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簡粒剛過了‘和秦楓和解’這一道人生大坎，緊接着就迎來了第二道大坎——換牙。

班上已經有女生開始竄個子了，可是簡粒連牙都沒換完。

一次晚飯，她吃着吃着，左邊的門牙竟然滴下了幾滴血。

簡粒吓得連炸雞腿都吃不下去了。

可是，她不是被滴落的血吓到的，而是害怕換牙之後的日子。

上學期，簡粒班裏的幾個小女生換門牙。

因為說話漏風，被調皮的小男生取了各種外號。

簡粒抽了一張餐巾紙擦掉了血跡，趁着爸爸不注意，把自己碗裏的飯倒到了爸爸的碗裏。

她摸着肚皮，說：“我吃飽了。”

說罷，她飛似地跑回房間，關上了門。

簡媽媽覺得很是奇怪。

今天她特意做了簡粒最喜歡的炸雞腿，可是她才吃了一個就不吃了？

這不正常。

細心的簡媽媽在紙簍裏發現了那張帶血的餐巾紙。

在她的一再追問下，簡粒道出了其中緣由。

媽媽摸着她的腦袋，笑着安慰她：“乳牙拖着不換是會生病的，而且換了牙，小粒兒才能長大長高呀~之前，你不是羨慕小玲這個假期蹿高了一大截嗎？”

簡粒躺在被窩裏，捂住自己的嘴，拼命搖頭。

她不要換牙，不想被叫做缺牙巴，也不要長高了。

簡粒是這麽想的，但面上還是應和着媽媽的話。

她只想把她快點打發出房間。

簡媽媽看經過自己一番勸說，簡粒的情緒緩和了不少，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誰知，接下去的日子，簡粒像護珍寶一般護着自己的門牙。

她吃飯時，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飯，然後張大嘴巴，将飯送到後槽牙的位置。

簡粒學着只用後面的牙齒吃東西。

平時活動，她也時刻記着用手護着嘴巴。

就連足球課，她摔倒都用手先捂住了嘴，以防開始松動的牙齒磕掉。

在她精心的保護下，她終于——

發燒了。

簡粒吃了藥，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腦袋迷迷糊糊的，卻還記得保護自己的門牙。

她閉緊了嘴巴，擔心媽媽趁着自己熟睡偷偷把牙齒拔掉。

很快簡粒因為不願意換門牙導致發燒的消息，通過林阿姨傳到了秦楓的耳朵裏。

秦楓家和簡粒家只隔着一條窄窄的馬路。

他從自己的房間就能看見簡粒家所在小區的綠地。

簡粒因為發燒請了一天假，他自告奮勇地幫她帶作業回家。

晚上，他敲了敲簡粒家的大門。

簡媽媽正為女兒不願意換牙發愁，正好秦楓來了，她忽然心生一計。

她将他悄悄拉到一邊，說：“小楓呀，你和簡粒關系好，不如你幫阿姨勸勸她。這個換牙呀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你說是不是？”

秦楓很懂事的點點頭。

而這一切都被躲在門後的簡粒看得一清二楚。

她雖然發燒了，可還沒糊塗到敵我不分。

簡粒雙手環胸地坐在房間裏，撇着嘴等秦楓。

秦楓一進房間，還沒說話，她先哼了一聲，“叛徒！”

秦楓滿腦袋問號，他從包裏拿出作業本，放到了她的書桌上。

他剛要解釋，簡粒又打斷他：“說！是不是媽媽讓你來當說客，勸我換牙？！”

秦楓舉起手，無辜地說：“不是不是。我是……”

他拖長尾音，故意賣了個關子。

秦楓說着，又從包裏拿出了一個東西。

簡粒看到他手裏的東西，臉上的不悅全都煙消雲散。

她跳下椅子，沖過去，一把抓過他帶來的蜜桃味碎碎冰。

因為發燒，她的舌頭麻木得什麽味道也嘗不出來。

現在正值酷暑，可媽媽卻不允許她開空調。

桌臺邊的破風扇吱吱地響了一晚上，吵得她睡不着。

看到凍得邦、邦、硬的碎碎冰，她笑得嘴角都裂到了太陽穴。

她接過碎碎冰，撕開包裝袋，一掰兩半，一半遞還給秦楓，另一半直接塞進自己嘴裏。

秦楓特地在小賣部的冰櫃底挑了一根凍得最硬的碎碎冰。

和他猜的不錯，簡粒看到碎碎冰，一下子就把換牙的事抛到了腦後。

她嘎吱一口，咬得開心。

早已松動的牙齒也應聲落地。

冰塊的溫度是最好的凝血劑和麻醉劑。

簡粒被凍得牙關打顫，咬了兩三口都沒注意到自己的門牙掉了。

直到她從蜜桃味裏吃出了一絲血的腥甜，她慌忙扔掉碎碎冰，爬上書桌，拿過鏡子，張嘴一看，自己兩顆門牙的位置黑了一塊。

她氣得大哭，扭頭指着秦楓一通哀嚎。

可是話剛出口，她又立刻捂上了嘴巴。

因為好好的一句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就成了——

“秦轟！！我讨厭你！！”

簡媽媽聽到房間裏的響動，循聲而來。

她看見地上化開的碎碎冰和門牙，對着秦楓豎起了大拇指。

她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妙招。

簡媽媽抱着女兒，安慰道：“別哭別哭。掉了好。掉了你馬上就能長高了。”

“啊啊啊嗚嗚嗚，我不想換牙……秦‘轟’太讨厭了……嗚嗚嗚……”

簡媽媽聽着女兒一次又一次叫錯秦楓的名字，她努力憋着笑安慰簡粒。

之前，秦楓不理自己，簡粒也只記了一天的仇。

可這一次，她一連好幾天都不怎麽搭理秦楓。

她平生最讨厭的就是叛徒了。

媽媽不理解自己也就算了，怎麽連秦楓都不幫着自己，真是太讨厭了。

李子睿也覺察出了她的愠怒，這幾天都不敢招惹簡粒。

直到某天早自習，秦楓拍拍她的肩膀，說：“簡粒，你看！”

簡粒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極不情願地扭過臉。

她驚訝地發現，秦楓微張的嘴巴裏也缺了一顆牙，而且還是和自己一樣的位置。

可細細一看，他和自己的又不太一樣。

原來，秦楓從家裏的工具箱找出了黑色膠布，他剪了一塊門牙大小的膠布，貼在了門牙上。

經過他的一番修剪，這麽乍一看就和缺牙一模一樣了。

秦楓低着頭怯怯地說：“你做什麽，我都願意陪你一起。所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細細小小，還帶着點委屈。

簡粒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空缺門牙的牙龈，回憶起發燒的難受。

其實秦楓也是為自己好。

想通了這一點，簡粒點點頭，說：“好吧，原諒你了。”

聽到她的話，秦楓揚起臉，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簡粒看着站在面前的小男生，長睫毛、小酒窩、自然卷，還是有幾分帥氣的。

啧，她之前怎麽沒發現秦楓長得還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