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懲罰
◎乖乖跪下來給昭昭道歉◎
“昭昭, 你聽我說。”
聶晚昭沒應,不知是不願理他, 還是故意要哭給他聽。
吸氣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也嬌顫顫的,就像是一條蛇,在他的心頭越盤越緊。
沈黎安見她這副委屈到梨花帶雨的模樣, 身側的手不自覺捏緊成拳, 不知道她如此的反應是何種意思,心裏慌得厲害, 朝她的方向邁出好幾步。
二人的距離有些遠,聶晚昭眼含淚花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瞧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朝她一步步靠近。
“你站那兒。”她厲聲呵斥住他的動作。
沈黎安依言, 在院中央站定。
周圍的奴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道現在是何種情況, 均選擇默不作聲當縮頭烏龜。
他如此聽話, 聶晚昭單薄的肩膀微不可察的聳動幾下,眉眼也變得柔和了些許。
“你們都先下去吧。”她沖着綠瑤和綠茗的方向吩咐道。
綠瑤的內心早就有了猜測, 見平日裏冷峻自若的姑爺因為自家小姐的一句話而變得不知所措, 嘴角不禁扯出一個弧度,啧啧啧, 看不出來姑爺還是個懼內的。
為了配合聶晚昭營造的緊張氛圍,她特意壓下笑意,順從點頭:“那奴婢先走了。”
話畢,她連忙招呼着其餘人先從庫房出去。
好不容易能從壓抑的氣氛中解脫, 衆人頗有些如釋重負, 卻按捺不住一顆八卦之心, 餘光恨不能黏死在二人身上。
明明方才少夫人還好好的,興高采烈地挑選禮物,突然之間只是怎麽了?聽她的語氣,莫不是郎君瞞了少夫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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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晚昭擡手抹了把眼尾,垂眸将視線落在懷裏的球狀物件,沒忍住擡手摸了摸白色紙糊下的竹片。
她手裏拿着的不知是還未做好的半成品,還是沒摸索成功的失敗品,奇形怪狀的并不好看,但是仔細琢磨琢磨還是能猜出這是個什麽東西。
而這樣的,她身後的小屋子裏還有一大堆。
沐夫人離開前,才想起來跟她提一嘴三嫂懷孕了,前兩天診脈出來的,還未滿三個月,正是要緊的時候,她既驚訝又興奮,本來想留沐夫人吃晚膳,也因此給忘到了腦後。
直到将沐夫人送到馬車上她整個人還是懵的,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竟忘了要讓沐夫人幫她帶一句“恭喜”,盡管以她們的關系也不差這一句。
聶府新生命的到來,自然要好生慶祝,而她這個做姑姑的也需要好好表示一下。
行随心動,擇日不如撞日,她迫不及待地就沖到了庫房,想要給未出世的小侄子或是小侄女挑個見面禮,只因還不知小娃娃的性別,她只能連帶着将适合男女的禮物都叫人擡了出來。
眼花缭亂之際,愣是選不出合适的。
旁人挑的她不滿意,便想着自己親自進去看一看,選一選。
鬼使神差,她被旁邊那間不起眼的屋子給吸引了,庫房的小厮解釋那是沈黎安少年閑暇時用來做手工擺件的地方,裏頭有用的東西都已經被轉移或是被丢棄,空蕩蕩的并沒什麽貴重的物件。
可是與他有關的地方,她總歸是有些好奇的。
在确定可以進出後,她便命人打開了這間屋子的鎖,不進不知道,一進差點颠覆她這麽多年來的認知。
屋子整潔中透着一絲淩亂,踏進去之後都不知道該如何落腳,地面的中心位置放了一把矮凳子,角落裏全是成堆沒來得及處理掉的竹片和紙漿。
四面牆上打造了許多嵌在上面的隔板,每一個隔板都擺放着樣式不一的花燈,花蟲鳥獸,但更多的是各類品種的鮮花,其中有上過顏色的,還有并未塗刷只餘白色紙糊模樣的……
聶晚昭站在門口,帶着迷茫或震驚的神色環顧四周,望着滿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花燈,不由得将她拉回那段生病的日子,想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在窗邊的祈福花燈,以及那個月色下驀然消失的神秘男人。
腦海裏發出嗡嗡的聲響,心口像是有一團棉花堵得慌,與之接觸的一幕幕畫面不斷閃過,結合眼前所見,她不由将當時所忽視的相關細節與沈黎安一一做對比。
差不多的高挑體格,刻意壓低卻差不多的嗓音,就連面帶黑布單單露出來的眼眸都極為相似……
沈黎安就是給她送花燈的男人?
有這個可能嗎?
她下意識地否認掉這個結論,畢竟那個男人很明确且真誠的說過愛慕于她,而且對她即将要成婚的消息表示惋惜,而且那個男人看樣子是蓄謀已久,如何有這個可能?
無論怎麽看,她都忍不住将毫無關聯的兩個男人聯系在一處。
或許這只是個巧合,她這麽想着,抱着猜疑的心态,繼續向內走去。
在隔板中看到一個熟悉的兔子花燈,與那個男人送給她的那盞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送給她的那盞比眼前這盞處理得更加完美更加真實。
又或許,或許……
思及此,她故作輕松惬意的拿起那個兔子燈,喚來一直跟着她身後東張西望的綠瑤。
只是她還沒問,綠瑤就已先她一步開了口:“姑爺的手藝真不錯啊,這些花燈栩栩如生,跟當初給您送花燈的那位有得一拼。”
“你傻啊,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燈就是姑爺送的?”綠茗被她的天真給逗樂了,直接點破。
她方才就聽到那小厮說了,這地方是沈黎安私用的,不可能外借給他人。
“看來姑爺早早就心儀小姐,真是有心又癡情,朝堂的事這麽忙,居然還親手做了那麽多祈福花燈,光是學習如何制作就得耗費一番心血了吧?”
當初不知道花燈為何人所送,她們就已感嘆于此人的用情至深,冒着被砍頭的風險,夜闖侯府只為給心上人送祈福燈,将那些表面上口口聲聲說愛慕自家小姐,暗地裏唯恐避之不及的僞君子們全都踩在腳底。
他的行為雖然莽撞,卻何嘗不失為勇氣可嘉,尤其是這份雪中送炭的心意實屬難得,可惜的是,那位并未表露身份,無人知曉其到底是誰。
她們私下暗暗将京都城裏的男兒都猜了個遍,獨獨沒猜到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居然就是她們未來的姑爺。
冷面權臣為愛打破原則,先是堅持不懈送花燈表明心意,随後霸道請求賜婚彰顯主權什麽的,也太像市面上熱門的話本故事了吧?
這也太虛幻了。
綠茗和綠瑤聊得火熱,絲毫沒注意到一旁的聶晚昭的神情變化,紅了白,白了黑,黑了又紅,幾經轉換,實在精彩。
而她的內心活動也如面上那般,很不平靜。
自打入了秋後,天氣日漸轉涼。
一片陰雲籠罩在頭頂之上,風一吹,蕭瑟的樹木嘩啦啦的響動,
等人走後,空蕩蕩的院中只剩沈黎安和聶晚昭兩個人隔空相望,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時間誰都沒主動開口。
“昭昭。”沈黎安忍不住喚她。
聶晚昭捏住手裏的花燈一角,心情極為複雜,忍不住埋怨他憋着不說,可轉念一想,說不說的有什麽要緊,彼此心意相通比什麽都重要。
“你真是個傻子。”她氣呼呼地扁起嘴,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痛痛快快地罵了一句後,便提起裙擺朝他跑過去。
她撲到沈黎安的懷裏,臉貼着他的胸膛,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
“你沒什麽要說的嗎?”
沈黎安怔了一瞬。
旋即用力地反抱住她,一邊輕輕摸着她的頭發,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口認錯:“對不起,沒跟母親請安是我的錯,我忘了今日母親會上門。”
聶晚昭慢慢地仰起頭,眉頭輕輕皺起,顯然對他的回答不是很滿意,“就只有這件事?”
她出現在這兒,難道他沒意識到她知道了些什麽?
她還以為他會第一時間向她解釋這滿屋的花燈,沒想到只是跟她解釋今日為什麽沒跟母親請安?母親雖然重視規矩,但是今日他并非休沐,她也跟母親解釋過,母親才不會為這種小事生氣。
沈黎安低頭回望她的眼睛,思索了一會兒,繼續坦誠:“我昨晚是去給人收拾爛攤子,因為牽涉過廣實在棘手,故而白日裏一直在北鎮撫司和城內奔波。”
“嗯,然後呢?”
他撫摸她發絲的手一頓,聲音極低地添了一句:“還有,昨晚我去了青樓。”
聶晚昭呆住,一時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見他表情認真不似玩笑,嘴角的笑意逐漸褪去,環住他腰身的力道也松懈下來,難以置信地問:“去了哪兒?”
充滿質問的語氣中,隐隐夾雜着發怒的前兆。
“青樓。”
清冽的尾音剛落,一團白色的花燈狠狠擲在他的臉上,由上而下,輕飄飄掉落在地上,打在臉上雖未痛意,侮辱性卻極強。
“你膽敢?!”聶晚昭氣得指尖發抖,雙目難掩失望地盯着他。
聶家上上下下那麽多已婚的大老爺們,就沒一個敢往那種地方去的,就算有,也從沒傳到過她的耳朵裏,而他呢?不光去了,還敢搬到她面前說?
好,真是好極了。
她捏緊拳頭,方才積累的所有感動瞬間土崩瓦解,情緒張牙舞爪,恨不能撕碎他這張淡定如冰的臭臉。
沈黎安眼睫顫動一下,他知道提起這件事她絕對會生氣會發火,卻沒料到她會這般激動。
“你混蛋……”
“撲通”一聲,他徑直跪在了石板地上,不帶絲毫猶豫,清脆的響聲可見有多疼。
聶晚昭罵人的話硬生生止在嘴邊,被他突如其來的下跪弄得措手不及,騰騰升起的怒意像是一團飄揚的雲朵,被一陣風不痛不癢地給吹散了。
原本比她高出一個腦袋還多的男人,跪下後只及她的腰部高,視線陡然從仰視變成了俯視,腦袋暈乎乎的,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他卻猛地擡手牽住了她的手腕。
“我是去了,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去撈九皇子,什麽都沒做。”
“昨晚,九皇子和魏國公世子為了争奪一個妓子打起來了,九皇子派人讓我去幫忙,處理完後我就走了,絕對沒多作停留。”
他不假思索地便将宋承志和魏意榮的醜事給抖摟出來。
聶晚昭狐疑瞄他一眼,似在辨別其中的真假,而這兩人乃是臭名昭著的花花貴公子,為了一個妓子打起來不算是什麽稀奇事。
她微微眯了眯眼,思緒百轉千回,沉默良久,用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厲聲問:“你确定沒做對不起我的事?”
沈黎安驚愕擡眸,一副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的委屈模樣,薄唇微張,連忙表示自己的忠誠,“沒有,絕不會。”
聶晚昭的怒氣早已消了大半,心裏是信他的,可是嘴上還是不饒人:“那你跪什麽跪?”
不跪還好,一跪倒像是真的有鬼。
沈黎安薄唇抿成一條線,捏着她手的指腹蹭了蹭她的掌心,弱弱地說:“因為你哭了,還生氣了。”
說着,他望了眼她身後敞開的那間屋子,鋒利的下颌忽而緊繃,“去青樓這件事沒有提前跟你報備,确實是我的疏忽,還有我不該瞞着你那件事……”
聶晚昭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立即明了他指的是什麽,明知故問:“哪件事?”
她雖然猜得七七八八,卻還是想讓他主動告訴她。
“給你送燈的是我。”
果然。
“那你當時為什麽要說混淆我的話。”正因為他的那句話,讓她根本就想不到是他做的。
沈黎安眉峰蹙起,立即回憶起他自己說的那句:“可惜,姑娘要訂親了,我沒機會了。”
那時,他正得意于自己求到了心念已久的親事,一時昏了頭,不分對象就想要炫耀,沒想到到了她面前還是那副不正常的心态。
“嘴賤。”
“……”你倒是坦誠。
聶晚昭無話可說,意識到他還在地上跪着,連忙拉了把他的胳膊,“你先起來,旁人看了,還以為是我在欺負你。”
而且,他一個人人喊打的狠戾奸臣,對着她說跪就跪,未免也太沒面子了。得虧她屏退了下人,不然不知情的,會不會以為她是個比他還厲害的母老虎?
聶晚昭盯着他看了半響,繼而想起了另一樁橫在她心頭的事,等他站直身子後放緩語調,“我上次在春曉閣遇到了阮鈴醫,她說尋她來京為我治病的也是你?”
上次,指的是洪武街不小心撞見五皇子遇襲的那次。
沈黎安怔了怔,屬實沒想到她與阮襄私下見過面,更沒想到她連這件事也知曉,而且這件事阮襄和裴浔都未曾與他提起過。
“是我。”
聞言,聶晚昭狠狠揪了一把他的軟肉,“你是沒張嘴嗎?為我做那麽多事你都不說的?”
“我覺得說與不說都沒什麽要緊的,反正這輩子你只會是我的妻子,況且這些都是我該做的,說出來反倒像是邀功?”
聽到這兒,聶晚昭心底的郁氣徹底被一掃而空,臉上的笑意擋都擋不住,心情一好,就不由得飄飄然起來,平日裏難以開口的話也更容易說出來。
她重新攬住他的腰,将下巴虛虛靠在他的胸脯上,輕聲細語地問道:“你怎麽這麽肯定我一定會是你的妻子?你莫不是對我蓄謀已久?”就像我對你那樣。
後面那句她沒問出口,可是期待的眼神中溢滿的愛意在悄悄訴說着。
沈黎安将她鬓角散開的發絲別到耳後,展眉舒目:“嗯,我是蓄謀已久。”
“遠比你想的要久。”
他的動作甜蜜,話語更甜蜜,酥麻之意瞬間遍布到四肢百骸。
“不要臉。”她低低罵道。
她将臉緊緊埋入他的心口位置,聽着裏頭砰砰跳動的聲音,混淆着暧昧的氣息,讓人缺氧到面紅,淺淺的梨渦裏漾着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夜色漸濃,屏風半遮。
燭火的暖橘色将人的影子倒映在牆面之上。
她的一襲衣裙褪去大半,甚至香肩半露,動作間,眼力過人的他能清晰看到在一片雪膚上挂着的那抹藕粉色小衣帶子,上上下下的晃動着,勾人不自知。
或許是身上衣裳太過貼身的緣故,他總覺得她的身量要略高了些,就連胸前也......
沈黎安沒忍住多看了兩眼,而她像是有感知一般看了過來,有屏風作擋,她并未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只是問了句:“怎麽了?”
“沒什麽。”
沈黎安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頭,慌不擇路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飽滿的後腦勺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可是嘴唇卻并未碰到點滴茶水。
“茶壺已空,還未來得及添茶。”
聶晚昭已換好了睡覺的綢緞衣裳,出來後便撞見他傻傻舉着空杯喝水的模樣,當即好心提醒,可他還是一口悶了——
沈黎安低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茶杯,自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行為有多傻,眉峰微微挑動,旋即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含糊道:“我還以為有……”
“傻子。”她不由失笑。
這是她今日第二次這麽罵他。
聶晚昭俯身彎腰,長發滑落肩頭,婀娜腰肢扭動,探手去拿男人指間的茶杯,“你去換衣服吧,我去叫人來添茶。”
“不用。”他本來也沒想喝。
沈黎安錯開她的手,把茶杯在桌面放好,扭頭間和她對上視線,近在咫尺的唇瓣相貼了一瞬,像是羽毛掃了一下,陡然掀起一陣陣難以消除的癢意。
聶晚昭吻了下他的唇,小雞啄米似的就松開了,純真試探的眼神中又稍顯勾人的風情,“還不去?”
沈黎安驚訝頃刻,沒作聲,忽而從胸口溢出一聲笑,随即猛地将人拉進懷中,滾燙的肌膚隔着薄薄的布料貼得極近。
她眼裏滿是狡黠,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就停不下來,喉嚨裏盡是刻意放軟的嗚咽聲:“唔,你弄疼我了。”
沈黎安看着她漂亮又白淨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胸口處,纖細脆弱的脖頸,兩道彎彎的鎖骨毫無防備地在他眼前晃悠,眸光逐漸深沉,“故意的?”
“沒有啊,不是你抱着我不讓我走嗎?”她咬了下唇,無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粉潤的唇微微翹起,似是在責怪他為何要冤枉她。
他的眼神幾乎要鎖在她身上,在她耳邊柔聲哄道:“我想要親一口再去,好不好?”
“啊?”聶晚昭瞪大眼睛。
他看了她幾秒,也沒等她點頭說好亦是不好,忽然傾過身子,捧着她的臉吻了過來,輕得仿佛淺嘗辄止,卻又慢慢在加深啃咬她唇的力道,吻得她心亂如麻。
她的唇不知抹了什麽,滑滑的,香香的,一如既往的瑩潤香甜。
說是親一口,實則每次都控制不住局面。
幾個來回,就已糾纏得彼此難舍難分。
“等等。”
意亂情迷之際,聶晚昭突然想起了一樁煞風景的事,急忙伸手攔住他猴急的唇,身子往後倒去避開他親熱的動作,連連低聲制止:“今日不能做。”
沈黎安驀然被打斷,從柔軟的胸脯中探出頭,額發自眉心淩亂垂落,神情懵懂地盯向她的眸子,把人弄得如此心焦之後,居然想着逃走?
炙熱的氣息噴灑在露在外面的兩團圓潤上,聶晚昭輕咳一聲,想拿手擋一擋卻無從下手,衣服也松松垮垮地垂在了手腕處,只好作罷。
“是真的不能做。”于是她只好又強調了一遍。
至于不能做的原因,令她有些羞于說出口。
可是望着他不管不顧,幾乎下一秒就要撲上來的神情,她又不得不說。
她單手摟過他的脖子,微腫的唇瓣緩緩貼向他的耳垂,不經意間擦着耳尖而過,分明是在欲拒還迎。
沈黎安目光幽怨,只覺她在故意折磨自己,但還是耐着性子等她進行下一步動作。
聶晚昭低聲解釋道:“我來了月事。”
她只覺得說完這話後,一向沉穩自持的他也繃不太住,臉色有些不知所措的難堪,最後化作了薄薄的一層粉色,染在他的雙頰兩側。
她發誓,那事不只有他想做,她也想做。
只是她忘了,今日早間才剛剛來的月事,可不允許她胡鬧。
沈黎安搭在她腰間的手掌僵住,體內的躁動因為她的話熄了大半熱情,他雖對女子的月事了解不多,卻也知曉在此期間不能同房,亦是不能做劇烈運動。
蠢蠢欲動的手,進一步不是,退一步又顯得欲蓋彌彰,最後還是将已伸進束腰的褲頭內的手指讪讪收了回來。
“那……睡覺?”聶晚昭向上攏了攏手腕間的綢衣,收了收嘴角那抹不自覺揚起的笑,話語間頗有些戲耍過後幸災樂禍的意味。
雖然是她先招惹的,可是也不能全然怪她不是。
短短幾秒,沈黎安就已快速調整好情緒,手掌上移,替她一個個扣好對襟的扣子,又将桌面上不知何時碰倒的茶杯扶正,面不改色地回應着她的話:“嗯,睡覺。”
燭火噼裏啪啦地燃燒着,光影隔着幔帳打進來,虛幻又朦胧。
沈黎安撐着額頭倚在枕頭上,眼簾微低,顏色很淡的薄唇此刻微抿着,水潤如櫻桃,誘着心懷不軌的人想去一親芳澤。
聶晚昭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不太想承認自己是那心懷不軌的好色之徒,一番沉默過後,她先發制人地開了口:“怎麽了?為什麽總看我啊?有話就說啊!”
“看你是因為喜歡才看的,并沒有什麽話要說,。”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唇邊溢出淡淡的笑意,展眉微笑,清隽動人。
她更不好意思了,揚聲嗔他:“你……說這種話都不害臊的嗎?”
“不害臊。”
“……”
聶晚昭側過身子,無聲無息地朝他那邊靠近,手指戳了戳他健壯的胳膊,“既然沒什麽想問的,那就閉眼睡覺啊。”
“你先睡,不用管我。”
聶晚昭對他這說辭并不買賬,嗓音軟軟地撒嬌:“你這麽盯着我,我怎麽睡得着?”
她說了這話,可他依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在他直白的注視下,她的兩腮越發滾燙,心底泛起的漣漪蕩漾,一圈又一圈。
“我忍得難受,昭昭擔待些?”他刻意咬着字音,聲音更稠更沙啞,帶着晦澀不明的克制,好看的眉眼似笑似誘哄,“亦或者,幫幫我?”
她心跳得飛快,眼睫不停眨動,然後就感覺什麽東西碰到了她放在小腹旁的手,呼吸聲下意識變重。
一言不發,他帶着她動作。
意識模糊間,他咬着她的唇,眼神禁欲又迷人,低低問道:“什麽時候結束?”
“難道不該問你自己嗎?”聶晚昭不滿反問,手都酸了,到底什麽時候停嘛。
可随即咬在舌尖的微微痛意,就讓她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只好口齒不清地回應:“五天左右。”
沈黎安喉結滾了滾,隔着若即若離的距離,親了親她的面頰,“好,等你。”
聶晚昭望了眼随着時間流逝越來越昏暗的燭光,哭喪個臉,默默在心裏搖了搖頭。
其實,也可以不等的。
翌日醒來的時候,難得的他還在府上。
沈黎安正站在窗前,把玩着手中的杯盞,時不時抿一口涼茶,身形颀長挺拔,健碩的背脊上數條刺眼奪目的抓痕,整個人沉溺在陽光裏,白皙的肌膚折射着朦胧光線,過分惹眼。
聶晚昭揉了揉泛酸的眼角,望着眼前的美景,瞬間就精神了。
她坐在床邊,瞪大眼睛看了許久,臉不自覺升溫,昨晚她下得論斷還是草率了。
月事,什麽時候才能走啊……
“喝茶嗎?”
驀地,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臆想。
沈黎安不知何時已換了種姿勢,慵懶地靠在窗邊,一副放蕩不羁的模樣,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地掃過她胸前瓷白的一片。
昨晚溫存過後,她的肚兜被解下,直到最後也沒給她穿上,除了胡亂給她套上的綢衣,內裏空無一物,而綢緞的面料柔軟順滑,一夜過去,可想而知。
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占誰的便宜。
“不喝,我先換衣服。”聶晚昭尴尬一笑,忙收起心思,慌亂整理散亂的衣領。
随即下床耷拉着繡鞋,邊朝着放置衣物的櫃子走去,邊用手扇風,妄圖讓發燙的臉恢複正常,殊不知那小巧圓潤的耳垂早已紅得滴血。
沈黎安就近放下茶杯,擡步跟上。
“我替你穿。”他長臂一伸,奪過她後脖頸的系帶。
微冷的觸感讓聶晚昭不禁縮了縮脖子,扭頭去看他的同時不忘按住胸前的布料,“不用,我自己來。”
“禮尚往來,為夫還未替夫人穿過衣服。”
他的話讓她想起新婚夜的第二日,她主動幫他更衣的事,也是在這個位置,也是這樣的站位。
那時的她動作笨拙且羞澀,替他穿好衣物後還不敢面對,匆匆落荒而逃,如今想來頗有些丢人。
思及此,她耳根都有些燙,陽光從窗戶外照射進來,什麽都瞧得一清二楚,心中羞澀感更甚。
“這算哪門子的禮尚往來?”
“如何不算?”
沈黎安微微挑眉,面色一本正經毫無邪念,麻利地将細帶三兩下系好。
“只是穿個衣服而已,夫人不必緊張。”
如此,聶晚昭無話可說,紅着臉默不作聲由着他去了。
他拿起按照順序放好的衣物,動作輕柔,一步步摸索該如何穿女子的衣物。
男女服飾的差距并不算大,雖然他沒服侍過旁人穿衣服,起初小心翼翼怕出錯,顯得有些笨拙,但是他悟性高,後頭手法熟稔起來,穿戴得還算整潔完美。
沈黎安替她換上衣服後,聶晚昭坐在梳妝臺讓綠茗替她梳頭,她的手法娴熟又輕柔,毫無痛意又極為麻利,沒一會兒就做了個大致的樣式出來。
望着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男人,她想起了一樁事,“對了,昨日靜純郡主登門送了請柬,邀我去淑貴妃的賞菊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