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挽回

夜色如幕布遮蓋，空中沒有一絲繁星。

林白回到家中時已經淩晨，他表情疲倦又帶着哀傷。

屋子裏依然是一片漆黑。

沈清哲一如既往得沒有回家。

林白卻不似平日裏一般打電話噓寒問暖，關心對方為什麽還沒有回家。

因為現在他已經知道，對方只是不願意回家罷了。

加班趕項目是假，躲避他不願見他才是真。

是啊，正主回來了，天天看着贗品确實難熬。

林白低下眉頭，手蓋上口袋，那裏是鼓起，很明顯正裝着物件，狀似藥盒。

幾個小時前，陸齊叫住自己，告訴自己，他有辦法解決自己的難題。然後他将這個藥盒交給自己。

據他所說，這個藥盒內裝着的正是他的團隊嘔心瀝血研究出來，解決男性生育的藥。

如今社會科技發達，男人已經可以懷孕，但是現在的科技下男人懷孕将承擔比女性危險十倍的風險，所以即使很多同性戀人想要嘗試，最終都會因為高得吓人的致死率望而卻步。

所以陸齊研究出了這顆藥，只要吞下去，便能使男子懷孕，而且能使懷孕産生的風險降低到原來的十分之一。

若是這藥問世，必然會迎來衆多購買者。

如今這藥已經經歷完所有程序，只差臨床試驗。

林白握着藥盒，只要他吞下這顆藥，便能懷上沈清哲的孩子。有孩子作為牽絆，兩人的關系便會糾纏在一起。

沈清哲到家時已經是淩晨兩點。

一開門，屋子裏居然亮着橙黃色的燈光，林白正穿着睡衣等待着他的歸來，一如以往那般。

“你回來啦。”林白如往常般露出微笑，伸手要接外套。

沈清哲默不作聲，沒有回應。

只是，原本默不作聲由着林白接過外套的沈清哲，這一次避開了他。

沈清哲擦肩而過，略顯疲倦的男人沒有理會半空中的手。

林白尴尬得收回手，緊接着關心得問：“這麽晚回來胃舒服嗎？我熱了牛奶，現在還溫着呢。”

說着便要去拿擺放在桌子上的熱牛奶。

“牛奶還有些燙，我給你吹吹。”林白端起盛着牛奶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吹着氣。

吹了幾下，确認不再燙嘴後才遞出去。

林白從小的遭遇告訴他，只要你足夠努力，足夠體貼，別人便會被感動。

可惜，沈清哲不是別人，他是被林白悉心照顧了五年的男人，他見識了林白所有的體貼與溫柔，所以會比別人更加殘忍。

沈清哲皺眉看着面前奶白色的液體，又看了一眼滿眼溫柔的林白。

與範可明在白天的對話浮現在腦海中，範可明說得對，既然他愛的席子石已經回國，那麽林白便要離開。

雖然有些不舍得，但是面前這個人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便是這替身，上位的手段用得也不光明。

回想起當年醉後做的事情，若不是那一場不該發生的床事，他跟林白根本沒有半點可能。

如今到了撥亂反正的時候了。

沈清哲輕輕偏過腦袋，表情不冷不淡：“我要搬走了。”

林白聞言，臉色一僵，原本挂着的笑容好似被外力猛地拉下。

“為，為什麽？”林白慌張，“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嫌我煩？”

“你若是嫌我煩，我以後不強迫你就行了。牛奶不想喝就不喝了吧。別搬走……”

林白最後的語氣裏帶上了懇求。

沈清哲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不肯否認，他看到林白傷心的模樣內心會隐隐心疼。

但是今天範可明的話讓他明白，這種心疼只是來源于習慣，好似對待一只寵物犬，看到寵物犬難受的時候主人也會跟着心疼。但那種心疼不是愛。

五年裏，他對于林白的感情便猶如對待一只寵物犬，只不過因為林白與席子石太過相似的面容，使得他混淆了自己的感情。

錯位的感情需要糾正。

沈清哲壓下心裏的不适，一臉冷淡地說：“林白，五年了，你該明白的。”

林白咬着唇，眼眶發紅，腦袋如撥浪鼓一般搖着：“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明明白天還好好的，為什麽你現在卻要搬走。一定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清哲，你告訴我。我馬上改。”

林白決口不提白天偷聽到的內容，只是嘴裏說着傷心的話，企圖喚起沈清哲的疼惜。

至少，至少看着自己示弱的份上，別再繼續說了。

但是，沈清哲沒有聽到林白的心聲。或者說，他聽到了，但是他拒絕了。

沈清哲說：“你沒有哪裏做得不好。是我的原因。”

他擡起眼，看着林白，話如同二月最傷人的寒風：“我累了。”

無聲的絕望籠罩在林白全身。

他小心翼翼愛了沈清哲五年，最後只換來一句累了。

沈清哲的眼神充滿了忽視，讓林白瞬間回到了五年前。那時的他明明站在沈清哲面前，但是沈清哲的眼裏只有席子石。

他分明那麽努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站在沈清哲面前，為什麽沈清哲的眼裏一直沒有他的存在？

這一晚之後，沈清哲開始物色新的住所，并開始很晚才回家。

林白這些天過得很不好，白天魂不守舍，工作效率低下，頻頻出錯，下班後回到冷清的家裏，看着偌大的屋子，頓時悲從心來，忍不住眼眶濕潤。

終于有一天，沈清哲短信通知他，新住所已經找到。

林白那顆懸着的心崩裂了，他顫抖着手按下一句話：晚上早點回家，我準備好酒好菜。當做所有一頓晚餐吧。

短信發過去良久，久到林白以為對方不會回複的時候，沈清哲回了一句：好。

林白看着屏幕上只有一個字的信息，神色變換多次，最後他掏出一直放在口袋裏的藥盒。

藥盒裏面的藥正靜靜躺着，反射出藍色的光。

林白看着藥，咽下一口唾沫，最後如同下定了決心一般，将藥盒放入口袋中，好好安置。

他愛了沈清哲十年，付出了五年的青春，至少讓他再挽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