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人對着散落一地的紅蘋果,一時天地靜的有點可怕。
良久,還是慕浮白慢悠悠的先開了口。他晃了晃嘴裏叼着的狗尾巴草,看着還僵在那裏的成渝,道:“以劍氣撼樹,非深厚如汪洋的內力不可為之。這樣的功夫即便是在秉風山,百年傳承下來,能做到的也不過寥寥幾人。”
成渝收起木劍,賠笑道:“意外、意外…”
慕浮白淡淡道:“我知道。”
成渝:“…”
大佬你這樣讓我很沒有面子啊。
“這是什麽表情?不信?”
慕浮白看着他那個縮着脖子的鹌鹑樣子,道:“不巧這幾人裏剛好有老頭兒和我。即便是我二人想要做到如此,也需将內力在體內運行一段時間方可,要說你憑着這麽閉眼睛瞎砍的一劍就能做到如此——”
慕浮白“啧”了一聲,漂亮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感慨道:“我寧願相信謝嬸養的那頭花豬能踩着高跷給我演一段西廂記。”
成渝:“…”
…無從反駁。
慕浮白伸出食指指節敲了敲成渝的木劍,道:“第一式,重新來一遍。”
“第一式?”
“不然呢?”慕浮白疑惑的看了成渝一眼,道:“第一式名為‘雲湧風起’,你剛剛扭的那秧歌是什麽?雲下瘋子?”
成渝摸了摸鼻子:“哦。”
這一練,硬生生從天剛破曉練到了掌燈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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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二師兄周青靈過來趕人的時候,成渝的胳膊和腿好像已經離開了自己,飛往了遙遠的…他也不知道飛往了哪,總之不在自己身上。他氣若游絲的揮着那把破木頭劍,一遍一遍走着名為‘雲湧風起’的第一式,因為太過疲累姿勢活像在是暈暈乎乎的跳大神。
周青靈路過成渝看見他渾渾噩噩的樣子臉就是一抽抽,而後三步并兩步的走到慕浮白身前,叫道:“大師兄!一練練一天,成渝那豆芽菜似的體格哪受得了啊!”
“嗯?”慕浮白将話本子從臉上移下來,懵懵的道:“你說什麽?”
“成渝!小師弟!”周青靈氣的跺腳,道:“再練下去人要廢了!”
慕浮白擡起脖子朝成渝看了一眼,眨了眨眼,呆呆道:“你怎麽還在這?”
成渝:
我現在沖過去把他砍了行不行?!!
“今天這話本子實在是好看了些。”慕浮白輕咳了一聲,坐起身,面上半點也不虛,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今日這一招讓你練習許久,為的是磨你的心性,讓你去找與手中的劍的聯系,以達到我中有劍劍中有我之境界。今日練的不錯,夜已深了,你早些去歇着吧。”
成渝:“…”
你再說一遍?讓我耍了一天的木頭棍是為了啥?!!
要不是打不過我現在就上去跟你拼命!
成渝心裏翻了個驚天大白眼,而後由着周青靈将自己像老佛爺一樣扶回了屋。路上周青靈同他說了幾句什麽,聽着像是勸他別和慕浮白生氣,大意是說以後被大師兄氣的想撞牆的日子還長着呢,習慣習慣就好了。
成渝此時累的腦子發木,周青靈說的話他一句也沒進腦子,在沾上床的一瞬間直接暈死了過去。
·
“饒命啊!!”
成渝夢境裏,狗子死命拽着成渝掐在自己脖子上的一雙手,在成渝松開手的一剎那猛的咳嗽起來。
成渝“哼”了一聲,氣鼓鼓的盤腿坐在地上,氣鼓鼓的吐槽完了慕浮白,又氣鼓鼓的轉向狗子:“你說!你那他娘的叫什麽厲害的金手指?!還包君滿意,你這虛假廣告做的就等着315被投訴吧你!”
“那金手指挺厲害的了…”狗子委委屈屈,道:“現在整個武林能用出來那一招的只有你師父和慕浮白,你用出來了難道沒有吓他一跳讓他對你另眼相待?”
成渝:“…”你真是想多了。
狗子繼續安利:“再說多方便啊,以後想吃果子都不用爬樹,還不浪費,野外生存技能滿點…”
“行行行了,”成渝不耐煩的打斷,道:“還有那個金手指的咒語!‘默念引號穿書大神保佑引號完’,那是什麽鬼?!”
狗子更加委屈,道:“往書裏寫的時候肯定要加引號的啊,我哪知道引號也自動變成咒語一部分…”
成渝氣的肝疼,道:“你給我改!統統給我改了!”
“改不了了,”狗子為難道:“金手指你都用過一次了,書裏出現過一次,就改不了了。”
成渝氣的登時就又往狗子身上撲。狗子緊緊護着自己的脖子,急道:“別急別急!還有別的金手指!”
成渝一頓,懷疑的看着他,道:“還有?”
“嗯嗯。”狗子點頭,道:“金手指不能開太大,我幹脆就給你多開了幾個,其實你應該已經感受到了。”
成渝疑惑道:“感受到什麽?”
狗子清清嗓子,道:“第一個隐藏的金手指是一聽雞叫馬上就能清醒并且不想再睡。”
成渝:“…”
狗子十分驕傲:“以你穿進來之前不到十點不起床的尿性來看适應古代人的生物鐘十分困難,這是特意為你定制的。今天你不就起的很早?”
成渝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閉了閉眼咬了咬牙,道:“第二個呢?”
狗子:“徒手開核桃!還不會傷到手!”
成渝:“…”
狗子:“第三個!給雞拔毛拔的特別幹淨!”
成渝:“…”
狗子:“第四個!永遠不會食物中毒!”
成渝稍作安慰,這條聽着還像有點用處。可惜狗子緊接着補充道:“不過只是不會食物中毒哦,被人下毒的話還是沒有用的。”
成渝:“…”
狗子拍了拍成渝的肩,驕傲道:“你看我對你好吧!”
成渝:“…”
好你妹啊!
第二天清晨,在大公雞扯着嗓子的叫的第一聲,成渝睜開了眼睛。
因着狗子給開的那個“一聽雞叫馬上就能清醒”的金手指,成渝此時無比精神——然而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望着房頂,并不想開始這一天。
別說去碰,就是想想那把木頭劍,成渝都覺得手疼。
練不練劍再說,刷牙漱口還是要做的。成渝嘆了口氣,打算翻身坐起——然而他動了兩動,直接呲着呀砸回了床面。
渾身的酸痛像是呼嘯而來的巨大海浪,咆哮着将他吞了個幹淨,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被人拿千金重錘錘了個稀巴爛然後再重新拼起來的,連骨頭縫裏都透着磨人的酸爽。
這體格真是夠完蛋的。
成渝無可奈何的閉了閉眼。他身體向來不怎麽樣,大學的時候作息不規律,而後工作了天天加班熬夜,時不時還要被拉出去替老板拼酒,再加上這麽多年來一直也沒什麽時間去運動,他弱的有理有據一往直前,甚至一度成為了樓下社區小診所的VIP金卡用戶。
等到後來他終于辭了職,還不等奮發向上抽出空去跑跑步,就被穿書大神一個巴掌扇進了這本天殺的小說,完成了從一只弱雞到另一只弱雞的華麗轉變。
成渝內心哀怨的嘆了口氣,開始了另一輪的掙紮。
周青靈剛一開門提着他的小藥箱進了屋的時候,成渝正臉朝下的在地上趴着。
周青靈被驚得差點“嗷”一嗓子叫出來,趕緊湊過去給成渝翻了個面,抽着嘴角一臉不忍的道:“渝啊,怎麽了這是?”
成渝一臉尴尬:“感受一下咱秉風山的地有多堅實…”
“來來來,我扶你起來。”周青靈一邊說着一邊把成渝往床上拽,奈何他自己也是個渾身上下沒二兩肉的豆芽菜、秉風山第二弱雞,硬是兩下沒把成渝拽起來。
秉風山以劍法聞名江湖,但掌門顧言其實是個劍、書、術、醫無一不通的全才。周青靈天性不愛舞刀弄劍,從小便跟着顧言學醫術,天天就待在自己的小藥廬裏擺弄草藥,身體雖然也不怎麽樣,但好在醫術高超,沒事就給自己熬兩副強身健體的湯藥,是以成渝上山的一剎那轉瞬就光榮的從“秉風山第一弱雞”進步到了第二。
周青靈費了一腦門汗,終于連扯帶拽的把成渝弄上了床。兩只弱雞相對喘着粗氣,一時竟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半晌,成渝道:“二師兄怎麽過來了?”
“哦,剛才我路過練功場的時候,大師兄說你沒去,讓我過來看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周青靈擦了擦汗,道:“這不廢話麽,就你這小體格,吭哧吭哧耍一天劍能舒服都出了鬼了。”
周青靈說罷看了看癱在床上的成渝,頓了頓,感慨道:“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能不舒服到這個程度。”
成渝心說我也沒想到啊,原主上山之前颠沛流離,為了活命按着飯點和人掐架,這身體狀态怎麽還和被肥宅快樂水和外賣地溝油浸酥了骨頭的自己差不多?
周青靈感慨完,打開自己的小藥箱,從裏面翻出一瓶藥油來,驕傲的揚起小腦瓜,道:“沒事,有二師兄在這都不叫問題!來,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推一推,明天保管活蹦亂跳!”
成渝“哦”了一聲,由着周青靈把自己的衣服脫了。衣服一褪下來周青靈眉頭就是一皺,他朝着成渝身上看了兩眼,道:“…怎麽這麽多傷疤?”
只見成渝瘦弱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長長短短,顏色深淺也不一,一看便知是受傷的時間跨越多年。成渝天生皮膚白淨,這些傷疤在他身上更加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成渝無所謂的“哦”了一聲,道:“上山之前弄得,沒事,早都好了。”
原主角本是一方大派小公子,本該錦衣玉食的過一輩子,誰知他叔叔篡權殺了他雙親,又派人追殺逃出門派的主角,主角從此颠沛流離,過了幾年亡命天涯的日子。那幾年的事情作者一筆帶過并沒詳說,成渝穿到書裏也沒有獲得原主的記憶,但好在他通讀全書,前因後果知道的清楚,想必這一身的傷疤也是那時候弄出來的。
成渝說罷,笑嘻嘻道:“不是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麽,你看我夠男人吧。”
“把傷疤當勳章?那把腦子當什麽?泔水嗎?”周青靈白了他一眼,道:“這話可別讓大師兄聽見,指不定又怎麽損你呢。”
“哦。”成渝想想,湊過去誠懇提問:“二師兄,大師兄有沒有什麽逆鱗?就是我做了就能讓他想弄死我,但是又不會馬上就動手的那種?”
周青靈:“?”
周青靈沉默片刻,道:“渝啊。”
“嗯?”
“大師兄有時候說話是過分了點,但是你不用這麽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的。”周青靈放下手中藥油,慈眉善目和藹可親道:“放心,大家都愛你。”
成渝:“…”
……我真不用大師兄愛我。
作者有話要說: 慕浮白一臉正經:我愛你。
成渝膽戰心驚:大、大師兄,我、我做錯什麽了嗎?
慕浮白往嘴裏塞了個蜜果子:不知道啊,姓周的非讓我和你說的。來,把下一招練練,我看看哪招你使起來最像跳大神。
成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