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鈴音想, 她大概是真傻了。
打游戲, 說透了就是打個真開心;如果在游戲裏玩不出一個開心, 再精彩的游戲最終也會漸漸無人問津。她現在就很有這樣的感觸, 說到底, 那裏有什麽游戲廠商敢對着玩家的心窩使勁捅的?
這游戲他媽的就敢。
它非但敢, 而且還敢在玩家尚未愈合的傷口上,再狠狠地捅上一刀。這是何等的精神, 這是何等的氣魄。多少年了,不……是自從電子游戲出現的頭幾年之後, 就沒有那一位廠商敢這麽豪氣地說:玩家我就是你爸爸。
按照以往的性格——
鈴音大概已經不得不退出游戲,仔細複查一下自己的色相。順帶在自己當上檢察官的那位好友那裏狠狠地參上這廠商一本了。可古怪的也是在這裏,她心态很平靜,不需要機器的輔助,鈴音也知道自己的色相趨向于柔軟又清亮的顏色。
因為……
……是被愛着啊。
鈴音凝視着銅鏡裏的自己,裏面的少女臉尖尖的,膚色透着幾分蒼白的病弱;也許正是因為褪去了圓潤的嬰兒肥,鏡子裏的少女竟然看起來像是長大了不少。身後的妖怪把她的頭發垂下來, 冷淡道:“好了。”
鈴音用手指插|進自己的頭發裏,往下順, 随即卡住了。
她是真的很驚訝:“你連梳個垂馬尾都不會嗎?”
那瞬間, 大天狗大概想把梳子砸鈴音臉上,有本事自己梳頭, 鈴音從他兇惡的目光中, 讀出了這樣的話——不過, 鈴音一開始也不是為了被伺候才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只是出于一個驕縱的小公主的性格本質,敏銳地發覺了大天狗對她的态度似乎“軟弱”了很多。
大天狗是一個傲慢的家夥。
在此之前,他僅僅只是将鈴音當做“器物”看待,“器物”再珍貴,本質上也只是一個“器物”而已。但現在……雖然不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大天狗并不在回避,鈴音是一個有着自己思想的人了。
有思想,有自己的喜怒。
不再是一個任憑他擺弄的器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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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這個微妙變化的瞬間,鈴音本能地就開始摸索,這種變化到了何種程度。不過,她又摸了摸,即便是最簡單的垂馬尾也被紮的亂七八糟的發型,不得不又将其拆了下來:“好吧,既然如此,就只好披着頭發了。”
藥研哥哥什麽發型都會弄。
江雪就只會寥寥幾種。不過想起平時他也是披頭散發,也就釋然了呢。
對比大天狗——
大天狗斜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幹脆地剪掉嗎?”
所以你的短發究竟是……
不敢深思。不敢深思。
鈴音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歪着頭微笑:“那我去陰陽寮了。來來來,殺生丸過來吧。”她對着正蹲坐在廊道上的毛絨絨的大狗說道。殺生丸甩了甩尾巴,對比于小時候的活潑,他現在的性格變得沉穩了不少,穩健地邁着步伐走到了鈴音的身邊,環繞着她,然後用額頭親昵地蹭了蹭鈴音的手臂。
“哎呀,好癢啊。”
鈴音才不會顧及殺生丸的含蓄,她像是抱着大型玩偶一樣,滾上去就開始拉扯揉揉。殺生丸也任憑她胡鬧,只是偶爾鈴音要滑下去的時候,才調整姿勢扶一扶。
不過,說起來……
她為什麽要說是殺生丸小時候呢?
明明現在他也才三個月大啊。
揉夠了,鈴音心心安理得地從殺生丸的身上滑下來。說起來,鈴音也覺得自己挺卑鄙的。早些時候,鈴音還考慮過将殺生丸送回給殺生丸的父母身邊。犬大将雖然後面變得有點渣,偏心犬夜叉,但在犬夜叉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出現的年代,他對待殺生丸還算是不錯的。況且,對于小孩子而言,別人千好萬好,都不及父母的千分之一的好。鈴音畢竟只是一個人類,不可能像是妖怪那樣了解殺生丸成長過程中的需求。
但她被毒倒了。
這一病就是三個月。
大天狗也很關心鈴音,但大天狗版本的關心和殺生丸的關心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大天狗就是在幫黑晴明幹活的同時,順手抓幾只有着治療法術的妖怪,扔過去,把血條往上拉一拉,死不了,剩下的都靠鈴音自己的身體素質抗——這對于大天狗而言,已經是難得的溫柔了。
他腦子裏始終少一根筋。
你看,大天狗之前也不是被白晴明打得只剩一絲氣了麽?他也是靠自己撐下來的,甚至還沒找其他妖怪幫忙,純粹是靠着自己的意志熬過最難的階段。他能意識到鈴音還需要有醫生來看看,已經是天大的溫柔了。
但殺生丸就比他好多了。
早上殺生丸守在床頭;晚上殺生丸守在床尾。
鈴音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可醒來的時候,總能第一眼看見殺生丸。她也不知道這只小犬妖為什麽就那麽地執着于她——有一個說法是,有些生物會把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東西當做母親,不知道殺生丸是不是也是這個原理。但殺生丸就有本事這樣誰都沒管他,也健康成長了,甚至還出門偷了別人家的食物投喂鈴音。
……差點被聞風而來的陰陽師給圍剿了。
鈴音無可奈何地出來證明,這并不是無主的妖怪,而是有主的式神。對面的陰陽師不相信,鈴音只好當着他的面,将殺生丸簽訂成了自己的式神。然後,随着那位名字叫做源博雅的陰陽師轉身離開後,鈴音飛快地挂在了殺生丸的脖子上:“抱歉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麽?”殺生丸雖然學會了說話,卻不太愛說話,但鈴音的表現讓他太困惑了。他那雙金色的眸子注視着鈴音,大概是因為生長環境的緣故,并不如很多年以後的那位貴公子的高貴凜然,反而純淨得像是一汪盛滿了陽光的湖面。
“因為,式神和妖怪是不一樣的吧。妖怪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但是式神的話,在陰陽師死去之前,大概都要一直待在我身邊吧。”鈴音惆悵地嘆了一口氣,“雖然還有什麽可能會下達式神必須遵守的命令之類的……啊,這個不用擔心,我不會強迫殺生丸……”
“沒關系。”
“這怎麽能沒關系……”鈴音下意識地反駁,随即驚訝了一下,“等等,殺生丸你說什麽?”
雖然這個殺生丸,大概還是未完成品。
但這個也是殺生丸啊。
——殺生丸會用這樣溫柔的語氣說話的嗎?
鈴音一時感到有些茫然,好像是熟悉的定義後,角色又呈現出了全新的姿态,說不清,這到底是屬于ooc,還是他又展現出了更豐富的性格。殺生丸只是用犬臉,蹭了蹭鈴音的臉:“我不覺得一直待在你身邊有什麽不好,難道……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他一本正經地問。
鈴音被殺生丸弄得哭笑不得,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微笑起來:“你才多大啊,就說的出口‘一直如何’,‘一直怎樣’的話來了。明明什麽都沒有經歷過好麽?也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好嗎?等你見識了世界的廣闊,了解過什麽是愛,什麽是悲傷,經歷過刻骨銘心,即便死亡也不肯忘記的事物……就知道如今的想法有多麽淺薄了。”
“那你呢?”
殺生丸非常平靜,完全沒有被鈴音的任何言語所動搖。
明明鈴音也沒有教育他什麽,他就自發地長成了這種淡淡的性格。明明大天狗也不是這種性格,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受到了誰的影響。
而殺生丸,就這樣非常平靜地诘問她:
“你見過世界的廣闊嗎?”
“你了解什麽是愛?什麽是悲傷?”
“你經歷過……”他的聲音轉為低沉,仿佛流水緩慢那樣地問鈴音,“刻骨銘心到,即便是死亡也不肯抛卻的事情嗎?”
鈴音正要回答——
但聲音突然堵在了喉嚨裏,什麽都說不出來。
不,她其實什麽都不曾經歷過才是。
鈴音是一個沒有過往的女人,她的過去一片空白,現在也只有空虛,沉浸在一個又一個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戀愛游戲中,吸食着人為制造出來的虛幻的戀情,甚至哪怕被虐得很疼很疼也不肯放手。這樣的人,到底哪裏有資格說自己的一生經歷過什麽事情。
可那一瞬——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差點就脫口而出:
有。
當然是有的。
這兩種矛盾的心情,幾乎将此刻的鈴音撕扯成兩半。她捂着胸口,臉色蒼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好在,自從中毒了之後,鈴音的身體狀态就時好時壞的,像是現在的失态,也沒讓殺生丸看出問題來。她頓了一下,才柔化了語氣,小聲地對殺生丸說:“我……我是一個很無趣的人啦,當然沒有那麽多豐富的經歷。但是呢,我覺得我比你還是要見識的更多一點,吃過的鹽比你的米要多一點。如果可以,我希望,如果殺生丸想要待在誰的身邊的話,是處于他自己的抉擇,而不是被命運随波逐流。”
“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想和誰在一起。”
“這都是需要認真想好的事情。”
就在那一瞬,看着鈴音的瞳孔,殺生丸突然顫抖了一下,但他沒有回答,鈴音只是将他當做一個還沒有自己判斷能力的小孩子——但在殘忍的妖怪世界,沒有在落地時就能自保的妖怪,早就滅絕了。甚至,還有不少怪物将産仔當做殺敵手段呢。
殺生丸也許經歷得不夠多。
但絕非幼稚的孩童。
有些話,不必現在說出口,那只會被鈴音當做小孩子的任性。殺生丸了然地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既然是作為過來人的忠告,那麽我就接受了。我會努力體會一下你說的那些的——”他說着,就站起來,馱着鈴音往屋內走。
明明還是一個冷臉不愛說話語氣也沒起伏的妖怪。
但鈴音就是硬生生地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笑意:
“雖然,由于我不吃米,所以無論是幾百年,我吃過的米也不會比你吃過的鹽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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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占個全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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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300字補完了。
因為作者現在正處于理智燒卻的狀态,所以……fa飛媽!東出飛媽!齊格飛媽!阿福更是飛媽!你們這群渣渣不要以為小太陽沒粉啊,這麽欺負我小太陽簡直氣炸我。
差點沒趕上全勤不說——
最重要的是氣得我胃病複發了,我跟你們港,我打這行字的時候,我感覺我仿佛被切腹了,即将可以升天成第二個小太陽了(并不)。吃了藥還是超疼。
疼疼疼疼疼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