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們準備去其它車廂看一看，你們最好跟在後面。”季修回到時玖他們身邊，輕聲說了一句，将包背在身後轉身向另一節車廂走去。
程千柔也拎着一個精致的鏈條小包，看起來裝不下多少東西。
反觀時玖和另一個新人，除了一身衣服之外什麽都沒有帶進噩夢世界。
時玖還沒起身，就看到踩着十多厘米紅色高跟鞋的另一個新人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濃重的妝容倒是和時玖疊在眼鏡上的混淆咒有異曲同工之處。
“看來我們并不招待見。”那位女士站在時玖座位前，微微彎腰向他伸出手，面露笑容地說，“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兩個新人來組隊怎麽樣？你可以叫我半夢，這是我工作時候的名字。”
“時玖，時間的時，大寫的玖。”時玖再次小聲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從座位上起身，“半夢小姐好厲害，剛才竟然敢和那些角色說話。”
因為半夢踩着高跟鞋，時玖站起身來也和對方差不多高。
半夢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塗紅的雙唇勾起弧度：“我們跟上去吧，聽他們剛才的意思，資深者就算通關失敗也不會有事，新人就不一定了。”
時玖就這樣跟在半夢身後，向前面的一節車廂走去。
之前他們所在的車廂應該算是最後一節，提出“希望列車永遠不會靠站”這種想法的可疑角色一共有三個，不過考慮到這列地鐵不止一個車廂，确實又擴大搜尋範圍的必要。
時玖遠遠看了一眼前面的車廂，但只能看到那節車廂的兩邊座位上同樣坐着不少人，但好像每個乘客都将身體挺得筆直一樣，時玖只能看到他們的坐姿和端正擺放着的雙手，看不清那些乘客的面容。
沒等時玖繼續靠近，走在最前面的季修和程千柔就倒吸了一口氣停在車廂的交界處。
“兩位前輩，怎麽了？”半夢走到程千柔身後。
程千柔有那麽一瞬間掩住鼻子，皺起眉宇，後來可能是發現自己的行為過于無禮，又很快将手放下。
即使看到了程千柔的動作，那位半夢小姐也沒有什麽異常。倒是等她看清楚前面那節車廂的情況後，原本一直很自然的動作頓住，語氣中多了詫異，“這是……”
時玖也好奇地向那節車廂繼續走了幾步，先是感覺到那節車廂裏所有乘客的身體一動不動，就像是死板而沒有生命力的木偶，然後就發現……
發現那節車廂裏的所有乘客，都沒有臉。
明明之前還隐約聽到隔壁車廂的聲音，但等四個新老玩家走進那節車廂的時候，卻沉默得近乎死寂，沒有臉的乘客端端正正地坐在兩邊座位上，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
“他們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和我們那個車廂的一些乘客很像。”半夢竟然是最快反應過來那個人。
而且連她的注意力都很快落在了那些無臉乘客的穿着上，這讓時玖看向半夢小姐的眼神更奇怪了。
“季……季修，我有點害怕。”反而程千柔拉了拉身邊季修的袖子，“你走在前面。”
“程小姐，你在噩夢世界的資歷可比我高多了。”季修反應過來後向旁邊躲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某個無臉乘客的膝蓋，但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啧，這車廂真是讓人瘆得慌，不過好像沒有什麽危險。”
“我可是輔助醫者，你知道噩夢世界裏的輔助醫者有多稀少嗎？”程千柔一臉理所當然，“就算這次游戲我還沒能幫上什麽忙，但……就憑我和你們老大的關系，你也得好好保護我。”
“你是有多自戀？”季修甚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道昨天……咳咳。”
季修似乎原本想要說些什麽，但中途卻突然閉嘴，走到程千柔前面，話鋒一轉：“算了，你們都跟在我身後！”
說着，季修還打開了身後的背包，從中拿出了一把純黑色的弓弩，雖然不大，但造型看起來很誇張，比起武器更像是漂亮的玩具。
不過時玖倒不覺得能被資深者帶着的東西僅僅只是玩具。
這個時候，一陣哭聲隐隐約約出現，似乎是從更前面的車廂傳來的。
“那好像是最後一節車廂。”走在最前面的季修說了一聲，“不虧是噩夢世界，也只有夢裏的地鐵才只有這麽三節車廂吧？”
時玖跟着向前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最初的車廂。
地鐵窗外雖然荒蕪但确實是白天，地鐵內的燈光也一直光線充足。但時玖回頭看去的時候，卻發現最初那個車廂的光線變暗了很多，很多乘客都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
很快時玖就看到了最後的那節車廂，車廂裏只坐了一個人，一位正在掩面哭泣的中年女性。
雖然很好奇那位女士擡起頭後究竟有沒有臉，但不管季修怎麽和她打招呼，對方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繼續坐在那裏哭。那位女士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發間別着白色的布花，似乎參加過一場葬禮。
透過那位女士掩面的指縫，時玖隐約能看到五官，這也意味着對方絕對不是中間那節車廂的無臉人。
“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最開始那節車廂的光線變得有些奇怪？”半夢回頭看向時玖身後，好像和時玖一樣發現了最初那個車廂的異樣。
時玖也和季修他們一起再次回頭看去，發現他們到達第三節 車廂後，之前光線就已經變暗的最初車廂又變得更暗了一些，照在那節車廂裏的燈光甚至有一種淡淡的紅色，像是不祥的血光。
“總之我們已經看完所有的車廂了，你們兩個新人如果有什麽想法也可以說出來。”季修停留在第三節車廂不同，手中的黑弩一直處于警戒的狀态，“我不太擅長這類噩夢游戲，所以想聽一下大家的建議。”
“時玖弟弟好像一直都沒怎麽說過話？”半夢卻把話題轉到了時玖身上，眯眼笑着說，“戴眼鏡的人都挺有文化的，不如讓時玖弟弟先說吧？”
時玖倒是有一些想法，但藏在眼鏡和混淆咒後的雙眼盯着半夢看了一會兒後，還是将想法藏了起來，故作愣愣地說，“也許，也許我們可以……嗯，打開地鐵的門試試看？把地鐵門打開的話，我們是不是就能離開了？”
“時玖弟弟，我們的通關條件是消滅噩夢源頭，可不是安全離開這列地鐵。”半夢靠近時玖，安慰似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半夢靠近的時候，時玖确實聞到了一種淡淡的獨特味道，像是某種煙草，并不難聞。就算嗅覺比普通人類稍微強一些，時玖也要靜下心才能聞到這種煙草味道，之前程千柔匆忙掩住口鼻避開的動作确實過于無禮。
當然，從一開始半夢也在有意無意地引導着他人對她的看法。
“說的也是。”時玖輕聲應了一句，适當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時玖本不想将自己藏得那麽低，但他能夠感覺到這支資深者加新人的隊伍中，除他之外仍然存在的互相隐瞞和互相排斥，讓他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融入其中。
也沒有必要。
“我們回一開始的車廂吧？”季修看着最初那節車廂泛着淡淡紅光的詭異環境，雖然皺起眉頭，但沒有任何害怕的情緒，顯然并沒有将游戲難度放在心上。
“噩夢世界的游戲，總是看着越危險的地方越關鍵，而且只有那節車廂給過我們噩夢源頭的線索。”季修深吸一口氣，“雖然我在隊伍裏算不上是聰明人，這點事情還是知道的。”
程千柔想要說些什麽，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跟在季修身後。與此同時，程千柔也從随身的鏈條小包裏取出了一本比那個包本身大一倍的厚皮書，時玖認為那本書可能是和季修那把黑弩差不多的存在。
而那個鏈條小包和季修的背包，看起來也不是尋常的東西。
時玖則是跟在了那位半夢小姐的身邊。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時玖身邊的半夢小姐突然壓低聲音問，“在危險的環境下，人總是會本能地站在最安全的地方。但為什麽時玖弟弟不跟着前面的資深者，反而跟在一個被嫌棄的新人身邊呢？”
“……”
時玖沒有回答，半夢也只是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
一行人就這麽回到中間的車廂，滿車廂的無臉人依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死寂的氣氛足以讓普通人覺得瘆得慌。
就在時玖以為他們能像之前一樣平安無事從中間車廂路過的時候……
原本坐着的無臉人突然全部從座位起身，像是商店裏沒有生命的塑料模特一樣僵硬地站了一會兒後，竟然瞬間加速向時玖他們沖了過來！
“季修，動手！”程千柔大叫了一聲。
“程小姐，身為資深者還是鎮定一點！”季修很穩地擡起黑弩向最近的無臉人射擊。
“砰！”
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黑箭正中無臉人的額心，但被擊中的無臉人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向他們靠近。
“砰！砰！砰！”
那個無臉人的額心、心髒和喉嚨處又被擊中三箭，但它的動作除了微微一頓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季修甚至從身後的背包側袋拔出一枚看着非常精致的匕首，在那個無臉人靠近的一瞬間砍下它的頭顱。
但失去頭顱的無臉人身體依舊在向他們靠近。
“這些怪物的強度不對勁。”季修有些吃驚，眉頭緊鎖，“奇怪，新手關卡的難度應該會随資深者的能力調整，不應該會出現這種強度的怪物才對！”
時玖則是看了身邊的那位半夢小姐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