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請和我結婚吧!
程夜在自己的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章明正坐在他身邊削蘋果。
“怎麽是你?”程夜說着就要下地找白沐霖。
“我是你的副官,照顧你的飲食起居就是我的工作。你不帶我出任務也就算了,回基地都嫌棄我——白少爺和老柳都沒事,你倒是得好好靜養。”章明埋怨着将他攔回床,口氣泛酸。柳聞止半年前還跟他做着一樣的活兒,現在已經是竄得最快的年輕軍官了。難道說做副官這一行就非得跟長官搞基才有前途麽?!章明心疼做老媽子的自己。
程夜啧了一聲:“聽一個Beta這樣說,真是可悲啊。”
“一個Beta這樣說才是可悲吶!”章明哭喪着臉,将蘋果切下一小塊。程夜施施然張嘴,章明把蘋果放到了自己嘴裏。
程夜:“……”
章明回過神來:“哦!白少爺炖了鴿子湯過來,我差點忘了。他說這個對刀口的恢複有幫助。”
他跳下椅子滿屋子找保溫杯,在打開杯蓋的瞬間肉香四溢。程夜面色稍舒,坐起來接過了碗勺:“他人呢?還好麽?有沒有受傷?”
“老柳趕到現場的時候,沒有人傷得比你更嚴重了。”
程夜喝湯的手勢一頓:“柳聞止?”
“是的,他率先聯系上了旗艦,回到了煌夜號上,然後駕駛小型星艦救了所有人。他還送回來個奇怪的實驗體,大概又要升官了——程将軍,我覺得你還不如提拔我,我至少還是個Beta。而且我保證不會搶你的風頭。”
“吃你的蘋果。”
“哦。”
這個時候有人匆匆推門而入。程夜正想說誰那麽沒規沒矩,定睛一瞧卻是龍骧。
“這次出任務到底發生了什麽?”龍骧劈頭蓋臉地問道。
“說來話長……”
“那就挑重點吧——柳聞止和林深到底是怎麽回事?”
龍骧的口氣算得上是興師問罪,讓程夜摸不着頭腦:“什麽怎麽回事?”
龍骧拎着他的領子将他拖離了枕頭:“你是活死人麽?他們倆在你眼皮底子下搞在一起,你就半點沒注意?”
他們倆?眼皮底子下?搞在一起?
程夜花了三秒鐘才回過神來,睜大了眼睛:“不會吧!”
章明嘴裏的蘋果都掉了:“卧槽!”
程夜道:“他們倆都是Omega!”
章明重複:“卧槽他們倆可都是Omega!”
“好了,你給我閉嘴。要是再讓我聽到你說一個字,我就把你丢到外面去。”龍骧瞪了一眼章明,向他示意舷窗外的外太空。他們正在穿越小行星帶,漆黑的背景上點綴着無數冰冷的岩塊,還有看不見的輻射。
章明在嘴上拉上拉鏈,退到門外。程夜醒了,他正愁抽不出時間去向白沐霖通報一聲。
而程夜施施然喝着湯,忍俊不禁:“呵,這可真是奇了。”
龍骧在他床邊坐下:“你還有心思說風涼話!這次出任務,林深也在,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去的時候可不知道會遇到他。我甚至不知道這會跟白家的生意搭界,否則我一定會通知你一聲的。不過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教訓,有時候做指揮官還是得事必親躬,畢竟光是坐在旗艦的艦橋上,可遇不上心上人。”程夜不給面子地提醒他的竹馬。龍骧和他一樣年少襲爵,卻将從軍看做一項苦差事,一有機會就往帝都跑,顯然更想往聲色犬馬的夜場生活。這次任務中不乏艱險,林深一個Omega身嬌體弱毫無依靠,與柳聞止舉止親近,程夜覺得也無可厚非。龍骧自己懶散,不懂得尋找機會,這是咎由自取。
“我不在,你也不在麽?”龍骧埋怨道。“你連看着點兒都不會麽?”
程夜優哉游哉看他撒潑:“你撒火在我身上,可真是沒道理。”
“換作我是你,我和沐霖一起出趟遠門,回來的時候他給你帶個Alpha回來,你不打我麽?”
“這個還是得看人。我家沐霖根本就做不來這種事。”程夜謙虛道,舀了一勺鴿子湯去喂龍骧,“來來來,嘗嘗我家沐霖的手藝。”
龍骧對着勺子“呸”了一聲:“得意不死你。”
程夜溫婉而謙虛地笑道:“一點點小驕傲罷了。”
龍骧起先擡手要抽他,但是細細打量他幾眼之後發現,程夜似乎也不是故意往他傷口上撒鹽,他咬着勺子傻笑,已進入一種無我的境界。龍骧習慣他的竹馬不茍言笑,一時之間程夜如此豐富的表情,讓他打心眼裏瘆的慌。
“喂,”龍骧擡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笑什麽呢?”
程夜憋了三秒鐘,沒憋住:“沐霖懷孕了。”
龍骧吓了一大跳:“真的假的?!”
程夜:“嘿嘿。”
“那你們是要複合?”
“啊。”程夜聽見複合二字,心中別扭,“婚期本就訂在下個月。”
龍骧有些懊惱。他原本找程夜,是希望他把柳聞止管一管。雖然他本就不覺得他倆之間有愛情可言,但既然公開場合是情侶關系,一定有些見不得人的交易,可以讓程夜對柳聞止做些規束。結果程夜說他要回老家結婚生孩子去了,跟白沐霖!
不過話說回來,龍骧心中雖然有幾分憤憤不平——程夜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找來柳聞止這麽個人的,給自己添堵——但更多的卻是高興。他親眼見證的一對青梅竹馬終于修成正果,又都是他一起長大的好友,他覺得自己又能相信愛情了。
“結婚,出生,受洗,我要準備三個紅包。”龍骧拍拍程夜的肩膀,“孩子出生以後,我要做他的教父。”
“當然。不過,比起教父,你得先準備做我的伴郎。”
兩個Alpha傻兮兮地笑起來,作着未來的規劃。
龍骧被程夜的情緒所感染,得知林深對柳聞止抱有情愫之時的憤怒也略微平息了一些。他也是病急亂投醫——若是感情問題找程夜幫忙,那得絕望到什麽地步。
章明走到不遠處的船艙,敲了敲門,白沐霖躺在床上,讓林深為他開門。
“白少爺,程将軍醒了,醫生說沒有大礙——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白沐霖問:“鴿子湯他喝了沒有?那個收刀疤的,對他恢複有好處。”
章明笑道:“喝了喝了,您放心!”說着多看了林深幾眼。林深并沒有發覺,倒是白沐霖覺得他擠眉弄眼的,奇奇怪怪,将他打發了。
章明一走,林深便嘆了口氣。程将軍這次為了小白受了這麽重的傷,小白一定感動得不行不行的。他本來就心軟,這下可好,能不原諒他麽?
“你嘆什麽氣啊?”
“沒什麽。”林深微笑道,“你倆鬧騰了這幾個月,終于還是在一起了。”
他在心裏說道:希望程将軍能像柳上校一樣有做Alpha的擔當,不要教他再傷心了。
“我們沒有要在一起啊。”白沐霖放下了手中的書,略微歪了下腦袋,“你哪裏看出我要和他一起?”
“诶?”
“他是為保護我受的傷,我不做出任何表示,于情理上說不過去。”白沐霖解釋。“況且我只是送了一碗鴿子湯,連他的面都避着見,難道這還會教人誤會麽?”
“诶……”林深仔細思考了一下他的話,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可能是小白你一直給人的感覺,就是程将軍稍微做出一些讓步,你就會原諒他;這次他救了你的命,想必你會以身相許吧。而且說起來,鴿子湯什麽的,雖然不值錢,但是你親手做的,心意很不一樣。我都會誤會,更何況程将軍呢。”
白沐霖懊惱:“對哦,早知道就送錢了,一兩千萬的,又方便又生分,還可以轉賬。”
請來跟我生分一下吧!林深在心底裏哭叫。
“不過我才不怕他誤會呢。”白沐霖懊惱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他誤會,我便與他講清,教他白高興一回。”欺負前夫什麽的最高興了。
雖然他覺得未必有這種好機會。畢竟曾經他哭天搶地程夜也沒有回心轉意,哪兒會因為一碗鴿子湯就變了性子。
這個時候,有人敲了敲門。
白沐霖道:“請進。”
進來的人是柳聞止。
他重新穿上了基地制服,挺括的布料與合身的剪裁,襯得愈發腰細腿長。林深盯着他的腿咕咚咽了口口水,臉上燒得厲害。
柳聞止笑看了他一眼,然後對白沐霖道:“白少爺,過來一下。”
“誰找我麽?”
“我。”
躍躍欲試的林深坐了冷板凳,蔫蔫地歪在椅子上,形容委頓。柳聞止将白沐霖讓出門外,咳嗽了兩聲,林深嗖地擡起頭來。
“一起吃飯?”
林深一愣,喜笑顏開:“那我等你!”
柳聞止點點頭,關上了門,然後一把将白沐霖拷上。
“你做什麽?!”白沐霖驚叫,“我長那麽大還沒有人敢這麽對我!”
柳聞止将他推進隔壁的會議室:“那我很榮幸做第一個。”
白沐霖雙手被縛地坐在桌邊,柳聞止将筆記本丢在他對面,脫下制服外套搭上椅背:“說吧。”
“說什麽?”白沐霖一頭霧水,“柳上校,你無緣無故對我進行拘禁,我可以告你的。”
“并不是無緣無故,白總裁。朗基公司設在邊境地區的秘密實驗室發生事故,導致多人死亡,三名陸戰隊員受傷,這就是緣故。如果現在我是煌夜號的指揮官,你可就不僅僅是現在這種待遇了。”柳聞止撐着桌面,把襯衫袖子捋高,“我希望你配合我,這樣我可以盡快向軍事法庭遞交報告。”
“這不是你的工作。”
“但是顯而易見,程将軍是不會做的。”柳聞止慢條斯理地回答,“鑒于你們實質上的夫妻關系,他只會縱容你、包庇你,甚至掩蓋事情的真相。而我作為艦隊中軍階僅次于他的人,有義務站出來揭發貴司的所作所為。”
“如果你是在吃醋的話大可不必要,”白沐霖垂下了頭,“我跟他已經沒什麽了。”
柳聞止笑出了聲,拖開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即使我們在感情上沒有什麽糾葛,你也已經觸犯了法律。我并不是來公報私仇的,我只是想把我的工作做完。”
白沐霖生起氣來:“你敢摸着良心說你這不是公報私仇麽?”
“我敢。”
“那你也很沒有良心。”白沐霖嘟囔,“你搶了我的未婚夫,還想把我送上軍事法庭。”
“這是兩碼事。”柳聞止耐心道。
“你動機不純。”白沐霖死纏爛打。
“我的動機的确不純。但如果這動機非要跟程将軍扯得上關系的話,就是我想憑借這次報告獲得晉升的機會,擺脫他的調遣。”
白沐霖“诶”了一聲。
柳聞止眯起了眼睛,靠上了椅背:“白總裁咬着金湯匙出生,所結交的也大多都是名流權貴,所以不懂這些門道。普通人努力工作,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晉升,獲得更為巨大的回報。”
“那程夜……”
“工作比Alpha重要。”柳聞止翻開了筆記本,“我們可以開始了麽?”
白沐霖的情緒平靜了一些。之前,因為程夜的緣故,他十分厭惡柳聞止,覺得他臉上一本正經,內裏是個騷狐貍精。可後來稍有接觸,發現他好像是個始終如一的性冷淡,怎麽看都不大像Omega的樣子,白沐霖對上他也不敢造次。今次他以為柳聞止抓住了他的小辮子借題發揮,又氣又怒,撒起潑來很沒有風度,柳聞止卻一如既往地文質彬彬。大概因為是自己對程夜已然死心了,對柳聞止的敵意就不再強烈,此時倒是鎮定下來,開始認認真真思考這樁事故。
“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白沐霖懊喪道,“我不太花心思處理公司的事務,有阿茲因與職業經理人幫我打點。”
“阿茲因?”
“公司的內部系統。”
“那我問幾個問題,你能回答一下麽?”
“好的。”
“實驗室裏除了1號和2號以外,還在研究什麽?他們制造了很多……克隆體。”柳聞止後來去過一趟現場,對一片全裝着異态白沐霖的營養罐印象深刻,此時與程夜一樣選擇了與當事人回避。
“我倒是已經收到過一封內部報告,但是我不能告訴你。”白沐霖老實道,“報告很學術,我看不太懂,但我肯定不能說出真相。”
柳聞止擡眼,盯着他。
“似乎挺嚴重的。”白沐霖憂心忡忡地點點頭,“我恐怕要去禦前會議上找九位選帝侯塞點錢。”
“真不是一般的坦率吶。”探聽到黑幕的柳聞止停下了筆,豎起了耳朵。
“我真的覺得你不應該管這件事。這不是以你的身份可以插手的。我們公司內部甚至有一個部門專門培養殺手,那些殺手還經過基因改造。”
柳聞止低笑:“的确,我是個鄉下人,不太懂你們上流社會肮髒的金權交易,但是我還是得把調查報告寫完,這是我的工作——希望我不會因為這件事上了朗基的黑名單。”
“他們執行任務前我都會簽名的。”白沐霖安慰道,“我會幫你看着,如果有你的名字,就不批準行動。”
柳聞止快速地記錄着:“真是多謝了——那談談那次爆炸吧。”
“公司已經出臺了應對策略,我暫時什麽都不能說。我不在現場,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甚至不能承認我知道有這回事。”
“他們連臺詞都幫你設計好了麽?”
“是的。”
“恕我直言,有很多人死了。”
白沐霖沉默了一陣,說:“如果見過他們死掉的樣子,我會哭得不像樣;看到他們每一個人的生平簡介,也會覺得這是我認識的、親切的人,為他們的過世難過得掉淚。但是當我回到公司的時候,我是總裁,要處理的只是些數字,目标就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維護公司的利益。所以我沒有辦法站在你這一邊,作出對公司不利地發言。”
白沐霖這樣說着,坦然地望着柳聞止。
“嗬,這番發言令人印象深刻。我以為一個Omega難過、掉淚,就會輕而易舉地改變了立場。”柳聞止轉起了筆。
“柳上校,每個城市都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上城區,一個是下城區。上城區有整潔的街道,鋪滿的鮮花,下城區則充斥着小偷、爛泥和擁擠的貧民窟。我知道它們存在,我會為治理它們花上大筆大筆的金錢,但我甚至從沒有把鞋子踩進過淤泥裏。苦難,貧窮,死亡,對我來說和淤泥都是一樣遙遠的東西。正因為如此,我永遠不會忘記為什麽我能住在上城區最美的花園裏——更何況你會因為難過、掉淚,就輕而易舉地改變立場麽?”
“我不會難過、掉淚,幸運的小公主。”柳聞止流露出富有進攻性的微笑。
白沐霖亦沒有逃避地直視着他的眼睛:“這才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發言。”
“我生活在下城區。苦難,貧窮,死亡,淤泥,全都是常态,小公主。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看多了你的心會硬得跟石頭一樣,除了想要擺脫它們,你不會有其他想法。”柳聞止起身,在他面前搖了搖自己的筆記本,“所以我還是會遞交我的軍事報告,你怎麽拆招,就看你的了。”
就在柳聞止起身的時候,白沐霖突然道:“如果我能讓你擺脫呢?”
柳聞止愣了一下。
白沐霖坐在椅子上,交叉着自己的雙手擺在桌前:“如果……我能讓你擺脫呢?”
柳聞止抓起自己的制服外套,搭在時手肘上,走到白沐霖身邊,斜倚着長桌。他看了眼手表:“你有三分鐘說服我。”
三分鐘之後是十二點,他邀請了林深一起吃午飯。他聞到了蛋糕的香味,他猜是林深為他準備的。
“請和我結婚吧。”白沐霖脫口而出。
兩個人都是一愣。
柳聞止難得露出了沒有任何防備的懵逼表情,直直盯着白沐霖,而白沐霖挪開了目光,怔怔望着胸前的蝴蝶結。柳聞止望見了他發紅的脖頸和耳朵尖,還有他死死咬着的下唇。
“請不要開玩笑。”柳聞止率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抖開外套披在身上,想要逃走似的快步 朝門邊走去。
而作此提議的白沐霖比他花了更久搞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
這個念頭是一瞬間從他的腦子裏蹦出來的,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柳聞止走到門前這短短幾秒鐘,他就聽見心底裏一個聲音對自己說:“這是目前對你最好的選擇。”
“等一下!”白沐霖跳了起來。
柳聞止抓住門把的手停住了。
白沐霖将湧現在他腦海裏的理由一一道來:“程将軍不會再庇護我了,我和他将會解除婚姻。而在禦前會議上,我再也找不到一位适齡的将軍結婚。既然我無法再與貴族的子孫聯姻,我便只能讓我的丈夫成為貴族的祖先。”
白沐霖大着膽子抓住了柳聞止的手臂:“請和我結婚吧。我可以将你打造為帝國的将星。”
過了幾秒鐘,柳聞止轉過身來。
“你當初對程将軍,也是這樣求婚的麽?”
“……是的。”白沐霖又羞又怯,甚至在他的眼神下想要哭泣。當這個念頭漸漸退去以後,他才意識到這樣的提議不堪又無恥,婚姻是不可以作為交易的。
“對不起,我太冒昧了。”他縮回了手,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他的胳膊突然被人拽住,比他攀住旁人更加強大的力量,一把将他拉到陌生的懷裏。
“如果一個Omega向人求婚兩次都被拒絕的話,也未免太可憐了。”白沐霖聽到不同尋常的、從胸腔裏傳來的柳聞止的聲音。
會議室的門終于打開了。坐在過道上的林深站起來,手裏捧着剛烤完的小蛋糕。
“你們終于聊完了?沒事吧?”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柳聞止是找白沐霖談公事的,他很是怕柳聞止對白沐霖不利。白沐霖撫摸手腕的動作,可見是經過刑訊了,幸而現在已經解開,只留下一道紅痕,不然的話他還不知道要向着哪邊呢。話說他們不會還在互相吃醋吧?柳聞止一定不喜歡程夜,一定的,就像程夜一定不喜歡他,而是深愛着白沐霖一樣。那麽柳聞止會愛誰呢……
林深想着,遞出了蛋糕:“吶,餓了吧?一人一個。”
“你真好,我真是太餓了。”白沐霖接過,小口小口地吃起來。林深得到了好友的感謝,覺得有些歉疚,因為他一開始可是只想到做給柳聞止的。這樣想着,他羞澀地看了眼後者。
柳聞止小心地伸手接過。他說了聲謝謝,卻遲遲沒有吃,就像他沒有看他的眼睛,反倒是一直注視着白沐霖一樣:“現在去吃飯好麽?”
“好的。”
“還餓麽?我的這份也給你。”柳聞止将蛋糕遞到白沐霖身前。
“诶……”白沐霖有些意外,林深也是。
柳聞止托起白沐霖的手,将蛋糕放在他手心裏。
“等一下,那個……”林深忍不住開口。
白沐霖尴尬地回望了一眼。他草率地與柳聞止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沒想到對方似乎很熟練的樣子。在朋友面前做出這樣親密的舉止,讓他簡直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他那種“真是沒辦法啊”的眼神讓林深閉上了嘴,白沐霖不知道為什麽他一臉呆滞。
“不會吧……”林深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可能的!他們是情敵,而且根本算不上認識,所以……”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龍骧的聲音:“沐霖,是要去軍官餐廳吃飯?”
三人同時轉過身。龍骧像是方才知道林深在艦上似的,作出極為驚喜的表情:“你也在這裏麽,可愛的小鳥?——正好,一起去程夜那裏吃頓飯吧,開小竈。”
白沐霖聽到程夜二字就垂下了眼睛。
柳聞止道:“算了。”
“柳上校也去吧,大家總要把問題解決一下。”龍骧把“解決”二字咬得十分清楚。
柳聞止嗯了一聲,平淡無波地接受了龍骧眼裏的敵意,轉而詢問白沐霖:“——怎麽樣?”
白沐霖攥着拳頭,微微發抖。
“不麻煩了,我們還是去軍官餐廳吧。”柳聞止客氣回道。
“不,去。”
白沐霖下了決心,不等旁人就往前沖,柳聞止邁開長腿追了上去。被留在原地的林深簡直要瘋了,龍骧滿懷狐疑地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
“不會吧……”這個想法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然後就是,“管他呢。”
“好久不見。”龍骧對林深微笑道。
林深顧自沉淪在巨大的打擊中,只默默凝視着柳聞止的背影,眼眶都發紅了,沒有搭理他。
“12天,也沒有多久,這大概我的感覺出了問題。人在不開心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很慢。”龍骧自言自語。
林深心想,是的,我現在都快覺得時間凝滞了。
“這讓我悟出了一個道理,”龍骧死死盯着走神的林深,“人得牢牢抓住使他高興的東西。”
一行人走到門外,章明早已心急如焚地等在那裏了。柳聞止要去為白沐霖開門,章明拍掉了他的手:“老柳你瞎湊什麽熱鬧!”
龍骧給白沐霖遞了個眼色:“恐怕你得親力親為了。”
白沐霖知道他們肯定在搞鬼,作了一次深呼吸,推門而入。
就聽得頭頂“砰”得一聲,彩色的緞帶和亮片紛紛揚揚落在他的肩膀上。
房間裏沒有開燈,但是有粉藍色的燈帶裝飾着玩具的邊緣。白沐霖于黑暗中看到了小木馬、學步車、搖籃、小鴨子、長頸鹿抱枕……各式各樣可愛的玩具。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燈光大亮,他發現整個房間都被粉紅色的氣球堆滿了。程夜身着軍裝,雖然臉色慘白,倒也還精神,手裏捧着一束玫瑰花。
“這個求婚有點……奇怪?”林深尴尬地對身近的龍骧說。
“你不知道麽?”
“知道什麽?”
龍骧故弄玄虛:“一會兒你就懂了。”
程夜在白沐霖面前艱難地單膝跪下,從花叢中央拿出一個很小很小的包包。白沐霖的呼吸一滞——這是LV春季走秀款小箱包!只有手掌大,巨可愛的!
程夜遞上小箱包,在他面前打開,裏面是一枚鑽戒:“有些倉促,但還是想鄭重其事地補償給你——請嫁給我。”
白沐霖顫抖着伸出手去,程夜目不轉睛地望着他,笑得像個傻瓜。林深和龍骧望向柳聞止。他站在白沐霖背後,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要阻止的樣子,只是站在那邊,似乎苦笑了一聲。
然後白沐霖突然被針紮了似的,猛地收回了手,拽住了身後的柳聞止:“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我要和其他人結婚了。”
程夜愣住了。
林深捂住了自己的嘴。
龍骧挑了下眉毛。
章明:“卧槽啊!”
“程将軍那麽幸福的樣子,是以為我一定會答應吧。”白沐霖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掉落下來,“可是我卻不想受了委屈,在街上游蕩好久,卻只能回到惹自己生氣的Alpha身邊,裝作渾然無事地躺下……我不想做這樣的Omega。我現在覺得,我也不是只有程将軍一個可以選的。”
程夜越聽越難受,伸手貼在他的小腹上:“可是沐霖,你都懷了我的孩子。”
白沐霖愣住了。
林深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嘴。
龍骧摸出了一瓶嗅鹽遞給柳聞止,讓柳聞止趕緊給白沐霖吸兩口。
章明:“卧槽啊!”
“我怎麽不知道?”白沐霖一臉懵逼。
“你不知道?”龍骧看看白沐霖,又轉而看看程夜,“一般這種消息不都由Omega告訴Alpha的麽?怎麽會是程夜先察覺?”
程夜無法宣告另一重人格的存在,只道:“我标記了他,他百分之百受孕。”
衆人的眼神變得了然。白沐霖結結巴巴地辯解:“我、我沒有同意的……”
“沐霖,即使你不為我考慮,也不為孩子考慮考慮麽?有怎樣的Alpha會接受一個被別的Alpha标記、還懷着身孕的Omega嫁入家門呢?”
林深罪惡地發覺他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他望向站在白沐霖身邊的柳聞止,眼神中有他自己也沒有覺察的哀怨。
而白沐霖開始發抖。他面對着程夜的祈求,六神無主地站在原地,甚至連向人求救都不敢了。他覺得方才程夜的話等同于給他判了死刑——他已別無選擇。
就在這時,他聽見身近有人突然哼了一聲:“這種話真是聽不下去了。”
所有人聚焦在柳聞止身上:“标記是你強迫的;因為标記已然成為事實,所以必須委曲求全為了标記結個婚?這是什麽強盜邏輯。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懷孕也不願意,結婚也不願意!”他拽住了白沐霖的手,當着程夜的面舉起來,“什麽沒人要,嫁不了Alpha還嫁不了Omega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