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回

辛海最近在頻繁地做那個夢。

他把自己從水裏撈出來,放在腿上。

辛海渾身濕透了,傻乎乎的,半透明的襯衫貼在自己身上,從他的角度都能将胸口景色盡收眼底,一覽無餘。遠處地平線上朝陽剛探出一個頭,照耀在兩人身上,就像撒上了一層輕薄的粉末。

但他一點都沒有嫌棄自己,而是笑着親親自己的嘴唇,然後把毛巾放到他的頭上幫辛海擦幹頭發。

能夠近距離接觸,辛海整個人就如同入了魔怔,将雙唇湊上去,親吻他的臉頰,親吻他的鼻梁,親吻他。親的他都笑了起來,也不嫌棄辛海身上的水,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裏,聞他身上的味道。

辛海覺得自己硬了,竟然自覺地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讓他動作。夢中的兩人就像在一起了十幾年,二十幾年,可身體依舊只有二十多歲,肉體鮮活,食髓知味。

這個夢實在太美好,以至于辛海每次醒過來的時候總是淚流滿面,抱住雙膝,需要好久才能緩過神來。

今天他的父親辛所長帶着自己的實習生與正式員工去樓下的第九醫院開大會了,可能一整天都回不來。留下辛海一個人看門,囑咐他把上門的散客打發回去,說他們只接受預約。

說是接受預約,但實際能真正約上的人并不多。辛所長目前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藥物研制和辛氏療法的研究中,所中幾個有能力的心理醫生都沒有多少時間出診。

這個時候辛海就扮演起了“冒牌醫生”的角色。前臺有時候會放人進來,幾位本應該接待的心理醫生如果不在,他就需要出來應對。

上個月陸柏喬的偶像,森田赤和的死亡在濱海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自那時起整座醫院的氣息就不大穩固。

他自然是不怕,就是覺得吵耳。

他記得曾經有好幾次出省,興起的時候給別人答疑。大多數人無外乎詢問自己這輩子的財運婚姻,或是身體健康雲雲。但其實他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算命師傅,他不會玄學的那一套,連八卦都搞不清。

辛海從記事開始起就能直接或間接接觸到精神體與靈體,雖然大部分根本無法說出完整詳實的信息,但也有幾個精神特別堅韌的存在,能傳達些有用的消息給辛海。

他眼中的世界和常人并不一樣。這也是他在十多歲時游學過後發現的。朝重所在的這片大陸上,在冥冥中自有一套嚴謹的運作模式,雖然人都是一樣的,但不可與其他地方混淆。這大概就是入鄉随俗吧。

這個世界比他原本想象中還要大。

辛海只是一個單純且新鮮的靈魂,要他去做什麽自然不可能。他只能在自己能觸及的一爿空間內發揮才能罷了。

他一般七點就能到診所。和辛所長一起住的房子裏沒有什麽生活氣息,因為辛太太走得早,兩個大男人也不懂得什麽情趣,自然是簡單就好,舒服就好,結果有時候回家就只是睡個覺,搞得像商務旅館似的。比起家裏,他倒覺得診所內人來人往,更溫馨些。

他寧願早點起床,早點出門去上班。早點到診所也能夠看到自己死黨冒冒失失跑來上班的樣子,偶爾也能見到他的父親。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幾年前會腦子抽了上前與陸柏喬搭話,但總覺得當時這麽做是沒有錯的。

陸柏喬其實來得并不晚,但他的大導師厲柯嚴,一臉現充樣的新晉主治醫生對他要求格外嚴,所以他總是要早點來醫院做功課,搞不好查房還沒開始就先被導師涮了。

陸柏喬總是和兩個同期的小醫生在一塊兒,午飯時間偶爾會看到他們結伴去對面的咖啡店裏休息。辛海聽他不止一次說過周莜的善解人意,李躍的鶴立雞群,以及導師厲柯嚴的可怕。但最近兩個人的關系似乎好了點,總能看到陸柏喬被導師拉着出去吃飯。

也好。改善關系從一起吃飯開始。記得他們倆當初成為朋友也是陸柏喬死皮賴臉地拉自己出去吃飯,這一來一往間兩人就熟絡了起來。

他總覺得自己是生着二十多歲人的身,操着五十歲的心。看得太多,總是放心不下周圍人。這是自然,無論是哪個世界哪個宇宙,所有靈媒都自然有着三歲看老的心态,最後對死亡都見怪不怪了。可是他就是放不下。

辛海拿着杯熱巧克力坐下來的時候,陸柏喬打了個電話過來。

“喂?什麽事啊小喬?”

“哎呀,帶教老師在裏面做指檢,患者太害羞了不讓我進去,這空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就想着打個電話給你……”

辛海聽着翻了白眼:“你無聊了來找我啊?不會玩手機啊?”

“周莜和李躍都在手術室忙着呢!誰知道厲柯嚴這麽喜歡他們還把他們叫回去觀摩手術啊?我一個人連個聊天的對象都沒有!”

“那你不會看視頻嗎……”

“不不不,再開視頻網站出來的全都是AKAWA的悼念視頻,我再看要瘋掉了,哎你就陪我說會兒話吧好不好啊?過會兒晚上請你吃飯。”

“……借口逃開厲柯嚴嗎?你這麽怕他啊?”

“哎你怎麽猜到了!他每次心情一好就要拉我喝酒吃飯,還次次都是我付錢!……好了不說他了,免得又被別人聽見。”

辛海笑了一聲,都能想象出他在電話那頭的慫樣:“那聊什麽啊?你說?”

陸柏喬立刻來了精神:“我和你說啊,我們這回的帶教老師可厲害了,你知道怎麽樣,他說,以後坐診聽患者四個字就行。”

“這怎麽說?”

“‘醫生,我’……哎!老師我馬上就進去!”陸柏喬突然回頭大喊了一聲,估計裏面的指檢做完了。辛海這正好奇呢,就聽見陸柏喬說:“哎,那啥,我下班和你說吧!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馬上來!”

“你還是趕緊去吧,免得老師發現你在偷懶。”

陸柏喬愉快地應了一聲,剛想挂斷電話,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哎對了!”

辛海一臉無奈,只好問他:“又怎麽啦?”

“前兩天我太難過,忘記和你說了,就是給赤和伴奏的大武,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大武,”陸柏喬說,“今天我又看見他了。”

陸柏喬知道辛海喜歡大武,還是近乎癡狂的迷戀。

他自身是gay,但能很好地把偶像與戀人區分開來,所以對辛海的狂熱有些許不解。不過,他也是明白人,自然不會把這個消息捂着。

然而他等了三秒,對面卻沒了聲音。陸柏喬有些奇怪,對着手機又問了一句:“阿海?”

“嘟嘟嘟嘟——”

手機挂斷了。

是有急事嗎?陸柏喬眨了眨眼睛,就收起手機進房間去了。

沒錯。

是有急事。

非常緊急,非常大的事态。連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靈媒辛海都對付不了。

大武站在房間入口,關上了門。他透過自己那略顯淩亂的留海看着辛海,臉色白得有些發青,下巴上還有胡茬。

雖然他整個人浸泡在萎靡的氣息中,但辛海還是能一眼斷定,這是大武。

那個他在電視上,MV中,訪談裏,看過聽過無數回無數次名字的大武。

“請問這裏的心理療師趙子安趙醫生在嗎?”他用十分冷靜的語氣說着,朝辛海走過來。而辛海整個人卻傻掉了,站在椅子邊,還保持着按掉通話的姿勢。

辛海大腦空白,舌尖發麻。他突然回想起早上自己的做的那個夢了。

不,不對,那個是他幻想出來的大武,并不是這個……!他努力地給自己灌輸這個想法,希望自己能鎮定下來。

但越走越近的大武卻看到了茶幾上自己的訪談,那是昨晚辛海看了忘記帶走的。

“呵。”大武從鼻子裏笑了一聲,又朝辛海走了兩步。他看着辛海一臉震驚的表情,已經篤定對方是自己的粉絲了。

“你是不是我的粉絲?”大武走到辛海的桌前,只一眼就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的壁紙。

糟糕……!!忘記關掉提醒了!!辛海在內心惶恐起來,陸柏喬的一條短信徹底暴露了自己。他的手機屏保和壁紙都是大武,是各個角度的大武,也是他為數不多的登臺照。

大武的留海把半張臉都遮蓋住了,辛海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能站在桌邊,看着逐漸靠近的大武。一只手臂伸了過來,拽住了自己,一把拉進懷裏。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大武在辛海身側,用耳語的音量問他。一秒之後,他就滿意地看到了辛海耳朵尖尖上的紅色。

辛海腦中一片混沌,內心翻騰洶湧。他此時此刻突然無比羨慕那些和他打交道的靈體與精神體,如果能像他們那樣自由逃離該有多好。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面前站立着的人的愛,太過飽漲,讓他難受,又非常慌張,想要不顧一切地縱身跳入深淵,又想要立刻,馬上,瞬間消失掉。

大武的雙手放在他的腰間,開始啃咬他的耳垂。

就算是靈媒,他也沒法預測到自己摯愛的到來。此刻辛海的雙腳已經開始無力,他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懷裏人的緊張,大武把辛海拉到沙發上,鎖掉了辦公室的門,折身回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糟糕的姿勢。辛海剛冒出這個念頭,他的腦袋就被拉下,嘴唇一瞬間貼到了一起。

大武似乎在笑,他用舌尖挑逗辛海,一邊小口小口地嘬取膝上人的嘴唇。不多時,辛海就被吻地六神無主,恍惚地張開嘴,迎接大武的口舌。

他在親吻他的臉頰,他在撫摸他的後背,他把他的衣服解開了,脫掉了。他以半裸的姿态坐在他的身上,凝視着他眼中的光芒。

辛海顫抖着把大武臉門上的頭發翻上去,看他的雙目。雖眉目沾染上一層欲望的霧水,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眼中的星火閃爍。這是他愛的那個人,是他願意奮不顧身的對象。是他這輩子都在尋找,找到了卻不敢靠近的另一半。

大武撫慰着辛海完全翹起的部分,抓起桌子上的護手霜,看了一眼辛海。後者此刻已經完全迷失了自我,半趴伏在大武身上,臉上飛紅,眯垂着眼簾。

乖巧。

大武把他放在黑色的皮沙發上,脫下他的褲子,看着眼前顫抖的物什,忍不住含了進去,緩慢吞吐。

“唔……!!”辛海突然驚醒,下身的刺激讓他背部猛地拱起來,往大武嘴裏送。

他此刻內心充滿悔恨與欣喜,已經放棄思考了。

反複吞吐吸食數十次,大武耐心地把手指放入辛海體內。他最近流連歡場,聽來了不少同性之間的“知識”,沒想到今天能用上。

其實就算他不會,辛海也會教他的。

放入第三根手指的時候,辛海竟開始流眼淚了。大武知道自己按壓到了關鍵處,于是一邊放慢速度加重力道,一邊支起身體去吻辛海的唇。

辛海就像是渴吻一般,哭泣喘息着索求大武的親吻。吻怎麽也不夠,一張弓也越繃越緊。大武緩慢地把自己塞進辛海的身體,一邊安慰他一般輕吻他,撫摸他的胸腹,下體。

辛海的下腹潮濕一片,液體慢慢淌出,沾染上兩人的連接處。

等辛海适應了之後,大武小心地攬住他,開始抽查起來。好像是憐惜他的泣顏,他抽動的幅度不大,卻次次頂到關鍵點。辛海終于忍不住了,小聲啜泣起來。他是爽哭的,而不是難受或者痛苦。大武太溫柔了。

以正面交合,以側面交合,從背後進入,無論是哪次,大武的手都沒有空着,上上下下取悅着辛海,确保他的精力完全分散,不會覺得難受。辛海早就被頂到九霄雲外的欲海裏去了,什麽都沒注意到。

這一場愛,從早十點做到下午一點。兩人身邊的避孕套都用光了,幹脆就直接來。最後腦子都不清楚了。其實大武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想和第一次見面的人做愛。

他怎麽可能會明白。

辛海的靈魂是典型的“雙生靈魂”,這他自小就知道。而另外一半,就是大武。從第一次在電視上見到他時,辛海就完全明白了這一點。但當時大武處于事業上升期,辛海不可能對他說:“我是你的另外一半,和我在一起吧!”

比起在一起,辛海更願意看到自己的摯愛能夠平步青雲,成為他想成為的樣子。但他怎麽也沒料到後來發生的事情。就像他完全無法預料今日兩人的相遇一般。

大武與經紀公司争吵,被徹底雪藏。同時陷入創作低潮期,一時間各方負面新聞降臨到他的頭上,往日歌迷粉絲數目劇減。他被徹底捧殺了。于是他患上了抑郁症,并逐漸加深,自殺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他已經計劃好了今年二月十號跳樓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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