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手後的三天
林深等到中午，肚子餓得慌，給自己煮了一碗面條，吃到一半才終于等來了白沐霖。白沐霖把妝都卸了，卻顯得越發唇紅齒白，只不過形容有些憔悴。他換了身簇新的衣服，圍巾上還吊着一個标簽，顯然是随便走進哪家成衣店換上的。林深盯着那标簽吞了口面，那個牌子他見過，這輩子也買不起。老半天才回過神，趕緊把白沐霖讓進來。
白沐霖慢吞吞地換了拖鞋，蹙着眉頭。
林深緊張問道：“怎麽樣？”
然後奸邪地笑起來：“HIAHIAHIA~你身上的信息素濃烈到有行進阻力的地步。”
白沐霖沒有回答，依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人呢？”林深端着碗往外張望，期待程夜跟在後面。程夜好帥的，信息素也好聞。
白沐霖搖搖頭，把自己丢進了起居室的沙發裏，因為用力過猛疼得皺起了眉頭，抓起身旁的靠墊抱在懷裏。
“他沒送你回來啊？”林深很是意外。
白沐霖悶悶道：“他走了。”
“上班去了啊？”
白沐霖沉默了半天，悶悶道：“他跟我分手了。”
林深眼神轉下，望着他的胯部。
白沐霖把抱枕往下藏：“睡完分手的。”
這一下，林深也皺起了眉頭。林深自認是ABO情愛大師，把Alpha看得透透的，雖然Alpha渣得千奇百怪，但是這樣的案例他也沒有見過。林深蜷起一條腿打斜坐上沙發，對白沐霖嚴肅道：“說說看，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白沐霖飛快地斜他一眼：“就是睡完起來就分手了。”
“他怎麽說的？”
“說最後一次了。”白沐霖把下巴擱在靠枕上，狠狠揉了揉，“明明昨天晚上是四次的……”
林深嘴裏的面掉回了碗裏。
“四次……”他一臉腦子被掏空。
白沐霖亦是罕見的嚴肅。
“那是什麽感覺？”林深湊近了，輕輕拍了拍白沐霖的胳膊。
白沐霖到現在都還很敏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眼神和身體一起閃避着：“這有什麽好說的？”
“說說嘛。”林深擡起另一條腿踹踹他的腰。
“別，疼。”白沐霖扶着後腰埋怨地看他一眼，但架不住林深小狗似地看着他搖尾巴，老實道，“就……就挺舒服的。”
林深挑了一筷子面送到嘴裏，笑得智障：“挺……挺舒服的？”
白沐霖紅着臉嚴肅道：“嗯。”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錯開了目光，同時眼望前方嘆了口氣。
白沐霖心想：诶，以後睡不到了。
林深心想：诶，為什麽沒有人睡我，我也很可愛啊，好氣啊。
房間裏由是彌漫着一股Omega信息素的甜味。
兩個人吃完面，白沐霖去彈鋼琴，這一次先是彈了巴赫賦格中的第十二首，然後是《Jesu joy of Man’s Desiring》，都是平靜、內斂的，哀而不悲，歡而不鬧。
這個時候，林深被掏空了的腦子突然長回來了。
他定定地望着白沐霖優雅陶醉的背影，回憶起他們初見那一天，白沐霖一邊吞槍自殺一邊彈悲怆。那時候白沐霖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他和程夜的感情出現了裂痕……所以為什麽到徹底分手的時候卻彈起了巴赫啊！
林深沉浸在滿屋子Omega信息素的甜味中，意識到事實的真相肯定不是白沐霖說得那樣。Omega是很情緒化的動物，而現在白沐霖心中又平靜又甜蜜。他懷疑是不是白沐霖在撒謊，根本不存在分手這回事，可很快又推翻了這個結論，因為白沐霖沒有動機，他圖什麽呀？在他這個同為Oemga的夥伴面前說被自己的Alpha甩了，一點也不體面啊。
那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程夜在說謊。
程夜的确有可能信誓旦旦說了分手，欺騙了白沐霖的理性部分，但是他言行不一，讓白沐霖依舊覺得很幸福。像白沐霖這種身心都脆弱的Omega，真的對他不好，他是要上吊的啊！
林深走到他面前，倚着鋼琴聽他彈奏，白沐霖不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做什麽啊？”
“你好像也沒有很傷心。”林深一歪腦袋，端詳着他的臉。
白沐霖想了想：“我不知道啊，我覺得很沒有真實感……對分手的事。”
頓了頓，又輕聲道：“四次呢。”
林深掏出小本本，在上頭記錄到：性生活和諧真的很重要。
完了他搶過白沐霖的手機，把上頭程夜的號碼删除了：“以後不要再跟他來往。”
白沐霖還沒有反應過來：“啊？”
“記住，不要再跟他來往。他跟你分手了，那就算一夜七次也只是分手炮，以後不要再聯系了。看着我的眼睛——”林深按着他的雙肩，“白沐霖，你的男朋友已經死了！”
白沐霖：“……”
林深的話比程夜說分手給他的觸動更大，理智告訴他林深說的是對的。
白沐霖輕輕“哦”了一聲。
林深看着重新彈起了《悲怆》的白沐霖，覺得這事兒絕對沒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程夜言行不一，但他覺得程夜一定不會就此罷手，這種時候白沐霖一定不能犯賤，到時候程夜要回來也得跪着回來，他要給白沐霖擡身價。
——順便給自己搞點錢。
他走到客廳裏打電話給龍骧：“你那三個億呢？”
“哦，是小孔雀啊來問贖金了啊~”龍骧歡快道，“沒有。”
“怎麽可能？程夜不是打給你了麽？”
“他哪兒有錢，”龍骧嘆了口氣，“他是把祖宅抵給我了。”
林深雙眼放光：“房子！房子好啊！大房子！”
“也沒有。”龍骧強忍着笑意道，“他識破了你的詭計，出爾反爾了。”
“怎麽會識破我的詭計呢！”林深不依了，“說得好好的，他給打錢，才把沐霖的地址發給他的，你怎麽沒把好關呢！錢沒有，變成了大房子，結果地契也不立下，就告訴我說事情辦妥了！”
“你根本沒跟我串啊，沒有跟我說得好好的，所以你以後要多給我打電話。”龍骧溫柔道。
“那是你太不聰明了！”林深簡直要抓狂，“那可是三個億！四舍五入……不用四舍五入都是三個億！那可是小白的賣身錢！”
“什麽賣身錢？”白沐霖捧着咖啡站在他身後，一臉懵懂。
林深吓了一跳，轉身捂住聽筒嚴肅道：“你就這麽白給他睡了一晚上麽？”
白沐霖：“？？？？？？”
林深：“他要付出代價的！我綁架你的時候問他要了三個億，還記得麽？”
白沐霖記起了這回事，但是神情淡淡的，一臉“吓死我了還以為什麽大事兒呢”：“算了吧，他也沒什麽閑錢的。”
“就是要讓他傾家蕩産！”林深怒道，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你長得這麽漂亮為什麽不婊一點呢！你婊一點不好麽？！”
白沐霖無辜道：“那……三個億給我，也不能幹什麽呀，你說三個億能幹嘛？就這點錢，還是算了吧。”
林深：“……”
電話裏的龍骧哈哈大笑。
林深：“你笑什麽！跟你沒完！”
龍骧：“好啊~來跟我沒完啊，世界上最美的Omega~”
林深漲紅了臉，趕緊把電話挂掉。
這人真的不要臉！而且說話好惡心啊！
一旁的白沐霖端着咖啡豎着耳朵，此時眼睛清淩淩地望着他。
林深莫名其妙：“幹嘛啊？”
白沐霖弱弱低頭：“沒有。”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林深問白沐霖，他希望他能好好度過這段“分手”的艱難時光。
“我打算整理房間。”白沐霖給了他一個寬慰的笑容，“我會一邊整理房間一邊看電視的，不用擔心我。”
林深：“……”
白沐霖終究沒有忍住，想給程夜打電話。雖然存着的號碼被林深删除了，但是他們倆是家庭親情號，流量也共享，白沐霖撥個三位數就能直接連線到程夜。這天他喝了一點酒，見林深在那廂看犯罪片，就偷偷走到客廳一角，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嘟了三聲以後，他就清醒過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
都已經分手了還糾纏不休，真是太難看了，他何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麽可憐。
更何況這才三天，三天！
而且接起來說什麽呢？他連個搪塞的理由都沒有，只能編造非常拙劣的謊言，或者裝醉……
不行，喝醉了情不自禁哭着給他打電話，他不知道要得意到哪裏去了！
好氣啊！
白沐霖氣沖沖地把線挂斷，決定和林深一起看犯罪片冷靜冷靜。
然而還沒走出三步，手機開始震了。白沐霖低頭，是程夜。
程夜其時剛剛開完作戰會議，在艦橋外的長廊透氣。
說是透氣，其實是想避人耳目地打個電話。
雖然存着的號碼被柳聞止删除了，但他和白沐霖是家庭親情號，程夜撥個三位數就能直接連線到白沐霖，流量也共享。
最近白沐霖肯定是在外面玩，不然不可能把他的流量用完。
他一天能用40個G！
除了在夜店一邊喝酒一邊和別人舌吻，面前還擺着手機放肥皂劇《絕望的Omega》，程夜根本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更加可氣的是，白沐霖一個騷擾電話都沒有給他打。
用着他的流量，卻不給他打電話，程夜心裏很煩躁。
他很想給白沐霖打電話好好談談這個問題。
可是這才三天，三天。
正常的做法應該是通知自己的律師，讓他通知白沐霖的律師，委婉地提出取消流量共享。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他給白沐霖打電話要用什麽理由呢？只能編造非常拙劣的謊言，或者裝醉……
可是他從來沒有喝醉過，白沐霖知道。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
程夜看到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心中變得極為平靜。
他正要按接聽，電話挂斷了。
程夜一愣：他是不是在夜店一邊喝酒一邊和別人舌吻，面前還擺着手機放肥皂劇《絕望的 Omega》，想叫外賣卻一不小心打錯了？
程夜冷着臉撥了回去。
白沐霖拿着手機又緊張又心慌。
怎麽辦！怎麽辦！程夜打過來了！
不要接！不能接！已經分手了，他要去看犯罪片了！
下一秒——
“老公。”
白沐霖心中是崩潰的：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
“誰啊？”林深在客廳喊他。
白沐霖捂住了聽筒：“修煤氣的。”
程夜：“……”
程夜：“你打我電話幹什麽？”
白沐霖：“我沒有給你打電話，是你給我打電話的。”
程夜：“你先給我打的，我只是回撥。”
白沐霖：“……”
程夜：“……”
白沐霖：“我打錯了。”
程夜：“……”
白沐霖：“……”
程夜：“剛才那個人是誰？為什麽老公要變成修煤氣的。”
白沐霖：“他是……是修煤氣竈的，一直在等修煤氣的。”
程夜：“……”
白沐霖：“等不來就變得很狂暴。”
白沐霖側轉了手機，讓他聽電視裏放出的驚悚的背景音樂。
程夜：“這幾天在做什麽？”
白沐霖：“在整理房間。”
程夜：“你 Wifi 忘記開了。”
白沐霖：“……哦。我一邊整理房間一邊看《絕望的 Omega》。”
程夜：“我的話費能給你買一個包。”
白沐霖：“……那我打錢給你。”
程夜：“像什麽樣子。”
白沐霖：“嘤。”
程夜：“你收拾了多少房子了。”
白沐霖：“一個還沒收拾過來。牙好疼哦，明天想去拔牙齒。诶，我最裏面的牙齒蛀掉了，一直酸酸的。”
程夜：“我給你預約魏醫生。”
白沐霖：“不要啊，每次魏醫生給我拔牙，都覺得頭骨被鑿穿了。”
程夜：“智齒而已，沒有功能的，拔掉就拔掉，不會很疼。”
白沐霖：“可是明天LV 有一個限量版的包包想搶。”
程夜：“又買包。”
白沐霖：“我要。”
程夜：“你去拔牙，我讓章明去買。”
白沐霖：“我打錢給你。”
程夜：“像什麽樣子。”
白沐霖：“你的祖宅都沒有了。”
程夜：“龍襄那個畜生？誰理他。”
白沐霖：“是我朋友。”
程夜：“那個蟊賊？”
白沐霖：“……”
程夜：“怎麽了？”
白沐霖：“龍襄說他是最好看的Omega。”
程夜：“他瞎說。”
白沐霖：“就這樣麽？”
程夜：“讓他去死。你是最好看的Omega。”
白沐霖：“我好看，那也不幹你什麽事。”
程夜：“是麽？”
白沐霖：“哼~”
程夜：“……”
白沐霖：“你這幾天睡得好麽？”
程夜：“睡不好。”
白沐霖：“我就知道，我聽說德國隊輸掉了。”
程夜：“頭痛。”
白沐霖：“那也不幹我什麽事。”
程夜：“……”
白沐霖：“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程夜：“可我的Omega最漂亮。”
這個時候，程夜突然發現背後有人，是章明。
章明：“……”
程夜：“那就先這樣，快去睡吧。別整理房子了，你一百多套房子要整理到什麽時候去。”
白沐霖：“哼~”
程夜挂斷了電話，一臉嚴肅地轉身望着章明。
程夜：“Omega 都是很脆弱的生物，如果你不誇他們漂亮，他們可能就難過得死掉了，這是我們Alpha的職責。”
章明：“長官，我是個Beta。”
程夜：“……”
章明：“還有，長官，我跟我男朋友就從來不說這樣的肉麻話。”
程夜：“你沒有男朋友。”
章明：“……”
程夜：“所以你沒有男朋友。”
章明：“是的，長官。”
程夜：“明天早上去搶一個LV 限量版的包。”
章明：“什麽顏色？什麽款式？要大號中號小號還是迷你的？”
程夜：“我怎麽知道？就是限量的那個，頂配吧。”
章明：“長官，這又不是車。那玩意兒都是限量的。”
程夜：“你看着辦吧，不行全買了。”
章明：“長官，人家不讓買那麽多，怕是代購。要不幫你帶個槍套吧，馬鞍也行，證明不是代購。”
程夜：“你報我的名字不就完了麽？”
章明：“那還是報夫人的名字好使，你放心吧，反正我跟櫃員也熟。”
程夜：“我夫人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章明：“……”
章明：“你說他不是夫人的。”
程夜：“……”
程夜：“艦上不許談私事。都像你這樣，我們的軍隊還有戰鬥力麽？”
章明：“……”
這個時候章明的電話響了。
白沐霖：“章明哥哥，我做了一點安神催眠的花茶，你明天過來我家取一下。”
章明：“哦白公子，是你的哪個家啊？”
白沐霖：“帝都郊外的那個。”
章明：“帝都郊外的哪個家啊？是前面有湖的那個，還是有停機坪的那個？”
白沐霖：“都不是，是像凡爾賽宮的那個~有馬廄的，記得麽？”
章明：“哦好的。”
電話挂斷以後，程夜咳嗽了兩聲。
章明：“夫人做了安神的花茶，讓我去取一下。”
程夜：“小心點兒。”
章明：“是，長官！我會好好開車的。”
程夜：“我說花茶小心點兒，不要打開罐頭，會受潮。”
章明：“……”
如果說章明在程夜身邊學到了什麽的話，就是好想談戀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