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顧言:“?”
顧言一頓,而後道:“怎麽?大師兄欺負你了?”
“沒沒沒。”成渝擺擺手。按着慕浮白那個性子,嘴上尖酸刻薄幾句實在算不上欺負——但這一天天你來我往的,萬一再培養點感情出來,最後怎麽讓他逼死我?
“既然沒有何必提此請求?”顧言欣慰道:“看你們師兄弟幾個兄友弟恭團結友愛,師父心裏十分欣慰啊!”
成渝:“?”弟恭不說,您哪看出兄友了?
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顧言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道:“為師過幾日還走,你的劍法就還是由大師兄來教吧。”
成渝:“…哦。”
顧言:“沒有別的要問的了?”
成渝冷漠臉:“沒有了。”
“…”顧言:“那…你就回去休息吧。”
成渝:“弟子告退。”
“渝兒,”成渝走到門邊之時,顧言突然出聲。成渝回頭,看到顧言清瘦的身影站在滿牆的牌位和香燭之間,即便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皺紋,依舊不掩俊朗溫潤的風華,在盈盈燭火照耀下,照出了一絲平日裏沒感受到的形單影只來。
“渝兒,我本擔心你性子倔強,思重少言,許會與幾個師兄相處艱難,如見看來是我多慮了。”
顧言對着成渝笑了笑,而後看向滿牆的牌位,盈盈燭火映在他的眼眸:“但有一話,為師還是要囑咐你。既然你已上了秉風山,這裏就永遠是你的家,前塵過往悉數散盡也好,變成擔子藏在心裏也罷,恩恩怨怨,終歸是上一代的是非。為師希望你在山上之時,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操心的不過是今天的菜鹽放多了或是劍練不好要挨師兄罵,而不是那些不該現在來煩惱的問題。”
成渝靜靜的聽他說完,笑了笑,道:“師父,我知道。”
顧言一愣,點點頭:“那為師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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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成渝剛一邁步出來,門外的周青靈就湊了上來,拉了拉成渝的袖子,低聲道:“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吧?”
成渝:“挺好的。”
周青靈松了口氣,道:“那就好。”
此時劇情終于又接上了。成渝按着原書裏的臺詞道:“師父每次進祠堂都會不大好?”
“滅門之痛啊,怎麽會好。”周青靈苦笑一聲,搖搖頭,道:“秉風出事開始幾年,師父常常去祠堂一待就待很久,我放心不下偷偷進去看了幾次,寒冬臘月,師父就那麽在冰涼的石板上跪着,整整跪了幾天…好在最近幾年師父常常不在山上,唉,我倒寧願師父一直在外面了。”
成渝:“師兄,我剛剛看到供奉的好像還有幾個空白的牌位。”
“一共三個對吧?”周青靈道:“七年前那件事之後山上有三個人沒有找到,所以就放了三個空白的牌位。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了。走,吃東西去!”
成渝一愣:“不是剛吃過午飯嗎?怎麽又吃?”
周青靈:“午飯讓歐陽越那厮給我弄的吃不下去,走走走,謝嬸剛炸了麻球,剛出鍋的好吃着呢!”
成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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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越在秉風山只待了三天便急着邀幾人去雲門,被慕浮白一通嫌棄。歐陽越笑嘻嘻的湊過去,道:“聽說金家小姐回金門去找他爹要說法,要完就來秉風山找你?”
慕浮白:“…今日就啓程。”
歐陽越哈哈一笑,收拾好了東西,趕了輛馬車上山。成渝好奇,問慕浮白:“騎馬不是更快?為什麽要馬車?”
慕浮白:“咱們山上有朵嬌花,受不了馬背颠簸。”
成渝:“?”
一個時辰後,嬌花本花周青靈拎着他的小藥箱,施施然的上了馬車,經過歐陽越的時候還鼻孔出氣“哼”了一聲。
“騎馬騎累了就上車。”慕浮白看了看成渝,嫌棄道:“山上好吃好喝這麽久也不長肉,真是浪費糧食。”
成渝:“…”
我真是謝謝您了。
秉風山和雲門相距不遠,但馬車走的慢,路上也走了小半個月。一路上歐陽越和周青靈這倆人拌嘴互損就沒停過,好在一路雖然雞飛狗跳,但也沒出什麽事。
雲門所在的傾雲山地處偏僻,周圍有幾個鎮子原本荒涼,此時因為即将要舉辦的“無雙臺”也已經住滿了人。黃昏時幾人穿過鎮子,此時成渝老老實實的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往外看,鎮上熙熙攘攘,一半以上的人身上都佩戴着兵器,一看便是從五湖四海趕來赴這場江湖盛宴的武林人士。人們操着各地的方言在酒肆飯館裏聊着江湖事,吆五喝六喝酒劃拳,好不熱鬧。
周青靈在馬車裏也不忘搗鼓自己的藥材,朝窗外看了一眼,道:“過幾天‘無雙臺’正式開始的時候,那才熱鬧!”
書裏看的和親身感受自然不同,成渝心裏頗為期待。過了半晌,成渝道:“這麽熱鬧,四個小孩子肯定也特別想來。”
畢竟,哪個小孩能抵擋住運動會的熱鬧?
“那是自然的。等他們再長大一點,說不定可以直接上臺比賽了。”
成渝突然想起之前周青靈提起的四個孩子的事,說魏觀收養四個孩子是師命難違,這事書裏沒提過,一時好奇,又問了一遍。
“哦,你說那個啊。”周青靈放下手中的藥,道:“這還真是個挺有意思的事。”
“魏師兄的師父,也就是我們的小師叔,當年那可真真是個潇灑風流的妙人。也不知怎麽就收了魏師兄這麽個石頭當徒弟。那個時候小師叔天天看着魏師兄那一副面癱樣子就發愁,偷偷帶着我和大師兄去喝酒的時候總是抱怨。”
成渝啞然,道:“偷偷帶着你和大師兄去喝酒?”
周青靈點頭,道:“可不是嘛!小師叔在的時候那日子過得別提多自在了!”
周青靈感慨一番,又接着道:“後來小師叔想了個辦法,告訴魏師兄,叫他找個媳婦,熱熱鬧鬧的生四個孩子,只許多不許少。開始魏師兄不幹,說什麽也不同意,讓他帶孩子還不如讓他直接去跳崖。
“我和大師兄也勸,你說好好的幹嘛禍害一個姑娘家,和魏師兄這樣的人一起養四個娃,那得是上輩子刨了多少家的祖墳啊?可是小師叔不聽啊!非要魏師兄答應,魏師兄不幹,他就撒潑打滾又哭又鬧…對你沒聽錯,就是撒潑打滾,魏師兄不同意他就在地上不起來那種。
“這個事後來鬧到了咱們師父那。”周青靈緩了口氣,接着道:“師父說小師叔胡鬧,小師叔就和咱們師父哭,一邊哭一邊說他命苦,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嚎,說‘師兄你看你那倆徒弟多好,不聽話揍一頓就行,你看看我這個,軟硬不吃,我還要他幹嘛!’魏師兄就在旁邊站着,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後來魏師兄到底還是答應了,小師叔歡天喜地的樂了好幾天,到處張羅給魏師兄找合适人家的姑娘,可惜張羅了一段時間也沒什麽成果,這件事慢慢就放下了。”
“再後來…秉風就出事了。”
“出事的時候剛好魏師兄回家省親,等他回來的時候,秉風山上上下下五十幾口,除了外出的師父、大師兄還有一個出門采藥的我,全都沒了。”
“魏師兄那段時間就跟瘋了一樣,滿山上下的找小師叔的屍首,最終在山下的河裏找到了小師叔貼身的挂墜,被勾在一塊石頭上沒被水沖走。”
成渝突然想起了秉風山祠堂裏那三個空白的牌位。
“魏師兄消沉了幾年,後來也不知怎麽就想通了,下了山撿了四個孤兒帶回山上當徒弟。秉風剩下的人不多,師父讓魏師兄搬上來我們一起住,魏師兄不幹,就帶着四個小孩住在原來的地方。也虧得他沒上來,就開始半年那四個娃娃大半夜此起彼伏的哭聲,我都很懷疑大師兄會不會一個沒收住半夜把四個娃娃都摔死。
“魏師兄當爹又當娘,還沒經驗,開始一段日子給折磨的不像個人樣,好在幾個娃娃也沒給養死。要我說咱們那小師叔也是真的有辦法啊,現在的魏師兄雖然還是僵着一張石頭臉,到底還是被四個孩子磨得有了點人氣,比之前平和了不少。”
成渝點了點頭,用盡了他的想象力來想象了一下那位魏師兄冷着一張帶着冰碴的臉給四個娃娃換尿布的場景,覺得那畫面實在是有點…一言難盡。
兩人聊了一會,周青靈接着擺弄箱子裏的藥,成渝趴在窗戶邊睜着雙大眼睛看街景。
成渝一眼不眨的看着窗外:“師兄,我聽街上的人聊天,好多人都在聊我們秉風山。”
“是嗎?聊什麽了?”
“都在說大師兄有多厲害。”
“正常。”周青靈道:“江湖上多少人眼巴巴的想見一見咱們大師兄的真身呢。之前幾次‘無雙臺’都請過師父和師兄,都請不動。這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一個雲門能請得動大師兄了。”
成渝點點頭:“那位歐陽副掌門以前經常來秉風山嗎?”
“是啊,他…”周青靈一停,道:“說那貨幹什麽?不提他!”
“對,我從小就經常去秉風山玩。”歐陽越的聲音從馬車外面鑽進來,成渝撩開簾子,歐陽越正走在他們馬車旁邊,朝成渝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道:“雲門秉風離得近,以前你兩位師兄也常常去雲門玩,我們算是一起長大的。只是後來老慕出山的時候越來越老少,雲門事情又多,以至于你上了秉風山快一年才認識我。”
成渝點點頭。周青靈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小時候我怎麽就沒把你毒死呢?”
歐陽越剛同成渝說話時還帶着笑,此時看向周青靈的時候眼睛就瞪了起來,道:“毒死了我,顧掌門第二天就能把你宰了賠我師父!你就這麽想給我殉情?!”
“殉情?”周青靈把手上的藥一扔,雙手一叉腰,吼道:“你腦子被你哥打出坑了吧?!殉情找你那個相好的去!老子大發慈悲多送你一副藥讓你倆一塊上路!”
“我早說過那個姓金的不是我相好!你怎麽這麽不講理?”
“我管你是不是!秉風山藥廬裏三百七十一種毒藥你随便挑,買一送一不用謝!”
成渝:“…”
“周青靈!你怎麽這麽惡毒!”
“老子就這樣!有種你咬我啊!”
“你以為我不敢是吧?!”歐陽越“噌”一下把長劍拉出一半,怒道:“有種你滾出來!”
周青靈把脖子往窗口一伸,細長的脖子像鴕鳥一樣,道:“你砍啊!你砍啊!還讓你看見明天太陽老子跟你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周日,加更一章~(*∩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