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矛盾

◎撒嬌似地往他身上撲◎

付霄雲眼眸一轉, 暗罵他一聲小氣。

“行,滾就滾。”

他嘴角噙着笑意, 身子懶散地靠在欄杆上, 對聶晚昭喊道:“弟妹,你還記得我不?哈哈哈不過我猜你應當記不得了,畢竟你那個時候年紀小……”

“付霄雲。”

沈黎安雙眸凝上一層寒霜, 警告的眼神朝他冷冷瞥去, 一字一頓:“還不走?”

對自己他向來是雷聲大雨點小,付霄雲才沒什麽好怕的, 止住話頭戲谑道:“打個招呼而已,至于嗎?”

付霄雲無所謂地聳聳肩,邁出步子往客棧外走, 走出去幾步又折回來,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你的新婚禮物你也沒收, 如今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改明兒回京後你可得收。”

“不用。”

“我和我媳婦給弟妹的, 我管你用不用。”

說完這話,臨走之際他還要犯賤地沖那頭的聶晚昭揮了揮手, 笑眯眯喊道:“弟妹再見。”

聶晚昭不明所以, 颔首回之一笑。

他認識她嗎?她聽他話中的意思,難不成他們小時候見過面?

直到付霄雲徹底走後, 這一層方才回歸安靜,沈黎安擡起眸子朝對面看去,才注意到聶晚昭呆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付霄雲直至他出了大門。

聶晚昭尚在思索付霄雲話中的意思, 感受到沈黎安投過來的視線, 心中一跳, 擡首便見他朝着她走過來。

一雙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臉上,黑亮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眼裏的神色,寫滿了清晰可見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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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找你做什麽?為什麽知道你在這兒?”

沈黎安自然牽過她的手往客房裏頭走去,輕笑一聲,嗓音徐徐猶如清風越耳,柔聲為她解惑:“他是大理寺卿付霄雲,與我認識多年算是半個好友,他近期在隔壁的新埔縣處理公事,聽聞昨日之事才過來找我。”

聶晚昭輕輕“哦”了一聲,也對,昨日鬧出的動靜那麽大,百姓都瞧見了,逃跑的裏頭定然有報官的。

不過……

“他怎麽知道是你出了事?”

他卻就此沉默了,一抹猶豫從眼中一閃而過,半響後才開口,“其中牽扯有些複雜,暫時不能同你說。”

聶晚昭捏了捏他的掌心,對他的顧慮表示理解,“既然涉及朝堂,那我便不問了。”

話畢,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撒嬌似地往他身上撲,嬌滴滴地求誇獎:“我是不是很懂事?”

“嗯,我家昭昭最懂事。”

沈黎安的語速放得極慢,卻擲地有聲。

“這還差不多。”她對他的回答很滿意,稍微松了松摟着他胳膊的手,又歪着頭,湊到他耳畔詢問:“對了,我聽付郎君那意思,好像是認識我?”

沈黎安目光下斂,長睫毛微微掃下來,根根分明,落在眼睑下一排陰影,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撫一撫。

“他不該認識你嗎?”

“啊?他應該認識我嗎?”聶晚昭懵懵懂懂地眨眨眼睛,他的反問讓她更為疑惑,仰着脖頸回望進他含笑的眼眸裏。

下一刻,從他的胸腔裏漫出陣陣磁性笑聲,粗糙帶繭的指腹劃過她的臉頰,“聶六姑娘的美名,京都誰人不知?”

聶晚昭神情一怔,愣愣看着他。

難得的,他竟有興致調侃她。

見她是這樣的反應,沈黎安自然也察覺到她淡淡的無語,張了張嘴,若無其事的握拳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吶吶開口道:“不好笑?”

收斂了笑意的聲線裏,倏然多了幾分低沉清冷。

“挺好笑的。”聶晚昭為了佐證自己說的話,還配合地笑了幾聲,“哈哈哈。”

幹巴巴的,敷衍之極。

“……”

沈黎安餘光瞥到走到門口的秦旭,他顯然是有話要說,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焦急。

他垂落在身旁的手蜷縮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去找秦旭清點一下貨物,你先在房間歇息一會兒,有事就喊護衛。”

過了綏化縣,再往北走城鎮密布,不愁找不着住處,兵分兩路的慕言人在明處,暫時還未有消息傳來,他們的原計劃便是盡快趕路回京等安頓好聶晚昭後,他再以“沈黎安”的身份回歸隊伍。

“那我去收拾一下。”聶晚昭點了點頭,旋即松開了手。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但她明白他的話外之意,他應當是要去找秦旭商量事宜。

九月季落,又是一秋。

宣陽侯府的後門寂靜無聲,滾圓的門釘在午後旭日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暈。

看門的小厮關好門後,站在臺階上倚靠在牆上,捂着尚且留有痛意的屁股,龇牙咧嘴的深深吸了口氣。

就因為他“放走”了夫人,被宣陽侯一頓板子打得屁股炸開了花,前兩日好不容易養好,就因為方才的那一摔,酸爽到差點送他歸西。

“唉——”他忍不住嘆息。

自打那日小夫人失蹤後,府內氣壓這兩個月來的氣氛簡直低沉得可怕。

對內,侯爺悄無聲息處置了幾個疏忽大意的奴婢之後,便下了死命令不準知情人外洩,否則直接殺無赦。

對外,則說小夫人在府養病。小夫人未出閣的前一年大病的事全城皆知,外頭便無人懷疑,但是時間拖得越久府內別的人又如何不會得知?甚至來找他這個受罰的人來打聽的也不少,長久下去如何瞞得住?

可惜沒等他想出裏頭的彎彎繞繞,從遠處駛來的一輛馬車立馬引起他的警惕。

馬車體積不大,低調到與街上尋常見的一般無二,小厮打量幾眼沒放在心上,以為就是輛路過的。

誰知趕着車的馬夫,穩穩當當将其停在了門口,小厮當即站穩了身形,眯着眼去看下車的人。

那是一位身着素衣,卻面若芙蕖、冰肌玉骨的絕色美人,面容極為熟悉,可他一時間卻想不出在哪兒瞧見過這張側臉。

待美人扶着馬夫的手臂停在他面前,他才認清眼前人是誰,震驚到一屁股摔倒在地,卻也顧不上那鑽心的痛意,連滾帶爬地進屋報信去了,他滿腦子都是這可是個戴罪立功的好機會,可不能放過。

“夫人啊,是夫人回來了。”小厮邊跑邊忍不住喊,可是才剛剛打開門,他的後衣領就被人狠狠拽住,整個人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拉了回來。

秦旭将他的雙手反擒在背後,一只手緊緊捂住他的嘴巴,神情有些不耐:“安靜些。”

小厮嗚嗚亂叫兩聲,聞言慌亂地點頭閉嘴,渾身被禁锢住動彈不了分毫,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聶晚昭。

“先放開他吧。”聶晚昭适時開口制止,秦旭性子雖急切,但是下手還是知道輕重,絕不會弄傷小厮,可未防引起旁的下人注意,還是安靜穩當行事為好。

“帶夫人回屋,盡量不要驚動別人。”秦旭叮囑完,這才依言放手。

小厮自然也明白了其中深意,吞了吞口中分泌出來的唾液,“小的明白了。”

秦旭見他老實了,也沒再為難,轉頭恭敬道:“夫人,您先回去吧。”

“好,你們也照顧好自己。”她回頭望了眼緊閉的馬車,裏頭的人若有所感,微微挑起車簾,隔着距離遙遙對視一眼。

小厮麻溜地打開門,也不敢去探究馬車內坐的是誰,垂着腦袋避嫌。

卻總是不自覺地,拿餘光悄悄去瞥,直到被秦旭警告地踢了一腳,才徹底老實。

聶晚昭沒注意到身側兩人的小動作,依依不舍地朝着裏頭的沈黎安做了個口型:“等你。”

沈黎安目送她的背影從自己的視線消失,克制住全身叫嚣着想留在她身邊的欲望,狠狠閉了下眼睛,随即睜開眼,沉聲下了命令:“掉頭。”

臨近入秋,天氣漸涼,屋內夏日的裝置也被撤了下去,轉而添了些秋日裏常用的小玩意兒。

因為聶晚昭不在,用不上的大量物件都被擦拭幹淨清點入庫了,原本裝飾淡雅繁雜的閨房此時看上去倒顯得有些空曠。

綠瑤擺好物件後,餘光見幾個丫鬟動作遲鈍,似是有幾分懶散,不由出聲呵斥:“動作麻利點,快些收拾好。”

“有什麽好收拾的,主子都不在這兒,收拾給誰用?”一旁的綠茗把懷中加厚的被褥扔在床榻上,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陰陽怪氣地沖着綠瑤的方向吼了聲。

其他的小丫鬟頓時緘默垂首,這近兩個月來都是如此,綠茗更是動不動就找綠瑤吵,攏翠軒的氣氛是日益緊張。

自從夫人失蹤後,攏翠軒全部的丫鬟都挨了十個板子,而容媽媽則格外重重罰了知情不報的綠舒,打了三十個板子不說,更是直接命令她罰跪了小半個月。

丢了半條小命還要罰跪,簡直是不給活路了,這都養了兩個月了,還不見好。

而她們也落不到好,為了封口,宣陽侯更是下令将她們全都禁足在攏翠軒,以此來照顧病情反複而“病重”的小夫人。

“你又發什麽瘋?”綠瑤也是個暴脾氣,忍了又忍,還是拍了桌子。

“我發瘋?這都兩個月了,小姐半分音訊沒有,我能不發瘋?”

綠瑤讓其他幾個小丫鬟先出去,随即拉着綠茗的手往角落裏走去,放低聲音罵道:“你說什麽晦氣話呢?還有你忘了侯爺是怎麽吩咐的?以後不許提這件事,乖乖等夫人和郎君回來。”

“要是被容媽媽聽見,有你受的。”

“你以為我會怕挨板子嗎?反正遲早又得挨打!你說小姐她怎麽這麽拎不清?她走的時候有沒有為我們考慮過?”

可下一秒一個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臉上,綠瑤手指輕顫,滿臉失望地看着她,“我看最拎不清的是你吧?主子做什麽,輪得到你一個做奴婢的來說三道四?”

“奴婢?是,我就是個低賤的奴婢,一個半路插進來的,自然比不上你們跟小姐從小到大的情誼!”綠茗抹了把蹦出來的眼淚,倔強地瞪着綠瑤。

自小生活在青樓那樣的修羅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作為上位者,從來就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為人做事根本就顧慮不到她們這些下人,她們的死活于他們來說無關緊要,無須放在心上。

對上位者來說只是一件小錯,無關痛癢,可最終承擔後果的卻是她們這些下人,這些後果甚至是致命的。

她承認她做不到不計較得失,聶晚昭想做什麽她都支持,無條件地去對她掏心掏肺,她只是受不了抱怨幾句,這有錯嗎?

綠茗咬牙,狠狠側過臉,捂着臉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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