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包容包容,(2)
,就自顧自地打開電視機,淩歡媽急忙從冰箱裏拿出豬肉,葛薇便心下惶惶地幫忙剁 白菜,忽然意識道,這裏,曾有另一個女孩子來過,另一個女孩子幫忙做活家務。一種強烈想知道她和淩歡分手原因的好奇心就排山倒海地壓迫住了她的所有的神經。
“在家經常幹活吧,幹得挺熟練的。”淩歡媽笑說。
葛薇苦笑一聲:“嗯,在家經常做。“
淩歡媽一邊忙碌一邊笑說:“真是個好姑娘。我兒子的眼光從來都錯不了。”
“從來”兩個字在葛薇聽來如針紮。
“會包馄饨嗎?淩歡小時候他奶奶最喜歡給他做馄饨。”淩歡媽卻沒有意識到,不停地說着自己的話:“他脾氣不好,你多擔待着點。”葛薇剁完菜之後,淩歡 媽邊絞肉邊說:“記得不能讓他吃太辣,不能讓他拿重的東西,千萬管着別讓他碰籃球了”。葛薇一邊答應着,淩歡媽邊調餡兒繼續說:“冬天記得讓他多穿些,千萬別凍壞了舊傷。”說完,将盆子遞給葛薇,四只大眼睛相對時,淩歡媽拍拍葛薇端菜盆的手,葛薇雙目一熱。
“孩子,謝謝你的包容。“淩歡媽說。
客廳的灰太狼正在痛叫着,羊羊們和佳佳一起哈哈大笑,然而,葛薇卻樂不起來。
等淩歡媽弟媳洗完澡出來,三個人馬不停蹄地給孩子包馄饨,葛薇剛拿起一只馄饨皮,卻見淩歡寒着一張臉回來:“媽,我們還有事,這就回上海了。”說完,瞪了正系着和淩歡媽一樣圍裙的葛薇。
淩歡媽急忙起身:“吃了飯再走吧!”
“來不及了。”淩歡道。
佳佳急忙大聲阻止着:“你們小點聲,耽誤我看電視了!”
淩歡剜了那孩子一眼,佳佳這才怯了:“哥哥。”
淩歡的小舅媽正在包馄饨,就只淩歡媽出來相送。葛薇扶着淩歡下樓時,淩歡似是走了許多路,已經站不太穩,用大手死緊緊扶着牆,葛薇心疼不過,便說:“我力氣很大,我背你吧。“說着,走到前面,就要架淩歡的胳膊。
淩歡媽心疼道:“孩子,你讓他慢慢走。他以前癱瘓的時候都不用女孩子。“
葛薇便折回身扶着淩歡的胳膊,突然意識到,溫梅竟像空氣一樣無時無處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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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已有出租車停着,開往機場的路上,淩歡板着一張萬年不變的臉一言不發。剛才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着。
“她能幫你什麽?你在上海那麽多年,找不到個上海名媛麽?”
“不管你的事。”
“鐘學棋家的兒子不是和你挺熟麽?他老婆沒有女伴給你介紹麽?“
“用不用按你的标準用尺子畫一個?”
“你這個臭小子怎麽說話的?”
想到這,淩歡再一陣惱火。
葛薇見他不言語,知他是和父親談的不愉快,并不敢問。
葛薇忽然想起淩歡并不敢讓自己和他父親再見面,知那老爺子是不情願。想自己已被否定了,一個前輩的話就如天雷似的劈過自己的耳朵:“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想到這裏,又想起溫梅對淩家造成的根深蒂固和淩歡幾十年不變的固執,竟有一種分手的沖動。然而,盯着那張俊美的臉,想起他的傷是為救自己所致,想起他昨夜尚在夢中遺于自己皮膚上的溫存,竟有些舍不得。啃着指頭的皮,咬碎了死皮,紅色的肉露出來。
“怎麽了?”淩歡已察覺到葛薇的不安,一把将她的指頭從口中拽出來。
葛薇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和她是因為家裏。。。才分手的嗎?“
淩歡先是盯着前方的一排排紛紛落葉的楊樹:他單車載十幾歲的溫梅走過,她幫他撣落在頭上肩上的樹葉;看一眼前方的橋:夏日他和溫梅飯後散步,她怕胖買一只冰激淩兩個人一人咬一口;打量着經過的商場:他不只一次幫她買過內衣,他固執地在銷售員的驚訝下進入試衣間…想着想着,竟終究開不了口,伸出冰涼着一 把冷汗的手去握葛薇的手,葛薇本能地抽手,啃出血絲的手指被牢牢地扣在淩歡的手中,暫時沒了思想。
葛薇昨天一夜沒睡好,飛機起飛時因着升降導致極度困乏,一歪腦袋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只見自己的口水滴滴答答滲入蓋在自己身上的黑色風衣領子上,淩歡正抱着一本飛機上的雜志,腦袋往另一側一磕一瞌。眉頭緊得能夾死一只飛蟲一般。
他在做夢麽?
葛薇輕輕撫摸着他白比自己更甚的臉龐。
他則是夢見兩人分開時機場上的場景。
“可不可以不走?”淩歡夢見二十二歲的自己氣喘籲籲,滿臉的痛苦與緊張。
同樣二十二歲的溫梅淚一滴滴從臉上滑落,她手劇烈地抖着,用黏糊糊的手一遍遍描摹着他的面容:“歡歡,我們的孩子沒了。所以,你不一定要和我結婚啊。”
“你…還不明白麽?“淩歡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對不起,我承受不了這種壓力。而且,我和我媽在國外可以過得很好的。你可以一輩子為了我不孝麽?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溫梅的鼻子紅了大片,眼睛、腮也是紅的。
“找個上海名媛吧。聽你爸的話。我是沒有福氣做你的妻子了。”兩人最後一次抱在一起。
“你明知道不需要。”淩歡的眼睛也開始發燙。
可是,不是這樣抱在一起,飛機就不會起飛,最後一邊提醒的時候,溫梅的母親怎麽也分不開兩人,兩人最後一次親吻,最後一次在衆目睽睽下撫摸,直到溫梅狠狠地甩了淩歡一巴掌。
“你幹什麽?”淩歡滿眼留戀與迷茫。
“這樣就能忘記我了吧。”溫梅的鼻子哽住了。
“永遠不會。”淩歡堅定地說:“把你的地址告訴我!等我二個月,畢業後我去找你!”
溫梅點頭:“好。”
可是,二個月之後,他大學畢業拿到學位證,她卻沒有任何消息了。她的QQ、SNS已将他徹底删除,發了多少EMAIL她也不回,他曾一個人坐飛機去墨爾本,整個城市的哥特式建築灰黃的,黑的,将他包圍起來,他整整在墨爾本半月,卻沒有找到她。
淩歡甚至連大學的每個角落都找遍了,他在墨爾本大學的幹枯的冬日草坪上高呼着溫梅的名字,沒帶禦寒衣物的他在冷風中脊背痛到他直不起腰來。。。
睡夢中,淩歡卧倒在墨爾本大學的草坪上,喃喃低語:“梅。“
這是葛薇第二次聽到這聲痛徹心扉的低喃。
心,一下子被挖空了。
怔怔地端詳着那張帥得足以迷倒任何女人的臉,葛薇忽然就覺得,這是一張畫像。這是個旖旎的夢,夢該醒了。
葛薇記得淩歡媽的話,不能凍着他,便抽下他蓋在自己身上的風衣,剛搭在他肩上,淩歡的丹鳳眼卻微微睜開。
眸子依舊是迷茫的,夢中的痛依舊徹底而不加掩飾地寫在那眼中,淩歡眨眼,再眨眼,眸子裏拳拳的凄迷不見了,一如既往地冷冰。
“我不用。”淩歡将風衣搭回葛薇的身上。
葛薇一把除下還給他,固執地堅持着:“你媽說不能讓你着涼。”
淩歡望着葛薇虔誠的眸子,就分外疼惜這個女孩子起來,忍不住道:“一會兒帶你吃你喜歡的。“
葛薇苦笑。兩人正經吃飯不過一次,自己還當場被氣跑了。葛薇便笑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淩歡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葛薇不是警察,審視不出來,然而,空氣中的氛圍卻更加異樣開來。
葛薇的眼神也黯淡下來,卻終究不舍得提出那個自己十分不舍的要求,咬唇故意忿忿道:“我肯定不放過你,我要吃窮你!”
淩歡丹鳳眼一斜:“如果吃了都能長在胸上,随便你。“
葛薇沒有像以前那般害羞地拍淩歡的手,無力地笑笑。輕輕抱住自己的胸口,想起那天在醫院,暖瓶上搖晃的內衣,想起他熟練的手法,身上熱出一層汗氣。那溫存包圍着她,讓她心下更痛了幾分。再想起他夢中幾根手指都能讓她喘息不已的手法,便覺得那是在另一個人身上實踐過多次的,更是沉默着說不出話來。
淩歡揮出知自己剛才錯說了話,伸出猿臂,便要攬葛薇到肩頭,葛薇越發覺得別扭。推開他,說:“下飛機趕緊回醫院吧。”
淩歡死撐着道:“沒事。等你吃窮。”
葛薇努力地微笑着:“吃胖了難看死了,正好今天還有些時間,不如回去給我看你們以前的案例,我要跟你學廣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