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霍休突然笑了起來。
“你說的不錯,這麽多人在場,若是動手,我必定占不了上風。”他慢慢的倒了杯酒,又慢慢的喝了下去,悠然道:“但很可惜,我并沒有跟你們動手的興趣。”
獨孤一鶴皺了皺眉,直覺情況不太對。
霍休确實是個很自負的人,但這種自負,往往都建立在足夠的底氣之上,倘若不是真的有把握,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取勝,霍休絕不會表現得如此淡然自若。
盡管一時還想不出霍休能有什麽後手,來改變現在的局勢,但本着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念頭,獨孤一鶴決定,立馬動手。
他腳下一點,快如離弦之箭般沖向霍休。
在獨孤一鶴進攻的同時,霍休終于動了。
他的動作很小,小到幾乎不用花費任何時間,任何精力,就能夠完成——他只是輕輕的拍了拍身旁的地面。
這動作很像是在開啓什麽機關。
獨孤一鶴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後退,而是繼續攻向霍休。
苗七等人迅速聚到一起,背靠着背,繞成了一個緊密的圈。
在所有人嚴陣以待,準備迎接機關暗器的攻擊時,一陣轟鳴聲突然從密室上空響起,震的整個房間好像都晃蕩了起來。
就在獨孤一鶴手中的長劍,立馬就要刺中霍休的前一秒,一個巨大的鐵籠竟然從天而降,恰到好處的隔開了霍休和獨孤一鶴。
霍休不慌不忙的退了幾步,避開了長劍能夠觸及的距離。
然後對滿臉驚愕的衆人解釋道:“從你們走下山腹的那一刻,這裏的其他出路就已經被我封死了,最後的一條出路,在這座籠子的下面。”
聞言,獨孤一鶴臉色驟變,揚手便準備用手中的刀劍去削斷那座鐵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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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別白費功夫了。”
霍休頗為得意的笑道:“這籠子是用百煉精鋼所鑄,淨重一千九百八十斤,就算是削鐵如泥的刀尖,也無法削斷它。”
換句話說,現在真正走上絕路的人,是陸小鳳他們。
不得不說,霍休這一招确實是相當的高明。
他大概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布置好了這樣一個局,等着陸小鳳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然後一網打盡。
這樣一來,他不僅能一舉消滅所有的敵人和威脅,還能繼續保住自己的名聲和秘密,繼續逍遙在外。
眼下,計劃圓滿完成,霍休怎麽能不得意?
尤其是在看到獨孤一鶴等人那難看的面色之後。
但他的得意并沒有維持多久。
“你想試試看,是你跑的快,還是我手中的暴雨梨花針啓動的更快麽?”
不知何時,苗七已經開着隐身,潛到了霍休的身後。他手中拿着一柄造型古怪的匣子,隔着鐵籠的空隙,指着霍休的後胸口。
任何一個行走過江湖的人,都不會不知道暴雨梨花針的厲害。
所以,在聽到苗七這句話後,霍休臉上得意的表情立馬凝固了起來,他極其緩慢、又小心翼翼的轉過頭去,看向身後的苗七,以及苗七手中所持的那柄木匣。
只消一眼,他就能夠确定,苗七手中拿着的暗器,确實是據說已經失傳了近百年的暴雨梨花針。
暴雨梨花針乃唐門第一暗器,也是公認的暗器之王。
但它已經失傳了很久。
據說,當年創造出這樣暗器的人,在唐門遇到危機的事後,為了确保這種可怕的殺器不會外傳,也不會被人大規模的制造和利用,便徹底銷毀了所有相關的資料和記錄。
但有門道的人,總還能找到一些圖紙。
這些年來,有很多人曾經試圖根據那些圖紙,去複原這種威力巨大的殺人利器。
但流傳在外的那些圖紙,大都只有暴雨梨花針的外形圖紙。
連曾經制造出這樣暗器的唐門,都沒能成功的複原它。
霍休當然也做過這種嘗試。
他沒有成功,卻牢牢的記住了暴雨梨花針的外形。
苗七手中拿着的那個匣子,從外觀上看,确實和暴雨梨花針一模一樣。
當然,這并不能說明,苗七手中拿着的那個匣子就真的是失傳已久的暴雨梨花針,它也有可能只是一個仿制品,一個外形看起來,和暴雨梨花針一模一樣的仿制品。
但霍休并不敢親身去驗證這東西的真假。
沒有人會想到,在近百年之後的今天,暴雨梨花針竟然會再次現世。
連陸小鳳等人,在苗七拿出這樣東西,并且報出了名號之後,都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
霍修臉上的表情非常滑稽。
他還沒來得及收起之前那副得意的表情,眼中卻滿是恐懼之色,一雙不算太大的眼睛,因為震驚睜到了的極限。
看起來扭曲又可笑。
苗七扯起嘴角,指尖在開關上輕輕的摩挲了幾下,對表情越發驚恐的霍休笑道:“恭喜你,你做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
要是霍休抱着萬分之一的僥幸,膽敢做出任何異動,苗七是真的不介意拿他來試試這暴雨梨花針的威力。
霍休沒有說話。
他只是愣愣的看着那柄暴雨梨花針,仿佛靜止在了扭頭那一瞬。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走到苗七身旁,好奇的看了眼那柄‘暴雨梨花針’,然後将視線投到了霍休身上。
“其實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想明白,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
不止是他,大概所有人想不明白,霍休這樣做的原因。
若說是圖財吧,講真,和霍休所擁有的財富比起來,那筆金鵬王朝的寶藏大概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沒必要這樣做啊。
或者,是因為私仇?
難道,霍休對闫鐵珊和獨孤一鶴,又或者是對金鵬王朝,有什麽怨恨?
聽到陸小鳳這句話,霍休終于回過了神來。
他垂下眼皮,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的開口道:“我這樣做,是因為受夠了那個窩囊蛋的氣。”
被小王子找上門去讨錢的人,并不止闫鐵珊一個。
可霍休卻沒有闫鐵珊那麽好脾氣。
苗七之前說過,一個不愛財的人,不可能将生意做得那樣大。
這句話說的很對。
霍休很愛錢,愛到幾乎将錢視作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老婆,他無法容忍任何人奪走自己的財富,再加上對小王子多年來的失望和怨恨,便一時沖動,殺掉了真正的大金鵬王。
沖動過後,霍休并沒有後悔,還反而生出了更多的怨氣。
所謂斬草要除根,既然連大金鵬王都已經殺了,那他為什麽不幹脆将金鵬王朝所有的皇族後裔,都給除掉呢?
萬一這些人日後和大金鵬王一樣,都想要奪走他的財富呢?
抱着這個念頭,霍休便對丹鳳公主等人也下了手。
在此期間,上官飛燕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為了霍休的萬貫家財,竟然自薦枕席,甘願成為霍休的情人和同謀。
上官飛燕是個很美麗的女人,還很擅長利用自己的美貌。
霍休雖然修煉童子功,不能和女人做那些真正親密的事情,但男人該有的欲望,他也有。而且,欲望壓抑的時間越久,爆發出來的時候,就越是難以控制。
于是,他接受了上官飛燕的投誠。
不過,除掉闫鐵珊和獨孤一鶴,拿回那筆寶藏的計劃,最開始,是上官飛燕提出來的。
上官飛燕對財富的貪婪,絲毫不弱于霍休。
但她清楚,霍休縱使有再多的財富,也絕對不會分給她這個情人一絲半點——至少在霍休還活着的時候,她絕對得不到任何的錢財。
所以,她就打起了那筆寶藏的主意。
骨子裏的貪婪,再加上枕邊人的鼓動,才促使霍休制定出了最後的計劃。
他選擇陸小鳳,是因為陸小鳳雖然很聰明,對女人卻沒有什麽抵抗力,只要上官飛燕把戲演好,想糊弄住陸小鳳,并不是一件難事。
至于花滿樓……在霍休看來,他壓根兒就沒有絲毫的威脅性。
因為他實在太容易心軟,又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善良。
就算被他察覺到了一些異樣,他也不會在找到真憑實據之前,貿然發表任何觀點。
但霍休沒有想到,陸小鳳身邊,會突然冒出來一個行事不按常理來的苗七。
這原本是一個幾乎沒有漏洞和破綻的局。
可苗七的出現,卻将事情的走向,從一開始就帶到了另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
直到現在,霍休也沒有搞明白,苗七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事,才會讓陸小鳳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上官飛燕和‘丹鳳公主’。
他當然知道,苗七并不是什麽刀客陽明的傳人。
但他知道,苗七和夜帝的傳人,也就是盜帥楚留香的關系,十分親近。
一開始,霍休故意讓人點明苗七是刀客陽明的傳人,只是為了委婉的告訴苗七,青衣樓知道楚留香的真實來歷。
這其中也有警告的意思。
青衣樓如果将楚留香的來歷公之于衆,一定會給楚留香帶去很多的大麻煩。
他想讓苗七生出顧忌,然後自覺的退出這個局。
可惜,事情的走向,并不是霍休預想中的那樣。
他太過高估苗七的智商了。
那麽委婉的警告和威脅,苗七在短時間之內,根本就想不明白。
而且,苗七還搞了個神來一筆,利用這個假身份,從那個探子口中套出了上官飛燕的消息。
從這裏開始,事情的走向就仿如脫缰的野馬,朝着一個霍休掌控不了的方向一路狂奔。
從這一刻起,霍休就料到,自己的身份遲早會被揭穿。
他也提前做好了今天的準備。
然并卵。
在最後的關頭,苗七又破壞了他的計劃。
到了這個時候,霍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他只能選擇,和苗七等人同歸于盡。
抱着這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霍休語氣平淡的将自己所有的計劃和想法,都吐露了出來。
然後,在陸小鳳等人的注視中,緩緩走到了獨孤一鶴的面前,開口道:“你不是想殺了我麽?動手吧。”
既然只有死路一條,那他寧願選擇,死在獨孤一鶴或者闫鐵珊的手上。
獨孤一鶴卻遲遲沒有出劍。
因為霍休一死,他們大概就真的要被困死在這個地方了。
他可以死,但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和苗七這些年輕人們,卻不能死在這裏。
看出獨孤一鶴的心思,霍休忽然神經質的笑了起來,大聲道:“別再浪費時間了,不管你們再怎麽找,也絕對找不到第二條能夠離開這裏的路,哈哈哈,就算是死,有這麽多人為我陪葬,也算是值了!”
“瘋子。”
苗七小聲罵了一句,然後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們之前走進這個房間的路。
就在剛才,霍休觸動機關、所有人警惕戒備的時候,他剛好隐身從那扇半掩着的木門前走過。
雖然不敢太确定,但苗七總覺得,門後有些異樣。
就好像有人藏在那扇門後面。
除了玉羅剎之外,苗七想不到還會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
如果玉羅剎在場的話……就算霍休死了,他們也應該還有逃出去的機會。
畢竟,以玉羅剎的功力,就算打不開這座鐵籠,也可以打開其他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