遇見個小熟人。小不點點的,往右斜挎個水壺,往左斜挎個挎包,背上還背着一個小背包。趙啓平樂:“你這一身裝備,跑附院野炊來了?”

小男孩仰臉看他,腦袋上的小黃帽閃爍五個大字:象棋培訓班。他一看是趙啓平,咧嘴一笑:“您好。”

趙啓平噗嗤一聲:“你門牙呢?”

小男孩郁悶:“掉了。”

趙啓平驚奇:“你說話也不漏風。”

小男孩背着一身東西也有點累,很穩重地在一邊長椅上坐下,順便拍拍:“叔叔坐。”

趙啓平鬼使神差就坐下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趙啓平忍不住:“你的‘哦呦’呢?”

小男孩丢給他一個“現在的大人啊”的小眼神,無奈道:“哦呦。”

趙啓平似乎被這一聲哦呦安慰了。

“你幹嘛呢?”

小男孩晃晃手裏的飯卡:“我等爸爸。”

趙啓平笑:“你爸怎麽總把你亂扔。”

小男孩看他一眼:“叔叔不也等人。”

趙啓平一愣:“什麽?”

小男孩奇怪,以為他沒聽清:“叔叔不也等人。”

趙啓平分辯:“我沒等人。我等誰?”

小男孩似乎覺得這個問題不值得争論,于是點點頭:“哦。”

韋天舒去食堂,正好看見亮亮和趙啓平坐在一起,很肅穆的态度。他覺得好玩,大聲道:“亮亮,你爸又不做飯了?”

趙啓平一看是韋主任,站起來和他打招呼。韋天舒笑道:“一起去食堂吧。亮亮你爸上手術了,別等了。餓死了。今天據說有紅燒牛肉,去晚了就被搶光了。”

亮亮跳下長椅,背着一身小包包繼續跋涉。韋主任吃驚:“你爸給你裝備挺齊全啊,來來來我給你拿着,嗳唷這麽沉,壓得不長個了。”

趙啓平沒了食欲,謝絕了韋主任的邀請,嘆口氣,轉身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譚宗明這幾天跑了趟美國,接了個人回來。他在佘山的宅邸開了盛大的歡迎宴會,順便帶安迪認認人。這位首席財務官滿腦子嚴謹的預算審計監察管理,社交場合中有時候像在一本正經講冷笑話。譚宗明領着她認完了人,自己找個地方歇口氣。他很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兩眼往上看碩大無朋的水晶吊燈。意料之中地,美麗的女人在他身邊坐下了。

可敬的譚總在情場上一直左右逢源,前段時間才踢到鐵板,獨自捂着受傷的心靈産生了點自我懷疑。他把目光從水晶吊燈移回旁邊的女子身上——她誰來着?

不過,足夠的性感,足夠的成熟,足夠的美麗。

大胸細腰大屁股。沒有小肚子游泳圈。腿很長。譚總簡單粗暴地用餘光不着痕跡地掃描她一遍,得出結論:不錯。女子驕傲地挺着胸脯,雪白的前胸滑得挂不住視線,往下一出溜就到了半遮半掩的乳溝。

她似嗔似撒嬌地叫他:“譚總。”

譚宗明左手捏着玻璃酒杯放在沙發上輕輕搖,右手放在交疊的雙腿上,極有魅力地微微歪着頭笑:“嗯?”

女子溫柔又勢在必得。佘山的譚家宅院極盡奢華,他是這金碧輝煌的主人,他坐在榮華顯貴的中央。四周貂蟬貴客衣香鬓影,全都在向他的地位和財富致敬。

這樣好的女人自己送上來,以往譚宗明不會拒絕。男人,女人,湊在一起,就是頂級的暧昧。不需要語言,只要行動。也許是要一夜情,也許是要些許好處,這一切都會在不言中完成該有的默契。譚宗明不會和面前美麗的女人談論“愛情”或者“心”這樣肉麻又老土的話題。

否則,她絕對會覺得他有病。

譚宗明走神了。他的視線無意識地又飄回水晶吊燈,他發現一個大問題:不能怪他的情話老土,他根本用不着。沒人教他,他沒學過。

那名女子莫名其妙跟着譚總往上看,看水晶吊燈。周圍聊天的客人們忽然産生了麻雀效應,一時間寂靜無聲,都擡頭看無辜的吊燈,然後面面相觑。女子覺得自己是收到了譚總拒絕的信號,無奈笑笑,優雅起身離去。安迪清清嗓子,慢慢走到譚宗明跟前:“老譚,你怎麽了。”

譚宗明壓根沒發現身邊的人走了,有點疑惑地看安迪:“沒怎麽啊?”

“根據市場需求分析,她是你喜歡的類型。然而你不為所動。”

譚宗明一笑:“你居然還分析我的‘需求’。”

安迪一聳肩:“挺好分析的。”

“追蹤調查顯示,現在市場需求有轉變。”譚宗明抿了口酒。安迪在他旁邊坐下:“遇到難題了?”

譚宗明用一根手指頂着太陽穴:“大約算……一個小型收購案,什麽的。”

“既然是小型的,居然難得倒你。”

譚宗明低聲笑起來,笑聲在他喉間滾動:“對方有惜售心理。”

“需要幫忙嗎。”

“不必,這只是我一個私人項目,總歸有解決辦法的。”

譚宗明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難道獵食還需要學習。

那不是本能麽。

宴會散場,客人各自回家。安迪沒喝酒,自己開車走的。譚宗明喝得其實也不多,只是醉意特別大,非要開車,誰勸也不聽。管家攔不住他,打電話給他的司機讓他趕緊開車過來。市中心到佘山有點路程,管家摁着譚宗明不讓他去碰車:“先生,您到底要去哪兒?等司機來吧。”

譚宗明含混地嘟囔:“休息室。”

管家知道譚宗明一般就在公司的休息室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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