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紹飛痛苦不堪經歷男科檢查的時候,夏桓正呆在家裏喝湯。
褚致軒依舊笑眯眯坐在對面,俊俏的臉蛋微微泛紅,似乎是将夏桓的痊愈與自己做的湯聯系在一起,正在心裏盤算着什麽好事情。
“當啷。”夏桓将勺子放下,躊躇良久,認真地擡起頭。
褚致軒看出對方有話想說,連忙正襟危坐,一臉期盼地望着他。
“褚先生,這幾天真是多謝你費心了。”
褚致軒一笑,正要開口,就聽夏桓繼續道:“你的廚藝很好。雖然我不清楚沈紹飛的想法,但只要是你親手做的,他一定會很喜歡。”
“他?”褚致軒歪了歪腦袋,額前的劉海跟着拂動,顯得很俏皮。
“嗯。所以,你不需要這樣詢問我的意見了。他——”他對吃的要求不高,很好打發,只是每次都要人陪着才會好好吃飯。
夏桓将這句話咽下去,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總有些炫耀的嫌疑,他不想引起什麽争風吃醋的誤會,就改口說:“他也喜歡喝湯,而且最近非常需要補身體。”
褚致軒收斂笑容,邊聽邊點頭,只是臉色怪異了些。
“紹飛哥他……出了什麽毛病嗎?”
夏桓自知失言,只好含糊道:“就是季節變化、不太适應之類的……”見褚致軒還要追問,他連忙起身,取出之前準備好的謝禮,心虛地遞了過去。
因為急着掩飾,他的動作便有些大,然而正在這時,出乎意料的一幕發生了——褚致軒的茶杯原本放在身前,被盛放禮物的盒子一推,不知怎的竟掉下桌沿。夏桓驚呼一聲撲過去補救,卻終究遲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茶杯倒扣在褚致軒的褲子上。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那個茶杯掉落之處絕對是一個極其敏感尴尬的位置,大半杯茶肆意地流淌着。如果褚致軒敢在這樣走到外面,一定沒有人懷疑他剛才沒找到廁所。
“對不起!你先去洗一下吧,我去給你拿衣服。”夏桓愧疚萬分。好在茶水不燙,不然恐怕現在褚致軒就要跑去跟沈紹飛做病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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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的突發意外,褚致軒只失态了不到一秒,甚至沒有責怪夏桓,就又揚起燦爛的笑容,邀請他為自己帶路。
夏桓将褚致軒帶到浴室,不多時拿到他的衣服,卻犯了難。整套西裝都染上了茶漬,幹洗倒是很快,可是內衣——夏桓怎麽想都覺得單單為了它開次洗衣機太不經濟,然而自己手洗,又總感覺怪怪的。畢竟兩個人都喜歡男人,該有的注意還是要有的。
于是,他就翻了條自己沒穿過的新內褲出來,跟浴衣一起放進了浴室。
褚致軒心情很好的樣子。夏桓放衣服的時候聽到他在五音不全地哼歌,沒好意思打擾,就悄悄出門,收拾客廳裏打翻的茶水。
沈紹飛千萬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夏桓瞥一眼茶幾上放着的東西,一邊擦着一邊暗自祈禱。那裏放着從褚致軒口袋裏拿出來的東西——一枚意義不明的安全套。
鬼知道這小子為啥會将它揣在口袋裏跑來別人家做客,但如果這時候被沈紹飛撞見,夏桓直覺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
然而,就在他拼命祈禱的時候,門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悅耳的門鈴猶如催命魔音,夏桓一個哆嗦,下意識抓住那個安全套就一把丢到了沙發底下。
等他反應過來這樣做無事于補,而且最大的誤會源正在浴室裏洗澡的時候,門鈴已經不緊不慢地響了五次。
這時候,夏桓也反應過來。如果是沈紹飛,現在一定已經自己進門,而不是在外面傻等。松口氣,他走到門邊一看,面色不禁有些複雜。
來的人居然是楚儀。
他還清楚地記着上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到楚儀時的情形。一切與那時相若,楚儀英俊依舊,連微笑的弧度都仿佛一般無二,只是如今看到他,痛感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愈發濃烈的悵然。
上一次他沒有開門,兩人之間更加深了解不開的誤會;這一次,如果他打開門,事情會不會稍微好轉一點點呢?
“聽說沈紹飛生病了,我送點東西給他。”楚儀沖着鏡頭一笑,“夏桓,讓我進去。”
這笑容是夏桓熟悉的那個楚儀,而那份關心,卻是毫無保留給予了沈紹飛。夏桓說不清楚心中是個什麽滋味,他想繼續将他拒之門外,可卻因為這一句話失去了立場。
這是沈紹飛的房子,主人的客人來看望他,自己并沒有什麽資格反對。因此,在嗫嚅了一句“他不在”之後,夏桓再做不出像樣的拒絕,只好打開門,将這個前情人、現情敵、現情敵的情人等等與自己關系複雜到難以描述的男人迎了進來。
楚儀不是空手來的,一進門就自然地将手裏提着的盒子遞了過去。夏桓接過的時候一眼掃到“男性功能保健”的字樣,立刻明白是為沈紹飛準備的。
他們兩人看起來劍拔弩張,其實是在暗通款曲呢。夏桓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不然,如此私密的事情,楚儀怎麽會知道得這樣快?
“這是給沈紹飛的,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楚儀叮囑,“你別忘了要親手交給他,告訴他是我送的。”
夏桓咬牙應着,身體卻堵住走廊,不讓楚儀朝客廳走——褚致軒就在一樓的浴室裏洗澡,萬一走出來撞見……
那種可怕的可能性,夏桓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了。他很快就會回來,你、你別再往裏走了。”
楚儀停下腳步,意味深長打量着夏桓的臉。
“你在隐藏什麽?難道說,裏面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沒有!”夏桓差點跳起來,“沒有見不得人的,只是沈紹飛很快就回家了……”
“既然如此,我直接在這裏等他就好了。”
楚儀一邊說着,竟強行推着夏桓繼續往前走。夏桓力氣沒有他大,更沒什麽技巧,壓根阻止不了,心裏急得團團轉,只好絮絮叨叨地勸說。
“你快回去吧,他回來要發脾氣的……我也還沒收拾好,裏面很亂——”
話音戛然而止了。
他們已經同時看到,客廳中站着一個披着浴袍的男人,正背對着他們,一邊低頭系帶子,一邊興高采烈地抱怨:“夏哥,你的內褲太小啦,把我勒得好疼。據說穿多了的內褲會松一點,要不你給我條舊的吧。”
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那人高高興興地轉過身:“對了,還有我帶來的套子呢?你放在——怎麽是你?!”
對啊,怎麽是你?!
場上所有人都這麽想着,一時間全部陷入了沉默。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楚儀,他看看褚致軒,了然地點了點頭,再看向夏桓的時候,就有些不加掩飾的惡意嘲諷:“這就是你要掩飾的東西?哈,我真是小看了你,想不到沈紹飛前腳剛不行了,你後腳就耐不住寂寞。就那麽想被人肏,一天也忍不了?沈紹飛知不知道你這麽快就給他帶了頂綠帽子?”
夏桓臉色白了白,還未開口,褚致軒快步走來,一把将夏桓拉在身後。
他個頭不如楚儀高大,身形也單薄,可與其對峙的時候,竟散發出毫不弱于對方的氣勢:“不許你這樣說夏哥!”
楚儀嗤笑一聲。雖然他沒有說話,但輕蔑與不屑已經通過這個短促的音節充分地表達出來。褚致軒眼珠一轉,更提高了嗓門:“都是我的錯,跟夏哥沒有關系!是我要求他的!他只是不好拒絕我,所以才——”
“夠了!”夏桓的聲音不大不小,卻仿佛字字敲在人心上,霎時打斷了兩人的争吵。
他已經很累了。不斷的誤解與辯解已經徹底掏空了他的力氣,他不想再這樣下去,更不想再陷入之前那樣難堪的境地。
“褚先生是來做客的,不小心弄濕了衣服。”
夏桓還沒說完,楚儀發出一聲冷笑:“真可笑的借口,多蠢的人才會相信。你以為我是沈紹飛嗎?”
“我不需要你相信。”夏桓認真直視楚儀的目光,“欠你的,我以後會努力還上。但請你、和你的朋友不要再這樣繼續侮辱我,更不要把子虛烏有的臆想當做事實。”
楚儀張了張嘴,夏桓以為他又要說一些難聽的話。可出乎意料,他最後只是別過目光,躲開了夏桓的注視。
“聽到了嗎?不許再欺負他,不然我就告訴你爺爺,讓他教訓你!”擋在夏桓身前的褚致軒趾高氣昂,恨不得将尾巴翹到天上,一副保護者的樣子朝着楚儀叫嚣示威,一面還不忘回頭安慰,“夏哥,不用怕他,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麽樣的。”
夏桓卻道:“還有褚先生,謝謝你專程來看望我。我的身體已經痊愈,你也不必再來試探了。”
褚致軒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相當精彩,半晌才喃喃地問:“你、你要趕我走呀?”
夏桓聽到幹洗機發出提示音,就去将烘幹好的衣服取出遞給他,送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褚致軒只好萬般不願地換好衣服,失魂落魄地出了門。
門外,楚儀沒有走遠,正在路邊看着手機。褚致軒垂頭喪氣地慢慢走過,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褚致軒磨了磨牙,忽然想起什麽,歪頭問:“你剛才說紹飛哥不行了,是什麽意思?”
楚儀正出神地思索着,被褚致軒打斷,不耐煩地揮揮手。可褚致軒哪裏是那麽好打發的,纏着又問了一遍。
這一回,楚儀擡起頭,心不在焉又意味深長地一笑:“沈紹飛啊,他陽痿了。”
“醫生,您看我這個病,還有得治嗎?”沈紹飛用有生以來最為謙遜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
沒辦法,在這種時候,就算是天底下最最強悍霸氣的男人,都會情不自禁流露一絲惶恐。醫生的宣判仿若死神的裁決,沈紹飛此時就站在生與死的邊緣上。
“沈先生,對你這樣的情況呢,我們一般是建議自己恢複,不需要特別治療的。平時注意一下飲食和作息,其實主要還是不要給自己那麽大壓力,尤其是在性生活的時候,最好是雙方一起努力,盡量放輕松。”
“雙方努力?”
“對,根據你的描述,你的伴侶對性生活的要求可能比較高,這就給了你一定的心理壓力。日積月累,這一次才比較明顯。不過偶爾一兩次是沒什麽事情的。多告知對方你的感受,通過溝通來消除心理壓力,建立自信。”
走出醫院大門,沈紹飛似乎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連腳步都比往常輕快了幾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夏桓一起探讨、一起溝通、一起努力了。
那小子懶得很,上了床就幹躺着等自己伺候他,這回非要讓他多學點手段不可。對了,或許可以借這次機會,把上次買了他死活不穿的那幾套衣服拿出來,讓他穿着拍照,還要……
沈紹飛不敢再想下去了。正在考慮着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他接起來一聽,一張俊臉霎時變成了苦瓜。
“什麽?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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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沈總并沒有趕上修羅場,是小夏自己化解啦。
他還是第一次将話明明白白說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