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刺殺
◎夫人,在擔心我?◎
樓下的街巷空蕩, 從高處往下看,寬闊的道路上零零散散倒了一地的屍體, 空氣中彌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滿身血污的護衛在做着最後的拼死搏鬥,一邊舉劍猛砍,一邊護着五皇子向後撤退。
厮殺還在繼續, 對方人多勢衆, 哪怕有沈黎安和慕言加入戰局也無法立即挽回頹勢。
似是看出他們以一抵十的實力,為首之人, 将手一揮,衆人各持利器,一擁而上, 朝他們猛撲而來。
“小心身後!”
尖銳驚慌的女聲自不遠處的樓上傳來,沈黎安眸色頓沉, 刀鋒一轉, 狠狠刺入身後之人的胸腹, 再抽出,緊接着格擋住接連襲來的刀刃。
聶晚昭扣住窗戶的指尖收緊, 連忙捂住自己下意識呼出的聲音, 打鬥中最忌分心,她再怎麽擔心也不能……
不過, 幸好他沒事。
“嫂子,沒什麽好擔心的,你夫君他厲害着呢。”裴浔趴在另一扇窗戶上,別有深意地嘿嘿一笑。
的确, 沈黎安的身手極好, 應對這麽多人的進攻都能做到應付自如, 可是,她還是不受控制地為他擔心。
她再度掀眼看去時,正好對上他擡眸看過來的視線,陰沉雙眸如幽黑的潭水陰森可怖,卻難掩那抹翻湧而上的欣喜之色。
只一眼,他便錯開,只是嘴角那上揚的弧度再也沒有放下,眼神更瘋,殺敵更猛。
正當這時,雜亂的震耳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聞訊而來的衙役遙遙包抄過來。
見事情有變,忽然一聲呼哨,刺客們不再戀戰,一齊朝四面八方逃竄退去。
見狀,剛剛趕到的順天府府尹張靖廷當即揚聲下令:“都給我追!”
幾個來不及逃跑,被俘的賊人均咬破口腔內的毒藥,準備服毒自殺,沈黎安看出他們的意圖,眼疾手快,遏制住其中一人的下颚攔下他吞咽的動作,手指稍微用力,對方吃痛便将那顆毒藥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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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抓獲的兩三人來不及阻止,毒藥下肚,面目猙獰,嘴角流血,俨然已經沒救了。
眼見自殺不成,那人又試圖以劍自刎,沈黎安眉眼冷了幾分,眸底戾氣一閃而過,面不改色不帶猶豫地将其雙手擰斷。
張靖廷一路跑過來,此刻喘着粗氣,見此殘忍場面只是略微蹙了蹙眉,随即狠狠踹一腳身旁剛死尚且熱乎的屍體,罵罵咧咧幾句,最後還不忘拍個馬屁:“還得是沈大人,不然一個都留不住。”
沈黎安似乎沒留意到他的話,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将人交給慕言:“帶回去審問。”
“是。”慕言用力将人摁倒在地,自知功勞不能讓人搶了去,絕不能假手他人。
“沈大人,你看……”張靖廷眼見慕言把人證帶走,欲言又止,本想試着開口能不能分一杯羹,卻被他接下來的話弄得愣在原地。
他沒什麽情緒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他身上,忽而淡然笑道:“張大人,來的挺快。”
這反諷……沈大人是懂點兒陰陽怪氣的。
他娘的,順天府離這兒有多遠他心裏沒點數?
張靖廷忍不住腹诽幾句,不過他說的倒也是,此事論到聖上面前,可不管遠不遠,只論結果,他确實救駕來遲,不被罰就算走運,居然還想着搶什麽功呢。
“沈大人有所不知啊,我一接到報案就趕過來了,唉,可惜還是來晚了……不得不說,此次多虧有沈大人,不然就出大事了。”
說罷,他看向另一邊捂着唇咳嗽到上氣不接下氣的男人,五皇子身體如此不好,竟還有人把心思花在他身上,不是多此一舉嗎?
不過,近兩年,五皇子确實頗得聖心,某些人有危機感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能做出當街行兇這種事也未免太過草包。
沈黎安并未接話,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巧同對方的目光對上,五皇子咳得難受,唇色蒼白不見血色,卻依舊微笑着朝他點頭致謝。
他略微挑眉,回之一笑,疏離而客套。
張靖廷扭過頭,就看見沈黎安蹲在地上,神色間波瀾不驚,正在慢條斯理地用死者身上的衣物擦拭着指尖尚未幹涸的血跡,而那張俊臉上也滿是鮮紅的血珠,為他添了幾分詭異的妖冶。
他不由嘴角抽了抽,一甩袖子邁步遠離了些,娘的,都是些瘋子。
姍姍來遲的各處負責人幾乎占據了整條街,其中也不乏錦衣衛的人,收拾殘局的收拾殘局,向五皇子請罪的請罪。
直到天色漸晚,這場混亂方才落下帷幕。
慕言本想親自将人帶回北鎮撫司,卻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了在原地發呆的陸秉文,他不知道被什麽吸引住了目光,眼神癡癡,隐含痛苦。
只幾眼,他便擡步飛速奔向了前方。
慕言好奇看去,頓時瞳孔收縮,壞了,陸公子這不是找死呢嗎?
聶晚昭心慌的很,沈黎安一直不來,眼見樓下到了收尾的階段,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主動去找他。
街上屍體已被收拾得徹底,唯有幾個人在清洗地上血跡,湊熱鬧的百姓圍在外圈談論,不敢靠近分毫。
聶晚昭三人也不敢靠得太近,踮起腳伸長脖子,在人堆裏尋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姑爺在那。”綠舒眼尖,立馬就找到了側着身子在和人談話的沈黎安。
聞言,聶晚昭滿懷欣喜地看過去,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同他說,可是見他在忙便不打算出聲打擾,有些話等他忙完再說也不遲。
“昭昭。”
熟悉的聲音打斷她轉身離開的動作,聶晚昭身形一滞,愣怔地看着朝自己跑過來的人。
周圍百姓見有官爺朝這邊過來,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退,生怕扯上什麽關系惹上什麽事,因此在她旁邊留了塊小空地,使得本就不自在的聶晚昭生出幾分難堪。
沒法子,她只能示意陸秉文往人少的角落靠靠。
“好久不見。”陸秉文肉眼可見的有些拘謹,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到哪兒,僵持一會兒,一只手緊緊握着腰側的佩刀,另一只手無措地揪着衣角。
聶晚昭點點頭,客氣回:“好久不見。”
上次在感恩寺不歡而散,兩人就再也沒見過,再聽到他的消息,便是他自主退了與陸家表妹的親事,與家中鬧翻,陸将軍一氣之下将他趕出了将軍府。
沒想到再見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
他原先小麥色的膚色變得更深,黑亮純澈的眸子也染上了一絲滄桑,下巴上是不修邊幅的短短胡渣,看上去倒成熟穩重了不少。
似乎是察覺到她看過來的目光,誰也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展露不好的一面,他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刺手的面頰,後知後覺他似乎太久沒好好收拾過自己。
“最近……最近太忙了,看着有些邋遢吧?”
到底是那麽多年的交情,過去這麽久她的氣也消了大半,聞言,啞然失笑道:“嗯,胡子一點也不适合你。”
猛然見到她的笑容,他有些呆了,本以為她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也做好了被她扇巴掌的準備,畢竟上次他的所作所為簡直不是人,她氣他惱他也是應該的,可是她這麽對他笑,讓他死去的心又不自覺地跳動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握着刀柄的手捏得越發緊,良久,他才敢對上她的眼睛,故作鎮定地勾了勾唇,“上次……是我冒犯了,是我的錯,那時候我太久沒睡腦子不清醒,說出的那些混賬話你就當沒聽見。”
他的道歉格外真誠,也格外慌張,像是生怕她無法釋懷,又補充道:“昭昭,原諒我吧。”
尾音甚至有一絲顫意。
聶晚昭抿唇,嘆了口氣,肅然點頭,“我明白。”
“我沒有怪你,只是你以後再也不要那麽沖動了。”
聽到她的話,陸秉文嘴角溢出一抹苦澀的笑,當時他确實有沖動,但是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話。
他想和她在一起,什麽後果都願意承擔。
可是,她不信,也不願意。
一個人的獨角戲,唱不長久。
他望着她,正準備再和她多聊兩句,卻見她的雙眸突然生出光亮,越過他,看向他的身後。
他一愣。
哪怕不回頭,也猜到了來人。
“夫人,你怎麽出來了?”沈黎安的聲音辨識度極高,暗沉低啞,帶着他不曾聽過的柔情蜜意。
陸秉文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睜睜看着他走過來親昵摟住聶晚昭的肩膀,
“不放心,來看看。”聶晚昭的語氣溫柔,突然聞到他靠過來時帶來的濃烈血腥味,還以為是他不小心受了傷。
她主動湊近他,着急忙慌地抓住他的手問道:“你可是受傷了?”
“沒有,是別人的血。”他對于她的擔心格外受用,連忙柔聲否認。
話畢,他佯裝不經意間瞥向一旁的陸秉文,“夫人不必日日為我擔心。”
沈黎安那看似雲淡風輕的眼神中,分明深刻着挑釁。
日日?
聶晚昭尚未解開疑惑,又被沈黎安帶偏了話題:“我這裏還有些事要忙,我叫慕言先送你回去。”
站在不遠處的慕言見聶晚昭看過來,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随即錯開了視線。
咳咳,他也不想告狀啊,只是……他是主子那邊的。
聶晚昭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思索了會兒問:“那你今天還回家嗎?”
夫妻兩聊的熱火朝天,對自己視若無睹,陸秉文再怎麽裝作不在意,也呆不下去了,托辭還有事要處理便轉身離去。
沈黎安目光幽幽,“回家,自然要回家。”
作者有話說:
沈黎安:嘿嘿,媳婦擔心我了,嘿嘿。
聶晚昭:……
沈黎安:多殺幾個,慶祝慶祝。
聶晚昭:……(皮笑肉不笑)
刺客:你禮貌嗎?
啊啊啊過年怎麽總來那麽多親戚,窩在房間都有人要來看一眼你在幹嘛,社死了屬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