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傳承程家傳統的聖誕節

四個人聊了一會兒天,白沐霖回頭沏茶,林深放下龍骧,跟進廚房裏。他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在腦內編排着怎樣套白沐霖的話,想到他竟然要為了程夜去坑白沐霖,不由得很是慚愧,搓着手好像一只猶豫的大蒼蠅。

白沐霖笑看他一眼:“你們怎麽在一起的?”

林深就開始得那兒編:“……我其實是不情願的,還得罪了他,他把我訓哭了以後就買了半條商業街賠給我,現在銅鼓巷那邊的包包全是我的了。”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在心底裏咦了一聲,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胡說八道。

只是白沐霖道了句“那很好”,自顧自拎着水壺倒熱水,讓林深心裏咯噔一下。

林深又說:“但我根本不是這種人,你知道的。我也沒有理睬他,顧自回家了,他非得跟進來,對我這樣那樣。”

白沐霖的反應是“哇”了一聲,偷眼瞧了一下他的褲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林深臉色通紅,繼續磕磕絆絆地往下說:“不過後來又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我覺得大選帝侯好像也沒我想象得那麽壞,所以就這樣了呗。”

白沐霖:“祝賀你!”

林深:“……”

白沐霖:“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

林深:“這個有點太快了吧……而且我是黑戶啊。”

白沐霖:“龍骧要給你上個戶口那還不容易?”

林深:“可是那樣我就要受Omega保護協會的監管。”

白沐霖:“那有什麽?不過是注射枚芯片而已,很方便的呢。你想,以後龍骧可以知道你的實時坐标,醫院也可以監測你的身體狀況,甚至你都還沒有覺察的病變,芯片都能感應得到呢。”

林深對上他黛色的眼睛,咕咚咽了口口水,覺得後背都滲出黏膩的熱汗來。他要趕緊換個話題,來逃避這種挖坑往裏跳的安利。

林深:“那……這對寶寶倒是很好。”

白沐霖笑着撫了撫肚子:“是啊,寶寶很健康。”

林深:“那你和他怎樣?”

白沐霖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指的是柳聞止,眼波流轉,笑得很是溫柔:“很好啊。”

林深:“你當真麽?”

白沐霖:“為什麽不當真呢?雖然決定得有點草率和倉促,但是有時候感情來了,門板擋也擋不住啊。聞止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

林深心想:前幾天還說和他不交心,今天就變成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了,特麽的他還是個Omega啊!

白沐霖仿佛讀出了他的心聲,掠了一下散發,滿臉沉浸在幸福中歲月靜好的模樣:“怎麽說呢……是很溫柔的男人呢,又很有主見,能在家裏拿主意。我是願意跟他一輩子的,他待我這樣好,每天晚上還給寶寶講故事呢。”

林深:“那程将軍呢?他可是你的阿夜哥哥啊!你們倆一出生就在一起,可有二十多年呢!”

白沐霖:“哦,都過去了,我記不太清了。”

林深:“??????”

提到程夜似乎讓白沐霖很抵觸,他顧左右而言他地敷衍幾句,便逃跑似的抓起水壺離開了客廳。林深叫住了他:“小白,那個……我特別想看《霸道老幹部的小嬌妻》,你傳我txt嘛。”

白沐霖:“……我現在不看這種東西了,删掉了。”

林深:“這樣啊。”

站在原地有些洩氣了。

過不了多久,林深挽着龍骧出門,悶悶地告訴他:“這個絕對不是小白啊。”

龍骧難得地收斂了滿身滿心的花癡,表情嚴肅地微微俯身,洗耳恭聽。

“我告訴他銅鼓巷裏的包包都是我的,他就看了我一眼——”林深拎着并不存在的水壺演給龍骧看,“眼神是這樣這樣的。”

龍骧覺得這沒有什麽問題。

“怎麽會?”林深把白沐霖做的小蛋糕塞在他懷裏,往他面前一站,“看好了,正常的小白會這樣——快,你來演我,跟我講半條街的包包都是你的。”

該配合林深的表演,龍骧兢兢業業。他咳了咳嗓子,眼中愛心紛飛地扭捏道:“龍骧給我買了半條街的包包!他真好!我要嫁給他!”

林深:“去你媽的,我才不這樣,你正常點。”

龍骧笑盈盈地反問道:“你跟閨蜜嗑瓜子八卦我的時候,居然不這樣麽?”

林深:“我才不八卦你呢!而且在小白面前是個強攻。”

龍骧說了聲行吧,不擅自給自己加戲了,轉而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半條街的包包都是龍骧買給我的呢,他要娶我。”

林深老臉一紅,但沒有忘記自己飾演正常小白的初衷,把下盤一蹲,雙手舉高高,中氣十足地在龍骧耳邊吼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十指朝天不停彈動着,不是章魚,卻有一個手指卷十個包包的野心。

龍骧一邊掏着耳朵,一邊看林深賣力地表演,完了還要啪啪拍手:“對,程家的就是這副德性,你說得對。”

林深卻垮了肩膀,唉聲嘆氣:“是啊,他保準先這樣,然後又問我要這要那,說不定還會嫉妒地哭起來,讓程将軍也給他買——後來他聽說你對我這樣那樣,也沒有什麽反應。”

龍骧鄭重其事地澄清:“那天晚上我才不是想對你這樣那樣,我只想親親你。”

林深明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擔心他的朋友,但架不住心髒跳得飛快,唾棄了不堅定地自己,并把怒火虛張聲勢地發洩到龍骧身上:“親什麽親,不要親了,小白都壞了——反正你那天就是把我那什麽……按床上了。要是小白聽到了,我打一百個包票他要說’分手,下一個’。小白覺得你可花心了,靠不住,一開始就不同意我們倆在一起。”

龍骧平生第二次體會到Omega的不可捉摸性。照理說白沐霖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馬,他和程夜又是過了命的交情,俗氣一點的小說裏大概還要編排他和白沐霖有這那的關系,什麽嬌俏的小嫂子和風流的小叔子之類的。然而怎麽白沐霖就對他那麽嫌棄呢?這根本就不科學。更可氣的是白沐霖非但不要跟他瓜田李下,還要撺掇林深離自己遠遠的,太可氣了。朋友妻不助攻,留他有什麽用?去他娘的,讓他被阿茲因吞噬算了!

當然這話他也就是肚子裏想想,此時對偷眼觑他的林深試探着問道:“我們倆關他什麽事,他也就是照顧你的情緒才這麽說的。你呢?你怎麽想?——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抱着你,你又那麽輕,像一只小斑鸠,一不小心就拱倒了。若是我倆當時換個方向,可能就會變成壁咚,那不是很純情的麽?”

林深平生所遇見的Alpha,一個個都恨不能證明自己有多下流,話一出口都是奔着下三路去的,此時聽着龍骧在他面前千方百計撇清欲念成仙成佛,不由得有些害羞了。沒有人對他說過甜膩膩的情話,他不太習慣,只能扭頭張望着別處,看帝都清晨那繁忙的車水馬龍,嘴上“哎呀”地埋怨着:“我又不是跟你講這個,我跟你講小白他不對呢。”

“哦,哦,好的,小白他不對呢——還有呢?”龍骧将他的身子轉過來,把脖子上的圍巾扯下來給他圍上。白沐霖家在山崗上,氣溫低,雖然他的造型沒了圍巾不完美,但是他怕林深凍着了。

林深低着頭,看他骨節分明的手在自己胸前細致地纏繞,還未感覺到暖意,就已經臉頰通紅了。那雙好看的手似乎對他下了催眠術,讓他輕輕慢慢地把發生在廚房裏的對話統統倒了出來:“他催促我們去結婚,說因為你的緣故會我會很容易上戶口,然後就能在脖子後面注射芯片,跟我安利芯片的各種功用,他當時看我的眼神是這樣這樣的——”林深再一次演給他看,只是一對上龍骧深深的目光,就忍不住錯開了。

龍骧笑出了聲,撫着他的臉輕輕迫他擡起頭來:“這眼神怎麽了?很可愛啊。”

“我演不像,是……是感覺有點陰險的那種。”他連忙脫開龍骧的手,雖然他的手心細膩如女子,有一種溫暖的軟和,讓他很想多蹭一會兒,但是林深稀裏糊塗地覺得有哪裏不太對。龍骧識相而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他這麽說讓我怕怕的。”林深瞄着肩膀上的手,輕輕松了口氣,不知道是終于繞開了讓他害怕的話題,還是龍骧沒有步步緊逼。

龍骧拍拍他的肩:“也許他只是想催促我們早點結婚——說不準你們倆可以一齊出嫁呢!那多風光啊!”

林深長長地嗯了一聲,是上揚的聲調:“哪有這種事,他老公是哪個都不知道吶!”

龍骧幫他整理着領子,笑看他一眼:“嗯,那你很知道你老公是哪個?”

林深趕緊板下了臉,一本正經與他盤算:“還有柳聞止,小白看上去對他很死心塌地,為什麽會這樣啊?明明前幾天還說,只是利用他的呢,現在卻說他已經把城将軍徹底忘了。話說回來,如果我擁有程将軍的話,就不要柳聞止了,他這樣好。”

龍骧在他頭頂無奈道:“你是不是想活活氣死我啊?”

心中卻知道他不是。

柳聞止是林深心中的刺,也未必不是龍骧的,只是林深是被傷了心,龍骧是純粹羨慕嫉妒恨,要吃醋而已。提起柳聞止,林深自己心裏更加不好過吧?卻怕龍骧不好受,拉了個程夜做墊背的,小心翼翼地告訴他:瞧,他在我心裏還不比程夜城将軍。

龍骧是很細膩的人,幫他整理領子的手勢慢了下來,心中有股溫柔的暖意。

而林深把重心從左邊挪到右邊,又從右邊挪到左邊,身體搖擺,心中竊喜。他吃慣了苦,為人謹慎,但是天性卻快活,即使長大了也總想要調皮搗蛋,只是沒人縱容他,環境也不允許。龍骧總在言語中設套,把他帶溝裏,他不想被他拐跑,小小地撇清一下、刺他一下總可以吧?龍骧果然氣得跳腳,讓他覺得有趣的同時,也讓他小小壞壞地自滿了一下:诶呀,這個人因為我吃醋了呢。

正在林深顧自發樂的時候,龍骧突然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小壞蛋。”

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原本低着頭偷笑的林深看着龍骧,一臉懵逼。

龍骧還是在整理他的領子,林深有點懷疑剛才那暖暖的一下親吻,不過是他恍惚的錯覺。

他心想:天吶,不會吧,我已經對大選帝侯殿下腦補到了這個地步了麽?我不是剛才見了前男友麽?唔……柳聞止也算不上前男友,我想起他來,也不是太傷心了,還拿他打趣呢。诶……我已經到了拿柳聞止和大選帝侯逗趣的份上了麽?天吶,不會吧!等一下,重點不是小白換了個樣麽!

龍骧捕捉到他洩氣的表情,奇怪道:“怎麽了?”

林深:“我……我剛才說那麽多,就是想說,這不是我認識的小白了。他甚至沒有《霸道老幹部的小嬌妻》txt,那可是他的最愛,多年珍藏的,難過了就會翻出來看一看。我覺得程将軍說的是真的,這個小白是為柳聞止準備的。他也是個好人家的Omega,但是我不喜歡他。”

龍骧揉揉他的腦袋:“兩個小白都不是為你準備的。”

“我知道,可他就不能只是小白麽?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從來都沒有看不起我過,什麽都願意給我。但是他現在變得跟我也不熟了,跟他講話也怪尴尬的。我不在乎他最後跟誰在一起了,他開心就好啊,我只想他是他。”

龍骧摟住了他:“我也這麽想。”

因為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所以在林深反應過來以前,他已經踮着腳,把下巴抵在了龍骧的肩膀上。從他的角度,男人寬闊的肩膀後頭,剛好是整個帝都平原。而眼角那一截紅色的圍巾,帶着兩人的溫度,在山風中搖搖晃晃。

林深終于想起來他只是演個戲而已,默默松開了手。

龍骧趕忙牽住他,像是看到了瓷做的花瓶傾倒。

“沐霖的事,程夜一定比你心急多了,我們回去問問他有什麽主意吧。他是無論如何也會把沐霖帶回來的,你不用太擔心,還要留着精力打一場硬仗呢。”

林深嗯了一聲,最後看了一眼白家的大宅,任他牽着走下了山。

他想:今天我心情不好,天氣又冷,有人靠一下也好。我一定不能崩潰,我還要救小白呢,就是這樣。

兩個月後。

程夜站在同一個地點,擡眼望着白家大宅。

自從上次林深見過白沐霖以後,他确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接二連三的刺殺也證明了阿茲因對Omega的控制性。但是僅此而已了,失去白沐霖的他連進入朗基大門的權限都沒有,搜集不到足夠的證據走法律程序,也不敢輕易對白家勢力範圍內的禦前會議走漏風聲。倒是柳聞止一路高升,取代了因為他上任Omega保護協會總理事長而出讓的空缺,成為煌夜號的艦隊總指揮官。不過他一接受将軍的敕封,就放言老婆懷孕、暫緩上任,讓程夜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白沐霖和柳聞止小日子過得貌似不錯,程夜孤家寡人,在滿城喜慶地準備過聖誕節的時候,大清早的一個人跑來白家看看。

剛過了平安夜,白家門前四層樓高的雪松被布置成了聖誕樹,燈亮了整夜,老遠就能看到。樹下堆着三個雪人,兩個大的雪人,牽着一個小雪人,由六個非常标準的球體組成,一看就是出自柳聞止之手。

程夜望了眼漆黑一片的大宅,小心避開了監控探頭,上前一腳把戴帽子雪人的腦袋踢飛,留下戴花的和小的,一邊走一邊把自己的足跡掃掉。他在冰冷的大早上一邊鏟雪,一邊發誓他總有一天要讓柳聞止的腦袋像雪人一樣開花。

就在這個時候,主卧室的燈開了,然後是起居室、廚房、客廳等等等等。大宅裏面傳來人聲,煙囪裏升起了白煙,漆黑的窗子亮成了明晃晃的色塊,映着白雪和聖誕花環,讓人想起童話裏隐世的城堡。

程夜起先有些懊惱。他是打算趁夜偷偷溜進起居室,在聖誕樹下藏好他給白沐霖和小朋友的禮物,可是誰知道他們那麽早就醒了。他原本打算就這麽走掉,但看着這朝思暮想的可愛小家就在眼前,怎麽都挪不動腳。有人偷了他的房子,他的老婆,他的寶寶,他連送個禮物卻都不行了,程夜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所以他偷偷踩着馬廄的屋頂,爬上二樓的窗戶,打算趁兩人都不在,把禮物放下——這是底線,聖誕禮物一定要送的!老程家的聖誕節就得那麽過!

雖然也擔心白沐霖萬一發現,會不會要他的命,畢竟從林深口裏得知,他的人格大概是徹底轉換了,但是程夜聽到樓梯上傳來白沐霖的腳步聲,依舊克制不住地探出腦袋,擦亮了結了霜的窗戶,偷偷看他。

白沐霖正坐在沙發上,捧着一杯熱牛奶,一臉懵逼,萬念俱灰。

他今天早上醒來,發現柳聞止睡在他身邊。

柳聞止睡!在!他!身!邊!

WTF!他是誰他在哪兒他在做什麽!

他花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才記起來,他好像是為了跟程夜分手,跟柳聞止在一道了。他們昨天剛簽了協議,他和柳聞止坐在屋子前頭,一邊罵程夜,一邊燒了他剩下的東西。因為柳聞止燒的不留半點情面,自己特別感動,就枕在他肩膀上睡了一小會兒。

結果醒來兩!人!就!躺!床!上!了!

他嗖地坐起來,驚恐莫名地看着身邊的柳聞止,而柳聞止順手看了一下床頭的鬧鐘,下床從壁爐上拿下了一只紅綠相間的襪子,塞進他手裏。

“猜猜是什麽?”柳聞止深情款款地笑看着他。

白沐霖:“嗯……聖誕襪?”

柳聞止愣了兩三秒鐘:“對,聖誕襪。”

白沐霖:“所以今天是聖誕節。”

柳聞止:“嗯,昨天是平安夜。”

白沐霖扭頭看着窗外北風那個吹,白雪那個飄,心裏那個懊惱:最好穿搭的秋天就這樣過去了?而他甚至都沒有穿過巴寶莉風衣,就要背棉襖了麽?

柳聞止看看襪子,又看看他:“你不想知道襪子裏有什麽麽?”

白沐霖:“我覺得總不至于是巴寶莉風衣吧。”

柳聞止眯起了眼睛:“當然不是。”

白沐霖摸出一枚鑰匙。

白沐霖:“哦,這是書房的鑰匙。”

柳聞止起身拉他起來,白沐霖發現自己身上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睡裙,趕忙遮胸。柳聞止以為他是冷了,給他套上自己的軍裝外套,牽着他走到樓下,示意他打開看看。

白沐霖:“那個……裏面不會是巴寶莉風衣吧。”

柳聞止又眯起了眼睛。

白沐霖覺得他這幅樣子非常危險,趕忙打開了門。

結果裏面根本啥也沒有。

跟從前沒兩樣。

柳聞止從背後抱住他,咬着他的耳朵輕聲問:“喜歡麽?”

白沐霖趕忙蹲下,躲過他的懷抱,還非常輕靈地轉了個圈,對着一成不變的書房“喔”了一聲:“我太喜歡了!”

柳聞止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要陀螺似的轉,然後将他按到書架前。

白沐霖:“喔!這個!~”

自從他成年以後他就不怎麽進書房,特別是程夜在的時候,只有程夜才知道書架上那些大部頭在講些什麽,是什麽內容,白沐霖眼裏這些東西全是一個樣的。

但他感受到柳聞止炙熱的目光,花哨地一指整個書架的三層、四層、五層,還不忘記一層、二層:“Fantastic!”

柳聞止伸手劃過他眼前那一排古本:“三千年代記出版的《莎士比亞全集》,喜歡麽?”

一邊說,一邊仔細端詳他的表情。

白沐霖笑着,雙手合十地抵住了嘴唇,搖着頭道:“喜歡……太喜歡了……”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一大清早的旁邊睡着柳聞止,家裏全是聖誕樹,柳聞止還送他一套《莎士比亞全集》,他現在很想翻出《霸道老幹部的小嬌妻》看幾頁冷靜一下啊!

柳聞止突然握住他纖細的手腕,把他推到書架上,白沐霖面對着近在咫尺的臉,吓得恨不能把自己縮成一張沒有厚度的白紙。

柳聞止撐着書架,居高臨下地凝視着他的眼睛,用一貫以來清冷的聲音詢問:“那你不打算回禮麽?”

白沐霖捂着胸口,指了指天花板:“我……我的回禮放在起居室的聖誕樹下了。”

柳聞止松開他的手,卻落在他的腰上,不懷好意地往下滑,隔着輕薄的布料滑到他的臀,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同時将長腿插進了他兩腿中央,輕車熟駕地撫摸着他的大腿外側,逗引着白沐霖自己主動把腿挂上他的腰。

面對着如此明顯的性暗示,白沐霖驚呆了,更遑論柳聞止一偏頭就吻了過來!

白沐霖眼疾手快地抽出一本三千年代記出版的莎士比亞就拍了他一臉:“诶呀,我沒有刷牙。”

說完又故技重施,蹲下來繞開柳聞止的懷抱,蹬蹬蹬跑到了樓梯上。柳聞止追在他身後叮囑:“慢點跑,不要摔了。”

白沐霖躲進房間裏反鎖了門,抵在門後心潮澎湃。

這是什麽情況!柳聞止他是新婚燕爾提槍就上的老公麽!

他趕緊換上出門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再開門的時候,柳聞止即使要跟他親熱,大概也要花上十分鐘脫他的衣服。

柳聞止直覺白沐霖有點古怪,撐着門框等他洗漱完畢,結果出來的是一團裹着名牌的球,他的表情一時變得非常玩味了。

柳聞止在他開口之前識相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做早餐。”順便把手中的熱牛奶遞給他,讓他暖手,也沒有問旁的。

白沐霖望着他的背影,一頭霧水的同時,突然覺得他一邊走路一邊披軍裝的樣子,還是有點帥帥的,就捧着牛奶張望着他下樓為止。

他花癡完了,走到起居室坐下,正想理清楚來龍去脈,突然感覺有視線盯着自己。他狐疑地走到窗邊,把窗戶推開,窗外只有一片茫茫的白雪,以及一條不知道什麽畜生經過的亂七八糟的小路,把好端端的新雪攪得亂七八糟。

“真是的。”四顧無人,白沐霖關上了窗戶。

窗戶底下的程夜心跳的咚咚響。

從他的角度,他能看到底下做飯的柳聞止。好端端地穿着襯衫卻要挂圍裙,沒有出息——柳聞止一擡頭就能發現他的靴子。

他也聽到了白沐霖那句“真是的”,軟軟糯糯無聊至極的抱怨,卻撓的他心癢癢——白沐霖也是,仔細點就能低頭看到他了。

程夜感覺一輩子的刺激、希冀和失落都在他吊在白家窗框上的過程中完成了。

白沐霖離開了窗邊,程夜爬上了半個身子,然後随後摸了顆小石子打在卧室窗戶上。白沐霖屁股還沒坐下就跳起來,感覺聽到了樓上有什麽聲響。程夜又打了幾顆,他戰戰兢兢地上樓去了。

程夜這才翻窗而入,來不及抖落身上的雪,就走到房間一角的聖誕樹下,想把自己的禮物混進去。可是他又想看看柳聞止送了娘兒倆什麽,就忍不住扒拉起來。結果他倒沒找到柳聞止的聖誕禮物,找到了大姑、二姨、三伯伯,連龍骧的都有,媽的敢情白家的親戚全給了,就剩下他沒通知。操,他怎麽說也是大舅哥好不好,大舅哥!輩分很大,血緣很親,白沐霖沒有爸爸了,走紅地毯不是他做新郎,就是他牽着他送給新郎的好伐!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柳聞止斃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聞身後一句輕輕的:“阿夜哥哥?”

程夜連忙轉身藏起禮物,面對着裹成球的白沐霖,視線落在他的腹上。

他吓了一跳:“兩個月不見,你的肚子怎麽有十個月那麽大了?你是不是得了疝氣?”

白沐霖追着他打:“你還算是個人麽?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素質?”

程夜條件反射就是跑,但是後來意識到他的拳頭軟綿綿的,躲進沙發後面的沖動消失了,轉身抓住了他的手,抄在自己胸口:“噓——”

白沐霖壓低聲音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程夜含糊道:“我來看看你和孩子。”

白沐霖:“那你怎麽往三樓窗子上丢石子?”

程夜:“你怎麽那麽快就下來了?”

白沐霖:“你有什麽套路我不知道?就知道爬窗、爬窗、爬窗!三十歲了也就會爬窗!”一邊說一邊拍他胳膊。程夜一扭身就撞到了落地臺燈。

柳聞止聽見上頭的動靜,在底下喊:“沐霖,上頭有人麽?”

程夜趕緊比了個噓,白沐霖看着他的眼色朝下頭喊:“沒有啊,就我一個!”

柳聞止還是不放心,走上了樓梯。

程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了,心虛得厲害,條件反射就坐到窗框上,把禮物塞給了白沐霖就翻窗走了。白沐霖眼見他輕巧地落在馬廄上,失落地與自己比了個再見,突然之間生出十二萬分的勇氣,也一屁股坐上了窗框。眼見柳聞止已經拐過了樓梯拐角,他再也管不了那麽多,閉着眼睛跳了下去。

程夜把他穩穩接住,吓出了一身冷汗,放下他就捂住了他的嘴,一齊縮在牆角聽着樓上的動靜。

柳聞止端着早飯走到起居室門口,發現什麽人都沒有,叫着白沐霖的名字往三樓去了。

程夜和白沐霖對視一眼,抱起他飛也似地跳下馬廄就跑,一口氣跑到小樹林裏才将他放下,劈頭蓋臉一頓罵:“你跳什麽?!我要是沒接住,孩子掉了怎麽辦?!”

“這窗子我們小時候就跳,你十歲能接住我,三十歲怎麽接不住了呀?”白沐霖仰着腦袋跟他據理力争。

程夜聽着這話突然感到一陣心酸,再大的火氣都消了。

“你說的對,”他把白沐霖的亂發撥到耳後,輕輕把他擁進懷裏,“七十歲,八十歲,也都接得住。”

兩人抱了一會兒,白沐霖突然覺得有點不大對,掙脫了他回望着自己家,現在柳聞止一定上下找不到他的人:“阿夜哥哥,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偷情?”

程夜:“……”

程夜:“偷什麽情。”

白沐霖:“那你跑什麽?”

程夜:“……”

程夜也後知後覺,覺得自己十分凄慘。家是自己的,老婆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他卻要爬窗,去他娘的,非得在柳聞止腦袋上開一槍了。

“你要送我什麽呀?”白沐霖的注意力轉的相當快,此時指了指他手裏的聖誕禮盒,一臉期待。

程夜遞給他,他忙不疊拆了,發現裏面是一本鑲滿了鑽石的白金相冊,翻開來全是兩人年少時拍的大頭貼。

白沐霖啪一聲合上。

程夜将笑未笑地從旁觀察着他的反應。

白沐霖:“阿夜哥哥,這種東西燒了不好麽?還用真金白銀裱起來?”

程夜:“為什麽要燒啊?”

他接過來,找了個木樁子坐下,牽過白沐霖坐在自己懷裏,翻開其中一頁:“看,你小時候不是挺可愛的麽?還留厚劉海呢。”

白沐霖啪一聲合上,要把他的手指頭夾斷。

程夜:“面對現實好不好?我那時候不也留奇怪的發型麽?”

白沐霖張了照片一眼,笑起來:“我知道,這是你高二的時候,迷上那個說唱組合,就剪了他家主唱的發型。”

“但你當時覺得我很帥啊。”

“那我總不能說你醜爆了吧?!”

程夜呵他癢癢:“醜爆了麽?醜爆了麽?……你到底穿了多少衣服?”

白沐霖在他懷裏咯咯笑,跟他說別動別動,随便揀了張說:“這是你去白薔薇報道的時候,龍骧這個人怎麽那麽沒有素質!把我的頭都擋了!他一定是暗戀你!”

程夜翻到他過成年禮的那一張:“可你十八歲他還抱着你呢,難不成他還暗戀你。”

“這是去伊利亞特海旅行的時候……”

“還有這張,你剛來我家,坐在草坪上玩木馬……”

兩人起先看得十分高興,但是翻着翻着,白沐霖卻哭了起來。

程夜知道他為什麽哭。白沐霖從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他,然而不知怎麽就淪落到要偷情的地步了。

程夜親親他的眼淚:“不要哭了,外頭太冷,容易結冰。”

白沐霖反身抱住他,在他懷裏蹭蹭:“外面這麽冷的,我凍死了。”

“那我們回家去吧。”程夜起身牽住他的手,往山下走,“回我家去。”

白沐霖猶豫了。

程夜又溫柔地哀求道:“今天是聖誕節。”

白沐霖終于跟着他走了,走着走着高興起來:“對啊,今天是聖誕節,我們要Cosplay的!”

程夜頭都大了。

每年聖誕節,他們都要Cosplay,不是Cos什麽動漫人物,而是Cos白沐霖設計的人物,假裝自己是別人。近五年來的所有聖誕節,白沐霖都在扮演一個叫白小飛的普通男大學生,因為付不起學費,而背着同樣窮苦的男朋友出賣自己的肉體。

而程夜要扮演一個包養男大學生、還因性生愛的将軍。

曾經程夜問過:“這個點到底在哪裏?”

白沐霖:“我想做一回清純的男大學生啊!”

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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