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久世藤助在察覺到自己被戲弄後, 非常憤怒, 甚至忘記了将鶴丸國永召喚出來的目的, 直接将其關了禁閉。關小黑屋這種事情, 也許對于崇敬主命的的付喪神而言, 會有足夠的威懾力, 但是對上鶴丸國永……
呵呵,他是誰啊?
他是搞事……哦不, 他是自由自在的白鶴啊。
于是,接下來的事情也發生得理所應當了。久世藤助前腳剛離開, 鶴丸國永就毫無對主人的尊重,瞬間揭下了貼在門上的封咒。巴掌大的紙條躺在他手心裏,原本應當對大多數妖怪有威懾作用的符箓,對于鶴丸國永也不必廢紙好多少。他随手将符箓塞到桌角,推開門,東張西望一下,就蹦蹦跳跳地出門了。
憑借着自己敏捷的身手,鶴丸國永沒有讓任何人發現自己。
初春, 空氣陰寒,泥土都還帶着一股潮濕的味道。
鶴丸國永走走停停, 以他的眼力, 自然能看得出來,這裏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血腥味揮而不散。甚至, 在那種濃郁的血腥味還壓着一種不太明顯的惡臭。在注意到這一點之後, 鶴丸國永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
随即又舒展開來。
哎呀哎呀,真是讓人感到驚訝,自家的主人竟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咳咳,用東西來形容似乎有點過分了。不過,說到底,刀劍在主人的眼中,也是東西啊。況且,原本世界上就沒有什麽絕對的正義和邪惡。
想象一下——
他鶴丸國永跳出來,站在正義之軍的面前,桀桀怪笑着,舉起了太刀,身後都是可怕的烏雲滾滾妖魔鬼怪。他冷笑兩聲,嘲諷道:“呔,一群烏合之衆,知道力量才是真谛嗎?就讓我鶴丸國永結束你們渺小的生命吧!”
桀桀桀桀桀桀!
世界在鶴丸國永大魔王的陰影下顫抖着!
……認真一想,似乎還挺有趣的。
鶴丸國永摸了摸下巴,覺得這還真是一個很不錯的可能性。這樣一來,就連那個叫做久世藤助的主人也從膽小漸漸變得可愛起來。鶴丸國永這樣一想,心情也變得愉悅了起來。
忽然,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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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傳到了鶴丸國永的耳朵裏,他神色微微一動,觀察了一會兒四周,就敏捷地往旁邊的一棵大樹上一跳,仿佛一條白色的游魚逆流而上,很快就游到了樹梢上。
建築背面的風景一覽無餘。
那是一片剛剛被收拾清理過的土地,很是平整。周圍插着八根竹竿,規整地直立在場邊緣,一一對應,而彼此的頂端又用絲線全部連接起來,彼此組成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大網。網又往下垂落上百根晶瑩剔透的絲線和符箓。
山風吹過,符箓簌簌而響宛如浪花翻滾。
和久世藤助貼在門上的樣子貨不同,毫無疑問,呈現在鶴丸國永眼前的這套符箓陣圖有着非常強大的力量。鶴丸國永隔着五六米的距離,仍然能夠感覺到靈力的律動猶如翻滾的海潮,不明顯,但湧動着令人畏懼的力量。
就在鶴丸國永暗自觀察的時候,陣圖的主人也發覺了他。
那是一個穿着狩衣的陰陽師,他長得非常平凡,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挑不出任何能讓人記住的點,這種奇特的情況甚至讓鶴丸國永都感到詫異。他閉着眼睛試圖會想對方的相貌,然而失敗了。
“樹上的朋友,為什麽不下來一趟呢?”
在意識到自己暴露之後,鶴丸國永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從樹上跳了下來。他的右手無意識地壓在刀柄之上——他倒不是對這個人有什麽敵意,相反,鶴丸國永對他很好奇,作為一振活了千年的刀,能讓他感到好奇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偏偏鶴丸國永又是一個永遠不安分,永遠也無法忍受平淡如水的生活的人。
很自然的,看到了新鮮事物,鶴丸國永很自然地産生了一種想法。
——戳他一下會怎麽樣?
然而,說來也奇妙,鶴丸國永明明注意到了用姿勢來遮蔽對方的視線,然而那個其貌不揚的陰陽師,仿佛能夠透視一般,視線準确無誤地落在了他搭在刀柄的右手上。哎呀,雖然暫且不知道那裏出了問題,但惡作劇的企圖似乎被察覺了——這樣的話,恐怕就吓不到對方了。
算了。
鶴丸國永的手沖刀柄上松開。
他宛如一只矯健的白鶴從樹梢上落下,輕飄飄不着任何塵埃。陰陽師嘴角一直含着笑意,然而表情裏卻沒有任何情緒。鶴丸國永對他打招呼道:“抱歉啊,我剛剛醒來,第一次在本丸裏活動,有些迷路了。”
陰陽師露出了思索之色。
“介意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鶴丸國永這麽說,其實只是客套一下。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真的很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其實有一點介意。”
鶴丸國永被噎住了。
“唔,畢竟從事這個行業……”陰陽師思考着回答,“你是知道的,弱小的妖怪是會被名字所束縛。名字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短的咒。而陰陽師使用各式各樣的咒,同樣也會被咒所拘束……這樣的話,如果我的名字被妖怪所知曉的話,也會讓人感覺到困擾啊。”
簡直歪理邪說。
按照這樣的理論,豈不是所有人都不要取名字才好了?
“你不願意說也随便你好了。”鶴丸國永強忍住對對方翻白眼的沖動,他吐槽道,“但是沒有名字,你不會覺得麻煩嗎?別人根本就沒有辦法稱呼你啊——哦,忘了說了,我的名字叫做鶴丸國永,是……”
“是一個付喪神,對嗎?”
鶴丸國永不經意之間,又把眉頭皺起來了。
古怪。
揮之不去的古怪感。
那位陰陽師微笑着,但他的笑容仿佛繪制在紙片上繪制的圖案,總透露着一股虛假之感,他用食指敲擊着下巴,明明面容上顯露出了思索之色。但鶴丸國永總是古怪地覺得,這個軀殼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陰陽師回答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确實是沒有一個名字并不方便在人間活動,既然如此,你就稱呼我為……”
手指抵在唇前,薄唇勾出了一個略帶涼薄的弧度。
“……蘆屋道滿吧?”
鶴丸國永試着拼了一下這個名字,他本以為對方會取特別普通的名字,然而他現在給出來的這個名字,顯然距離鶴丸國永所設想的相差甚遠。他試探地問:“聽起來不像是臨時想到的稱呼啊。”
“嗯,确實是考慮過一段時間了。”蘆屋道滿回答道,“只不過一直沒有決定好,我向來是一個善變的人,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又會覺得別的稱呼不錯了……唔,昨天我還考慮過藤崎浩人這個名字,但感覺還是……哪裏差了一點。”
他笑眯眯地問:“是吧?”
“是啊是啊。”鶴丸國永看似贊同地點點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贊同什麽,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傻逼。蘆屋道滿果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但如果世界上總遇到相似的人,那豈不是會過的很無聊!這樣一想,鶴丸國永瞬間就和打了雞血一樣,覺得又有動力搞事了。
“這個陣圖是什麽?”鶴丸國永問道。
“這個啊。”蘆屋道滿似乎有一點猶豫,這個東西本來不應當被其他人知曉的——可是在他眼前的只不過是一振刀而已。按照久世徒花留下來的法術,只要鶴丸國永再度陷入沉睡,他就會把這一次的經歷徹徹底底地忘記。這樣一想,也許就沒有隐瞞的必要了。
蘆屋道滿回答道:“這是研究永生的陰陽術。”
“永生?”
蘆屋道滿本以為鶴丸國永會露出驚嘆的神色,但鶴丸國永反應淡淡的,甚至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蘆屋道滿拍拍額頭,鶴丸國永長得太像是人類了,以至于他對對方的預測出了一點問題——也是,只有人類,一生短暫轉瞬即逝,對永生有着非同尋常的追求。
然而,如果是妖怪的話……
且不說大多數妖怪的壽命都遠超于人類,而眼前這個叫做鶴丸國永的付喪神,依托于本丸,超脫了原本時空,這幾乎和永生也沒有什麽差別了。也無怪這個人的反應始終淡淡的。換做是他,對于一個自己早已經擁有的東西,恐怕也沒什麽興趣。
“……你根本無法理解,我能讓自己轉世歸來,這是多麽強大的陰陽術。”
“不。”鶴丸國永詫異地看了他一點,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哪個表現戳到了眼前的這個陰陽師的怒點。他注視着對方,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輝——那是一種因為悠久的時間才能造就的神性般的凝視。鶴丸國永很認真地解釋道,“我只是……”
“只是有些驚訝,你的本質竟然這樣無聊。”
之前還期待過,會是個有趣的人。
如今看來,這位蘆屋道滿雖然強大,但骨子裏仍然非常無聊。無聊是能毒死鶴丸國永的毒|藥,他真的很期待,自己能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
蘆屋道滿被鶴丸國永的目光逼的一窒,但他絕非久世藤助那樣軟弱無能的人,不會像是三日月宗近逼近久世藤助那樣狼狽,他只是沉了沉面容,露出一片陰沉之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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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加入了反派組。
但是鶴丸國永和反派組相性并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