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襲

第9章 :夜襲

“你父親當年在外闖蕩,與易容變裝的魔教護法相識,相處過後兩人便互生情愫。曾是樓中護法、地位極高的宮盈為了師兄退出無妄樓隐姓埋名,甘做人婦;而你父親生性自由本就不願繼承這斬風門,為了保護你母親的過往,更是直接建了個小小的飛星塢,就此隐居。”

回憶着當年往事,于戈眼中浮起了一絲懷念。他轉過身來,正面宗念。

“我卻不知你父母連這件事也瞞着你。”

“我……我真的不知道……”

沖擊性的事實讓宗念有些失神,不由得喃喃自語。他的手在隐隐發顫,而他卻毫無自覺。

看着他這副模樣,于戈嘆了一口氣。“師叔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一切事端總不可能無故發生。此次前往鑒寶大會是一個契機,或許你能發現些什麽。但最重要的是——”

寬厚的手掌拍在宗念的肩上,似乎在撫慰着他的不安。

“保護好自己。”

宗念沉默地點了點頭。

突然之間被颠覆了長久以來的認知,宗念一整天情緒都有些低落,腦海裏總是浮現出爹娘的音容笑貌。晚飯時,對着一桌珍馐他甚至沒怎麽動筷。

陸哨看他情緒不對,也停了筷子湊過來低聲問他怎麽回事。宗念只是搖了搖頭,一副不願多說的模樣,陸哨察言觀色,便體貼地不再說話。

鑒寶大會下個月便開始了,一共舉辦三天。從斬風門去到揚州,馬不停蹄地趕路也需要八到十日,為了抓緊時間,他們一行三人明日就得出發。

本就是風塵仆仆地一直趕路,也沒什麽行李好收拾的,宗念早早地就除了外衣躺在床上。

他這一整天都在回憶過去的日子,但怎麽也無法理解那麽溫柔的母親曾經是殺人不眨眼的魔教護法。回憶裏的娘親總是縱容着他,會在他頑皮地把自己弄傷時溫柔地上藥。唯一與師叔的話對得上的,便是他娘親确實善藥。若沒有娘親給他的假死秘藥,他萬萬不可能假死逃脫。

是啊……宗念突然間豁然開朗,娘親究竟是不是魔教護法,與自己又有何關系呢?難道他會因為這樣一個身份而否認娘親對自己的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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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郁悶的情緒頃刻間消散了。宗念在床上翻了個身,将頭埋入旁邊柔軟的被子裏。自己着實迂腐了些,娘親的過往不該是讓他糾結的問題,也并不是眼下最該關注的問題。

師叔的那一席話裏,另一個重點便是來參加他的生辰宴的賓客之中,有人獻上的賀禮是一件疑似赤星羽練的軟甲。

這件事他完全沒有任何印象。或許可以從當日的賓客中稍微排查一下……?

正當宗念抱着被子苦苦思索時,忽然一聲詭異的輕響傳入了他的耳內。窗邊有人。宗念立即警覺地扭頭,銳利的目光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被關着的窗戶被一下拉開,探進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腦袋。

“陸哨?”宗念驚訝地叫出聲,放松了處于警戒狀态的身體。

被他叫到名字的人輕巧地從窗戶外翻了進來,動作熟練得仿佛經常夜探女子香閨。

“紀之還沒睡啊。”陸哨一邊說着,一邊朝着他走過來。不知怎麽的宗念覺得他這句話裏帶着一些遺憾。什麽,是想趁着自己睡着之後做些什麽奇怪的事嗎?

光是想象了一下,宗念便發自內心地慶幸自己還沒睡着。

他看着陸哨毫不猶豫地直接躺到床上,與自己抵足同榻。宗念忍不住往後挪,卻發現自己整個背都貼到了牆上。“……你的外衫還沒脫。”

“那紀之幫我脫呀?”陸哨笑眯眯地盯着他看,想都沒想地便說出口。

“……”

流氓耍得真熟練。宗念默默地閉上了嘴,為什麽不管他說什麽,總是能被這個人扭曲成別的意思呢?比起這個,還有另一個問題更重要。

“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

“來夜襲你啊。”

“……”

“開玩笑的。”陸哨垂下眼,看起來有些落寞。他輕聲道,“看不到紀之,我心裏就慌得不得了。總覺得自己身在夢裏,萬一哪一天夢醒,你就又不見了。”

“……不,不會的。”宗念對他的直白一向不知道如何應對,只好有些別扭地安慰着他,手也伸過來,撫慰似的拍了拍他的頭。

真是溫柔——

他緊緊地握住了那只伸過來的手。

只有陸哨自己才知道,雖然前面還是故作誇張,然而話說得越多,便不由自主地摻入了真的感情。一瞬間他又沉浸到了那種痛苦之中。在宗念看不到的地方,他暗自自嘲地笑了一下,卻怎麽也不肯松開手。如果可以,他真想用鎖鏈把兩個人的手永遠的鎖在一起。

一時間緘默無聲。等到情緒緩和過來之後,陸哨才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紀之今天是怎麽了?”

他眼底的關切之意再明顯不過,宗念心有所感,卻別開了眼睛,不敢細看。

“師叔告訴我,我娘親原先是無妄樓的左護法。”他低聲說道,卻莫名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電光火石之間,宗念直接開口。

“等等,你不就是無妄樓的樓主嗎?”

“是這樣沒錯。”陸哨點點頭,還因為他先前的話而流露出驚訝的神情。

“那……那我娘親她……”

“若她的名字是宮盈,那便沒錯了。”

雖然心中已經信了七八成,但事實終于得到确認時,宗念心底依舊五谷雜陳。

“你話裏的意思是,你其實沒見過她嗎?”

“我接任樓主時,她已經是上一任的護法了,我也只知道她的名諱罷了,并沒有與她接觸過。”陸哨搖搖頭,“沒想到她卻是紀之的娘親……”

“無妄樓真的有赤星羽練嗎?”宗念直視着陸哨的眼睛。之前他一直都認為赤星羽練是子虛烏有之事,今天師叔的一番話語,徹底推翻了他的想象。或許,世界上真的有這一件不為人知的尊寶。

陸哨搖搖頭。“我并不曾見過。”他語氣中充滿了認真,“若是我知道樓內有這件珍寶,早就把它拿來送給你了。”

他的話完全出乎宗念的意料,“你、你說什麽啊,傳世珍寶是能讓你随便拿來送人的嗎?”

“可是我認為只有紀之值得擁有它啊。”陸哨理直氣壯地回答,仿佛就是宗念讓他去摘星星,他也會想盡辦法給他摘下來一顆最亮的。

宗念說不出話了,但微紅的耳朵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把人逗得太緊起了反效果就不好了,人應該學會見好就收。陸哨笑眯眯地扯開了話題。

“你師叔下午都和你說了些什麽?”想來宗念的情緒低落便是從談話之後開始的,這不問清楚可不行。

況且他才是宗念最親近的人,師叔算什麽?

宗念确實不把他當外人,看他問起,便直接把師叔與他說的話統統告訴了陸哨。

“我生日宴當天,喝了祝酒便找借口離開了宴席,之後發生了什麽就完全不知道。”宗念皺着眉頭,使勁回想着賓客們的臉。

“那四個門派是否也在生日宴上呢?”陸哨問。

“嗯,爹宴請了許多江湖人。”宗念點了點頭,“莫非就是從那時候他們就開始了謠言……”

“這樣啊。”陸哨陷入了沉思,“還有一事我很奇怪,紀之在很早之前就告訴我,飛星塢很冷清,平時并沒有什麽人來往。為何你生日宴卻要宴請這麽多,甚至可以稱得上陌生的江湖人呢?”

宗念被他問得一愣,立即搖了搖頭。

他回憶着當時的情景。

“我也不甚清楚,原先爹娘并沒有大肆慶祝的想法,但後來卻莫名改變了主意,說十六歲已經是可以成家立業的年紀了。我還覺得有些奇怪。”

“十六歲……确實已經是大人了。”

陸哨意味深長地說道。

“什麽意思?”

他這陰陽怪氣的,宗念直覺他肯定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也對,紀之還不怎麽懂這些呢。”陸哨偏偏不直接告訴他,依舊是含糊不清地回應着。

惹得宗念起了幾分惱意。

“你究竟要不要好好說?”

以往宗念如此,陸哨便會乖乖讨饒,但他這次卻一直臭着張臉,幹巴巴地說道。

“紀之還記得那些賓客吧?別的不說,青光莊莊主青長榮,閨女與你同歲;破山世家的二小姐,比你小一歲;丹陽莊的……”

他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了。宗念的生日宴除了慶祝他的十六歲生辰,更有另一個作用——是在替他物色女子。

總算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的宗念,也不由得臉頰燒了起來。

“怎……怎麽會……”他結結巴巴,一看便是從未想過這件事。

陸哨心中覺得他這模樣可愛至極,面色卻依舊不好看。“雖然說江湖中人不拘小節,但普通人家,男子十六歲便已經可以成親了。”語罷,他哼了一聲,似乎十分不屑。

被他說得躁得慌,宗念直接把頭埋進了枕頭裏。

然而另一個人并不打算放過他,溫熱的身體直接緊緊地貼了上來。

“就算紀之要成親,那也得是娶我,你說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陸哨:o(*≧▽≦)ツ我要做紀之的新娘

宗念:……一言不合就成親,問過我意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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