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節節敗退的老程
柳聞止和林深在三個小時以後找到了程夜和白沐霖。他們在傍晚升起火來,讓柳聞止發現了煙柱。
林深一踏入篝火範圍以內,就覺得氣氛很不對勁。比如說,程夜坐在篝火旁邊老實烤魚。即使林深與他倆相識不久,也非常清楚,一般有白沐霖在的地方程将軍是不動手的,更別提下廚了。可是現在他不但烤魚,還烤得很認真,皺着眉頭小心翼翼地翻面,讓林深覺得他心中一定有鬼。而白沐霖坐得遠遠的,抱着膝蓋,整幅場景簡單來說就是A默O淚。
白沐霖見到林深,仿佛見到了娘家人,淚眼盈盈欲言又止。結果發現他身後跟着的柳聞止,表情又瞬間變得凄惶起來。林深趕緊跑到他身邊挨着他,柳聞止也慢吞吞走到程夜身邊,拍拍屁股坐下。
因為兩邊隔得有一段距離,林深便着急地跟白沐霖咬耳朵。
林深:“怎麽了怎麽了?你跟程将軍怎麽了?”
白沐霖未語淚先流。
林深趕緊遞上紙巾:“擦擦,擦擦。”
白沐霖拭幹眼淚,攥着紙巾繼續嘩啦啦地哭:“他……他不是人。”
林深明知故問:“他怎麽你了?”
白沐霖不肯說。
林深撞撞他的胳膊。
白沐霖難受得厲害:“我人不要做了!”
林深:“老夫老妻的,什麽事情鬧到要死要活的啊。”
白沐霖:“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啊。這麽多年都一起過來了,大家好聚好散吧。這兩個月我理都沒有理睬他,一個電話都沒有給他打,他要去的地方一個都不敢去,對不對?我覺得我脾氣也算很好了,他跟別人好,那他就去好,我退出。我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沒有跟他撕破臉鬧,也沒有纏着他不放,我是不是做得仁至義盡了?”
林深:“對對對!——然後他怎樣了?”
白沐霖:“今天我在樹林裏走,突然遇見了他,我就跟他打了個招呼,結果就被拖進林子裏這樣那樣……”
林深吓了一跳,居然是這樣,難道不是你情我願的麽?!怎麽乍一聽起來程将軍那麽饑渴那麽變态的!
林深猜測:“那那那……他是不是發情了啊?因為2號的緣故周圍的Alpha全瘋了,程将軍年輕氣盛,也被影響了,所以……”
白沐霖:“他把我标記了。”
林深:“!!!!!!”
白沐霖:“他以前就算是發情發得再厲害,這點數還是有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林深偷看了一眼程夜,發現他也正定定地望向這邊,那種熱辣的目光,讓他都替白沐霖感到臉紅:“他……他是不是想和你和好啊?”
白沐霖:“誰要跟他和好了!他現在還在跟柳聞止卿卿我我!”
不遠處。
程夜攤手:“鹽。”
柳聞止從包裏翻出來調味瓶,擰開瓶塞往烤魚上撒。
柳聞止:“這條給我。”
程夜:“去你的。”
林深:“……”
白沐霖:“明明自己有男朋友了還來睡我,神經病!”
林深也不太能理解程夜的心思,此時此刻也只能評論道:“神經病。”
林深:“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白沐霖:“我要趕緊從這個地方出去,去買避孕藥。我死也不要跟他生小孩。”
林深:“避孕藥對身體損傷很大啊!”
白沐霖:“那我死也不要跟他生小孩!他也反正不要。”
白沐霖說到這裏氣得牙都抖。
林深:“看這樣子他一定是要要的啊……不然他标記你幹什麽?”
白沐霖:“我不要!他愛跟誰生跟誰生去。”
林深覺得這次程夜真把白沐霖給得罪光了。他還從沒見過白沐霖這麽惡狠狠地說話。平日裏白沐霖談到程夜,不論有多傷心難過,語氣總是溫柔的,即使是埋怨,也讓人覺得下一刻就能原諒他。但他現在,話裏不留一絲情面了。
這時候程夜的魚烤完了。他走到林深面前,林深趕緊爬起來給他讓座。但是他還沒坐下,白沐霖就掙紮着起身,被程夜抓住了胳膊。
程夜:“吃點東西。”
白沐霖不說話,也不拿,望着別處。
程夜湊過身去,把烤魚遞到他嘴邊:“吃一口,乖。”
白沐霖狠狠把他推開,撐着樹站起來就往遠處走。
程夜根本沒有料到白沐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然後頗為莫名且無助地望向站在一邊的林深。
林深冷汗津津——他為什麽要全程觀看這一幕啊!雖然他很想說小白你幹的漂亮,但是程将軍摔了一屁股,一屁股啊!他會讓自己活下來麽!
程夜朝他伸出了手,林深趕緊狗腿地上前攙扶他。
程夜:“……”
程夜擎了擎手上的魚:“你給他送去。”
林深:“哦哦。”
程夜魂不守舍地游蕩到柳聞止身邊。柳聞止一邊烤魚,一邊探了眼兩只跑遠了的Omega。
“啧啧,氣得挺厲害啊。”柳聞止慢條斯理地說道。
程夜默不作聲。
柳聞止:“你是不是搞到一半,不行了。”
程夜:“滾,你才不行了。”
林深好不容易把白沐霖給勸回來,又吃了幾條魚,大家就商量着要睡下。這裏離爆炸了的基地有一段距離,林中游蕩的Alpha此時都應該清醒過來了,不構成什麽威脅。即使真有幾個不識相的想要乘火打劫,程夜和柳聞止也可以幹翻一支軍隊了。他們打算等到天亮以後,去與他們帶到叢林裏的小分隊集合。
只是,行軍毯只有兩條。
柳聞止想把自己的借給林深和白沐霖,讓他們湊合一晚上,被程夜制止了。
程夜:“你給他們倆,我們倆怎麽辦?”
柳聞止:“拼一條啊。”
程夜:“我不要。”
柳聞止:“……”
這時候給程夜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和柳聞止蓋一條毯子,更別提是在白沐霖眼皮底下。
他思忖再三:“你跟林深湊合一晚上。”
柳聞止呵呵兩聲:“我們沒問題,但是你怎麽不問問人家白公子願不願意跟你睡一道。”
程夜被戳中了痛腳,梗着脖子呵斥:“他怎麽不願意了?”
柳聞止:“你不是那什麽,陽痿。”
程夜:“你他媽才陽痿。”
兩個人互相問候了一下彼此的生育能力,繞回正題。
柳聞止:“你看他正在氣頭上呢,哪兒能跟你一道睡。誰要是生氣了還跟惹事的睡在一起,那就是賤。”
程夜:“那我也不能跟你睡,那是往火上澆油。”
柳聞止冷笑,這就是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柳聞止:“那就這只有一個辦法了。我跟他睡,你跟林深睡。”
程夜:“我他媽睡他閨蜜,我有病。”
柳聞止:“那你就沒有辦法了。你睡他,是禽獸;你睡我,是禽獸;你睡林深,還是禽獸。你就睡個你喜歡的吧。”
程夜看了一眼遠處哭哭啼啼的白沐霖,背着自己的行軍毯慢吞吞走了過去。
白沐霖正聽林深講他這一路的艱難險阻,林深突然噤聲,他不由得擡頭,結果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程夜無視白沐霖蹙眉的表情,對着林深一揚下巴:“去那邊睡。”
遠遠的,林深正對上柳聞止似笑非笑的眼睛,心髒狂跳。但是白沐霖抓住了他的手,林深又一下子反應過來,他這一走,就只剩下程白二人了!到底要不要讓出兩人世界啊!這兩個人的世界确實正在經歷世界大戰,随時都有可能爆炸,可是不讓的話……程将軍褲腰上別着的是槍吧,啊?!
他還沒有作出決定,程夜就一腳踩在他兩人中間。林深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看程夜的樣子就知道他完全不在乎會不會踩到他的大腿肉。這一縮就沒有退路了,他慘兮兮地滾到一邊,任由程夜擠進他的位置落座,然後心中充滿小确幸地朝柳聞止走去。
白沐霖當即就要起身走開,被程夜抓住了手臂。白沐霖對身體接觸的抵制相當劇烈,奮力想要扭開,程夜沒有松手:“外頭不比家裏,露重。你什麽都沒有,睡得又離篝火遠,會着涼的。”
白沐霖看着別處不說話。
程夜騰出手,把毯子披在他身上。
白沐霖裹着毯子,自顧自坐到篝火邊上去了,呵着氣烤手。
程夜厚着臉皮湊上去:“我就這一塊。”
白沐霖丢還給他。
程夜捧着毯子,愣了好一會兒,厚着臉皮裹着自己挨過去,張開毯子搭在他肩膀上:“兩個人一起暖和點兒。”
白沐霖推開他,又要往別的地方去。程夜趕緊把自己撈起來,毯子留下:“我其實不冷,我是怕你冷……你不冷那我值夜去了。”
白沐霖一抖毯子,披好,正襟危坐。
程夜一步三回頭地走到樹下,倚着樹幹抱着胳膊當警衛員。
白沐霖的背影寫滿了拒絕,而不遠處柳聞止和林深蓋着一條行軍毯玩翻花繩,就程夜一個離篝火最遠。
他當時以為還能像平常一樣,滾一下床單就好了,但是沒有,白沐霖真的生氣了。他從來沒有想到,白沐霖不會對自己笑,也不會對自己好的時候,是這樣難受。
或者他是知道的,所以迫不及待地把他标記了。
第二天,白沐霖一睜眼,就看到柳聞止摟着林深在睡覺。雖然他剛才飽嘗了有生以來最大的痛楚,但是這副景象還是讓他放棄了對人生的思考,呆滞地愣在原地,心裏想着:我是誰?我在哪兒?林深和柳聞止為什麽有一腿?
随後他便想洗把臉清醒一下。
記得東南方向有條河,他轉身向河邊走去,結果不期然地望見了程夜。程夜抱着槍背靠着大樹睡覺,睡姿有些瑟縮,大概是硌得慌,又冷。白沐霖看着他,心裏湧上一陣哀涼。他依然很心疼,畢竟是這樣深愛過的男人,可是不論他的生老、病死,他都不要再參與,再有瓜葛。這次是他自己選的。
白沐霖走過程夜身邊的時候,程夜醒了,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程夜睡得懵懵的,被身邊的動靜所驚醒,身體比意識更快地做出了防禦的反應,結果發現抓住的人是白沐霖。他瞬間放下了防備,歪着腦袋慵懶地望着他,仿佛過去的每一個清晨。除了看以外,他沒有做任何動作,因為起床第一眼看到白沐霖,對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只消他在眼前,一切就都是好的,步上正軌的,生活平淡而寧靜。
但是白沐霖把手抽掉了。
程夜起先沒有在意。白沐霖比他起得早,要做瑜伽,要準備早餐,他總是阖上眼睛睡個回籠覺再起,下樓的時候可以一邊享喝牛奶,一邊看報紙。出門的時候白沐霖總是纏着他的脖子非得要一個吻,他說過這樣不合體統,但很高興白沐霖對此異常堅持。
可是今天白沐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了。
程夜一下子清醒過來。叢林,寒露,東天的紅霞,不遠處令人頭大的副官和白沐霖的閨蜜……程夜腦海裏短暫地滑過“這兩人是什麽情況”的想法,然而來不及顧閑事,抹了把臉就往白沐霖的方向追去。叢林太茂密,看不見他的身影,連聲音都要失去了。他是要走?這裏這麽危險,他一個人要往哪裏去?還是說他會想不開?程夜被這些可怕的想法吓到四肢發軟,他突然意識到僅僅是“失去白沐霖”這個念頭,就能把他逼瘋。
白沐霖正蹲在洗臉,忽然聽見背後嘩啦一聲響,是草叢被人撥開了。他轉過頭,程夜正定定地望着他瞧,眼神又深又沉,呼吸也很是急促。他回憶起昨天被按在地上野合的場景,吓得站起來倒退了一步,踩進了河水裏。程夜說了句“小心”,上前将站立不穩的他牽上了岸。
白沐霖無論如何不想在這深山老林裏與程夜獨處,當即就想走。程夜卻二話不說将他按在河邊的巨石上,将他的褲子卷高,脫下了他的鞋襪:“濕噠噠的,你想跑去哪兒?”
白沐霖微撅着嘴,不說話。
程夜脫下制服鋪在他腳下,讓他有幹淨的地方可以踩,又将鞋襪攤開了,擺在巨石朝陽的一面晾曬。若是放在從前,白沐霖一定是要受寵若驚了的,程夜在家哪會那麽勤快。但是此刻他卻覺得十分諷刺:看,他是可以這麽勤快的,他就是不想。可想而知他在他眼中有多廉價。
白沐霖挺想一走了之,可是回去的路上有荊棘柴草,跳着走雖然極有骨氣,但有點诙諧,程夜還以為他賣萌呢。他勸服自己不需要為了和程夜劃分界限做到這種地步,他現在的态度已經夠堅決了。
只是兩個人挨坐在這水草豐美的異國荒鄉,目睹陌生的太陽從天空升起,這樣的氣氛詭異到可以簡直稱得上浪漫,讓白沐霖有些尴尬。有多久沒有這樣靜靜地呆在一起了呢?白沐霖往回數了十年。也只有小時候的他,才有心力鬧着懶散的程夜,去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來證明他對自己的愛情。到後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程夜不屑證明,他亦不敢試探。再到現在,愛情這種東西他才不要了呢!愛情是什麽,可以吃麽?他為什麽要一個不能吃也不能背的東西,還成天弄得自己不開心呢?!他恨不能離愛情遠遠的,離程夜也遠遠的,最好一輩子不要見到,再深愛也忘光了。他打定主意,離開這個星球以後一定要把自己塞進一艘駛向宇宙盡頭的飛船。
白沐霖想着光明的未來,胸口卻堵得慌,連帶鼻間也帶點酸意,視野模糊了起來。
看,這個人光是坐在自己身邊,就讓他委屈得想哭。
程夜卻對他的心理活動絲毫不察。
他只覺得胸口輕輕軟軟的,心中有一股暖流,很舒服,簡直要飄。他都好久沒有跟他那麽靜靜地挨在一起了,有兩個月了。
他把壓縮餅幹遞給白沐霖:“餓了麽?”
白沐霖垂着頭避開,不要吃。
程夜看着他的睫毛小刷子一樣眨着,把高熱量的特供巧克力棒全找出來喂他,這個本來是萬不得已用來保命用的:“那吃這個麽?”
白沐霖看了包裝一眼,扭過頭去,手指在石塊上劃拉着。程夜把巧克力留在原地,背上了自己的槍:“我去打點兔子。”
當他拎着兔子、揣着水果回來的時候,果不其然看到白沐霖在那廂啃巧克力棒,發出簌簌的聲響,像一只小倉鼠。看到他來,白沐霖很明顯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吃下去。
程夜向他展示了一下戰利品,在水邊料理兔子,支燒烤架。
只是當他烤完第一只兔子,林深和林深就循着味道摸過來了。
林深跑到白沐霖身邊,瞄了程夜一眼:“大清早的程将軍又怎麽你了?”
白沐霖:“沒有。”
林深:“他這是去打獵了麽?挺勤快的啊。”
白沐霖:“哼。”
程夜回過頭來,林深趕緊推推白沐霖:“他在偷看你呢!”
白沐霖嫌棄地把頭扭過去。
林深:“他對你好像挺那什麽的。他是不是想和你重修于好?”說着扒拉着自己的頭發,紅着臉道,“他跟柳聞止好像也沒什麽。”
白沐霖卷着自己的褲腳:“不關我的事。”
頓了頓又道:“他做什麽我都不要和他好了。”
不遠處,烤架下。
柳聞止:“這只給我。”
程夜:“滾。”
吃完早飯以後,一行人往西北方向走,一路上陸陸續續遇見程夜麾下的其他陸戰隊員。他們在接收到求救信號以後降落在這個星球上,結果被朗基的屏蔽器搞得聯系不上星艦,還被1號實驗體攻擊,幸虧他們彈藥充足,不至于損傷慘重。1號的戰鬥力給程夜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隐約猜到這玩意兒絕不是自然産生的,不論如何想把1號綁回去做研究,這才命令麾下士兵散開,在叢林裏搜索1號的下落,三天之後在指定地點彙合。結果1號沒找到,找到了白沐霖,也是意外之喜。
彙合以後開作戰會議,柳聞止把從林深那裏打聽來的一一上報,讓程夜終于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也同時火冒三丈:“你怎麽不早說?!”
“你不是在偷看人家白總,就是在讨好人家白總,我怎麽說。”
程夜:“……”
程夜詢問信息人員:“那現在聯系得上星艦麽?”
信息人員依舊搖搖頭。
“朗基基地都爆炸了,信息隔斷卻依舊在生效,說明屏蔽器不在基地裏。”程夜将目光投向白沐霖,只有他才知道屏蔽器的正确位置吧。
程夜對柳聞止命令道:“你去繼續搜索1號的下落。”
柳聞止:“我不要。”
他抓了2號,已經可以升官發財了,何必還要搭上性命去抓兇殘的1號,費力不讨好。
程夜:“我是在跟你商量麽?”
柳聞止:“……”
程夜費快道:“順便把林深也捎上。”
柳聞止一愣,看他一眼:“怎麽。”
程夜:“他在我不方便。”
柳聞止恍然。林深跟他都走了,留下白沐霖一個,程夜豈不美哉。
程夜和柳聞止商量完,走到人群中間。
“接下來我們兵分兩路。”程夜環顧四周,下達命令,“大部分人留下來繼續搜索怪物的下落,一小部分人跟着我去關閉屏蔽器,盡早聯系上星艦。”他挑了幾個好手,吩咐剩下的人聽從柳聞止的命令。
白沐霖和林深也站在柳聞止的隊伍裏。
程夜走到白沐霖面前:“你跟着我。”
白沐霖默不作聲。
“我已經知道你在這裏做什麽了。”程夜低聲道,“你不想我将調查報告遞交禦前會議的,是不是?”
白沐霖猛地擡頭。公司的事都是阿茲因在管,他從來也不多費心。雖然從前也出過這樣的安全事故,但是程夜都會幫忙擦屁股。現在程夜卻拿公司的利益來威脅他,這讓他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隔閡。将婚姻關系拿掉以後,程夜變成了可怕的權貴。
程夜很滿意白沐霖的配合,但不太喜歡他眼中的恐懼,牽起他就走。
林深跟了兩步,又轉回來,問柳聞止:“他有讓我去麽?”
柳聞止搖搖頭。
“那、那我應該過去麽?”林深進退兩難。
“跟着我很危險。”柳聞止道,“但是跟着他,他肯定會斃了你。”
林深:“……”
“屏蔽器在六級生物實驗室,我把具體坐标告訴你,你放我走。”在沒有人的地方,白沐霖掙開程夜的手。
程夜先是意外,然後流露出一絲笑容:“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我還以為你要一輩子不理睬我了。”
白沐霖覺得他最近笑得格外多,但是卻讓他深感不安。
程夜溫柔地攬住了他的腰,伸手去撫他的額發:“可是,我怎麽知道你告訴我的是真是假呢?你必須得跟我一起去。”
白沐霖推開他,然後手足無措地跑開了。
程夜真可怕。
其後幾天的行程裏,程夜帶隊向實驗室進發。白沐霖一直跟在隊伍的最後頭,但是他随時能感覺到程夜對自己的關注。他的視線如有實質地黏在自己身上,而出門在外孤身一人,他又少不了要倚仗程夜,這種感覺真是太難受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持沉默。
程夜在最開始的一兩天裏還能勉強接受他這個樣子,等到第三天就覺得忍不下去了。白沐霖不說話,也不願意與他做任何的眼神交流,故意教他難受。
這天夜裏,白沐霖起夜方便。除了他所有人都是Omega,他習慣走遠一些解決,對周圍的環境也很警覺。所以當他被猛地抱住的時候,他吓了一大跳,差點尖叫出聲了。
等他回過神來,就意識到抱他的人是程夜,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你做什麽……放開!”他用力拍打着他的手。
程夜不單不肯放,還埋首在他頸間用力地啃咬:“多跟我說幾句話。”
“你再不放我叫人了!”
“叫吧,最好讓所有人都聽到。”程夜笑了一聲,把他結結實實抱在懷裏。
白沐霖氣得漲紅了臉:“你究竟要幹什麽?!”
程夜安靜了幾秒鐘,突然拽過他一把推在樹上:“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你究竟想怎樣?”
兩個人在黑暗中對視着,白沐霖不争氣地扭過了頭:“我有怎麽你麽?我能怎麽你?”
好一會兒,他聽見面前的男人悶悶道:“你對我不好。”
白沐霖一愣,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程夜湊過來,抵着他的肩膀,又啞聲說了一遍:“你對我不好了。”
天下起雨來,白沐霖任由程夜抵在他的肩膀上,一時間有些怔忪。他從沒有見過程夜這樣,即使在他父母過世的時候也沒有。程夜總是對自己可以把握的事顯得鎮定自若,對其他則漠不關心。而現在他似乎可以稱得上……脆弱?
“你不和我說話,也不對我笑,我對你做什麽你都沒有反應,你連看我一眼都覺得多餘……你怎麽能這樣。”程夜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哭腔。
“那我能怎麽辦。”白沐霖覺得可笑,“我還可以同你說話,朝你笑,幫你打理一切,晚上睡在你身邊麽?你有了其他的人,這些事都應該由他來做。我跟你什麽都不是了。”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頸後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尖叫一聲把程夜推開,摸了把頸後,竟然滿手都是血。程夜抹掉了嘴邊的血跡,流露出狼一樣的眼神。
“你是我的。”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白沐霖,“你永遠都是我的!”
“我可以把你送進監獄的你知不知道!”
“你送啊!”程夜沖他吼道,“就算我不在了,我的标記也會跟你一輩子!”
白沐霖徹底崩潰了,他像是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看着他:“你到底要我怎麽樣?你不要我……你也不準其他人要我……”他慢慢蹲下來抱着自己的胳膊,從來沒有感到那麽孤單害怕過。
程夜跪在他面前,将他摟進懷裏:“我要的。我們回去就結婚。”
白沐霖在他懷裏顧自哭了好一會兒,忽然發瘋一下把他推開:“我不要!我不要跟你結婚!”
見程夜眼裏閃過一絲錯愕,白沐霖撿起手邊的一切朝他丢去:“你現在說結婚,早你幹什麽去了?跟着柳聞止跑的是你,跑回來标記我的還是你!你光知道你難受,你管過我難受沒有?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卻可以二話不說就為了一個随便什麽人就丢下我不管!我不理睬你你就受不了了麽,那我難過的時候,我連你人在哪裏都不知道啊……”
程夜擡起胳膊擋着:“我和柳聞止什麽也沒有!我們都是假的,假的!”
白沐霖愣住了,然後諷笑了一聲:“故意逢場作戲給我看的?”
“是。”程夜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哪兒有什麽其他人。”
白沐霖脫力地坐倒在地,眼裏湧出大顆大顆的淚水:“可要不是林深,我早就自殺了。林深一個陌生人都尚且對我有恻隐之心,你呢?你高興了就讓我對你好,你不高興了跟別人真恩愛假恩愛讓我不要再找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是你先欺負我了,你差點把我打死,我才想走的。”程夜覺察道白沐霖臉色有變,連忙爬過去拉他的手,“可是現在你打死我我也不走了。”
“我欺負你你就可以這樣欺負我麽!”白沐霖哭叫道。
他眼神空茫地望着這張他最愛的臉:“但凡你教我傷心過一次,我就會記着。我要是跟你一輩子,我一輩子都不會踏實。所以程夜,我不要再對你好了。”他一字一頓道,“我不要再對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