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板!”

助理的聲音将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沈紹飛嗯了一聲,回過頭,看到夏桓站在不遠處,出神地望着遠處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醫生的囑咐我都記下來了,您看,心理醫生……”

夏桓向那個老人走去,俯身拿起一旁座椅上的老花鏡,默默遞給老人。對方向他說了什麽,夏桓笑了笑,有些羞澀地擺擺手。

“老板、老板?”

沈紹飛收回目光:“行,我記住了。對了,幫我預約黃醫生,請他到我家去。最近幾天我不在公司,還要多麻煩你。等忙過這一陣,年終獎不會虧待你的。”

“謝謝老大!”助理眉開眼笑。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沈紹飛握住夏桓的手,夏桓就順從地任他握着。這種沉默持續到家裏,夏桓平時的話就不多,現在更加安靜,一時間,屋裏只有敲擊鍵盤的聲音。

對于自己不能說話,夏桓雖然傷心,但短時間內還沒發現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反而沈紹飛因為這個原因不再碰他,也不再動不動斥責,因此便有了許多空餘的時間和精力。如今抄襲的證據已經整理完畢,他看着屏幕,深吸一口氣,選擇提交。

沈紹飛正坐在桌上仔細看着什麽,夏桓喝了口水。聽到動靜的沈紹飛擡起頭,走過來替他将杯子滿上。

謝謝。夏桓打字示意。

沈紹飛直挺挺地站着,定定看着他,夏桓不知所措地打了個問號。

“夏桓。”沈紹飛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夏桓以為他要說什麽,可忐忑地等了半天,沈紹飛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盯着他。這種狀态其實有點吓人,夏桓現在說不出話,連求饒都沒有辦法,心裏便有些害怕。

沈紹飛要做什麽呢?夏桓猛然想起自己之前關于沈紹飛的猜測:這家夥現在想跟別人在一起,自己肯定是要搬出去的。對了,他還說過要搬家,看來八九不離十。

這麽說,沈紹飛是在為如何開口讓自己離開而為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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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是個幼稚任性脾氣差的家夥,可心腸不能算壞。夏桓想。他覺得對我突然失聲負有責任,在治愈之前,大概是不會趕人的。

然而說到底,這種疾病是多種因素造成的結果。夏桓不好意思全部歸咎到沈紹飛身上,便想打字告訴他,自己依然能夠獨立生活,不需要他懷有愧疚。而且,行李也早就已經收拾好,只要他說句話,就能很快搬走,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夏桓……”

突然響起的QQ消息提醒打斷了沈紹飛的話,也沖散了古怪的氣氛。沈紹飛如夢初醒,轉身疾步離去,夏桓則暗暗舒口氣,點開窗口。

是軒轅。

這幾天軒轅不常在線,他說自己工作很忙,只有晚上才有點空閑。這時候突然出現,顯然是看到夏桓剛剛發布的消息。

果然,他為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幫助夏桓感到懊惱,又言辭激烈地譴責了零餘者,最後還保證自己會給對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滔滔不絕的消息一條條發來,夏桓看着窗口不斷滾動,幾乎插不上話。

“謝謝。”他回複,“如果對方不道歉,我會走法律途徑。”

“絕對要上法院,告他個傾家蕩産!”軒轅積極地問,“律師找好了嗎?我剛回國,認識的人不多,但有個朋友是開律所的,我把他電話給你?”

夏桓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這兩天,他已經了解到著作權官司的難度——因為不能說話,他只好用短信與對方交談,但每當描述完事情經過,對方就會委婉地勸說他放棄。

一場官司打下來,財力精力還在其次,關鍵是原告往往得不償失。零餘者的抄襲作品現在尚未出版,僅僅處于網絡連載階段,時間也不算長,所以夏桓最後能獲得的賠償不會太高,給出的律師費自然也不會太多。

著作權官司不好打,能保證打贏的律師們更希望能将精力放在其它金額較大的案子上,這也是人之常情。夏桓問了三家律師事務所,結果一無所獲。

“對了,能不能銀行賬戶給我一下?我知道你不缺錢,但也想出份力,你就成全我吧!”

夏桓不禁莞爾,找了個土豪的表情發了上去:“放心。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事實上,如果将手裏的二十幾萬全投進去,倒是能找到好律師。只是他現在口不能言,心中其實相當缺乏安全感。一旦離開沈紹飛,身無積蓄的他學歷不高,不說如何還上那筆巨款,就連自己的生存都很成問題。

可即便如此,也比四年前好得多了。沈紹飛大概不屑于上門逼債,他不用提心吊膽被人抓去打,只要租一個便宜的單間,他就能生活在裏面。到時候如果依舊沒辦法發聲,也可以找一些不需要說話的工作,總能有辦法活下去。

更何況,抄襲的事情與軒轅并沒有關系。軒轅已經幫了他很多,給予他那麽多的支持與鼓勵,他哪裏能再收人家的錢呢?

因為自身經歷的緣故,夏桓從來不敢欠別人的東西,尤其是錢。從小到大,他只自願接受過一個人的金錢幫助,為此付出了超出預期的代價,直到現在也十分後悔。

這一次,他不能再依靠別人了。

晚飯依舊是沈紹飛做的,比平時豐盛許多。夏桓默默啃着炖得酥爛入味的豬蹄,等桌子對面欲言又止的沈紹飛開口。

這頓大概就是散夥飯了。夏桓看到沈紹飛坐立難安的樣子,心頭說不出是釋然還是悵然,只好低下頭,繼續啃豬蹄。

“夏桓,我問你件事。”沈紹飛終于開口了。

夏桓把沒啃完的骨頭放在一邊,摘下一次性手套,正襟危坐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搬走?”這幾個字沈紹飛說得很吃力,也很緩慢。他咬着牙,額頭滲出了汗珠。

夏桓剛想點頭,但猛然意識到不對。

如果幹脆地肯定,很可能會傷害沈紹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讓他大發雷霆。畢竟,自己主動抛棄與對方迫不及待地離開,結果雖然一樣,可心情就大為不同了。

分別在即,夏桓不想再看到沈紹飛發脾氣的樣子,他們開始得已然如此不堪,結局應該給彼此留些體面。這樣安靜地吃一頓飯,和和氣氣地告別,或許是最适合他們的方式。

因此,夏桓搖了搖頭。

“不想搬走?”沈紹飛的眼睛陡然亮了,仿佛彙聚了一千萬個太陽的光,夏桓幾乎要被這灼熱的視線融化,“——你不想離開我?”

夏桓很想離開,但沈紹飛現在明顯很開心。嫖客能讓娼妓念念不忘也是一種魅力的體現,考慮到這一點,夏桓又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哈哈,我就知道!”

忐忑與不安一掃而空,沈紹飛迅速恢複了平時不可一世的樣子,蠻橫地夾走夏桓碗裏剩餘的豬蹄,給他換上了蔬菜。

“不許挑食。”沈紹飛訓了一句,好像想起什麽,放軟聲音,“聽話,醫生說你喉嚨還有些腫,多吃點菜。”

對夏桓來說,肉代表着無法抗拒的誘惑。童年與少年時的貧窮生活已經給他打下深深的烙印,雖然沈紹飛做的青菜也很好吃,但夏桓就是下意識地排斥。

等搬出去,就可以想吃什麽吃什麽了。夏桓鼓勵着自己,乖乖将蔬菜吃完。沈紹飛贊許地拍拍他的腦袋,收拾好餐具,就讓夏桓在沙發上坐好,幫他練習發聲。

“一。”沈紹飛念。

夏桓做出口型,使勁憋着氣。

“二。”沈紹飛繼續念。

夏桓非常努力地張大嘴,雙手緊攥,全身都在發力。

“三。”

夏桓臉蛋漲得通紅,哼哧哼哧喘着氣,眉頭皺在一起。兩人從一數到十,又從十數到一,屋子裏自始至終只有沈紹飛一個人的聲音。

“別着急,慢慢說。”

沈紹飛難得耐心,幾遍之後不見成果,也沒有訓斥夏桓。

可夏桓卻深知他的性子。

沈紹飛一定是天底下最沒有耐性的家夥。兩人小時候一起在沈紹飛家的花園種過一粒種子,據說三個月之後就會長出一種藍色的花。夏桓很上心,常常向沈紹飛打聽花有沒有長出來,可四五個月過去依然沒有動靜。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原來是沈紹飛這家夥為了第一時間知道種子的生長情況,每天都要親手把種子挖出來看看,看完再重新埋進土裏……

說實話,沈紹飛能忍到現在都沒被氣跑,已經出乎夏桓的意料。

“五。跟着我念,五。”

夏桓使勁地念“五”,口型非常标準,臉部肌肉都有些酸痛。正投入的時候,沈紹飛突然湊過來親了他一下,夏桓一驚,渾身一個激靈,閉上嘴縮在沙發裏看着他。

沈紹飛的臉也有點紅,懊惱地撥拉着頭發。夏桓發現他的坐姿不太自然,仔細一看,發現這家夥居然硬了。

“看什麽看,那麽色情地噘着嘴,不就是想讓我吻你。”沈紹飛惡人先告狀,還擺出一副大發慈悲不同他計較的嘴臉,“嗯,今天很聽話,這算獎勵你的。”

夏桓看着他的胯間,擔心他還想“獎勵”自己一點別的什麽。沈紹飛順着他的目光一看,惱羞成怒地站起身:“該睡覺了,你快去洗澡。”

将夏桓趕到浴室裏,沈紹飛走進書房。書桌下方藏着一個保險櫃,裏面東西不多,只有一份合同,一塊移動硬盤,卻是他最重要的寶貝。

沈紹飛小心地鎖上房門,鄭重其事地取出硬盤,插入一臺沒有網卡的電腦。

然後,他迫不及待地在一千多個文件夾裏随便打開一個,着迷地看了起來。

如果夏桓在場,一定會羞得無地自容——這些視頻與照片,赫然全部都是以他為主角的色情內容!

沈紹飛不想跟任何人分享陷于情欲中的夏桓,手機與電腦都不夠安全。他的辦法雖然笨,卻能将照片外洩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且為了以防萬一,所有照片與視頻都沒有備份。只有在出差或者想跟夏桓一起看的時候,沈紹飛才會選擇其中的一些,用一枚定制的銀灰色金屬u盤拷貝。

夏桓也見過那枚u盤,還将它寫到了小說裏……沈紹飛得意地暗笑一聲,放大一張夏桓叼着安全套被顏射的照片。

屏幕上的夏桓閉着眼睛,微開的嘴唇有些發腫,可憐兮兮皺着眉毛,被迫做出下流的動作,渾身散發着一種亟待蹂躏的氣息。

沈紹飛看得血脈偾張,狠狠盯着屏幕裏那個自我撫慰的淫蕩身影,自我纾解的動作也愈發急切,幾乎讓他感到疼痛。

可是不夠,怎麽看都不夠,怎麽擁有都不夠。如果可以,沈紹飛真想把夏桓變得小小的,最好只有手指那麽大,這樣就能将他時時刻刻藏在身邊,牢牢禁锢在心裏,不讓任何人觊觎,也不讓他有任何逃離的機會。

照片固然刺激,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真正的夏桓。

那個人就在浴室裏,或許正在紅着臉偷偷撫摸自己。他自慰的樣子真漂亮,沈紹飛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但第一次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不争氣地只堅持了很短的時間。

那一夜,沈紹飛緊張得手心出汗。明知道夏桓不喜歡他,還要強迫他同自己上床,雖然得到了夏桓的同意,但沈紹飛很清楚這其實是一場強奸。好在他提前學習了很多男人間做愛的技巧,夏桓的身體又很敏感,即便心裏不情願,還是被他生生玩弄到了高潮。

如果那小子能喜歡我就好了。沈紹飛想。

但這只是奢望。他永遠忘不了當自己鼓起勇氣對夏桓告白的時候,得到的那一聲“滾”。

如果他稍微不那麽讨厭我一點就好了。沈紹飛又想。

這件事大概可能也許真是的。至少他現在不會讓他滾,被自己傷害之後,也同意繼續跟他住在一塊。

或許,他是願意跟自己在一起的。

夏桓自願與自己同居——這比沈紹飛曾有過的任何情色幻想都要刺激。只稍微想一想,他就再也忍耐不住,心頭一片火熱。

楚儀算個什麽東西,明明是自己先遇到夏桓,先愛上夏桓,先向夏桓告白,憑什麽讓那混蛋捷足先登?夏桓該是他的,他守了那麽久,替他打跑了那麽多欺負他的人……楚儀又做了什麽?

他讓夏桓住在小破出租屋裏,天天給他吃菜市場賣剩下的蘿蔔。吃苦的時候少不了夏桓,一出事跑得比誰都快,夏桓這笨蛋怎麽可以喜歡他?!

一想到楚儀,沈紹飛就恨得咬牙切齒,眼見都快軟了。他急忙深吸口氣,清空思緒,打開另一張照片,一邊回憶剛剛與夏桓接吻的觸感,低喘着沉浸在癡心妄想的幻夢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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