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大手一揮
◎夫人若喜歡,就都買下來◎
沈黎安眉峰凝起, 眸光黯沉如夜。
他記得,靜純郡主是九皇子的正妃。
前腳剛出添香樓的事, 後腳靜純郡主就上門, 很難不懷疑是宋承志的授意,看來那位妓子的話還是有參考價值的,他得另尋時間再去見一次。
只不過現在更讓他在意的是依照聶晚昭的性子, 不像是會與人結仇, 可是聽她的語氣,二人似乎積怨已久, 倒是難得。
聶晚昭撥弄着昨日從那間房裏拿來的兔子花燈,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差。
提到靜純郡主她心裏就不爽快,她主動上門, 與黃鼠狼給雞拜年有何區別,一看就沒安好心。
內心如何想的, 她就如何說出來了:“我與她關系并不好, 也不知她是抽了哪門子的瘋居然會親自上門邀約。”
“關系不好?”
聶晚昭鼓了鼓腮幫子, 指腹戳了戳兔子的鼻子,“她素來愛找我的麻煩……不過我每次都有回擊, 才不會任由她欺負呢。”
她與靜純之間的仇怨, 三言兩語實在說不清楚,更何況都是些幼稚的小打小鬧, 她不想在他面前重提舊事,都是過去發生的事,說了也沒什麽意義。
于是她很快岔開話題:“綠茗,你等會兒去封信到祁王府, 與慎姐姐說我那日與她一起。”
“奴婢記下了。”綠茗擺弄頭發的手一頓, 點點頭。
聶晚昭繼續把玩着手裏的花燈, 忽然想到聶府還有一大堆。
思及此,她轉過身子面對他,一雙圓溜溜的水眸直直看着他,将自己的想法說給了他聽,“對了,你之前送給我的那些花燈還在聶府呢,放着積灰實在可惜,我打算将它們都搬過來,挂在屋檐處或是小道上,用作夜晚照明,你覺得如何?”
他做的那些花燈實在精美,比市集上賣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她當初就不舍得丢掉,卻也不便帶來沈家,畢竟當時她以為是“外男”所贈,可如今知道這些花燈的主人就是沈黎安,那就沒什麽好避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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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行。”沈黎安漫不經心地應答,不知道在想什麽,眸光柔情泛泛,其間卻隐着無限陰狠和森寒。
他做這些花燈,也是為了給她解悶祈福,送給她的東西自然任由她處置。
聽他這麽說,聶晚昭已經開始在心裏嘀咕着該挑個什麽好日子回家一趟,又或是叫人送過來也無不可。
沉默片刻,他忽而問道:“宴會在什麽時候?”
昨日未認真聽,聶晚昭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對他道了句稍等,摸索着從抽屜裏将那封請柬拿了出來。
她草草掃了兩眼,微微扭過頭回他的話:“十月初十。”
“等結束後,我去接你。”
“你抽得出空嗎?”聶晚昭狐疑瞄他一眼,昨個兒還說錦衣衛的差事交接完就會忙碌起來,估計又會像之前那樣早出晚歸,如何抽得出空來接她?
他聽出她話裏的埋怨,也深覺自己之前陪她的時間不多,放軟了語氣解釋:“預計年末之前我都在京都辦差,那天我也會進宮面聖,有空便順路接你。”
“哦哦,原來是順路啊。”聶晚昭瞪了他一眼,将花燈丢在桌子上,陰陽怪氣地冷哼道。
他被她的表情逗笑,無奈扶額,壓低嗓音喚她的名字:“昭昭,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聶晚昭本來就是裝的,他一服軟她就憋不住了,可是戲還是得做下去,于是美眸一橫,惡狠狠警告,“若是那日沒瞧見你的身影,你就給我等着。”
沈黎安順着她給的臺階,當即接話道:“若未做到,任憑夫人處置。”
聶晚昭俏臉深紅,沒作聲,瞧這話說的,像極了夫妻間的小情話,實在暧昧,不知道的還以為……
掀眼一看,綠茗那丫頭果真在捂着唇偷偷笑話她了。
在她警告的眼神之下,綠茗及時止住笑,看準時機插嘴,“夫人,今日戴哪副耳墜?”
綠茗素白的手心攤開兩個首飾盒,兩副耳墜都是金鑲珠的款式,與她今日的穿着都很搭,難怪綠茗會拿不準主意。
聶晚昭來回瞟了幾眼,也有些糾結,最終指了指左邊稍微簡約點的款,“這副吧。”
沈黎安盯着綠茗在聶晚昭頭頂捯饬的動作,所有的心思被她最後繁瑣複雜的發型給吸引住,明明每個步驟他都看得真切,卻如何也想不到呈現的效果如此好。
心有所動,他朝她貼近兩步,主動接過綠茗手中要給她佩戴的耳墜,在綠茗的示意下将耳墜穩穩戴進她的耳洞。
耳墜上的白瓣牡丹極襯她的膚色,也與她今日穿的絹紗金絲牡丹月裙相得益彰,膚若凝脂氣若幽蘭,烏發似雲披至腰間,瑩瑩香氣若有若無,
她似乎很喜歡這種淡雅中透着俏麗的顏色,未見奢華卻見恬靜,完美地中和掉她長相的妖冶,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冷豔,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沈黎安睨着她衣領處露出來的白皙皮膚,手指拂過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将其挽至耳後,沉沉道了句:“真好看。”
也不知是在誇人,還是在誇手藝。
“是綠茗的手藝好。”她雖然很想表現得矜持,卻掩蓋不住眉眼間溢出來的絲絲甜蜜。
誰不想被誇?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丈夫。
冷不丁的,他突然道:“吃過早飯後,出去置辦一下新的首飾?”
聶晚昭有些吃驚,仰着頭不可置信,“怎麽突然想到要陪我逛街?你下午不是還要去一趟北鎮撫司?”
“午時之前還是有空的,等送你回府後我再去也不遲。”
聞言,聶晚昭思索片刻,笑着答應了,“那好吧。”
反正入秋了,她的首飾盒也該換換新了。
東市地處京都城西,離宣陽侯府隔了有些距離,街道兩旁全是專門為京都名門貴人們服務的衣裳首飾店,價格也都偏貴,并沒有平民百姓輕易踏進此地。
一是負擔不起裏面的商品,不小心弄壞很難賠付;二是裏面的商販大都見人下菜碟,見你穿着寒酸,只會遭受白眼和區別待遇;三則是怕沖撞了哪位貴人,屆時掉腦袋都算輕的。
人少自然也就相對清淨。
可今日不知發生了何事,越靠近地段中心位置車流越擁擠,大多貴婦寧願堵着,也不願下車多走一段路,因此一輛輛馬車移動速度很慢。
估摸着時間,她們只能選擇在附近街道下車步行過去,讓馬夫稍後過來接人。
剛好她經常逛的那家店離下車的地方很近,步行沒多久就到了。
白玉堂的掌櫃一見到她就跟見到了財神爺似的,雙眼一亮立即就迎了上來,“聶六小姐您可總算來了,您一來小店真是蓬荜生輝。”
聶晚昭雙頰染上緋色,她很久出門沒逛過街了,一下子沒能适應掌櫃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招待。
下意識先看了眼沈黎安,見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未注意到,這才給掌櫃回了個笑容,“掌櫃說笑了。”
掌櫃會意,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眼她旁邊的男子。
男子的樣貌極為出衆,身着一襲玄色衣袍,錦繡繁複,極致尊貴優雅,不同于一般的書生墨客,他的身材颀長健碩,面冷卻氣勢逼人,沒由來得讓人心生幾分敬畏。
反應過來他的身份,掌櫃抱拳鞠了一躬,不過,他如何也沒想到大名鼎鼎,殺伐果決的錦衣衛指揮使竟會陪着妻子來逛首飾店。
這難得一見的稀奇場面,竟讓他給碰上了。
入店後,沈黎安習慣性地掃視一圈白玉堂的布局和出入口,餘光瞥到掌櫃的動作,輕微點頭以作回應。
掌櫃收斂了幾分表面的讨好,換做一副和藹可親話家常的親切模樣,“我先帶兩位去二樓歇着。”
說着,他側身讓出位置,手臂微擡,示意他們移步二樓。
掌櫃一邊在前引路,一邊試探性地發問:“沈大人,不知今兒想給夫人買些什麽?”
沈黎安随口道:“首飾類的。”
話音落下不久,氣氛就詭異的安靜下來。
掌櫃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聶晚昭更是不客氣地直接笑出了聲。
沈黎安眉梢好看地揚起,似是不解她在笑些什麽。
見狀,聶晚昭用力抿了抿唇,壓下嘴角不斷上揚的弧度,“人家在問你要買什麽種類的。”
看得出來他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知道白玉堂是家首飾鋪也很正常,可是直接說要首飾類的,也太過可愛了。
“種類?”沈黎安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
這方面算是他的未知領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比如說頭飾、項鏈、耳環、手镯、戒指、吊墜這些東西。”聶晚昭提着裙子踏上樓梯,順便耐心為他解釋。
他定定地看着她,幾乎不假思索,“夫人若喜歡,就都買下來。”
聶晚昭長長的睫羽一眨一眨,嗓音軟軟的,甚至帶了點兒撒嬌的味道:“什麽都買嗎?”
“嗯。”沈黎安答應的擲地有聲,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家中的錢財都在她手裏管着,自然是想買什麽買什麽,而且只是買些首飾,算不得什麽大錢。
掌櫃豎起耳朵聽着,聞言只覺今日來了個大單子,猛地一拍手,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這可不巧了嗎?夫人喜歡的那位師傅前幾日出了好幾款新貨,小的都給您特意留着呢。”
“這就拿來給您看看?”
聶晚昭輕輕咳了聲,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她屬實沒想到沈黎安竟會如此大方,畢竟這兒的東西算不得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