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婚燕爾
◎禁受不住姐姐們的打趣◎
“恩人。”
聶知烨當即瘸着腿跳到馬車旁, 嘴角的笑意漸盛,連眉梢眼角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歡喜。
慕言調整缰繩的動作一頓, 見他靠近繼而跳下馬車, 朝其拱手行禮,聲音幾分冷冽和謙遜:“四公子言重,慕言只是遵命行事, 擔不起恩人二字。”
“那你還是救了我, 要不是你我早就死翹翹了,所以我稱呼你一聲恩人也是理所應當。”聶知烨才不在乎呢, 他樂意叫什麽就叫什麽。
“……”慕言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救他的是主子,并不是自己。但是他卻并不能道明,如果說出來便是暴露了那日主子的行蹤, 所以他只能硬生生接下聶知烨的這聲“恩人”。
聶晚昭在兩人之間環視幾眼,從聶知烨的反應來看, 不難猜出他們是在張家嶺相識的。
果不其然, 下一秒聶知烨就拉着慕言給她介紹:“六妹, 這是在張家嶺時救我于水火的恩人慕言,恩人, 這是我六妹聶晚昭。”
聶晚昭與慕言對視一眼, 均在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可思議,很明顯, 慕言是跟着他們一起來的永寧侯府,他們又怎麽會不認識?還用得着他介紹?
她覺得母親說得對,她四哥真是将腦袋摔壞了。
聶知烨似乎沒看出他們的無語,試圖單手摟住慕言的肩膀, 但是由于身高差, 他只能被迫踮起腳尖, 才堪堪将他環住。
“恩人,我上次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就暈過去了,這次好不容易遇上,說什麽我都要好好答謝你一番。”
“不,不必了。”慕言尴尬地撓了撓後脖頸,顯然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熱情過了頭的聶知烨,甚至為了配合他,默默彎下腰。
“那怎麽行……”
抓住他思索的空隙,慕言當即拱手告退:“夫人,我先去将馬車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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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晚昭看出慕言的為難,雖然答謝是必須的,但是也不能一直僵持在這兒,擺擺手,讓他走了:“嗯,你去吧。”
聶知烨執意留他,開口攔了幾句,可是瘸着腿行動不便,攔不住他,只能站在原地無力地目送他駕車離開。
“你怎麽把他放走了?那樣我還怎麽報恩?”聶知烨氣惱。
聶晚昭嚴重懷疑他腦子真的出了問題,但是顧及着他的傷,她放軟語氣:“你放心,我還能虧待他不成?”
聶知烨愣了一會兒,有些吃驚,“你們怎麽認識?”
“剛剛認識的。”她開始胡說八道。
“剛剛?”
“是啊,剛剛。”
“你騙我。”出于多年對她的了解,聶知烨反應過來。
聶晚昭見他有些站不穩,擡手扶了他一把,無奈解釋了一句:“他是沈黎安的副手,是宣陽侯府的人,我們怎麽可能不認識。”
“你莫不是真的摔糊塗了?”說着,她正準備伸手去輕輕戳一戳他的腦袋,下一秒就被人揚聲打斷了動作:“昭昭,過來。”
沈黎安站在牌匾下,長身玉立,唇邊笑意不減,可是臉上的冷漠卻愈發可見。
觸及到他投射過來的眼神,她下意識心中一緊,莫名心虛地收回了手。
他雖然什麽都沒說,她卻隐隐猜到了他的心思。
“妹夫叫你呢。”聶知烨都隐隐察覺出了絲絲不對勁,連忙催促她趕緊過去。
聶晚昭白了他一眼,剛才還在叫人臭小子呢,才多久就改口叫妹夫了?而且,沈黎安的歲數還要比他年長五歲,這聲妹夫聽起來屬實怪怪的……
雖然有些不情願,她還是邁步朝那人走去。
聶晚昭先是看了眼前頭的沐夫人,她站在那默默注視着他們這邊,她只好壓低聲音問:“怎麽了?”
他學着她,彎腰湊到她耳邊,眸色沉沉,“我想跟你一起走。”
柔柔尾音漾過人的心頭,勾得人泛起一陣戰栗。
“為什麽?”她扯扯嘴角,對這答案不是很滿意。
“這是我第一次以女婿身份上門,你作為妻子難道不應該陪着嗎?”
他的話言之鑿鑿,聶晚昭竟無法反駁。
見她有些動搖,他面不改色地補充一句:“還有,母親有些兇,我怕我應付不過來。”
兇?
不應該啊,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怎麽可能會對他兇……
不過從某些方面來說,板着臉的母親,看起來确實有些唬人。
“嗯?”
她偏頭和他對視一眼,只覺耳畔的呼吸聲越來越灼熱,輕咳一聲,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以示她知道了。
卻不知,紅彤彤的耳廓早就暴露了悄無聲息升起的少女心事。
直到從永寧侯府回去的路上,她才後知後覺,面前這位平日裏應付的可都是些朝堂上的老狐貍,又怎麽可能應付不過來嘴硬心軟的沐夫人。
在他的低聲誘哄下,她竟給忘了。
兩人随着沐夫人入席,按照規矩逐一見過府內長輩。
不同于宣陽侯府的單脈相傳、人口簡單,永寧侯府人員構造可要複雜得多,先不算那些來湊熱鬧的表親戚,就光光侯府內就共有三房長輩,長輩下面還有小輩,你一言我一語就得耗費不少時間。
回到自己家,聶晚昭就無約束可言,花兒似的笑臉就沒消失過,尤其是看沈黎安想方設法應對長輩們有意無意的為難和威脅時,她臉上的笑就愈發燦爛。
雖然他表面上裝得雲淡風輕,但是時間一長就透出招架不住的意味,等他好不容易從七大姑八大姨手裏逃脫,又被男性長輩們給拉去前廳單獨開小會。
臨走時那強顏歡笑的模樣,落在聶晚昭眼裏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等沈黎安被拉走,聶晚昭就同幾個相熟的同輩姐妹相攜往花廳去了,留長輩們自行寒暄。
女孩子閨閣中調侃,沒那麽多忌諱,更遑論談論的對象算是她們當中最不怕害臊的之一。
“今日頭一回見傳聞中的沈大公子,不得不說,昭昭妹妹還真是好福氣。”
“哈哈哈你是沒瞧見沈大公子迎親那日的風采,那才叫一個俊,若是我還年輕,高低得悄悄喜歡他個幾年。”
“啧啧啧,你還不算喜歡?當初沈大公子高中狀元,打馬過街時,也不知是誰拉着我去給他扔了荷包來着?”
眼瞧着話題跑偏,有人顧及着聶晚昭的感受,急忙說了句:“我看沈大公子的福氣也不小呢,兜兜轉轉,誰能想到,咱京都的兩大美人結了親?”
在場的大部分女郎都比她年長,早就先她一步出了閣成了親,聶晚昭并不是很在意她們的談論,左右都是些玩笑話,一笑置之就罷了。
“昭昭,你快說說,每天看着那麽一張俊臉醒來,是什麽感受?”
她端起一杯花釀酒,剛剛喝一口就被二表姐這話給吓得嗆了喉嚨,緩了好一會兒,轉頭對上她期待至極的眼神,羞澀道:“能有什麽感受?不就是照常吃照常喝,難不成還能過出花兒來?”
“你這就不懂了,夫君的臉很大程度上關乎到夫妻和睦,成親時間久了,我看我家那位是愈發不順眼……若是他長得有妹夫一半好看,我也不至于天天跟他吵。”
有人揶揄:“我看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誰不知道你家那位是出了名的寵妻?出身好性子軟,前些時日不是還立了功?真是方方面面都算是頂好的了。”
二表姐臉發熱,“就你會說。”
接下來聊着聊着就成了訴說家長裏短的小聚會,幾人圍坐一團,有孩子的聊孩子,沒孩子的就聊夫妻感情,婆媳關系的處理,甚至越扯越偏,扯到了床第之事上。
幾個成親數年的姐姐聊起天來,完全不顧席上幾個剛成婚不久、尚且稚嫩的妹妹的死活,虎狼之詞一句接着一句。
什麽自己太過熱衷夫君不熱衷床事該怎麽辦,甚至連一夜幾次這種極為隐晦的問題都是張嘴就來。
“我……我出去透透氣。”有位只比聶晚昭早兩個月成婚的姐姐聽不下去了,頂着張像是熟透蝦米的小臉,起身撩開簾子就鑽了出去。
大家發笑,有人看向一旁假裝淡定的聶晚昭,輕聲揶揄:“沈大公子在那事兒上,可算孟浪?”
聶晚昭就算再如何硬撐,被如此問,幹脆連耳根子也一并紅了,支支吾吾半響說不出話,最後垂着腦袋低低喃了句:“我……我也出去透透氣。”
“新婚燕爾,小兩口于那事上可得節制啊。”
她才剛剛放下簾子,就聽到背後傳來的陣陣哄笑聲,臉上不禁浮出幾絲臊意。
招架不住,她躲着點兒還不成嗎?
她才剛剛走出幾步,就看見了方才逃出去的那位表姐,她站在花叢中,以手為扇,正在努力給腮若桃紅的臉頰降溫。
兩人對視一眼,不知怎的,竟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
這裏是呆不下去了,她想着索性回自己之前的閨房呆一會兒,畢竟等會兒開席吃過晚飯,便要回宣陽侯府了。
思及此,她一愣,是啊,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雖然還是侯府的六小姐,但是再也不能随心出入侯府。
以後永寧侯府只稱得上是她的娘家,宣陽侯府才算作是她的家。
這個認知讓她不由心生難過,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她沿着長廊慢慢往昭雲苑走去,直到踏入閨房大門,才有了一絲真實感,裏頭的所有物件都跟她出嫁前一模一樣,就像是她從來沒有離開過,觸景生情,短短三天竟恍若隔世般漫長。
可是心境發生了變化,終究與以前不同了。
她的指尖拂過屋內的擺設,接着往裏頭走,擡眼竟看見了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