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謀劃

王胖見狀立刻丢下手中的瓜子,非常有眼力見地過來替謝策按摩,一邊按還一邊說道:“謝老大,我的手法還可以吧?別的我都學不進去,唯獨這一手還可以。”

“嗯!不錯!”謝策被他胖手一頓按,倚在椅子背上舒服地快要散架了。

“我看那衛楠挺可憐的。你這幾天沒怎麽出門,不知道外頭日頭多毒!原本白白淨淨的小白臉,都曬成包公了!”王胖一邊按,一邊碎碎念。

謝策“嘶”了一聲,側身打掉王胖的手,不讓他按了:“你這是被那姓衛的灌了什麽迷魂湯?怎麽今天盡向着他說話。”

“不是,不是我向着他說話。你看,咱們這土匪寨裏不是糙漢就是莽夫,好不容易來個和你一樣的讀書人,你卻讓他和一群土匪去殺人搶劫,不是浪費人才了嘛!”

王胖見謝策不為所動,幹脆坐了下來認真地給謝策分析起來:“你在寨中沒有根基,現在正是要培養自己心腹的時候。那姓衛的有頭腦,有能力,你……”

謝策歪頭疑惑地看着王胖:“你懂個屁!你怎麽知道那姓衛的有頭腦有能力?我看他就是個草包,帶着部隊一頭就紮進了陳聾子的陷阱。這種繡花枕頭我還真不敢要!”

王胖被謝策噎住了,撇了撇嘴道:“我說不過你。我不知道你在盤算些什麽,但是我絕不信你看不出來那姓衛的不簡單!”

“滾去幫三丫頭洗衣服去,少在我面前叨叨!”謝策抓了一把瓜子皮丢在王胖的臉上,把他攆出去了。

連王胖都看得出來衛楠不簡單,那內鬼又如何會看不出衛楠帶着部隊一頭紮進陷阱有貓膩?謝策突然有點擔心大魚會因為報複衛楠的不守信諾,拼死把魚餌咽下去,哪怕同歸于盡。

想到這裏,他有點坐不住了,又驢拉磨似的在屋裏轉了幾圈,就出門找錢串子去了。

在謝策的催促下,新寨主的接任儀式改到了今晚。

至于為什麽這麽着急,謝策說他受不了身邊沒人手沒錢財的日子,迫不及待要正式接任寨主,好把他那便宜爹的寨主府的人手錢財弄到自己包裏。

這話确實足夠讓所有人不再懷疑,他非要提前接任儀式是別有所圖。

在土匪寨中,一個毫無根基、沒人手、沒錢財,還沒正式繼任的寨主,在別人眼中那就是塊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謝策絕對忍受不了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

錢串子還真有兩把刷子,他有條不紊地安排大家迅速布置好寨主府,後廚殺豬宰羊辦得熱火朝天。另外他還專門叫腳夫下山去鎮上搬了一大車本地最有名的永陵曲,一壇壇背上朝天山。

是夜,謝家寨新任寨主繼位,拜過祖師爺,喝過兄弟們的歃血酒,謝策便正式成為了謝家寨寨主。

謝策坐在寨主之位上,吩咐開宴。後廚的丫鬟仆婦們将一盤盤紅紅綠綠的菜式搬上桌,大家便你來我往地開始喝酒吃菜。

錢串子買的永陵曲确實夠勁兒,半個時辰過後,那滿屋子的土匪們舌頭打結得比錢串子還嚴重。還有幾個不勝酒力的金剛當場就縮桌子底下去了。

錢串子拍着李癞子的帽子嘲笑他的癞子頭,李癞子一腳就把他踢到地上爬不起來了。錢串子連哭都哭得結結巴巴娘裏娘氣:“寨~寨主,李癞子他~他打我!”

沒想到平日看着挺爺們兒的錢串子喝醉了竟是這副德行。李癞子啐了他一口,接着和其他人喝酒去了。

謝策大着個舌頭,端着一杯酒搖搖晃晃走下去,兩根手指捏着錢串子的衣襟把他提了起來,又走過去摸了摸李癞子的帽子:“李~堂主,我悄悄告訴你……”

謝策手擋在嘴邊對着李癞子一陣耳語。李癞子聽完一把推開他:“你~你~他娘的糊弄我呢吧?你真的~真的能治好?”

謝策歪歪倒倒地拍了拍李癞子英俊的臉頰:“老子可是魔醫~魔醫的傳人,老子都治不好的話,這~這天下還有誰能給你治好?”

李癞子愣了一下,激動地抱着謝策就“嗚嗚”哭了起來,酒杯裏的酒也倒了謝策一身:“弟弟啊~寨主啊~你要真能給我治好~老子從此以後~從此以後給你當兒子使!”

這短短的一句話,他和謝策的輩分瞬間就變了四次,足以看出他對謝策抱了多大希望。

“從今以後~老子~老子就是寨主的狗!寨主叫我往東~我絕不去抓雞!”李癞子哭得眼淚鼻涕橫流,語無倫次,抱着謝策就差親上一口了,“以後你們這些小崽子哪個~哪個敢對寨主不敬~老子一刀砍死他!”

可惜李癞子的豪言壯語剛發完,就捂着嘴出去吐了。在場的人都醉得七七八八了,誰也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錢串子坐在地上抱着一個倒下的凳子“心肝啊~寶貝兒啊~”地哭嚎,聽得人心裏發毛。

陳聾子什麽也聽不見,也沒人跟他說話,他自顧自喝悶酒,喝得又急又快,早就把自己灌得縮桌底去了。

謝策也歪歪扭扭地往回走,還沒走到凳子邊,一個趔趄就倒在凳子前不動了。

錢串子手底下一個叫張麻子的金剛見了,立刻喊道:“王二胖!快扶寨主下去休息,喝多啦!”

王胖沒怎麽喝,他一向都是跟在謝策屁股後面給他收拾爛攤子的,早就習慣這種場合要保留幾分清醒。見謝策倒了,便走上前去抓起謝策,跟扛小雞仔一樣把他扛到肩頭,往房間去了。

“你們接着吃,接着喝啊,今晚不盡興都不能走!”王胖邊走還邊回頭跟大殿上的人說。

今晚是寨主大喜的日子,新兵庫的兵痞子們也有一碗喜酒喝,除了大饅頭,還外加一個葷菜。

除了衛楠,大家都喝了酒吃了肉。因為他把大家往坑裏帶的事情,這些被俘虜的軍漢都還恨着他,不但言語上擠兌他,還經常動手搶他吃食。

衛楠也不在意,自己摸了一個饅頭,就着白開水自己端着一邊吃去了。

“給你吃塊肉,咱們平時難得見一次葷腥,可別虧着自己!”一個軍漢走了過來,将碗裏的一塊肉夾給衛楠。正是那天被衛楠救下來的軍漢。

衛楠也不推辭,将那塊肉放到饅頭上,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吃完才擡頭對那軍漢道:“謝謝你。回去吧,別跟我走太近,不然他們也該排擠你了。”

“嗨,我不怕。老子在駐地大營的時候,這幫臭小子沒一個打得過我。”那軍漢矮身下來跟衛楠蹲一起:“說實話,這亂世這當兵還不如當土匪呢!當兵這兩年我們做的,不是殺流民就是屠村。殺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咱這手都是抖的啊!但軍令難違,還不如當土匪逍遙自在!”

衛楠不說話,只顧埋頭啃饅頭。那軍漢又說了半天,衛楠不是“嗯”就是“哦”。

那軍漢見他實在是悶,便端着碗搖搖頭起身走了。

衛楠吃完便回雜物間裏休息了。新兵庫條件艱苦,沒水沒燈,一屋子大男人白天操練完一身臭汗沒法好好洗澡,晚上又擠在一個大通鋪的房間,既悶熱又難聞。

那些軍漢不待見衛楠,衛楠也懶得跟他們說話,眼不見為淨。這幾日他一直都是在新兵庫雜物間的一口大箱子上睡覺。反正大熱天的,到也不擔心傷寒。

半夜,衛楠被房頂上一陣細碎的輕盈的腳步聲驚醒。他聽出來了,對方竟然和他一樣,練的是同一種輕功:飛鴻。

據說這種輕功若是練成,人會身輕若鴻毛,立片葉之上而不壓彎葉柄。衛楠也不知這傳說是真是假,反正他自己離那種境界還遠。而屋頂上那人,離那種境界更遠。

房頂那人腳步聲停在衛楠頭頂上便頓住了。

緊接着,另一個輕功不甚高明的腳步聲輕輕從院外傳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衛楠在心裏嘆息了一聲,自己擔心的事終究要在今晚發生了。

他屏住呼吸,閃身下了箱子,躲在箱子後面。房頂上那“螳螂”輕輕揭開屋頂的瓦片,月光便從那洞中漏到屋裏。只需那一絲光線,足夠目力極好的武道高手殺人用了。

這時,屋外那個輕功一般的“黃雀”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外,就等着屋頂的“螳螂”先動手。

“螳螂”身輕如燕,從屋頂那狹小的洞跳到屋子裏。他在側耳傾聽屋內的細微呼吸聲,判斷那只“蟬”到底藏到了哪裏。

衛楠本将呼吸放得非常緩慢,幾乎讓人聽不到任何聲音,此刻卻輕輕抖動衣服,故意弄出了一點聲響。那只“黃雀”聽到這細微的動靜,一刀便向衛楠砍過來。

衛楠發出了一聲驚叫,就地一滾,有些狼狽又有幾分驚慌,恰到好處地躲閃開了那淩厲的一刀。

“我沒有出賣你,你為何要殺我?”衛楠立刻站起來對着那黑衣人道。

那人并不跟他廢話,鐵了心要滅他的口,一擊不中,又是一刀往衛楠砍去。

電光火石之間,衛楠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的躲閃慢了半拍,若是門外看戲的“黃雀”再不進來救他,他必定會被一刀砍到右肩。

他賭贏了,就在刀鋒快至他肩膀的瞬間,一股勁風從窗外射入,只聽得“铛”極其清脆的一聲響,刀身被暗器擊中,側偏了,強勁地撞擊閃出了火花。

門被人踹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閃而入。衛楠知道那“螳螂”會拼死最後一擊,這一擊絕對會是他全力以赴的瞬間爆發。

他要再賭一把,只有賭贏了,他才有機會離開新兵庫。

原本他在屋內,“螳螂”面對着他,背對着門,将後背暴露給了那“黃雀”。此時“螳螂”目标是不顧一切殺死他,自然會再次向他發起攻擊。

衛楠以近乎鬼魅的身法瞬間閃到“螳螂”背後,搶在“螳螂”發難前站在了“螳螂”與“黃雀”之間。

那“螳螂“反應也是夠快,瞬間調轉刀頭從自己肋下往後就是一刀。

剛進門的“黃雀”雙眼還未适應屋內的黑暗環境,根本沒看清屋內的變化,等他反應過來,衛楠已經擋在他身前,身上中了一刀。

作者有話要說:

衛楠的輕功比“螳螂”要高明很多,謝策輕功非常一般,他練的是硬功,衛楠則是取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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