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護妻

◎他的小妻子,真的很好懂◎

白玉堂所有的首飾均是請京都城內有名的工匠大師設計, 專門為年輕女子打造,二樓設置了單獨的小型房間, 隐私性較強, 手持托盤的店小二有序穿梭在各個包廂,供來此的權貴們挑選。

聶晚昭随手挑起一支珠釵,左右看了看又放下, 又拿起一支步搖, 對鏡在發間比劃了又比劃,又放下。

一個又一個托盤從面前有序走過, 每一件都格外琳琅滿目,精美絕倫,只是……

“那他為什麽只問你, 不問我?”

她以前來過那麽多次,從來沒有被忽視的情況, 為什麽今日帶了沈黎安在身邊, 掌櫃像是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財主”似的, 起初還知道問問她的意見,後頭就只知道一個勁兒地和沈黎安搭話。

問他有什麽用, 最後得她喜歡, 得她點頭同意才會付錢。

沈黎安聚精會神,正在聽掌櫃捧着首飾盒繪聲繪色的描述, 聞言很是疑惑,“你有不喜歡的嗎?”

“……”一句話成功堵住她的嘴。

既然每一件都喜歡,那麽确實沒有問的必要了。而且相較于她,沈黎安看上去對這些更感興趣, 明明對飾品一竅不通, 卻在其用料和材質上全知全能。

二人從玉石的産地, 原料,開料,選料,雕刻,打磨到最後擺在客人面前的一系列流程聊了個遍,

掌櫃平日裏接待的都是貴太太和嬌小姐,前者追求價值,後者追求好看,一般不會去糾結首飾的制作和用料,長此以往難免有些懷才不遇。

今日遇到沈黎安,掌櫃就像是遇到伯樂一般,一張嘴就沒停下來過。

“沈大人覺得如何?”一番介紹下來,掌櫃舒坦地長籲一口氣。

沈黎安沒有第一時間回複,扭過頭對聶晚昭道:“夫人覺得如何?”

聶晚昭抿了口熱茶,掀眼便對上屋子內所有人熾熱的視線,扯了扯嘴角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沈黎安沒聽出她話裏的不高興,目光掃過面前幾排托盤,如實回答:“我覺得都挺好看的,都很适合你,都買下來吧?”

一連三個“都”字驚呆了聶晚昭,也驚呆了一旁焦灼等待的掌櫃。

“都?”

“嗯。”沈黎安淡然應聲。

從他無所謂錢財的眼神中,聶晚昭看得出他說的是真心話。

原來他剛才說的是真的,将這些都買下的銀子,怕是能在京都城買下一座小別院了。

真是敗家啊……

不過她喜歡。

掌櫃聽到沈黎安如此霸氣的說辭,當即喜笑顏開,誇贊的話不要錢的往外冒,字字句句都說到人的心坎兒上,盡管知道這是掌櫃慣用的話術,聶晚昭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飄飄然,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要我說,以夫人的姿色,無論穿戴什麽都好看。”

最後這句話,倒是真的。

“那小的這就去幫您打包,稍後給您送到府上?”掌櫃拍完馬屁,立即用眼神示意店小二率先去打包存貨,後者也很是上道,麻溜地退了出去,生怕晚一秒種他們會反悔。

“到府後去找管事,賬從我那兒支出就可。”

這話的意思,便是要從他自己的私庫裏拿錢了。

聶晚昭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果然花別人的錢就是比花自己錢的滋味要好上好幾番,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你不是還要去辦事?”

嗓音嬌滴滴帶着毫不掩飾的愉悅。

“暫時還不急。”說完這話,沈黎安側目給在一旁靜候的慕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行一步。

慕言得令,悄無聲息地從房間內退了出去。

“這家看夠了。”沈黎安神色未變,動作利索站起身,朝着身旁呆愣在原處的聶晚昭伸出手,“要不要再逛逛別家?”

聶晚昭眸光流轉,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同時,擰着眉假意推辭,“已經買了這麽些東西了,還要逛嗎?”

“累了?”

“累倒是沒累……”她全程坐着,累什麽累。

“那走吧。”

半推半就之下,聶晚昭“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不好意思地挽了挽耳邊的長發,臨走前特意強調了一句:“這可是你說的哦。”

沈黎安将她的小心思全看在了眼裏,嘴角閃過一抹玩味的弧度,看來沒人跟他的小妻子說過,她真的很好懂。

“是,我說的。”他眸中柔意輕泛。

聶晚昭餘光瞥了眼身側的男人,想起自己今日花費的巨額賬目,難免心虛,不過若不是他對自己百般縱容,看上什麽都說好,她也不至于花了那麽多銀子出去。

說來說去,這錯得算在他身上。

聶晚昭猶豫了一下,動了動嘴皮子,想說些什麽讨好一下他,于是朝他靠近了些。

她其實想牽的是他的手,可手探出去才意識到周圍全是人不太合适,手一偏,揪着他的衣角道:“讓沈大人破費了。”

她想的是假意客氣一下,然後他再給個臺階下,她就順勢接受他的好意,不至于太過自責,可誰料他輕嘶了一聲,竟然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嗯,确實有些破費。”

沒想到他這麽不給面子,聶晚昭愣在當場,難堪爬上心頭,她沒好氣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你……”

職責的話還沒說出口,沈黎安就柔聲打斷她,“不過……”

指腹蹭了蹭擦過自己而空落落的手,直接追了上去握住她的,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淺淺的氣息不是很明顯,卻讓她不自覺耳尖發熱。

“幸好回報已經在路上了。”

“啊?”

聶晚昭沒弄懂他的意思,愣怔了幾秒。

回報?什麽回報……

他一雙狹長的黑眸微微上挑,全然的漫不經心,讓人移不開眼,也更加令人好奇,可他沒給她追問的機會,就率先往門口走去。

她百思不得其解,可等想明白後,面頰驀然湧上兩片紅潮,猛地擡眸朝他看去,恨不能給他兩耳光。

原來他口中的回報指的是……真是不知害臊!

沈黎安似乎早有預料,躲過了她的巴掌,遙遙站在門口,長身玉立。

嘴角那抹标志性的壞笑,欠打得很。

剛走出包間沒多久,下樓梯時迎面撞上了沈黎安的熟人。

“喲,沈指揮,真巧啊。”

魏意榮從樓下往上而來,對于在這兒碰上沈黎安也有些驚訝。

魏意榮長得不高,身形卻胖,寬大的身軀讓人想要忽視都難,尤其是他懷裏還摟着個細條條的高挑美人,兩個人往樓梯口一站,将路堵得死死的,要上來的人上不來,要下去的人下不去,平白惹人煩躁。

偏偏他還渾然不知,笑呵呵地和沈黎安打招呼。

他雙手搭在圓滾滾的肚皮上,似乎是腰帶太緊,他不時将腰帶上下左右扭動來調整位置,肥肉也跟着搖擺,這姿态和行為實在不雅,看得周圍人均皺了皺眉。

沈黎安避無可避,表情十分冷淡:“挺巧。”

“我要下樓,麻煩世子讓路。”他語速極快,且毫不拖泥帶水,顯然是不想與之糾纏。

魏意榮本意也沒想找茬。

因為兩天前在添香樓和宋承志那貨打架闖了禍,昨日父親特意警告過他,讓他不要再去招惹二皇子黨,所以他得乖乖收斂幾天。而沈黎安恰恰就是二皇子那邊的一條瘋狗,他才不想給自己惹一身騷。

于是他嘴上連連說了兩次抱歉,摟着懷裏的小妾乖乖退到一邊,給他們讓路,只是視線餘光裏出現的人,卻讓他不得不叫住了一行人。

“欸,等等。”

出于下意識的反應,聶晚昭停下了腳步,扭頭朝其看了過去。

只一眼,魏意榮就淪陷在了美色之中。

美人他見得何其多,卻未曾見過這等妙人,好像自己聲音大些就能讓其乘風羽化了,柔柔弱弱,纖細如絲,就連指尖都泛着瑩瑩的光,美豔不可方物,當真比從畫裏走出來的美人還要靈動三分,我見猶憐卻又嬌豔更甚。

他一邊感慨着世間竟有如此明珠美玉般的姑娘,一邊用最下流的目光來回打量着,盯着她玲珑的身段,傾城的容色,眼神漸淫,好似要将她的衣服扒幹淨了裸露在衆人面前。

在他的世界裏,京都城裏所有的漂亮美人都在勾欄裏,所以她第一反應便是把她劃分到下賤的妓子裏頭,而他常去的添香樓,更加多的是她這種長相嬌豔的女子,雖然沒有美成這樣的。

他想起前兩天沈黎安在添香樓讓他丢失美人的事,不由得對他身後的美人起了歹念,這位可比添香樓的那個什麽芍兒美上太多了。

若是能從沈黎安手裏搞過來,玩兒兩天……

察覺到魏意榮不堪的想法,沈黎安第一時間側身将聶晚昭擋在身後,手指緊緊蜷縮成拳,原本清冷氣質倏然變得狠戾乖張起來,漆黑如深淵的眸子也滿是對他的警告。

他竭力壓下翻滾的怒意,柔聲安撫着身後氣得渾身發抖的聶晚昭:“你先下去等我,我馬上就來。”

聶晚昭自然也感受到了魏意榮露骨的冒犯,其中的含義讓她感到惡心反胃,死死咬住下唇,愠色幾乎要溢出眼眶。

“嗯。”她匆匆應聲後,提着裙子快步下了樓。

侍從和侍女亦趨步跟上。

“這位美人是?本世子怎麽沒在勾欄見過?”魏意榮魂兒都随着美人一起被勾走了,說起話來根本就沒過腦子,若不是沈黎安在這兒,他早就追上去了。

掌櫃被魏意榮冒出來的吓這句話得魂都要飛了,生怕他招惹出什麽事出來,趕忙走到他身邊低聲提醒,“世子殿下你可別胡說,方才那位是沈大人的妻子。”

魏意榮吓得一激靈,聲量不自覺提高:“你說什麽?”

揚聲吼完,他猛地看向一旁臉色陰沉的沈黎安,讪笑幾聲,擡手象征性地扇了自己幾耳光,“瞧我這嘴,沒個把門的,呸呸呸。”

“這件事是本世子的錯,我馬上下去給弟妹賠禮道歉。”

說着,他一把推開早早被沈黎安吓得僵在懷裏的小妾,提着腰帶大步往樓下跑去。

可是後衣領處的一股強勁力量制止住他,還未邁出半步,就被人扯着整個人後仰倒地,摔了個四腳朝天,肥胖的身軀讓他一下子沒能爬起來,雙手雙腳同時掙紮的模樣實在好笑。

魏意榮何曾這麽狼狽過,沒等他緩口氣,罵個娘,就聽頭頂傳來一道壓抑的聲音。

“滾進來。”

沈黎安眼睫下垂掩住情緒,嘴角輕揚克制又隐忍,睥睨着魏意榮的目光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冰冷,寒意徹骨,似乎在給他下最後通牒。

“什,什麽?”

魏意榮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咽了咽口水,卻還心懷僥幸覺得他不敢拿自己如何,可是接下來的遭遇讓他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蠢。

白玉堂內空空蕩蕩,早在樓上發出第一聲喊叫聲,店內的客人就走光了。

聶晚昭捏着手來回踱步,她好幾次意圖上去看看,卻都被守在門口的掌櫃給攔下,而魏意榮帶來的那位女子早就被吓傻了,跌坐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他們方才站着的位置上,還有幾縷未來得及擦拭的血跡。

只在包間門口停留了幾秒,一起跟來的侍女便将她強硬地帶離了二樓。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上的聲音才徹底停歇。

沈黎安大跨步走了下來,薄唇緊抿成線,眸底充斥着駭人的猩紅血絲,其中殘留的殺意讓人為之膽寒。

他隐在衣袖之下的雙手滿是擦傷和鮮血,就連衣服上還有臉上,都滿是尚未幹涸的血跡。

“你……”他的眸子掠過她,卻什麽也沒說。

聶晚昭一時間忘了做出反應。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表情,殘忍狠絕,陌生的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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