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少,淩先生落下東西了。”

車剛開出沒多遠,司機就說話了。

岳定唐:“什麽東西?”

司機道:“是放在副駕上的紙包,裏頭好像是一些吃的,剛才三小姐命人放到車上,應該是要給淩先生的,他忘了拿。”

岳定唐實在是拿這個三姐沒辦法。

淩樞連吃帶拿,大包小包,不知道還當是鄉下親戚進城。

他想故作不見,回家就說淩樞自己忘了,但免不了三姐又會絮絮叨叨,聽得耳朵生繭子。

岳定唐嘆了口氣。

“掉頭回去,等會你下車去給他送過去。”

“是。”

淩樞背上挨了一棍。

對方力道很大,不留餘地,直接打得他後背震動,疼痛穿透到前胸,差點沒嘔出一口老血。

就連腹部還未痊愈的傷口,也差點再次繃裂。

從攻擊他的拳腳來看,對方不止一個人。

從出手來看,對方似乎也不止是教訓教訓一下,而是直接不打算留活口了。

對方認為這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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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淩樞形單影只,又被擒住,幾悶棍下去立馬不省人事。

若是在太陽穴再加以致命一擊,等明日再被發現,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甚至無須明日,這樣的天氣,只要一兩個小時,人便會失去知覺呼吸。

但淩樞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他忽然在麻袋裏蜷作一團,往旁邊滾去!

旁邊就是臺階,這一滾直接滾下臺階,淩樞借勢掙開麻袋口子,從裏面露出半身。

半身已然足夠!

他一手抓住當先揮來的棍棒,往自己這頭一扯,又反向用力一推,對方不自覺被他拽着走,虎口略松,下一刻,棍子随即被奪走。

淩樞一棍在手,當即架開其它棍棒,雙腿蹬開麻袋,從裏面掙脫出來,再彎腰橫掃,用身體直接撞向對方,那三人不防他竟以身體為武器,直接被撞得往後趔趄,一個倒入灌木叢,一個摔下臺階,還有一個想抓住淩樞,卻被他抓住腰肋直接翻了個身壓下。

一拳,兩拳,左右開弓,只揍得對方眼冒金星,鼻血橫流。

還有一人見勢不妙,趕緊從地上爬起,撿起棍子揮向淩樞後腦勺!

虎虎生風,千鈞一發。

槍聲響起。

對方痛叫應聲倒下。

淩樞喘着粗氣轉過身,坐倒在地。

後背火辣辣地疼,他猜想肯定青紫淤血了。

槍不是他開的,但剛才他已經預知到腦後這一擊了,原想低頭避開,沒想到有人比他更快,直接開槍。

兩名身穿黑色夾克的混混連滾帶爬起來,根本不等同伴接近,就急速狂奔離開。

被打中後膝彎的人則跑不動,爬了兩步就放棄掙紮。

夜色中,風衣男人一步步走來。

握槍的手還戴着黑色手套,筆直垂着,紋絲不顫。

車前燈在他身後照出一束光,卻不像前往天堂的救贖,而更像是通往地獄的指引。

而風衣男人,則是那個死神。

夾克男的面色,禁不住流露恐懼。

只是這份恐懼大多數被夜色掩蓋。

淩樞一肚子氣,趁機狠狠踹了他一腳。

對方悶哼,眼看着持槍那人越走越近,敢怒不敢言,亦不敢還手。

淩樞又踹了幾腳,他下手沒留勁,直接往人小腿骨上踹,一下一下,踹得對方終于嗷嗷叫出聲,不斷求饒。

“別踢了,別踢了,我都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關我的事!”

話音方落,腦門上就被冷冰冰的槍口頂住。

夾克男倒抽一口氣,身形頓時僵住。

只聽岳定唐冷冷對他道:“回去告訴沈十七,淩樞是我岳定唐的人,他要是少了一根毛發,我就找沈家的麻煩。你問問沈十七,他那個叔父,到時候還願不願意給他收拾爛攤子。”

夾克男正想辯解,又聽見一句低沉的“滾”,下意識勉強爬起,不顧斷腿槍傷,一瘸一拐逃離。

他走出很遠,直到扭頭已經看不見岳定唐二人,這才松一口氣,扶着牆慢慢轉過拐角。

那裏正停着一輛車。

車燈熄滅,但車內還有人。

“沈先生……”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沈十七的半張臉。

“怎麽,差事沒辦好,你的同伴呢?”沈十七一看他的狼狽樣,就已經猜到結果。

“他們全跑了!”夾克男懊惱,“有個人突然出來,自稱姓岳,叫岳定唐,還拿槍指着我,我實在是沒法子,您看,我還受了傷,今晚這差事……”

沒等他讨價還價成功,後腦勺就挨了重重一下,立時癱軟,被人雙手穿過腋下夾住。

“沈先生,怎麽處置他?”司機低聲請示。

“随便,別再讓我看見他!”

沈十七惡狠狠道,極盡厭惡看了夾克男一眼,就像看一堆肮髒的垃圾。

“真是廢物,三個打一個都栽了,還敢來問我要酬勞,一個兩個全都切了喂狗,下次再不能雇青幫的人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讓叔父給我找幾個人過來……算了,我去找成先生,他肯定有主意!”

司機識趣沒有打斷他洩憤似的自言自語,等沈十七徹底發洩完,才冷靜詢問了一句:“那岳家那邊,您打算怎麽處理?岳定唐已經插手,這事恐怕不好再高調,為了一個淩樞就得罪岳家,不劃算。”

這事的起因,說到底只是沈十七的嫉妒心作祟。

他目空一切,自诩呼風喚雨,卻忽然來了個淩樞,樣樣不如他,反倒仗着張好臉,讓何幼安另眼相看,哪怕在沈十七眼裏,何幼安僅僅是玩物一般的存在,他也無法容忍玩物脫離自己的掌控,甚至生出一丁點讓他不爽的心思。

淩樞就像插在他手指頭的那根刺,不痛不癢,又讓人不舒服,非得拔出來不可。

這是所有高高在上慣了的人物,大多數有的通病,沈十七也不例外。

也許他在偌大上海灘,真正的大人物眼裏也不算什麽,但他自以為對付淩樞這樣的小人物,綽綽有餘。

冷不防冒出一個岳定唐,就成為這十拿九穩中的變數。

沈十七沉默許久,才不甘不願憋出一句:“姓淩的那條小命,暫且寄放着,回頭再跟他一起算總賬!”

“感謝岳長官救命之恩,要不要我以身相許?”

淩樞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口吻,臉上還帶着點笑。

要不是親眼所見,岳定唐還可能真以為他一丁點事都沒有。

“你還有力氣開玩笑,怎麽不自己站起來?”

岳定唐睨他一眼,見他露出一絲吃痛,這才滿意伸手。

淩樞毫不客氣抓住,借力猛地起身。

長痛不如短痛。

饒是如此,依舊疼得他嘶的一聲。

後背,怕是腫了。

得虧不是鐵棍,要不現在都內傷了。

他最近似乎流年不利,總是受傷,而且,還是在重遇了姓岳的之後,才頻頻出狀況。

必然是這姓岳的印堂發黑,把他都給帶倒黴了。

岳定唐不知他心中嘀咕。

“能不能走?”

淩樞嘆了口氣:“那必須能,傷的又不是腿。”

但每邁出一步,都會牽連到傷處。

後背,腹部,前後夾擊,那種感覺,淩樞只能想到一個詞。

冰火兩重天。

岳定唐忽而将他一拽,直接輕輕松松把人拽到背上,背起來朝汽車的方向走。

司機匆忙小跑過來,想伸手接人,卻被岳定唐擡起下巴朝淩家門口點點。

“去跟虹姨說一聲,就說這家夥今晚在我那邊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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