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玉成歸家已經是第二日,家中除了劉氏,其他人等竟全然不知,還道是在大劉氏家中過夜了。鳳孫簡略将經過講了,劉氏拉着玉成的手只一味的哭泣。鳳孫冷眼站在一旁,嘴角竟然有幾絲的冷笑。玉成驚愕,鳳孫卻擡起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玉成,玉成被這一眼中的無奈悲憫憤恨的複雜情緒驚的心中一跳,他将要張口詢問,卻被鳳孫一個淩厲的眼風止住了。鳳孫沖他搖了搖頭,眼神複雜,玉成一時難以看懂。

至此,鳳孫玉成依舊一同住在聽風院裏。玉成初始擔心鳳孫心中芥蒂不熄,卻不想鳳孫待他反而比從前更親厚,一應衣食住行均同玉成分享,學裏去的也少了,大半時間都在家中督促玉成讀書寫字。

期間仇寅差遣仇學富親自過來詢問那日交代給玉成辦的事情可曾辦妥。玉成一時誠惶誠恐,“妥了,妥了。阿耶只管聽信就是。”心裏卻難免打鼓:按理說事情不該有差池,可惜這幾日鳳孫一直跟着,再找芳懷,唯恐他生氣。

這一日木兒撅着嘴巴跑了進來,将一個請帖遞給玉成,“才剛來了個送帖的童子,個子不大口氣到大的很。我不耐煩回了他幾句。他還嘲笑我仇家。”

玉成拿起拜帖,“鄙夷我仇家為何還要送帖?”

木兒抱起肩膀,“大郎快瞧瞧,到底是那門子的貴人家,竟然養了這麽不知禮數的家奴。”

玉成打開請帖,更是詫異。木兒見他只看着請帖不吱聲,湊過來低頭一看,不由的大喊一聲,“這個陳教習真是不知廉恥,竟然還好意思送貼請大郎過去……”他看了看玉成,硬生生把嘴邊的“嫖”字換成了“找,他”。

玉成将請帖合上,想了想,自己也寫了一張貼。“你送到芳華院去。”

木兒嘟囔着嘴。玉成笑道:“難不成因為那小童刺了你幾句,便不肯為主人家辦差了?”木兒不情願的接過了帖子,“奴才不是因為那個。而是,而是……”他伸手在仇大郎寫的帖子上一指,“大郎這字實在……”

玉成打開帖子又看了看,亦覺得潦草,“要不,還是不送了。”他的字恍若剛習字的稚童所寫,雖然他确實是剛習字不久。他想起芳懷挑剔的眼光,傲嬌的仰着頭的樣子,實在怕他嘲笑自己。

木兒樂得跳了一個高,“我找人玩兒去了。”

玉成有心問問他自己寫的是不是真的那麽不堪,木兒卻跑遠了。玉成只好作罷。

第二日。

木兒從外面回來,咧着小嘴,樂的一朵花一樣。玉成道:“莫非是孫阿婆又做了什麽新鮮吃食?”

木兒将一張請帖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點心包,笑道:“昨日芳花院那個趾高氣昂的小子又來了。不知吃了錯藥,連連道歉不提。竟然對着奴喚‘小郎’,還送了一包點心于我。”

玉成接過請帖,還是昨日的內容,末了還附了一首小詞,“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峰盡日颦,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玉成擰着眉毛看了半晌,卻是有好幾個字不認得。心裏琢磨着确實該找個時間去看一看芳懷。

一轉眼又過去兩天。鳳孫一早便去了學問院,玉成則同仇寅一起出門放糧。

往年放糧皆是仇寅一人帶着衆仆人前來。今日卻多帶了一個眉目俊美的青年,衆佃戶紛紛詫異。仇寅往那高處一站,将玉成往衆人眼前一推,“此乃仇某長子玉成,各位日後當以成大郎稱之。”

一時間玉成被“仇大郎”“成大郎”的稱呼包圍起來,他有些熏熏然陶陶然飄飄然不知所在何地。有一姓馬的佃戶畢恭畢敬的在一塊大石頭旁擺上席子,一個少女仔仔細細的将席子擦幹淨了,擺上自釀的美酒,幾樣自制的點心,軟糯地喚道:“成大郎請用。”玉成被這女子悅耳的聲音吸引了,擡頭看去,只見她雖然粗布荊裙,卻難掩美色。鄭七娘不過中人姿色,玉成這些日子見過的美人,芳懷是男子,單提不論。再無非是幾個美貌的歌姬舞姬,各個濃妝豔抹搔首弄姿。無一個能及這女子天然不做作。玉成呆住了。那少女的臉龐上羞赧的爬上兩坨紅雲,婉然一笑,扭頭就跑。旁邊那佃戶悄聲道:“那是小人兄嫂的長女。乳名叫細娥。若是蒙成大郎看的上眼兒,小人同兄嫂說一聲即可。”玉成突然想起自己成親在即,猛的搖了搖頭。

仇莊主在此處有一處臨時的院子,只為每年收租時候起卧方便。兼之夏季涼爽,風景天然淳樸,仇寅亦會偶爾攜親眷來此小住幾日。玉成居住的屋子開窗可見寬闊的江面,夕陽餘晖下,江面火紅夾雜着瑟瑟,水共天卻是一色。饒是玉成這樣胸無點墨的人,心中也生出了幾絲詩意。可是他搜腸刮肚了小半晌,終究還是放棄了。玉成頹然倒在床榻上,心裏無比羨慕想,若是鳳孫在此定然能念出詩句來。想鳳孫生好,人長的好,會讀書,字寫的更是好。他從榻上爬起來,從懷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紙來,鋪平了撫平了褶皺,卻是鳳孫前幾日寫給他的那首詞。鳳孫寫的字如他人一般清貴,看似無骨實則剛勁有力。玉成瞧不出字裏的乾坤來,卻也知道這字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他日裏臨摹,都是鳳孫取了往日名家的字帖給他,可是他偏愛鳳孫的字,遂暗地裏偷偷的臨鳳孫寫過的字帖,每每寫像了一筆,就舒暢的如同吃了一餐飽飯。他若是鳳孫就好了。哎呦想什麽呢?玉成砸着自己的頭,如今錦衣玉食,又有爹有娘,日後許是還能有一大筆家業。他竟然還敢妄想稱為鳳孫那樣的人?玉成小心翼翼的鋪了一張草紙在那文章上,用鎮紙壓蓋好,才拿起筆沾了墨水開始臨摹。

窗外江鷗漸遠,窗內一燈如豆,玉成寫的認真,不注意,筆竟被人奪走了。玉成惱了,“大膽。”

“阿兄好大的脾氣。”少年的聲音溫潤清亮,飽含笑意。玉成頓時結巴起來,一只手不由的抓住另一只手腕,“鳳孫如何來了?”

“你來得,我自然也來得。”說罷施施然将案上玉成寫過的字拿起來端詳,“阿兄字寫的愈發好了。”

玉成生怕他嘲笑自己,心裏一緊張,人又結巴,“原本是你不要的,我覺得可惜,惜,惜了,遂臨,臨……,嘿嘿嘿嘿。”

鳳孫的眼睛裏映着燭火,映着夕晖,映着窗外波瀾不興的大江,映着玉成小心謹慎,忐忑不安的臉。他燦然一笑,“難得阿兄喜歡,日後我就多寫幾副于你。”玉成興奮的搓着雙手,張了半天的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只嘿嘿的傻笑了兩聲,“那敢情好。”

鳳孫泯然一笑,轉身将那文章又鋪在了案上,“這裏阿兄寫的不甚好,你看,應該這樣……。”

兄弟二人正在專研墨筆,忽聞江上一陣琴聲悠揚傳來。玉成不懂,只覺好聽。鳳孫凝神閉目用心品味了一番後贊道:“彈琴之人功力深厚,無十年苦練不能得今日之妙。好技藝,好心境。”他命人從他的卧房裏取來一管玉笛,拉着玉成跳出窗外,站在臨江的露臺上。挑了一個琴音婉轉的檔口,用笛聲相合。一時間,江水靜了,月兒靜了,風靜了,就連吵鬧的蛙鳴都不見了。夜色下,琴悠揚,笛婉轉。琴聲笛聲中,勾勒出另一幅江月千年的美景。饒是玉成這樣完全不懂的人,也沉陷其中。

随着琴笛和合漸漸完美,一只蓬船從蘆葦叢中駛過來。船頭上坐這一人,烏發未束,一頭烏黑的長發直直垂在腰下。寬袍大袖,衣襟開着,露出白皙精瘦的胸膛。玉成覺得這人這裝扮頗眼熟,眯着眼睛瞧了一會,忽然眼前一道靈光,“好似那日同媛珍縣君上蓮華山的那人。”

鳳孫早已停了笛聲,背手立的筆直。他嘴角呷着一絲笑,月光水光在他睫毛上點了無數的星,“非似。實是。”

玉成被他‘是是非非’的弄糊塗了,正要深問,突聞船上那人高喊,“岸上的可是仇郎?”

玉成暗道,可不都是仇郎。你要問那個?他看了看鳳孫。到底是大仇郎,還是小仇郎?他還在腹議,鳳孫往前走了一步,“正是。”

船上的人站了起來,交代船夫将船駛的快了些。船越來越近,轉眼到了岸邊。那人抱了琴,跳下船來。行動迅速,姿态卻很美。玉成幾乎不能相信,這個如此飄逸灑脫,滿身魏晉之風的人,竟似素日裏那個精致妩媚雌雄莫辨的陳芳懷。見玉成一臉的驚訝,芳懷撩了撩頭發,“仇郎莫不是不認得奴家了?”原來真是芳懷,并非相似。玉成一拍腦袋,想起前幾日同他的承諾,怎麽忘了這厮原本就是個言出必行的性子。

鳳孫面上沉靜如水,“想不到陳教習的琴技已是出神入化,鳳孫佩服。”

芳懷幾乎貼在玉成身上,“仇小郎過譽了,不過是吃飯的本事。”一面說一面伸手撩撥玉成。玉成尴尬的把他爪子從身上扒下來,遠遠的推了。芳懷嬌面一嗔,抱着琴,随意撩撥了幾個音,“奴思君心切,傷心欲絕,實在熬不住,便自己跑來了。哪知道,郎君竟然毫無相思意,如此狠的心……。”

此時那船夫停好了船,走了過來。玉成定睛一看,竟是趙缵緒。趙缵緒哈哈大笑着走近了,“莫要同他計較,他慣于甜言蜜語撒嬌賣癡。”芳懷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旁人再也不理會,只專心撥弄琴弦。

鳳孫請趙缵緒、芳懷到屋內坐定了,又命人備了酒菜,四個人吃酒賞月。趙缵緒接了琴,撥了一個曲子,哄的芳懷又跳了一只舞。芳懷舞着舞着,就嚷熱,把衣裳脫了,只穿了褲子。月光下,他肌膚泛着玉光。舞動起來手臂若無骨,腰肢軟的似能把掐。玉成幾乎不敢看他,當着鳳孫又不敢狠命飲酒,只得低頭吃菜。芳懷噗嗤一樂,跳到玉成懷裏,抱着他的脖子,“仇郎為何不看奴?”

玉成餘光看了一眼鳳孫,見他只專注同趙缵緒閑聊,竟似沒有瞧見這裏一般。他有點不安又有些委屈,小心的将芳懷的兩只胳膊拉下來,“莫鬧,讓我好好吃點酒菜。”

芳懷壞壞一笑,嘴唇貼着他的耳朵,“郎餓了?”

玉成只覺得一股邪火從耳朵一直燒到倆腿之間。他撫着芳懷胳膊的手無意識的加大了力度。芳懷将胳膊從他手下抽出來,一只手繼續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悄悄伸下來擺弄他。玉成倒吸一口冷氣,臉漲紅起來。鳳孫的目光終于移了過來,依舊清清冷冷,似一瓢涼水澆的玉成一個激靈。頓時覺得松軟了不少。芳懷察覺了,鼻子裏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的從玉成身上爬了起來。

趙缵緒笑道:“芳懷莫要貪玩,過來我這裏。”

芳懷撲進趙缵緒懷裏,嚷着好冷,只要抱抱。趙缵緒道:“誰叫你脫了外衣。”

芳懷眼風如絲只看着玉成,“原本是太熱,如今卻是從心裏往外的冷。”

鳳孫将手中的酒盞放下,“既然冷了就多穿點,小心閃了風。我這裏缺醫少藥的。”

芳懷面色沉了沉,突然笑着跳起來,将先前脫下的外衣一卷,奮力的朝着窗外就扔了出去。玉成驚呼,“你這樣竟是為何?”說罷就要跳出窗為他找回來。鳳孫大喊了一聲,“阿兄。”這一聲沉痛低沉,幾多失望失落。玉成被駭住了。芳懷大笑起來,抱住玉成的脖子,對着嘴親了一大口,“仇郎多慮了。”說着鑽進玉成的衣裳裏,“你将衣裳于我同穿,不就成了。”

時人以男風為尚,趙缵緒恰也是此輩衆人,故而開解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原本如此,鳳孫莫要見怪。”芳懷使勁的扭着身體,貼在玉成□□的胸膛上,“‘與子同澤’才對。”鳳孫的臉色更難看,趙缵緒無奈的哈哈笑了兩聲,也做罷了。

鳳孫端起酒杯,又放下,拿起玉笛道:“師兄莫不是以為鳳孫迂腐,看不慣這風流事?”

趙缵緒見他顏色緩和,以為無礙,笑道:“嘗聽聞鳳孫對長兄情深,期望甚高。然,眼前不過風流玩樂,不值動怒。”又沖着芳懷道:“行了,鬧夠了。過來吧。”芳懷死命扒着玉成不肯放手。他上身光光,玉成推不敢推,只能無奈的扭來扭去。

鳳孫垂下睫毛,“某最厭惡‘玩樂’二字。”

前些時候趙缵緒經不起鳳孫的懇求,讓玉成在趙缵緒家裏看了那一出戲,害的趙缵緒被芳懷鬧了好久,趙缵緒本就有點委屈。顧念二人師兄弟的關系,并未多做計較。之後趙缵緒又聽人說,仇玉成逛勾欄喝花酒這等事從不避諱父母卻不敢被鳳孫知曉,鳳孫更是夜夜逼着玉成寫字讀書。他還半信半疑。——如今見了二人相處的情景,果然傳言不虛。別人家裏都是長兄約束幼弟,仇家卻反過來了?不過思及鳳孫的脾氣秉性,趙缵緒深以為然的暗暗點了點頭,若是自己有這樣的同胞兄弟,約莫也是終日被他管束的宿命。趙缵緒把原本準備反駁鳳孫的話都吞了回去,只幹笑了兩聲。

鳳孫将玉笛放在唇前,邊吹奏着邊走出房門去。芳懷将臉埋在玉成胸前,蹭了蹭,得意的笑的開懷。趙缵緒瞪了一眼芳懷,無奈的跟了出去。

玉成掙紮了半晌終于把芳懷從身上扒了下來,芳懷扭來扭去的不肯松手,玉成只得哄道:“我有正事于你講。”

芳懷松了手,卻還是賴在玉成的衣裳裏,玉成只得用一只胳膊松松的摟着他,“那日同媛珍縣君上蓮花山的人是不是你?”

芳懷笑道:“仇郎如何不問問前幾日你交代我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玉成将他頭發往臉前撥了撥,芳懷嗔怪的打開他的手。玉成驚呼,“竟然真的是你?”

芳懷将頭發挽起來,從案上随便拿了一枝筆做發簪。笑道:“好生傷心,竟然才認出我來。”又将玉成脖子抱住,邀功道:“事情都辦妥了。下午我出來的時候媛珍縣君就差人去了楊府,據說楊府尹滿臉堆笑的将金雞送到縣君府上去了。”他笑着撥弄玉成的耳垂兒,“我可是費了不少口舌,下了不少功夫,縣君才信我一回。郎君可要如何謝我?”玉成自然是信誓旦旦的承諾了一番,惹的芳懷笑個沒完,“如今你也學的滑頭了,淨拿空話哄騙我。左右我不會計較,不過權作是還你人情罷了。”玉成見他說的坦蕩,心中反而不忍,“你如何會同媛珍縣君往來?”

芳懷不以為然,“衆人皆稱媛珍縣君品行不端。我卻是不管的,左右我也沒什麽好名聲。”他撩了撩頭發,“媛珍縣君權大錢多,她歡喜于我,我沒原由拒絕。都是金主罷了。”

聰明如芳懷,美貌如芳懷,語氣中竟也流露出身不由己之意。這讓玉成頗為驚訝,不自覺就流露出心疼,且同病相憐的表情來。精明如芳懷,怎麽能察覺不出來。他目光柔和了下來,媚氣收斂,清逸之氣頓生。果不其然,玉成被迷惑了。他忍不住放輕了聲音,“芳懷”。芳懷媚笑着,拉下他的脖子對着嘴就要親上去,鳳孫清冷的聲音從玉成身後響起,“夜了,某已經備好了客房,還請陳教習早日歇息。”

芳懷恨恨的瞪着鳳孫,趙缵緒連忙過來拉住他往外走,“我等告辭,你等好生休息,告辭告辭。”

玉成追着鳳孫,想同他說個話。鳳孫卻是眼神都不肯給他一個,被追的緊了,停下腳步,“阿兄為何緊追不放?”

玉成看了看他臉色,嚅嗫道:“我瞧你臉色不好……”

鳳孫定睛看着他,白玉一般的臉,兩個漆黑的瞳孔裏波光流轉,玉成一時看呆了。“我真再未找過他,他連請了兩次。”玉成伸出兩根手指,信誓旦旦的比劃着。随後自己也覺得可笑,連忙将手指藏起來,“他慣于戲耍人,你也看見了。”

鳳孫突然笑了,這一笑,恍若晨光跳出深水,恍若陽光沖破烏雲。“他街頭受辱,你便要為他出頭;他扔了衣裳,你便儀态不顧了。原來我以為你貪戀美色,生怕你受人迷惑。今日想來,阿兄對這陳教習卻是真心實意。如此,也好。”玉成張口結舌,不能再辯。鳳孫見他窘迫,搖頭笑道:“鳳孫累了,明日再見。”說罷,轉身就走了。玉成委屈的站在原地對手指,恨自己嘴拙,讓鳳孫又誤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半天,卻發現主線太隐晦了,不分明。又停下來在各章加了一些強化主線,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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