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綠燈﹣
【1】紅綠燈﹣
有時候真實比小說更加荒誕，因為虛構是在一定邏輯下進行的，而現實往往毫無邏輯可言。——馬克吐溫所以才說有些時候，小說中的荒謬比起現實中就如同小巫見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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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沒反應過來，現在這個畫面是怎麽發生的。
來去無人的一條公路旁，他手裏舉着一個相機，腳邊狼狽躺着一個人。
而躺着的這個人，是現下風靡亞洲當紅偶像男子組合GsGs裏年齡最小的成員——3個小時前許諾要從海報和電視裏才看得見的超級大明星。
淩亂。
——06:40 a.m.——
許諾昨晚幫一個大四學姐修改論文最後定稿修改到淩晨3點，勉強睡了2個半小時又要趕去公司上班，他現在只是個實習生，可不敢遲到。
這個點大多是一些上班族和學生。
好不容易擠上了公交車，他就近坐了下來，幸好還有座位，他的頭腦還昏昏沉沉的，靠着椅背開始眯眼打盹。
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時間收拾了，白襯衫有些皺褶，他縮着長腿坐在離門最近的座位，雙眼輕阖着，一雙長睫毛時不時顫動，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迷糊中過了幾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出現，“小夥子，我提着東西不方便，你能給我讓個座不？”
婦女說話時眼裏放着光，聲音像大喇叭似的，周圍的人目光轉向了這裏。
許諾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尖細聲音驚醒了，艱難地睜開了眼，偏過頭向自己周圍的人掃了過去。
幾個像是高中生的女孩子與他不小心對視了一眼，她們立馬紅了臉蛋，紛紛撇開了視線，開始小聲地叽叽喳喳讨論起什麽。
許諾長得清秀，雖然今早出門邋遢了些，但怎麽也掩蓋不住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書卷味道，再加上他剛醒來沒有刻意掩去的懶庸氣，确實是這個年齡段女孩應該喜歡的類型。
那個對他說話的婦女還在等着他回答，許諾的眼神輕輕滑過她手中提着的那袋小小的，可憐的早餐包子。
他什麽也沒說地站起身，将原本抱在懷裏黑色背包往左肩随意一挎，右手毫不費力地勾住了車頂的扶杆，他的身高勉強能到180，身材比例特別漂亮，特別是現在這樣，微微駝背的時候，那腰線，讓人看了會想推到他。
許諾給婦女讓座不是為別的，而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沒看出這個婦女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反而比自己精神多了，但是車廂內其他人不會這麽想的，如果你沒有給比你年長的人讓座，他們只會覺得你年紀輕輕便不懂得尊重長輩，順便再感慨一下世風。
中年婦女說了句謝謝便大方坐下，像是做慣了這種事。
——07:09 a.m.——
過了幾站，許諾下了車，看着公交揚塵而去。馬路對面是一座巨大寫字樓，旁邊就是一家大型商場，四層樓商場外壁挂着巨幅海報，上面是天堂鳥公司當紅的男子天團GsGs —God’s Gifts為某運動品牌拍的寫真，海報上一共三人。
海報左邊的年輕人穿着熒光綠的騷包外套，黑亮的短發全部梳至腦後，一些碎發搭在額前，配着那個桀骜不馴的表情，陽光帥氣型男的典型代表，而最顯眼的是他右耳上的一顆亮晃晃的黑曜石耳釘。
右邊的男人染着酒紅色的頭發，三七分，卷劉海，歐式的編發，更突出五官顯其俊美，他的外套顏色為深紅，似乎是為了配發色，男人的眼睛狹長而妖嬈，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盯着鏡頭的眼神能令人心醉。
中間的那位最與衆不同，不僅因為他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更因為所有人一眼會被他吸引住的容貌——他是混血兒。天生神賜的金發比身上的那套黃色衣服還要耀人眼球，淡褐色的瞳孔，五官英俊而精致，結合了西方的深邃與東方的俊美，更迷人的，是那對一切毫不關心的淡漠眼神。
這是最近的少女瘋狂迷戀的三人。
許諾慢悠悠地過着過馬路，“不仔細看還以為這三人才是紅綠燈…”
走到寫字樓大門時，幾輛搬運公司的車在卸載貨物，他與幾名工人穿着的人錯身而過，這些人出出進進一個月了，不知道是哪一家公司搬來了。
寫字樓大廳的氣派不比隔壁商場遜色，估計是因為老總是同一個人吧…左邊是單數層電梯，右邊是雙數層，中間有着服務臺與豪華的休息沙發，一堆又一堆。
許諾同往常一樣走向左邊電梯，按了23層，其上，25層的按鈕是亮的。
電梯四面環繞暗金色的反光鏡，電梯裏還有一人，穿着一身黑，戴着口罩和鴨舌帽，但一頭紮眼的金色頭發還是露了出來，許諾不禁從面前的鏡子裏多瞟了一眼，這人身上穿的是意大利某知名品牌的最新款秋季風衣。
許諾怎麽知道這件衣服的？
他的頭兒ViVi姐時常對着男裝時尚雜志流口水，還時常拉着他一起。
他從不流口水，頂多看到半裸的咽一咽。
電梯裏這個人站得很靠後，比許諾還要高了半個頭，模特的身材将這件高級風衣穿得有型又拉風，而他又想隐藏住自己——戴着的口罩幾乎将他整張臉掩去，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反而更添一股神秘感。
許諾很慶幸現在電梯內只有他們二人，他不想自己被襯得像村裏來的模樣被第三個人看見。
17,19,21…就快到了，電梯卻突然咚地一聲，停了下來，随即便是一片漆黑。
“不是吧…”許諾心裏一片慘淡，不會是停電了吧，“先生…”許諾本想和同被困在電梯裏的男人的打個招呼，誰知一轉頭雙唇便碰上了溫熱光滑的……
一瞬間的事，許諾大腦閃過許多混亂的思想……
錯覺嗎？他親到什麽東西了……
以自己仰頭說話的角度和剛才目測的男人身高，碰到的應該是他的下巴……
這人剛才不是戴着口罩嗎，幹嘛摘掉啊……
幹嘛突然悄無聲息地站到了自己身後啊……
淡定，意外而已意外……
淡定個毛線！
“對不起。”許諾轉回頭，在一片黑暗中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恰巧下一刻，備用電源來電了。
數字顯示23層，電梯門一開，許諾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要說擱以前發生這種小事，許諾絕對不會反應這麽大，但無奈最近被一個基佬纏得緊，他現在已經産生心理陰影了……想到那個堵了他将近兩個月的基佬，這下許諾完全清醒了，再沒有睡意，大早上親了個大男人，這叫個什麽事兒啊……
——07:17 a.m.——
穿過陽光灑進來的落地窗過道，許諾調整了一下表情，推開Fairy Tale新聞工作室大門，道了聲：“大家早安。”
懶懶散散的幾句回應，早到的還是這幾個人，在Fairy Tale資歷較淺的幾名編輯，面孔稚嫩的實習生，還有——
“許諾，你給我進來！”
ViVi姐是新聞辦公室的總編一姐，采編播樣樣精通，她的前助手請産假後，她在一群實習生和正式員工裏挑了他做短期助手，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是因為只有他長得能入眼，女孩子們沒多說，但讓許諾在當時一段時間內成了男員工裏頭的頭號公敵。
內涵？你在開玩笑。
這就是個看臉的社會。
ViVi姐的語氣不善，周圍人投來同情的目光。
許諾嘆了一聲氣，把背包放到自己辦公桌上之後，老老實實地走向ViVi的辦公室，習慣性地先敲了敲再推門而入，站定在她的辦公桌前。
“這就是你改了三遍的稿子？”ViVi姐同往常一樣畫着鮮豔的大紅唇，今天是大地色眼影，寶藍色休閑小西裝沉着靓麗，配着栗色大波浪卷發，一副都市妖姬的模樣。
她塗着紅色指甲油的纖手将幾張紙扔在桌上，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上面，眼睛一眯。
許諾心裏咯噔一聲，又要開始了。
“我平常怎麽教你的？這是民生新聞，要通俗要簡明要引人注目！
你倒好，三遍了還有一股政治腔調，你是憤青嗎？
嘿，平常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挺有反社會言論思想的嘛……”
此時ViVi姐辦公室外的玻璃牆邊已經趴了一圈人了，女孩們心疼乖巧的許諾，男孩們則在幸災樂禍。
嫉妒許諾？開什麽玩笑，雖說ViVi姐身材火辣，但她的脾氣更加火辣！這個可怖的女人對工作有着百分之兩百的認真，而且要命的是，對自己的副手要求極其嚴苛。
那麽這位傳說中ViVi姐的芳齡是？
哦，女人的年齡永遠是秘密。
唉，可憐的小許諾，兩天一小訓三天一大罵。
辦公室外，其他記者與老編輯陸陸續續地到了。
許諾垂着頭聽了許久，終于，ViVi姐說完心裏舒暢了，最後她撥了撥桌上那幾張薄紙，“把你這玩意兒拿走，八點再交一份。”
“是，ViVi姐。”許諾聽話地拿走稿件。
剛走到門口，ViVi姐又發話了，“交完稿子你就跟我去外邊跑新聞。”
許諾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回頭道：“ViVi姐你說什麽？”
“我說八點之後你跟着我去外邊跑新聞！”ViVi重複了一遍，嘴角帶着一抹豔麗的微笑，“我約的被采訪者九點，所以請你務必在八點的時候準備好外出的一切。”
——07:59 a.m.——
在Fairy Tale這個網絡公司裏，新聞工作室一直是它的王牌，Fairy Tale出品的社會娛樂新聞在國際大都A市影響力不亞于某訊新聞或是XX微博。
在新聞工作室裏，最受重視的自然是拿回精彩資料的外出記者，Fairy Tale的實習生一般都只能待在工作室內做編輯的副手，外出一般是去跑腿買點心。
老記者們一般只願和老搭檔或是有經驗的正式員工組合工作而不願意帶實習生們出去，總結起來的原因就是，嫌麻煩。
所以得知能跟着跑新聞的消息，許諾受寵若驚，對時間一秒也不敢耽誤。
——08:55 a.m.——
這是城郊的一套挨近公路的公寓，年頭有些久了，許諾扛着器材跟在ViVi姐身後氣喘籲籲地上了六樓，被采訪者是個面容憔悴有些精神恍惚的年輕女人，開門看見ViVi姐身後還跟着一個他，差點直接把門摔上了，得虧ViVi姐死死抵住了。
女人死活不讓許諾進門——因為許諾是男人。
她恐懼所有男人。
ViVi姐無奈地小聲對他說：“她是前幾天沸沸揚揚的qiangjain案的受害者，你今天是沒辦法跟着了，下去車裏等我吧。”
看着ViVi姐幹淨的面容，許諾這才反應過來，VIVI姐為什麽在車上擦掉彩妝了。
——09:10 a.m.——
于是五味雜陳的許諾捧着小單反離開了這座令人壓抑的老舊公寓。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公路邊，公路的對面是田野，這條路很長似乎沒有盡頭，天空是灰藍色的，秋天的味道，頹唐的美感。
他舉起手中相機開始調焦，這個社會總會發生那麽一些悲劇，但還是有美好的存在，就比如眼前的美景，它能讓你暫時忘記塵世的污濁與無奈。
——09:32 a.m.——
伴随着突然出現的發動機轟隆的聲音，鏡頭右轉，一個黑色的點點出現在鏡頭裏，拉近畫面，定焦——那是一個騎着重型機車的人，帶着頭盔，機車駛近的速度早已超出了每小時一百二十公裏，屬違規飙車範圍。
“這種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許諾是真的不懂危險系數那麽高的飙車族為何如此頑強，他的話音剛落，對面田野的灌木叢裏忽然鑽出了一個老者，他似是完全忽略了那麽大的機車聲，一個踉跄摔到了馬路上，準确的說，是機車的軌跡線上。
“不是吧…”許諾放下了手中的相機。
但他離得太遠。
飙車的車手看見老人的時候已經開始剎車了，但車速太快，距離過近，眼看要撞上，他強行向左轉動車頭，車子失衡，咚的一聲巨響摔落在地，車手和機車一起被甩出去十多米。
機車撞在了綠化帶的一棵樹上，廢得差不多了。
車手此人，摔在了許諾腳邊。
這個，這個……誰來告訴他這是什麽情況……
是死是活？這是首先出現在許諾頭腦中的想法，他一動不敢動，直到地上這人自己伸手，右手艱難地摘掉了自己的頭盔。
最先映入許諾眼中的，是他右耳上那顆黑色耳釘，在哪見過來着？許諾低下頭想仔細看看，正好對上此人驚詫又懵圈的視線。
這人挺帥的，就是…好像被摔傻了。
兩人毫無意義地對視了良久，地上躺着的這個人率先回過神，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胸口一陣劇痛，而且左臂使不上力。
“你…”許諾終于定下心神，吐字緩慢而清晰，“最好別動。”許諾把他摔過來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你的左臂肯定骨折了，肋骨可能也斷了一兩根，內髒的話…”這就不知道了……
“我先給你叫救護車…”許諾掏出手機，突然想起還有一號人物，老人應該沒受傷吧？許諾連忙擡眼，卻發現馬路上空空蕩蕩，早已沒有人影。
許諾嘴角一抽，大爺您一定是在逗我。
許諾還沒來得及撥號，只聽一聲尖銳的剎車聲，一輛黑色保姆車不知何時已停在了眼前。副駕駛座位下來一個戴着墨鏡穿着優雅的女人，她踏着十厘米的紫色高跟鞋小跑過來，摘下墨鏡喚了一個名字——“子恒！”
許諾一愣，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許諾腦海中串連成線了。
這個正躺在他腳底下的摔傻了的人是他今天早上還在海報上見過的GsGs裏年齡最小的成員——詹子恒！
哔——
——09:40 a.m.——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軸小白啰啰嗦嗦開場，請笑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