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義賣

鄭芸菡同衛元洲說了曹府的事情。

她機智抹掉了大哥的存在,只說自己沖撞了公主,是舒姐姐站出來解圍的;心中卻暗道,安陰的性格衆人皆知,得罪了她的被報複是遲早的,王爺懂叭?

又說方才見到了酷似公主與左相府商姑娘的馬車,商姑娘與舒姐姐是至交好友,興許是她想幫好友化解這個誤會;跟着心想,反過來也可能是安陰要報複,想從商怡珺下手,這暗示這麽淺顯,王爺應該也懂叭?

衛元洲是皇叔,舒清桐即将是未來王妃,安陰公主還住在王府,此事若是能由衛元洲出面,自然比她們這些地位不及的外人更合适!

舒清桐避過一劫,自然也能察覺出這個男人能護着自己,可不比什麽買木頭、涼亭幽會吹冷風更用心更有情意麽!

但鄭芸菡怎麽都沒想到,衛元洲聽完她的建議,平聲道:“似乎只是小誤會,既有商姑娘代為牽線化解誤會,本王何必多此一舉。”

鄭芸菡不可思議道:“這怎麽會是多此一舉呢?”你到底會不會反向思考!

衛元洲定定看着她,黑眸無波無瀾,仿佛在說,這就是多此一舉;少頃撇嘴一笑:“姑娘與其擔心旁人,倒不如自己謹慎交友。”眼神瞥了一下被她護着的池晗雙,冷道:“畢竟不是什麽人都像本王這樣好脾氣。”

池晗雙眼神茫然,隐約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她倒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理虧,安靜如雞并不辯解。

殊不知,衛元洲直白嘲諷她交友不慎,矛頭直指晗雙,卻是實實在在踩了鄭芸菡的尾巴。

她雙目圓瞪,似頃刻間注入了無邊力量,嚯的一下站起來,順手撈起好友護在身後,居高臨下的架勢很是威武:“說你是我們不對,要打要罰随便來,我鄭芸菡皺個眉頭就算我輸,不必這樣陰陽怪氣損一個姑娘家!提議多此一舉?我、我實話說了吧,你可知自己為何三翻四次向舒姐姐示好,卻适得其反?”

衛元洲挑了一下眉。

她視死如歸的咬牙,豁出去了:“因為你的那些法子,老套!無趣!俗不可耐!你根本半點誠意都沒有,這樣的結親,簡直毫無靈魂!好心給你指一條明路,不要是你的損失!”

最後幾個字,她吼得氣勢十足,超兇的樣子。

衛元洲竟被吼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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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池晗雙和孫大夫近乎僵直。

忠烈侯府幫親不幫理的護短家風,果然是一脈相承。

少頃,衛元洲的眼神從驚訝變為玩味,最後垂眸低笑兩聲,看也不看手中茶盞,徑直往桌上一摔,伴着一聲粗暴的咚響,再擡眸時眼中笑意淡去,逐漸冷厲起來。

“好。這是你說的。”

鄭芸菡一愣,聽得很懂。

要打要罰随便來,我鄭芸菡皺個眉頭就算我輸。

好,這是你說的。

……

鄭芸菡以為,今日是至少被卸掉一條胳膊的事情。

然而,衛元洲在撂下那句話後就走了。

一直到回府,鄭芸菡都沒鬧清楚衛元洲那句話到底包含幾個意思。

但她沒空多想這些——劉氏告訴她,三日後有宮宴。

鄭芸菡眼角一跳,去尋二哥打聽這事。

鄭煜澄正在茶室飲茶看書,見她來了,笑着擺上一排小甜點:“過來坐,慢慢說。”

鄭芸菡乖乖坐下邊吃邊聽,聽到後頭,她覺得手裏的點心都不香了。

安陰能得陛下多年偏愛寵溺,并非一個只會坐享母親恩蔭的驕縱少女。

曹府宴後,她哭哭啼啼的面見皇後,道母親安華長公主出嫁那年,陛下命司制房為母親做了一件十二幅百花嫁衣,她太過思念母親,所以做了一件赫赤金十二幅長裙。

然這位可不是奔着請罪去的。

近來,大齊諸郡皆有不大不小的天災,百姓家園被毀,死傷屍體不易處理,易腐化生疫,動搖民心,雖說陛下已經及時撥下錢款派遣官員處置,但此事宜快不宜遲,所以,她提議辦一場義賣的宮宴。

由各府奉出義賣之物,義賣銀錢皆用于救災之中,傳開之後百姓會覺得君主英明百官臣服,齊國上下一心,定能更快度過此劫,還能避免國庫血氣耗損。

安陰公主拿出的,就是那條十二幅赫赤金長裙。

自古以來,想方設法的在臣子手中搞錢的君主不在少數。

各類名目手段,對大齊來說,沒有什麽比安華長公主的名義更好用了。

這義賣宮宴因她提議而來,由她總領大小事宜,也變得順理成章。

鄭芸菡舉着咬了一半的小點心,面容愁苦。

鄭煜澄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心中略有所思,但什麽都沒說。

……

大公子房裏多了一個人,除了最初時驚起一波浪,就再沒人敢議論。

善兒告訴她,劉氏激動壞了,大公子不在府裏,她便将杭若帶在身邊,言辭間和藹親昵,杭若目前只是一個能近身伺候鄭煜堂的婢女,在劉氏眼中俨然成了兒媳一般。

善兒試探道,她們是不是也該見見這個杭若姑娘?

鄭芸菡托腮沉思,半晌搖搖頭。

當務之急,還是先擋住安陰公主的攻勢,她隐隐覺得這個安陰像是攢着什麽大招,虎視眈眈,縱然劉氏将杭若捧上天,安陰真看準了大哥,十個杭若都沒用。

鄭芸菡的擔心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就在定下安陰來操辦義賣之事後,她當即又上表,希望能多添一個得力的副手,盛武帝讓她自己挑選,她毫不客氣的選中鄭煜堂。

好在,無論鄭煜堂每日忙到多晚,一定會回到府中,再沒有夜不歸宿,也沒有傳出他與安陰公主有什麽的流言,不過他只要回來了,杭若必定在房內伺候。

因是為災民而設的義賣,朝中六品以上文武官員皆要入席,但因身份有別,也分不同的場次,忠烈侯府自然在列,且是參加最後的壓軸場。

所以,他們須得拿出此次義賣的物件兒。

鄭芸菡略一思索,讓人将之前入庫的極品紫檀木拿出來。

劉氏一聽,當即急了:“這可怎麽使得,這……這不是懷章王贈予的麽……”

其實,劉氏早就盯上了這紫檀木,小心翼翼磨了忠烈侯好幾日,他終于允了給岳母家即将成親的兄弟打一套家什,撐一撐新房的場面。

鄭芸菡漾着甜甜的笑,“這分明是兄長真金白銀買回來的,怎麽就是王爺贈予的了?說起來,這木料該入兄長私庫,只是當日情況特殊,才入了府庫。母親是覺得哪裏不妥?或是等兄長回來我們再一并商議?”

劉氏老大不願意,嗫嚅着忍下來,臉色很不好看。畢竟她的親女兒毀木一事還沒過去,對着這極品紫檀木,她們母女半點立場都沒有。

最後,侯府仍是定了極品紫檀木,不僅如此,鄭煜堂房中的杭若姑娘親自領着人,将府中庫房的紫檀木盡數轉入大公子的私庫,自府冊中抹掉。

劉氏氣的咬牙切齒,一時不知該怎麽跟母家兄弟交代,只能暗罵杭若。

鄭芸菡得知此事,對這個杭若姑娘倒是有點另眼相看——她的心總歸是向着大哥,而非向着主母。

宮宴之日如期而至。

善兒為她選了一身雪青及胸長襦裙,六幅布帛壓出細細的褶紋,行如波動,月白繡花窄袖上襦作底,绾一個小巧的三環髻,環髻上點綴拇指蓋大的赤金小花釵;自環髻兩側底部起,延伸出一條赤金細長葉枝條,蜿蜒曲折的爬上墊發的兩鬓,細長鏈接蓮葉墜的耳環襯出脖頸白皙纖長,外罩一件藕色穿金絲的廣袖袍,堪堪一身清貴靜美。

走出院門,杭若竟在外候着。

杭若向她行禮:“郎君命奴傳話,還望姑娘赴宴之時,攜奴一并前往。”

鄭芸菡頗感意外,鄭煜堂因被安陰欽點作副手,人已在宮中,可奴仆不得入席,皆是在外頭候着,大哥讓她帶着杭若,離不得一般,然夜風寒涼,叫杭若在外等着,又不像是個體貼之舉。

她雖覺得奇怪,終歸含笑點頭,允她跟上。

去時乘馬車,只能到第一道宮門,剩下的需徒步而入。因場次安排,壓軸場都是皇親貴胄,壓軸場開始之前,禦花園設有宴席茶座,供諸人小憩等候。

因是晚宴,宮燈格外別致明亮,鄭芸菡剛入園,陡然飄過來好幾雙目光。

若在白日,重色華裙自是比清淺之色更奪目,然夜裏的宮燈映襯下,她這身淺色衣裙反倒自帶亮眼奪目之效。

一個人影竄過來,鄭芸菡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你今日真好看!”池晗雙對着她前看後看,哼哼道:“我們菡菡随意裝扮,都勝過那些比費盡心思的千萬倍。”

鄭芸菡起先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待她随劉氏及其他同行女眷去拜谒皇後與她身側的安陰公主時,才明白過來。

安陰今日穿的,就是那日的赫赤金十二幅長裙,華貴豔麗,端坐上方,竟連一旁盛裝的皇後都顯得暗淡不少。

鄭芸菡暗想,難不成她今日要穿着這裙子站出去給人喊價?

座上,安陰一眼發現了人群中的鄭芸菡,她并未多看她片刻,只是眼神投去時,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傲然與挑釁,仿佛在說——本公主只要想穿,就一定能穿,你且看看今日誰敢置喙半句?

鄭芸菡垂下頭,是個不願招惹是非的意思。

安陰越發得意——今日的勢頭在哪一方,一目了然。

拜完,便是上交各府所出的義賣之物了。

義賣之物以各府的名義奉出,自是不需那些主外的男人們操心,皆是女眷一一上交報出低價。

劉氏心裏梗着,懶得操這個心,囑咐了鄭芸菡去處理,便去尋其他夫人說話了。

鄭芸菡央了幾個宮人帶着紫檀木往遞交處走去,好友晗雙追了上來,一看到她奉出的是紫檀木,頓時心領神會的同她擠眼賊笑。

“鄭姑娘。”一個聲音叫住她。

鄭芸菡心裏嘆息,還是來了。

安陰攜着幾個婢女,過來視察。

她本就是總攬大局之人,哪裏有她都不稀奇。

掃了一眼侯府所奉之物,安陰挑眉:“紫檀木?”

鄭芸菡撇去了那日做小伏低的誠惶誠恐,淡定一笑:“曹府宴席上,公主曾說一直想購得一塊極品紫檀木,然公主體恤,并不願侯府大動幹戈,我便做主在今日将它拿出來義賣,公主若真的喜歡,此次便是個好機會。”

安陰正要說話,陡然瞧見鄭芸菡背後相伴而來的商怡珺和舒清桐,媚眼之中劃過一絲看戲般的冷笑,朱唇輕啓,吐出句意味深長的話來:“的确……是個好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鄭煜堂:你看,大家都在好奇我怎麽娶老婆,娶老婆要培養感情,我也不指望你給我設定親親抱抱,涼亭幽會吹冷風也好啊。

舒清桐:呸!滾!

鄭煜星:呸!滾!

舒宜邱:呸!滾!

杭若:诶?(小小聲)有事嗎?

衛元洲:剛被撈出來就要被吼……沉了沉了……

鄭芸菡:不談戀愛,逼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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