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夢境
溫夫人第二天清晨離開的時候,沈誠還躺在孔雀的床上呼呼大睡。孔雀跟着思罕送別佳客之後就去食堂拿了幾個包子回了自己的宿舍,一進門就看見那人赤/條條地躺在自己床上,側身把被子卷成一團抱在懷裏,渾身上下只有一條黑色的三/角褲,窗簾沒有拉上,古銅色的健壯身軀就這麽沐浴在亞熱帶的晨曦中。
孔雀眯了眯眼,走過去想拍醒他,可是手伸出去後卻僵在了半空,因為沈誠現在這個造型有點兒讓人不太好下手。
然而就在孔雀猶豫的這一刻,沈誠動了動眼皮,醒過來了,看見孔雀伸出的手,和臉上略微無措的神情,促狹之心瞬起。
“來,随便摸,別客氣。”沈誠笑着翻了個身,四仰八叉地躺着,男人晨間的生理反應簡直要突破天際。
孔雀:……
孔雀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他兩眼,直接把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還冒着熱氣的包子空投在沈某人那張欠扁的臉上。
沈誠被包子燙得嗷了一聲,一下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溫夫人走了麽?”沈誠草草沖了澡,随便套了件T恤就拿起了包子狼吞虎咽。
“走了。”沈誠坐在他對面,正在仔細地擦他的兩只愛槍,一支伯萊塔92F,一支格洛克17。
“嗯,這支摔過吧,我讓小趙幫你調調。”沈誠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過格洛克瞄了一下,發現準星有輕微的偏差。
“下周溫夫人那裏,你去麽?”孔雀從他手上把格洛克接過來,用軟布擦了擦沈誠的油爪子印。
“不去,她下次見我該用開水潑了。”沈誠嘴上這麽說,臉上卻沒有一絲愠色,他可不會真和溫夫人計較,比較失戀的人最大,頓了一下,他又想起了件事兒,“不過,你能幫我帶個人去麽?”
“誰?”孔雀問。
“王峰吧,應該是他。”沈城想了想說。和溫夫人合作的事情上面很重視,不過接洽的人員一直沒有敲定,沈誠推薦了王峰,趙恒他們說要開會讨論,敲定後通知他,不過沈誠覺得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孔雀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把王峰塞進來的用意。
“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沈誠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好隐瞞的,就簡要地把溫夫人上次找他的意圖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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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陪你去的,但溫夫人不待見我啊。”沈誠一臉無奈。
“誰要你陪了。”孔雀輕輕地說了一句,低下頭繼續擦槍。
沈誠看着他頭頂的發旋,嘴裏的包子突然變得沒滋沒味兒的。他們的行動快要收尾了,行動結束後的安排上面還沒有說,但他繼續留在的緬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到不知什麽時候會到來的離別,沈誠就覺得心口堵得慌。他最近心裏是有一些想法的,但事情沒有眉目之前,他也不想就把話說滿了。
沈誠看了值班表,知道王峰小趙今天是早班,索性就一直在孔雀屋裏幫他保養他的收藏品。沈誠對槍械頗有研究,孔雀的收藏也是件件堪稱極品,孔雀聽着他口若懸河的說着這些名槍的歷史,臉上一直挂着柔和的神情,沈誠一直呆到中午的時候才回了自己的宿舍。
秦小川難得來礦場,總是要變着法兒給孔雀做點兒好吃的,所以這兩天孔雀都是和思罕夫夫在別墅那邊用餐,秦小川雖然一直說讓孔雀帶相處好的兄弟來吃飯,可孔雀也不能真把沈誠帶來,畢竟沈誠是個什麽角色,思罕是一清二楚的。
“孔雀啊,我和小川商量了一下,想和你說個事兒。”午飯吃到一半,思罕突然說到。
孔雀停下動作,擡起頭看着他哥。
“我想把龍川礦的股份全部轉給你。”思罕和秦小川相視一笑,把最近一直在讨論的事情告訴了孔雀。
“大哥!”孔雀聞言露出了驚訝不解的表情。
龍川礦是思罕在緬北的第一份産業,當初第一筆投資不但掏空了思罕所有身家,還向風投融了一大筆錢,最後風投占股35%,思罕自己持股65%。等公司一成立,思罕就立即把自己手上20%的股份轉給孔雀,孔雀本來是拒絕的,但思罕說這樣才能在股東會上占優勢,生意上的事孔雀不懂,想着能幫他哥就懵懂的接受了,等後來知道股份制的操作規則後,事情都塵埃落地了。知道思罕是真心待自己好,孔雀對礦場自然是鞠躬盡瘁,後來在兩兄弟的努力下,礦場的股份最終被從風投手上買了回來,孔雀堅持不再多要一分,思罕就持有了龍川礦80%的股份,如今随着翡翠價格的瘋漲,這個礦已經價值連城,目前還有至少十年的開發權。
“你先聽我說。我已經打算把事業的重心移到國內去了,但翡翠畢竟是我們的根基,不能全放開,能放心交付的人也只有你了。”思罕擡手止住孔雀尚未出口的拒絕,轉頭溫柔地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秦小川,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以前的思罕是不在乎四處奔波的,可是如今有了愛人,一顆心就被栓在了昔馬,他對財富的野心并不大,現在賺的錢已經足夠他和家人一輩子花銷了,現在他只想守着家人和愛人,過點兒相對悠閑的日子。
“大哥,股份我不要,玉礦我會替你守好的。”孔雀正色看着思罕。
“大哥懂你的,我知道你不圖錢,可是你想,以後你一個人處理這些事兒,少不得要和一些老板來往,你不能永遠被他們當我的下屬看,這礦就是你的底氣。再說你做了大老板,我就不用三天兩頭往這邊跑了,我和小川如今一年見面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一個月,你就不可憐下老哥?”思罕說到最後,故作苦情的把秦小川摟了過來。
“好吧。”孔雀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兩人,最終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神色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你……不是不有別的安排了?”察覺到孔雀略帶着無奈的回答,思罕才驚覺自己可能有點兒一廂情願了。他給孔雀的無疑是一筆驚人的財富,卻忘了考慮孔雀也許也有自己的人生規劃。
“沒有,大哥。”孔雀輕輕搖了搖頭。
“嗯,有事兒就和我說,自家兄弟,不要見外了。”思罕點了點頭。
離開了小別墅,孔雀一個人來到了上次狙擊敵人的那面斷崖邊,他擡頭看了看,上次他和沈誠藏身的地方長出了幾棵小小的蒲公英,嫩黃色的花朵在風中搖曳着,還有一兩個成熟的絨球。孔雀敏捷地攀上了斷崖,站在高處俯瞰着整個礦區,眼中的一切都是無比的熟悉,如果不是突然生出的妄念,他并不在意在這裏留多久,沒有家的人并不在乎何處是歸處,何況這裏的一切都有他生命中最濃墨重彩的幾筆。
孔雀把一個蒲公英的絨球在指間碾碎,張開手掌,細小的種子随風飛起,自由自在地悠悠飄向遠方。
孔雀一夜未眠,回到宿舍之後就倒在了床上,床上還殘留着不屬于自己的氣息,孔雀把被子卷起抱着,不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天光柔美的像蒙了一層輕紗,天空并不湛藍,而是溫柔的淡青色,絮狀的白雲一動不動地浮在天邊。仿佛是深秋的季節,入目都是深深淺淺的黃和淡淡地楓葉色,淺駝絨色的草甸上,星星點點淡紫色不知名的野花安靜地綻放着。腳下是一片清澈如水晶的河灘,水面淺得将将能沒過腳踝,暖暖的不帶一絲寒涼,它漫過整片草甸,似乎沒有邊際,沒有淙淙水聲,水面平靜的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行走間蕩起的微微漣漪,轉瞬即逝。一切都仿佛被稀釋過的水粉畫一般,沒有濃烈的色彩,清淡得叫人心曠神怡,似乎有風溫柔地劃過,卻沒有驚動這個靜谧的世界。不遠處,一棵枝桠錯綜的小樹靜靜地矗立在一道埂邊,小樹邊站了一個人,天光溫柔地籠罩着他,也模糊了他的面目,但依然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緩緩行至跟前,微微仰頭看着那人,依然只看清了嘴角彎起的笑容。那人彎下腰,伸出了手,那是一只男人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掌寬厚,幾道深刻的掌紋貫穿掌心,執着的感情線和将斷未斷一直延伸到手掌盡頭的生命線。
幾乎沒有猶豫的,他抓住了那只伸過來的手……
孔雀醒過來的時候,眼神中還帶着些許留戀和迷茫。他很少做夢,偶爾夢見的也多是那些紛亂的過往,而剛剛的那個夢境,美得幾乎讓他沉溺其中,寧靜而溫柔,宛如淨土。
三天之後,趙恒那邊傳來消息,上面決定就暫時由王峰負責和溫夫人的接洽。本來還有一個适合的人選,就是接替趙恒繼續在緬北工作的那個人,但不知道為什麽,趙恒堅持啓用王峰,介于趙恒在緬北豐富的工作經驗,上面還是采納了他的提議。沈誠很好奇,那位新人到底哪裏入不了老趙的眼了?他決定下次見面的時候探探口風,也許,這是他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債越來越多,哭着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