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4)
r這一巴掌呼到可不是好玩的,李初九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頭飛出去,在天上劃個弧線,再來一個空中自由落體的情景。
幸好她反應夠快,但也只是堪堪躲過r這淩厲一擊,李初九心悸之餘罵罵咧咧,“你算不算男人啊?誰家大老爺們打架娘們唧唧的,扇嘴巴子好玩啊?!拳來腳往,拳拳到肉才刺.激——喂,你真來啊。”
r帶着淩厲風聲的一拳過來,李初九急急後退,接着彎腰低頭就地一滾,又躲過了r的一腳,“喂,你有沒有點自主能力和建設性啊?幹嘛我說啥你做啥。”
李初九氣喘籲籲嘴裏也沒閑着,沒什麽好說的,我李初九學藝不精,今天廢了。
雨水夾雜着汗水從她額頭上滾落,李初九哀嘆聲我命休矣,并還有心思後悔一下自己居然都沒享受過男女之歡.愛,這也太虧本了吧。
太姥姥,這李氏一族都是什麽見鬼的詛.咒啊!
閻景,如果這次姑奶奶大難不死,一定回去立刻向你表白。呃,山高水遠表白無效,姑奶奶回去就踩着風火輪劫你,一悶棍削暈你扛回家這樣那樣——
R又一腳踩過來,李初九索性不起身了,她就在雨裏泥裏滾來滾去,心裏萬分清楚這樣不是辦法。
她的躲閃已經越來越慢,氣力也快用沒了。
她沒指望範清輝次次出現,我又不是專門拖累男主角的傻白甜女主角,自救,總可以吧。何況我李初九大女主,男人是什麽?永遠下一個弟弟更乖。
恨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甚至沒有給李初九更多的時間做準備,她的透明結界便消失了。
大雨瓢潑一般順着李初九的頭臉滑到脖子裏,冰涼冰涼。綠燈亮起,随着透明結界的消失,她、r和這個世界再度聯系到一起,雖然突如其來的這場大雨導致行人稀少,但此刻卻偏趕巧,斑馬線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群人。
那是一群小朋友,被老師帶領着,打着各種顏色的小雨傘;小男孩和小女孩牽着小手排成兩隊從斑馬線上通過。李初九想起附近有家電影院,這些孩子應該是剛剛看完電影回來。
“小朋友們都要牽好小手跟着老師走哦,誰表現得最好一會回到班級老師就給他發朵小紅花。”
孩子們壓根不知道危險來臨,那一張張稚嫩的小臉讓李初九立刻下了決心。
就在透明結界消失的瞬間,她迅速用匕.首劃開掌心,結.印;就地一滾滾到r的腳下,拉住他褲腿角,将掌心的血抹在他露出的腳脖子上。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強光下,李初九,r平地消失了。
“老師老師,剛剛有個姐姐一下子不見了——”走在隊伍最後由老師單獨牽着手的頑皮小男孩仰起頭來,認真的向老師彙報。
他的小手指着李初九消失的地方,一臉十萬個問什麽的表情,“嗖的一下就不見了,好像鑽到地底去了。老師老師,那位姐姐是超人麽?”
女老師順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瞧,地上除了因為暴雨沉積的水窪以外,什麽都沒有。她揉了揉小男孩的頭,彎腰笑着對小男孩說,“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超人呢。小孩子不要說謊哦,說謊會長長鼻子的。”
小男孩扁了扁嘴沒有再說下去,女老師牽着小男孩的手跟上隊伍,已經走了十幾步,她回頭,看着李初九和r消失的地方,勾起唇角露出個諱莫如深的笑來。
張力翻開朋友圈,如她所料前一晚發的那條動态一個點贊都沒有。她一路往下滑,看到幾個朋友剛剛發的曬孩子,曬吃喝的朋友圈都已經被點贊,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們本來屬于同一個圈子,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被社.會.性.死.亡了。
她的朋友們默契的對她視而不見,無論她無病呻.吟也好,興高采烈也好,心靈雞湯也好,她們都會躍過她那條動态,去別人的動态下聊得歡脫。
張力忿忿地将昨晚發的那條動态轉為私.密可見,想了想,又打開;過了不到一分鐘,她再次把那條動态轉為私.密可見。
人最大的悲哀不是你的物理性死.亡,而是你還活着,卻已經變成了死人。
張力摸過電話,翻着通訊錄,曾經她也有最好的閨蜜,而她的號碼幾乎已經刻在了她的骨子裏。
按下那串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了。
“我正忙着打牌呢,有事快說——喂喂,放下放下,我這還沒吃牌呢——”
張力張了張嘴,還不等說話,聽筒裏就傳來一陣笑聲,“糊了!絕張我居然也能糊牌,這點子也沒誰了,一會我請客咱們去吃一頓——”
遙遠的聲音變近了,電話那頭說,“張力你沒時間哈,稿子寫得怎麽樣了。喂喂,說定了哈,今晚八點老地方不見不散。張力?她啊,脫.離.群衆隊伍了,最近忙着寫稿讀書,和咱們這些粗人不一樣——喂,喂?張力?怎麽一聲不響挂電話,真是人沒出名架子不小——”
張力苦笑着按掉通話,把自己扔到床上,發了一條朋友圈:人越長大越孤單。随即把這條新的動态轉為私.密可見。
她從手機相冊裏翻出一張灰蒙蒙的天空的圖,發朋友圈,再删掉。
登陸x文學網站的作者號,張力看着慘淡的收益發了會兒呆。肚子咕嚕嚕響起來,她沒動。
家裏什麽都沒有,最後一碗泡面早上已經吃掉了。
責編在找她,消息音響個不停,張力打開對話框。
責編:這期榜單沒有你,原因你知道。
責編:這幾年我看着你走過來的,說點貼己話,你別在冷頻待着了,為愛發電填不飽肚子,寫點當下裏最流行的,去翻翻金榜看人家都是怎麽寫的。
責編:這篇文收益不好,信我的,腰.斬吧。速戰速決開新文,寫點流行元素進去。
張力關掉對話框,嘆了口氣。她将最後那點收益提出來,穿衣服下樓。在樓下的小超市裏買了兩個饅頭一瓶老幹媽,張力拎着晚餐上樓。
下一頓飯在哪,她壓根不知道。
“叮鈴,叮鈴。”電話鈴響起來。
張力掏鑰匙開門,拿出手機看來電顯示:老媽。
她深呼吸,努力在臉上擺出一個笑意,接通了電話,“媽——”
“閨女,幹嘛呢?”
“沒,沒幹嘛。”
“吃飯沒有?”
“剛吃完,和小英她們一起吃的火鍋。你不用擔心我,我在這兒挺好的。”
“孩兒啊。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雖然咱家窮,可你要在外面混得不好——就回來。女孩子找個婆家嫁人生孩子,不都是這麽過來的麽。你不要被媽影響,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打老婆的。而且,忍一忍就過去了——”
“媽,我挺好的,昨天編輯還說我大有發展呢。你放心,等我賺了錢就把你接過來,咱離那男人遠一點。”
“那是你爹,他這輩子雖然一事無成,可怎麽說也是你爹。孩兒啊,媽走了能幹嘛呢?何況他那身體,一個人活不了——”
“他不是我爹,他是爛酒鬼。媽你為啥要對他忍讓?!出來幹嘛都行,他死他的。”
“唉——”電話在一聲長嘆中挂斷,張力早已習慣了這種談話終止模式,就像她知道她母親永遠也不會離開那個爛酒鬼一樣。
她把饅頭掰開,拿起一塊蘸滿了老幹媽,端起水杯,對着桌子對面空蕩蕩的椅子說:“今天是咱們認識20年紀念日,小英,曉青,時間過得真快,20年彈指一揮間。這杯酒我先幹為敬,希望咱們還會有更多的20年。”
一揚脖将滿滿一杯白水一飲而盡。張力把那塊蘸着老幹媽的饅頭塞嘴裏。幹巴巴的饅頭又辣又鹹,張力嘴裏塞滿了饅頭,接着說:“這塊牛肉嫩得很,你們都嘗嘗——”
碎渣從她的嘴裏噴出來,濺得滿桌子都是,張力滿臉淚水,又拿起另一塊饅頭,蘸滿了辣醬,“沒,我沒哭。有什麽好哭的,誰離了誰都活得了,何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才不在乎呢——”
幹硬的饅頭好難下咽,好鹹啊。
緊閉的屋門無聲的開了,一個一身黑衣的人走了進來,站在張力身後。
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層黑霧中,他的人也像一團迷霧一般。
他的聲音無比蒼老,可人卻站的筆直,從背影看分明是個青年人。
“恨麽?”
這個迷霧一般的人開口,挺直的背,蒼老的聲音,迷霧裏的臉。
張力回頭,看着迷霧裏的人卻一點都不驚訝。
如果一個人早已絕望,就不會恐懼。
那個人緩緩地伸出手,扳正張力的坐姿,讓她面朝對面空蕩蕩的椅子。
他依舊站在她身後,擡起一只手來輕輕一揮。
張力眼前就出現了一幅場景。
小英,曉青,還有幾個熟識的朋友圍坐一桌,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她們的面前已經擺了許多空酒瓶,每個人的臉也已泛紅。
“真的不用給張力打個電話麽?”
“不用,人家如今是大作家,和咱們不是一類人,不願意和咱同流合.污。”
“切,狗屁作家,聽說她寫的東西爛的要死,糊廁所牆都沒人要——”
“要我說她就是有病,長得也不醜,幹點什麽不好。現在可是笑貧不笑.娼,就她有骨氣,活該餓死。你說你就算不琢磨來錢道,總得想着嫁人吧,也不嫁人,咱不知道她到底咋想的。”
“哎呀,她是不是有隐.疾啊?”
“我看她是腦袋有病。除了看書就是寫寫寫,一點都不過日子——”
“哈哈哈,精神病麽?那得送六院,六院我有朋友——”
哄笑聲不絕于耳,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不再刺眼,張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場景,聽着一陣高過一陣的笑聲。
她握緊了拳頭,什麽都沒說。
雙肩被一雙幹燥穩定的手按住,身後的人再次開口:“恨麽?”
張力咬緊了嘴唇,依舊沒有說話。
身後的人擡手一揮,她的眼前又出現另一幅景象。
熟悉的院門,熟悉的黃狗,還有熟悉的尖叫聲。這尖叫聲充斥了張力整個童年,少年,直到她努力考出去離開家。
母親被那爛酒鬼按在炕上.暴.打,水泥地上滿是碎玻璃,污水。
“給不給我錢?給不給?今天你不拿出錢來我就打死你!”
“真的沒有錢——”
“沒有錢就出去給老子賺。去打電話,把死丫頭叫回來,老大不小了不能白養她。嫁人,明天就把她嫁出去換彩禮。”
“孩兒在外面挺好的,你可不能坑她啊。我明天就出去給人刷盤子洗碗,我再多打幾份工,你別去騷.擾力兒啊。”
“媽的,老子現在就要錢,現在就要下酒菜。對了,狗。”
那男人停了手,想起什麽似的沖進廚房,拿起菜刀直奔院子裏拴着的老黃狗,“老子今天就要下酒菜——”
他步履踉跄着,雙眼血紅。那條老黃狗雙耳後背,乖巧地低下頭,嘴裏發出哼哼唧唧的撒嬌聲。
“不要!”張力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她渾身劇.烈顫.抖着撲向眼前那幅虛無飄渺的景象。
然而,它卻消失了。
那把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恨麽?”
交換
張力雙腿一軟,整個人撲跌下去。這次聲音很近,就那麽居高臨下的在張力頭頂。她努力擡起頭看着那個在迷霧中的人,咬牙切齒:“恨。”
“那麽,你願意和我做個生意麽?”
“什麽生意?”
“我可以給你一種能力,心想事成的能力。但是,你需要作出交換。”
“心想事成?”
“對。只要你想,就可以實現。”
“無論我想什麽都可以實現?”
“可以。但你需要作出交換。”
“什麽交換?”
“用你的靈.魂,只要你使用這種能力,就必須出賣靈.魂,也就是把你自己賣給我。”
“人有靈.魂麽?”
那人笑了笑,不置可否,“你願意和我做這筆生意麽?”他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着張力逐漸變得尖尖的耳朵,迷霧中的臉挂上了一絲殘酷的笑意。
雨後的夜晚格外涼爽,淋濕的衣服已經幹透了,如今貼在身上說不出多難受。李初九仰面躺在一口枯井底,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好圓好大啊,像鹹蛋黃一樣。
她很累,非常累。此刻累得簡直能一口氣吞下一頭牛。可她沒有力氣從枯井底爬出去,所以她只能在這看着夜空中那輪鹹蛋黃咽口水。
“啊啊啊啊,有沒有人啊?”
當然沒有人,李初九用了血.契後具體會到什麽地方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作為李氏一門,血.契是禁.術。也就是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別用這種連施法人都無法控制的玩意。
但她不後悔,如果當時傷及那些孩子,那她這輩子都過不去自己那關。
嘆口氣,李初九摸摸手腕上的千妖結,迅速總結了一下自己此次的臨危不亂和收妖成績。呃,前提是,r算妖。
如今這無法定性的玩意已經在她的千妖結裏,管他到底是什麽呢,總之從今以後李初九知道自己可以睡個好覺了。
不過,我又不是蛙,總不能永遠在井底吧。
這麽想的時候李初九有點郁悶。她盡力放平四肢,擺個最舒服的姿勢,深呼吸。如果現在有人問她在幹嗎,她一定會一本正經地回答:吸收日月精華。
小說裏的胡編亂造到底做不得準,李初九這麽呼呼吸吸幾次以後就有點膩了,她暗罵聲都是騙子,壓根就沒有什麽氣行周天之感。手摸了摸肚子,更餓了。她悲傷地摸着癟下去的肚子,突然發現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
手機!經過白日裏那番打鬥,手機居然還在!
這是什麽要命的大發現啊!
李初九樂得不行,忙不疊掏出手機高高舉起來,謝天謝地,有電并且有信號。
被突然開了金手指的李初九不知該怎麽表達自己絕處逢生的喜悅了。她忙給範清輝撥電話,然而沒人接。
臭小子跑到哪去了!
李初九嘆氣,果然小.奶.狗都不靠譜。想了想她撥了119,搞個定位報了警就說自己不小心掉枯井裏了。
這事雖然有點丢人,卻無疑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反正臉皮不值錢,李初九壓根不在乎。
在等最可愛的人出.警的時間裏,一顆心放到肚子裏的李初九輕車熟路地上了圍脖,找到閻景。
李初九:我又來了。
李初九:你猜我在哪?說出來笑死人了,我此刻在一口枯井裏。
李初九:多神奇啊,我也想不到我居然會落到這麽狼狽的地步。不過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像個鹹蛋黃一樣,在井底賞月挺別樣情調的。
李初九:拍戲呢?還是準備活動呢?幸虧你不看私信,否則一定把我當成大變.态抓起來,說不定現在我已經收到律師函了。其實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朋友,也不知道有些秘密到底該去哪說。我說過把你這裏當成樹洞,純粹吐槽哈,反正你也看不到。但說的過程也是解壓的過程。就當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吧,希望我不要給別人起到不良的帶頭作用。當然,也沒人會知道。
李初九:今天雖然有點羅嗦,但我真的很想說話。我的千妖結馬上就要裝滿了,當初太姥姥把它交給我的時候并沒有告訴我千妖結滿了以後該怎麽辦,就像我不知道我會有怎樣的結局一樣。
李初九:也許我會活得久一點,
李初九:說起來就像天方夜譚一樣,李氏一門我将是最後一代傳人了。我不打算結婚,不打算害人。不過我挺想解開李氏一門這個古老詛.咒的。
遠處有警.笛聲響起,接着是一片手電筒的光,李初九看到井口露出一張人臉,消防員小哥趴在井口,朝下喊:“有人麽?”
“在這兒,在這。”李初九忙打開手機上的電筒,高舉起來晃動。
救援有條不紊,很有經驗的消防員小哥哥們很快就把李初九救了上來,看着她狼狽的樣子,就有人問她到底是怎麽掉到這口枯井裏的。
“遛彎。晚飯吃多了遛彎,結果只顧着玩手機噗通一下就掉下去了。”李初九順口胡謅。
她在對話框裏打出今天的結束語:我被救上來了,接下來回家洗澡看月亮,今晚我決定吃鹹蛋黃月餅。
長市,時代廣場18樓188室。
手機屏幕映着閻景俊秀非常的臉,字太多他看得有點頭疼。他關掉對話框,對着穿衣鏡整理白襯衫。
白襯衫腰間帶一點暗花,符合他不張揚的性格。黑西褲展露好身材,那兩條筆直筆直的好腿,讓無數粉絲為之瘋狂。
閻景把西裝褲上的黑色細背帶挎好,仔細地挽起白襯衫袖口,露出結實的小臂。
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擡頭看月亮。夜色濃郁,一輪圓月高挂天穹,又大又圓像鹹蛋黃一樣。
他呆呆地看了會月亮,深吸口氣,一縱身跳下18樓。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條巨.大的青龍穿雲破霧,飛向它的目的地。
“範清輝?範清輝?!”李初九捧着那本封皮破舊的書扯脖子喊。
範清輝打了個哆嗦,手還濕着也顧不得,他從廚房一溜煙跑出來,給李初九打了個立正:“報告長官,我今天沒接到您的求救電話是我不對,我——”
“不是那個,和電話沒關系。”李初九将那本書杵到範清輝面前,“這個,你動過麽?”
“什麽?”範清輝一頭霧水。
“這本書你動過沒有?”
“沒有。這是什麽書?小說麽?唉,《末世》再也不可能更新了,想想還挺可惜的。不過你終于解決掉了執念,倒是值得高興的。”
“你說什麽?”
“我說再也看不到更新了。”
“不是這句,是最後那句。”
“我說你解決掉了執念,值得高興。喂,你去哪?”
李初九把手裏的書朝範清輝一扔,風風火火地穿外套,風風火火地穿鞋,風風火火地往外跑。範清輝;“已經很晚了,老板您要去哪啊?”
“我想再去一趟現場。”
“什麽現場?”
“王芳家啊。我已經知道怎麽找到那個幕後黑手了。”
“啊?”
“執念。既然r是王芳的執念産生,那麽我可以再找到一個有執念的寫手,誘.捕那個幕後黑手出來。”
“寫手千千萬萬個,你知道到底哪一個有執念?”
“所以我才要再去現場啊,我需要知道王芳的執念是什麽?她的心魔是什麽。她的心魔産生執念,而執念最終殺了她。我只要弄清楚她的心魔是什麽就行了。”
“可王芳已經死了,也許壓根不會有第二個有執念的寫手出現。”
“萬一有呢?既然王芳可以制造出将人永遠困在夢境中的r,那麽萬一有下一個寫手,誰知道會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大事啊。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
“砰。”的一聲防盜門被李初九關上,聽着她“蹬蹬蹬”一路小跑的下樓聲,範清輝慢慢地翻開書。
這本封皮破舊的書如今只剩下開頭那一段文字,其餘的,都變成了空白。
再也沒有人知道,這本書裏曾經記載着什麽。
天已經蒙蒙亮了,李初九從晨練的人群中飛奔而過。風将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她沒有時間理會人們詫異的目光,只是不停狂奔。
王芳家的家具一律被內力震碎,顯然幕後黑手是位高手。可是,王芳為什麽屍.體完好?難道,她是妖族?
如果王芳是妖族,那麽這位幕後黑手一定是激發了她的妖性,這才讓她創造出了r;既然有先決條件,那麽是不是可以代表這位幕後黑手不是随意選擇人下手?
換句話說,不是任何一個寫手都可以被激發,繼而創造出一個驚世駭俗的玩意。這個寫手首先要具備一個條件——妖族。
妖族的心魔化成執念,執念成了某種驚世駭俗的玩意,就像r;或者下一個什麽東西一樣。
下一個,會是什麽呢?
李初九穿過一群晨練的老人時,聽到早間新聞的播報——
據最新消息,昨夜本市xx鎮出現一起神秘案.件,被.害.人男性,54歲,被發現死于酒缸裏——
李初九停步,“大爺,在看早間新聞啊?”
“是啊,你說多古怪,我活了這麽大年紀就沒看到過這麽大的酒缸。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死在酒缸裏了?”
“唉,可不是麽。他啊,我認識,也算死得其所了。據說他生前就是個酒鬼。”
“哦哦,你這麽說我想起來了,是不是他家閨女老大不小了還不嫁人,一定要當什麽大作家那個。”
“對對,就是他。我告訴你們,那可不是他親閨女,是撿來的——”
人群聚攏一處叽叽喳喳,李初九的心豁然開朗,那團亂線已經捋出了頭。
雙刃
小英在打第十場手機麻将,今天她手氣出奇的爛,憋了一肚子火都不知該找誰發洩;正郁悶,就見店門被人推開了。
進來了一個姑娘。
小英重又低下.頭.酣.戰,“美女外送還是店食?有預訂麽?”
李初九環視這家華市有名的特色餐館,現在還不到飯口店裏空蕩蕩的沒有顧客,吧臺裏站着一個女人,三十多歲的年紀,高鼻深目有點像老外。
李初九在臉上擺個好看的笑,“不好意思,我想打聽個人。”
小英皺眉,沒擡頭,“誰啊?”
李初九,“張力。”
小英,“哦,她啊。大作家,我和她不熟,你找她有事?”
李初九,“聽說你們倆是最好的朋友。”
小英撇嘴,“那是以前,現在人家嫌咱沒文化。而且就她,不是我小瞧她哈,又沒有高學歷還妄想出名,真當自己是大作家了?要我說她也老大不小了,不如早點嫁人生孩子;太浮了,不穩當。”
李初九:“……”
小英:“你要是認識她就幫我勸勸她,我手裏真的有現成人選,雖然是個二婚但好在沒孩子,嫁過去就有現成的房子車子,還嫌棄啥啊。就她那家庭,人家不嫌棄她就不錯了。”
李初九:“說起她家,你看新聞沒有?”
小英:“什麽新聞?”
李初九:“昨晚她爸死了。”
小英;“哦,那個爛酒鬼。”
李初九:“嗯,的确是因為酒死的,不過——”
她故意止住話頭,不再說下去。果然,小英擡起頭來,問李初九:“不過什麽啊?”
李初九嘆了口氣:“不過事情有點不太一樣,她爸是被淹.死在一口巨.大的酒缸裏。”
小英:“現在哪還有什麽巨.大的酒缸啊?對了,你是誰?進來就打聽東打聽西的,不是騙子吧。”
李初九笑了笑,她看着神色開始不自然的小英,伸手從兜裏掏出一張符紙,手腕一晃那張符紙便騰空而起,接着在半空中爆.開,“呼”的一下燒着了。
小英張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很快就化成灰燼的符紙,好半響才将目光轉向李初九:“神婆啊!”
李初九不置可否,“或許你聽說了前幾天咱市死了個新銳作家,死狀詭異,家具全部被震碎——”
正是大白天,可小英還是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她湊近李初九,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才壓低聲音說:“小神仙,張力她爸真的是淹.死的?在巨.大的酒缸裏?”
李初九點頭。
小英:“什麽樣的酒缸?是不是一人多高,就像最早農村那種腌酸菜的大缸?”
李初九點頭。
小英搓着胳膊,臉都白了。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李初九湊近她一點,小小聲說;“這次可絕對不是意外,你也看到了我是有真本事,也的确想幫你。不過,你要是不需要我幫忙的話那就當今天沒看到過我。”
說完話李初九轉身就走,果然,還不等她拉開玻璃門小英就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拉住了她胳膊,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小神仙別走。”
李初九目光從小英的臉看到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這是張極其市儈的臉;一瞬間,她有那麽一絲絲猶豫。
這種市儈,真的不需要懲.罰麽?
但李初九還是朝她笑了笑:“我可以幫你,但你要實話實說。”
小英:“好好好,我一定實話實說。”
她拉着李初九走到茶臺前,愣是按着李初九坐下,又是給她泡茶又是給她洗水果,殷勤忙活了老半天才搓搓手一臉緊張地站在李初九旁邊:“小神仙,不知道您是怎麽收費的?”
李初九差點被一口茶水嗆到,她梗了梗脖子,無奈地回答:“不收費。”
小英:“啊?”
李初九:“這點你不用擔心,具體原因我也沒法和你細說,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和張力之間具體的關系和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就行。”
小英;“我知道我知道,天機不可洩露,你們神仙的規矩我懂。小神仙,不瞞你說,昨晚我真的碰到——”她咽了口吐沫,聲音開始顫抖,“昨晚我真的碰到件怪事。”
李初九:“什麽怪事?”
小英:“昨晚我喝了不少酒,回家就睡了,睡到半夜的時候渴得很,就尋思起來喝點水,結果一睜眼就看到床頭有口巨.大的缸,我揉揉眼它就不見了。當時我以為做夢看花了眼,誰知道張力他爸是酒缸淹.死的啊!你說我是不是撞到什麽了?會不會有危險啊?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我。”
她帶着哭腔,就差當場跪下來了。李初九尴尬地撓了撓頭,生怕她真的跪自己,這可是折壽的事,她李初九可擔不起。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幫你也可以,但是你得如實說你和張力之間的關系到底怎麽樣?最近你們有沒有聯系,都說過什麽話做過什麽事,要一點不落,絕對不可以隐瞞任何細節。”
暮色四合。
李初九托着疲憊的身體往家走,她繞到小區後門,這裏離華市唯一的一條河非常近。如今已是清明後,又下過一場暴雨,正所謂春雨貴如油,這場雨後河邊的柳樹突然就綠了。
她沿着河堤走,覺得有點心累。
張力和小英的關系讓她想起了自己和穆子,都是多年的友誼都是幾近崩盤。李初九不想去研究人心和人性,她也不想矯情,雖然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是孤獨的行者,可人畢竟是社會性動物,孤孤單單的,容易出心理問題。
她覺得張力現在就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當然,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她也不想指責小英她們的所作所為。李初九只是覺得很累,突然間無比的疲累。
早已冰消雪融,此時的河面夕陽倒映其上,微波下去年的殘荷枯葉飄動着,平添幾許惆悵。
李初九找個幹淨地方坐下來,掏出手機翻看閻景最新狀态。
他進組了,據說這次的劇班底特別強,有幾個老戲骨給他搭戲,如果他演好了就有機會拿大獎。
探班照裏的閻景梳着民國時期的發型,穿着襯衫馬甲西褲三件套;眼神冷冽,恍惚間倒像是民國時期的人物穿.越過來了。
李初九第一次有了不真實感。
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麽?她真的見過這個人麽?
打開對話框,李初九留下一行字:如果你突然有了一份特殊的能力,你會怎麽樣?恩仇必報?
她退出圍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沖着無盡夕陽深吸口氣;如果我突然有了一份特殊的能力,我又想幹什麽呢?
屋子裏很溫暖,範清輝還沒有回家。李初九泡了面,把自己扔在沙發上。她摸着手腕上的千妖結又把自己今天所做的事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确定毫無纰漏這才放了心。
門鈴響了,李初九開門,就見範清輝抱着個魚缸,缸裏還游着兩條魚,“我看你家裏太沒生機了,就弄來了這個。”
李初九瞪大了眼睛;“誰弄來的誰負責,我最讨厭花花草草和這些活物了。”
範清輝:“別啊,要有愛心,這個世界是多姿多彩的,俗話說一草一木也有情,您不要這麽無情好麽。”
李初九:“得得得,我看你跟着我回來壓根不是尊師命來幫我的,其實你就是為了下山到處玩吧?”
範清輝:“天地良心我才沒有,我真的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開心。”
李初九:“嘴好油。臭小子你越學越壞了,居然也開始順嘴胡謅花言巧語了。”
範清輝:“我真的冤枉,我今天不是跑出去到處玩了,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就上網查了查,然後就去買了這些。”
他把腳上的運動鞋甩下來,進屋,安排好魚缸的位置;摘下背包,從包包裏一樣樣往出掏。
李初九看着很快就擺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眼珠子都要氣冒出來了,她二話不說抄起一只瓶子就砸範清輝:“你才更年期!你才需要吃延更丹呢——”
範清輝一把接住瓶子,一臉懵;“買錯了?我看說明了啊。心情大起大落還暴躁想打人,對了,更年期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