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屈服于大表舅勢力
幾天之後,白沐霖在大清早接到一個電話:“喂,請問是白先生麽?”
“您好,哪位?”
“請問你認識林深林先生麽?”
“怎麽了?”正打算出門的柳聞止問他。
白沐霖比了個噓,将頭發勾到耳後:“最近我一直在找他呢,他在哪裏?”
“這裏是蘿寧街的基本酒吧。他喝醉了,我們要打烊,您可不可以來接一下?”
“哦哦好的好的,謝謝。”
白沐霖放下電話就松了口氣:“可總算找到他啦。”
“是林深麽?”柳聞止關心道。
“嗯,他去泡吧了,一直喝到打烊。真是的,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明明知道對皮膚不好的。”白沐霖數落着他的朋友,從衣架上摘下了自己的外套,“我要過去接他了,你捎我去蘿寧街麽?”
柳聞止作勢看了看表:“不太方便呢,我忙着去軍部述職,讓錢叔送你過去吧。”
“好吧。”白沐霖有些失落,如果程夜在這裏的話……
他也肯定說沒空。
理由可能還是他要打保齡球。
白沐霖一下子就被治愈了,覺得上進的柳聞止還是挺順眼的,不由得叮囑:“晚上你別回來太晚,要去姑媽家吃飯吶。”
柳聞止回身親了他的側臉:“好的。”
直到他走出好遠,白沐霖才反應過來,捧住了自己的臉。
他是……被除了程夜以外的人親了麽?
白沐霖趕到基本酒吧的時候,酒保小哥像是看見了救星,将他引到桌前,林深正爛醉如泥地歪倒在桌子上。白沐霖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還是活的,松了口氣:“他怎麽喝成這樣?”
“喝了好幾天了。”酒保小哥無奈地攤了攤手。
“不會吧!”白沐霖腦子裏冒出好多個問號。他滿世界找林深,林深卻在酗酒?他一直很活潑開朗的樣子啊,有什麽事情需要借酒澆愁麽?
酒保小哥與林深似乎很是熟稔,此時反問:“他最近是經歷了什麽撕心裂肺的愛情麽?”
“诶?”
“不然我可不相信有什麽別的事會打敗沒心沒肺的林深了。你上次和他一起來過,他還帶你回了租住的房間,他的通訊器裏最近比較多聯系的也是你,我想你一直和他呆在一起,會比較了解他的感情生活。”酒保小哥意味深長地望着他。
“我們兩個都是Omega。”白沐霖尴尬地解釋。
酒保小哥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難道是龍骧?”白沐霖思考着林深有可能發展過的情人,第一時間想到了他的名字。
“龍骧?”酒保小哥咀嚼着這個名字,“他也一直在聯系林深,但是都被拒接了,不過剛才我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人,他應該也快到了。”
“哦沒關系,他們其實不熟,有我就夠。”白沐霖嘗試着擔起林深的胳膊把他支撐起來,但是失敗了。
就在這個檔口,龍骧從外頭跑進來,見着白、林兩人,吓了一跳。林深宿醉肯定是因為柳聞止,很不幸,當時他在星艦上聽着他們分手那一段,不免佩服柳聞止手段高明。而現在白沐霖要把他帶回家,往小了說是對林深的二次傷害,往大了說,萬一三個人撕起屌,白沐霖說不準能被氣到流産。因此龍骧說了句“放着我來”,從白沐霖手中搶了林深打橫抱起。
“等一下,”白沐霖叫住他,嚴肅道,“你這是要做什麽?你要把林深帶回家?他可不是那種你随便睡的Omega。”
龍骧喔了一聲:“沐霖,我們好歹是青梅竹馬,為什麽你這麽不相信我的人品。”
白沐霖上下左右打量他一番:“因為你長年累月穿得像個騷Gay。”
龍骧:“Exo me?騷就算了,還Gay?”
“這很難講,就是一種感覺……感覺你懂麽?我有一段時間一直覺得你喜歡程夜來着。”白沐霖的表情顯得非常抱歉,眼神卻還帶着些許狐疑。
龍骧簡直哭笑不得:“是什麽讓你産生這種錯覺?”
“你天天跟他黏在一起,還時不時穿着那件很騷的酒紅色絲質睡衣,打斯諾克的時候一俯身,全走光了。”白沐霖老實地伸出兩根食指,戳戳自己的胸口。
龍骧哈哈兩聲,臉色卻十分不好看,花了幾秒鐘讓自己冷靜下來,對白沐霖解釋道:“聽着,哥是直的,夜禦十O。你不能因為哥穿得時尚有品位就覺得哥是個騷Gay。”
白沐霖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你自己都這麽說了,我怎麽還能把林深交給你,任你帶回家去?我要是同意了,十個月後他就該生娃娃了。”說着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臉天真無辜地望着他。
迎着他的視線,龍骧眯起了眼睛。
他竟然被白沐霖套路了。
“那這樣,你也一起去我家吧。”龍骧微笑道,“你看着他,總不用擔心我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白沐霖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既然你那麽真心實意地想要追求他,我就幫你這一回。深深可是世界上最好的Omega了,你是認真的吧?你要是沒有想清楚,可不要去招惹他,教他傷心。”
“我只是帶他回家,需要想那麽遠麽?”龍骧心說,我到底是為了誰啊小混蛋。
“和任何Omega在一起的任何一步都要走得很謹慎,這是做Alpha的覺悟吧。”白沐霖嘆了口氣,“不過你大概是永遠都不會有認真起來的那一天了。”
林深醒來的時候,白沐霖正趴在他床邊看小說。見他睜開眼睛,白沐霖去廚房端了醒酒湯:“林深你真的厲害,一口氣喝好幾天還掐了我們的電話。你有本事掐電話,有本事別喝醉了讓我們接啊!”
林深接過杯子,頭痛道:“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那你覺得誰會在這裏啊?”白沐霖沒好氣道。
林深扒了扒頭發,也想不起其他什麽人了。
其實他是打定主意想要遠走他鄉,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他此前還總向往着帝都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後來發現他不适合這個圈子,和大家都不是一類人,也沒有人真的需要他。白沐霖是小公主,自我中心久了林深心中也會有些不平衡,覺得不被看重,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和他結交下去;而柳聞止高興了撩撩他,不高興了将他踹在一邊,一點尊嚴都沒有的;龍骧就更加奇怪了,純粹将他視作新鮮的玩物?因此他回到了他租住的酒館,想要重新開始幹幾票大的,結果發現自己的房子居然已經退租了。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無外乎如此。
于是就傷心得酩酊大醉了。
一醒來後發現白沐霖守着自己,數落自己,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
“你為什麽突然要借酒澆愁?”白沐霖瞪着圓滾滾的眼睛問道。
林深扶額:“我喝醉的時候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沒有诶,你喝醉了就像死掉了一樣,很沉的。”
“你背我回來的麽?”他看了看富麗堂皇的卧室,“這又是你的哪個家啊?”
“不是的,這是龍骧的夏宮。”
林深噴出一口湯汁。
“你好像很苦惱,是他欺負你了麽?”白沐霖歪着腦袋湊上,“是他欺負你你才去借酒澆愁的麽?要是這樣,你不要害怕,全都說出來,我會幫你讨回公道。”
林深搖搖頭,尴尬道:“不,不是——我只是因為沒錢沒勢被人給甩了。”
白沐霖打開自己的錢包抽出一張卡,拍在他的被面上:“裏面有一千萬,沒有密碼。你取了現錢出來一張一張在那個人渣面前燒了,再把錢灰灌進他嘴裏。你去的時候不要慫,龍骧可以借你用,他是大選帝侯,裝現任氣前任最好不過了。”
林深心想我帶着龍骧跑到你家裏用你的錢灌柳聞止錢灰這可真是好看了……
“你跟柳聞止還好?”他試探着問道。
“嗯,他挺好的。”白沐霖平靜道。
林深做了一些思想工作,嚴肅地警告他:“可他是個辣雞。”
白沐霖愣了一下,沒什麽脾氣地哦了一聲,似乎也不是太意外:“可他比程夜好多了。”
“程将軍也是個辣雞。”林深對白沐霖豎起了一根手指,“而且他把你挑男人的水準拉到【只要是個好點兒的辣雞就可以了】。你就不能不在垃圾箱裏找辣雞男朋友。”
白沐霖有些不樂意了:“龍骧還是個騷Gay。”
林深流露出驚訝的神色:“你也這麽覺得啊?”
兩人的友誼又在一瞬間被彌縫了,一起壓低聲音咬着耳朵:“自從我認識他以後,發現他戴過八款愛馬仕圍巾。其中有一塊居然是圍在腰上打了個蝴蝶結,把軍褲襯得可好看了。”
“他新染的那個頭發……”
“你也注意到了麽?”
“對呀對呀!”
兩人對視一眼:“……一定要問問他染的是什麽顏色,真好看呀。”
讨論完了龍骧,話題又轉到了柳聞止身上。
“你為什麽無緣無故說他是辣雞?他對我很好。”白沐霖願聞其詳。
“無緣無故?”林深心中全是Exo me,“他之前和程夜在一起!”
“程夜說那都是逢場作戲。”
“所以他現在又跟你逢場作戲了!”林深攤着手,“這還不夠說明問題麽?他不是真心的,這、這是一種等價交換。他只是在利用你的權勢和地位達到他的目的!他看中的是你的錢!”
白沐霖沉默了幾秒鐘,嗯哼了一聲:“但是程夜,他連我的錢都看不上。”
林深啪一下打在自己的額頭上,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程将軍已經把白沐霖的擇偶底線拉到無限低了!
“反正我也就是想有個人待我好。真心值個幾兩錢啊,程夜口口聲聲真心對我,還不如柳聞止為了利用我對我來得殷勤,那我也願意幫他上位。反正你也說了,等價交換嘛。”白沐霖破罐子破摔道。
林深抱頭:“你的婚戀觀為什麽已經扭曲成這樣了啊!”
白沐霖趴在了床上,枕着他的肚子:“因為我覺得,人這一生,要找到相愛的人,是很難很難的。”
“那也不要放棄希望啊!”林深握着拳頭,“我一窮二白騙身騙心宿醉三天醉酒醒來,還覺得可以重新開始呢!”
“因為你是一張白紙嘛,”白沐霖笑得很難看,“我卻不一樣了。我遇見過最愛的人,但是和他在一起很辛苦。我不像你那麽勇敢,就退縮了,所以以後的生活……一定不是最好的,只是最不壞的。”
林深看着他,突然為自己感到慶幸。
他愛柳聞止,稀裏糊塗的,還沒有開始就沒有了。他喝點酒,醒來之後還有勇氣去向往明天。
但是白沐霖他絕望了。
“你要是這樣想,那也沒什麽關系。只要你別到時候被騙錢之外,還騙身騙心。”林深摸摸他柔軟的長發。
“我也沒有心可以騙了。”
“幹的漂亮!在你們的婚姻中,有兩個沒有心的人躺在一張床上,真是太棒了。”林深諷刺道。“你是因為确定你和柳聞止沒可能才選的他?”
“不,不是。說起來這件事十足奇怪。”白沐霖陷入了回憶之中,“那是突然之間的決定,就好像有個人在對我說:就他了,他是最合适的。然後我就提出了結婚的提議,他也接受了。再是想要反悔也來不及。”
林深一臉“搞什麽”:“程将軍已經讓你把婚姻看做了兒戲,真是個辣雞。”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程夜和龍骧便一齊從外頭走進來,讓兩人很意外。白沐霖意外之際還感到掃興,生氣,一定是龍骧通風報信。而程夜在白沐霖還來不及嫌棄扭頭之際,對兩位Omega一一欠身問好。他表現得如此紳士,白沐霖也只好回禮了。只不過他還拿捏不準該怎麽面對程夜,沒待一會兒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房間。程夜于是對林深欠了欠身,追了上去。
“他可從來沒有對我這麽殷勤過。”林深捧着醒酒湯望向走廊,為自己剛才還不住說他是個垃圾感到些許愧疚。幾日不見,程将軍似乎變得讨人喜歡了點兒。
“四面楚歌的人會願意結交任何盟友,更何況你與沐霖的關系非同一般。”龍骧在白沐霖的位置上坐下,托着腮笑看着他,“你似乎還沒有把你和柳上校的事告訴他。”
林深一下子坐了起來:“你怎麽知道?!”
龍骧謙恭地垂下了眼睛:“如果你悉心關注一個人的話,他的感情生活也不難體察到。”
林深下意識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不打算說與任何人聽,也希望盡快忘掉讓生活步入正軌,但是突然發現除了他與柳聞止之外,還有其他人知曉他愚蠢的情愫曾被拒絕過,這讓他的難過與尴尬瞬間翻倍。
“你沒有告訴沐霖讓人很意外。”龍骧目不轉睛地望着他。
“告訴他什麽?”
“柳聞止與你的事。我想即使不說後來發生的,單論你對他感興趣,以沐霖的性格就不會再打他的主意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他們已經自己做出了選擇。就算我強行拆散他們,那也只是擔心小白會受傷,不是想為自己争取機會,所以我盡可能站在局外人的身份分析柳聞止的性格,因為無論如何我不會再跟他重修于好。我如果要和什麽人在一起,尊重與愛缺一不可。他因為他的野心而看輕我,我唯一慶幸的便是他坦誠并及時地告訴了我。”
面對着林深的視線,龍骧放下了手,情不自禁坐正了。
“這番話令人印象深刻。”他頓了頓又道,“你對沐霖的做法也很高尚。”
“他是我的朋友,待我很好。”林深垂下眼睛望着醒酒湯,“正常人都會這麽做吧。”
“這世界上不正常的人居多,畢竟愛情是盲目的。”
“那都是人裝瞎。”林深嘴邊浮起一絲無奈的微笑。
白沐霖因為跑得太快,差點在樓梯上滑了一跤,幸虧被程夜抄住了手臂。
“沒事吧?”他蹲下身來檢查他的腳踝。
白沐霖有點惡心想吐,折回了衛生間,吐完之後又覺得肚子疼,把程夜急壞了。程夜把他抱進了客房,又請了龍骧的家庭醫生,一番折騰才讓他稍稍見好。白沐霖累得攤在床上,程夜端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你成天都這麽不舒服麽?”
白沐霖眨了眨眼睛:“……也不是。”
程夜把這當做安慰,擱在腿上的雙手捏得更緊了:“你想要這個孩子麽?”
白沐霖古怪地望向他:“你說什麽?”
“我說……如果你不想要,就打掉吧。”
白沐霖簡直氣炸了,支撐着從床上爬起來:“強行标記我的人是你,現在你來勸我打掉?你怎麽說一天一個主意,不要太過分!”
程夜被他罵了,有些手足無措:“我是想要跟你有孩子的,有很多孩子。但是你很不舒服。如果你要不舒服十個月那麽久,那就還是不要了。”
白沐霖一愣,眼裏浮起一層水光。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哭了,也不忍苛責程夜:“懷孕生子本就是很難受的事,你是Alpha,應該學過怎麽照顧你的Omega。而且這個時候不要了,對我的身體損傷更大。”
程夜聽到這裏,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左提右挈。他将箱子打開,拿出幾件小毛衣:“這是給小朋友穿的。”
看到小衣服小鞋子,白沐霖心就軟了,愛不釋手地撫摸着:“好可愛啊,都是你織的麽?”
程夜點點頭:“柳聞止是Omega,我怕他不會打毛衣。拉栖代夢的小孩子都應該穿爸爸打的毛衣長大。”
白沐霖的情緒變得更加低落了,撫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低下了頭。
程夜見狀,拿出幾件大人穿的毛衣:“這是給你的。”
白沐霖吓了一跳:“給我的麽?”
他看了看,居然都能穿,很有些意外。
“嗯,我特意問過龍骧,他說打基本款就夠了,你好搭衣服——都是很好的毛線,是蟹狀星雲哥斯拉獸産的,穿着暖和,不會過敏。”程夜向他展示柔軟的面料。
白沐霖扒拉着毛衣,低着頭說謝謝。
程夜摸摸他的腦袋:“柳聞止會照顧人麽?”
“比你會照顧多了。”
“那我要向他請教一下了。”程夜自顧自疊着毛衣,準備給他帶回去。
白沐霖偷眼瞧他,這樣的程夜太古怪了。
“你不生氣麽?”他惴惴不安地問,“我跟柳聞止跑了,讓你很丢臉。”
“你是在故意揭我傷疤麽?”程夜沒好氣地看他一眼,然而白沐霖歪着腦袋一臉認真的模樣,很可愛。
程夜挪開了目光,克制住了想親親他的沖動:“我生氣,你也只會更加讨厭我,我就不敢生氣了。”
白沐霖抱着毛衣,覺得心跳得很快,還和從前一樣。
“總之,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一只大手撫上了他的側臉,将他的散發勾到耳後,“如果你覺得我們這樣子的距離剛剛好,那我就站在這個位置,我不想被推到更遠的地方了。”
暮色四合,程夜和龍骧一塊兒呆在陽臺上喝酒。
“你教得都很有道理,沐霖對我的态度好多了。”程夜嘆了口氣,“可是我還是不想讓他回去跟柳聞止一塊兒住,我想把他接回家裏。雖然我在照顧人方面有些笨手笨腳,但我可以請好多月嫂,我家的下人也能一起幫忙。總之,他不呆在我身邊我都會很擔心,他的身體太弱了。”
“不要操之過急。柳聞止是個Omega,沒什麽可擔心的。”龍骧斜了他一眼,不住地摩挲着酒杯。
“那你為什麽不安?”程夜很清楚他的發小現在舉棋不定。
“我不是因為他,他早就出局了。”龍骧蹙着眉頭,“我是覺得林深很危險。”
“哦?他又偷東西麽?”
“偷東西有什麽好危險的?我的意思是,他是那種談戀愛奔着結婚去的Omega,很不好搞。”
“誰談戀愛如果不是奔着結婚去,那才是瘋了。”程夜抿了口酒,“為什麽要談那麽多戀愛,沐霖一個人就快把我搞死了。”
龍骧轉了個身,把自己挂在陽臺邊上:“因為……因為一輩子這麽長,只跟一個人在一起太無聊了。你們每天一起吃飯、睡覺,他要說什麽你都知道,你要做什麽他也都知道,就好像每天坐一趟同樣的巴士,這會膩的。”
“我就希望每天的生活可以遵循一張計劃表,這樣可以養成很多好的生活習慣。而且所謂無聊,也不過是你自己的臆想,你根本沒有跟一個Omega相處過那麽久,你根本不懂那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就對此妄下定論。事實上,我至今不清楚沐霖怎麽想的,我一輩子都搞不清楚為什麽他覺得包包加了蕾絲就醜爆了、加了皮質流蘇就好看到要死。”說到這裏,程夜無奈地嘆了口氣。
龍骧:“包包當然加了蕾絲就醜爆了、加了皮質流蘇就好看到要死。”
程夜:“……”
程夜:“我不明白你的顧慮跟林深有什麽關系。你們倆不是一種人,你別去招惹不就完了麽。”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程夜搖了搖頭:“這樣的确很不負責,但考慮到你們的社會地位,他也應該很清楚他沒有和你結婚的可能。說不定他會願意接受其他補償來彌補這個遺憾,你可以事先跟他商量一下。”
龍骧被他的一本正經氣笑了:“你覺得我得拿出錢來才能包養他?”
程夜反問:“難道你不拿出錢來就想包養他?那太摳門了,你又不缺這點錢。”
龍骧指着自己的臉:“你不覺得我靠這個就可以了麽?”
“如果只靠這個就可以了,林深為什麽不來找我?”程夜對自己的皮相還是很有信心的。
“你是個木頭樁子,從不對Omega費心,我卻對Omega有十足的魅力。”
程夜居高臨下地掃了他一眼:“簡單來說,你想與他談感情,又不想負責,這不是一個正派人該有的想法。”他呷了口酒,繼續說道,“不過你從來都是這種人,為什麽到了他這裏反而有顧慮呢。你不是沒有欺負過好人家的Omega,帝都被你甩過的富家公子都能從這兒排到皇宮門口。”
“我不知道,我就是有這種感覺,我不能随随便便對他出手。你看,我到目前為止都還保持着距離。”
“看得出來。”
“可是他真的很好。”他将手指插入自己的長發之中,遙望着遠處的噴泉,“我越來越難以保持距離了。”
程夜沉默了很久以後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來問我,我對Omega的事一竅不通。不過我以前也有過想逃的沖動,因為你的直覺會比你的理智走得更快一些,告訴你離開他,他很危險。不這樣做的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抽身。”
龍骧一臉絕望。
“這會是件好事,全看你如何看待。”程夜說着,拍拍他的肩膀,折返了客房。
林深覺得他呆在夏宮裏很不合适,正打算出門與龍骧道別,但是一開門就發現程夜站在房門外:“有些事情想與你談談。”
“我?”林深很是摸不着頭腦。
“對。”程夜掩上了門,林深不太自在。他還沒有與程夜單獨相處過。他當然不覺得他們之間會有什麽暧昧,但是依舊非常尴尬。好朋友的辣雞前男友如果來找你求情,你也會尴尬,特別是你倆還不太熟的情況下。
“沐霖最近一段時間都和你在一塊兒,他有暴力傾向麽?”程夜從口袋裏掏出了紙筆,做出一副要記錄的架勢。
林深警覺起來:“這是做什麽?呈堂證供?你是想要起訴他麽?”
“不,我只是盡可能地想了解他的狀況。”
“暴力傾向算什麽’了解他的狀況’?你也清楚他的為人,這兩個字離他很遠。”
“也就是說你沒有注意到過這一點兒。”程夜認真地與他确認。
“你這是什麽意思?”林深蹙起了眉頭,“你是當真的。”
程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那他最近有什麽古怪的地方麽?”
林深越發搞不明白了:“你如果希望我說什麽,最好把前因後果都告訴我。”
程夜循循善誘:“有什麽時候,他會讓你覺得陌生?就好像他的身體裏住着的不是他自己?”
林深唬了一跳:“你是說他有人格分裂?”
“現在還不确定。不過應該不是他精神上的問題,比這更複雜一些,我正在調查。”程夜搖了搖他手上的筆記本。
林深想了想:“只有他提議跟柳聞止結婚這一樁事特別古怪。他們是突然在一起的,此前我沒有發覺他們倆之間有什麽感情交流,小白說當時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麽做。”
“有個聲音?”程夜停下了筆,“等于說他是清醒的,但有人指使了他。他沒有嘗試過反抗麽?”
林深聳聳肩:“他沒有提到。不過他說他很快就後悔了,可是柳聞止已經答應了下來,現在也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
程夜“啪”一聲拗斷了鋼筆。
林深吓得抱着抱枕貼在了牆上。
程夜起身,向他鞠了一躬,離開了。
白沐霖堅決不願意在夏宮留宿,連吃晚飯都不肯:“我跟柳聞止有別的安排了。”
“給他打個電話不就完了。”龍骧滿不在乎地說,瞟了程夜一眼,“難不成你要為了他杜絕和我們之間的來往?小白,誰都清楚你們之間是怎麽回事,做什麽那麽認真。”
“他很認真,我也很認真。”白沐霖賭氣道。
“那你也要為你肚子裏的孩子想想,本來身體就不舒服,就不要到處亂跑了。”龍骧勸道。
“算了,我送他回去吧。”程夜拍拍龍骧的肩膀,走下了階梯。見白沐霖還愣在一邊,用眼神詢問他“不走了麽”。
白沐霖別扭地盯着自己的鞋子:“我自己會回去的。”
龍骧诶了一聲,攬着他的肩膀将他送上了車:“你可別折騰他了。我們兩個都要擔心的。”
兩人一路無話,回到白家。
柳聞止穿着整齊,在門前等着,見到車燈愣了一下。白沐霖告訴他在夏宮,也告訴他會回來吃飯,但是沒告訴他送他來的人是程夜。他随即神色如常地上前幫白沐霖打開了車門:“身體還好麽?”
程夜也下了車。
白沐霖被柳聞止牽着手,很是尴尬。分手一時爽,再見火葬場。他既怕程夜生氣,又怕柳聞止生氣,還怕兩人都不是因為自己生氣,連裝暈都不敢。
倒是程夜先開口解釋:“我即使和他分開了,也是他哥。論資排輩,是你大表舅。他身體不好,所以送他回來,你回去別為難了他。”
柳聞止朝他鞠了一躬:“大表舅說的是。”
程夜嗯了一聲,對白沐霖道:“外頭風大,你先進去吃飯,我跟柳聞止有些話要私底下說。”
白沐霖瞪大了眼睛,底氣不足道:“有什麽事情是你要單獨跟他講的啊,你……你是不是要搶我老公。”
程夜将他的焦慮不安看在眼裏,笑了一聲,柔聲哄道:“搶了賠你一個要不要啊。”
柳聞止咳嗽了一聲,适時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白沐霖紅着臉回家去了,留下程夜和柳聞止站在夜風裏。兩個人的眼神都很冷,互不相讓。
“走走。”程夜命令道。
柳聞止與他并肩走着。
“你是怎麽想到和他在一起的。”
“是他的提議,我覺得可以接受。”
“可以接受?”程夜嗤笑,“擁有你不配擁有的東西,你覺得可以接受?”
“你是來專程羞辱我的麽?”柳聞止面無表情。
“那對你有用麽?”程夜反問,“你的臉皮再厚沒有。”
柳聞止停下了腳步:“你到底要講些什麽?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想聽你在這裏啰啰嗦嗦。想要讓他回心轉意就去讨好他、取悅他,人是你自己弄丢的,指責我有什麽用?”
程夜揪住他的領口,一拳打在他眼睛上,柳聞止沒有反抗地冷眼看着。
程夜迎着那冰冷的視線,終究是低下頭來,松開了手。
“他懷孕了。他現在是你的人,你要照顧他。”程夜拂了把臉,轉過身去讓自己冷靜一下。
“我知道他是我的人,用不着你來提醒。”柳聞止冷哼一聲,整了整自己的領帶。
程夜回到夏宮的時候,龍骧對他的去而複返表示很驚詫。然而程夜接下來說的事讓他更為驚詫:“我得在你這兒住一段時間。”
“什麽?你?住一段時間?我可以拒絕麽?今天沐霖還說我倆是一對。”
程夜停下腳步,從樓梯上尴尬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不起,我是直的。”
“喂!你這是什麽意思!”龍骧追了上去,“我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我也不彎吶!”
程夜狐疑地望着他。
“怎麽,你一直覺得我是Gay?”龍骧簡直要瘋了。
“好吧。”程夜擠出一個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我不在乎你的性向,真的,不論你喜歡Alpha、Beta還是Omega,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龍骧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能聽到這番話真是讓人高興。但是我現在根本不關心你是不是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我關心的是你是不是把我當Gay。”
程夜走進書房,打開自己的電腦,一番操作後屏幕上出現了白沐霖家中的場景:“我現在沒空跟你談論性向的問題。”
“就說一句’你直得很’有那麽難麽——這是什麽?”龍骧探了一眼,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柳聞止的第一人稱視角監控器?”
“是的。我剛才打了他一拳,把納米監視器安放在了他的眼睛裏。”程夜透過柳聞止的眼睛看着白沐霖,沮喪地發現他在他眼裏很美。
“你是變态麽?”
“我必須得這麽做。白沐霖懷孕之後更加沒有辦法打理朗基的事務,柳聞止會接觸核心文件,我只有透過他的眼睛才能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是什麽鬼。”
龍骧摸不着頭腦:“‘這一切到底是什麽鬼’是什麽鬼?”
程夜嚴肅道:“我必須住在夏宮,否則我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誰要對你動手?”
程夜望着屏幕中白沐霖的臉:“我暫時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