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直到天色漸暗,長垣才離開禦書房。

禦書房的門開了又閉,內侍總管高進步入殿內,卻見晉望靠在龍椅上,疲憊地按着眉心。

高進走過去:“陛下可是乏了,奴才給您按按?”

“罷了。”晉望一擺手,問,“葉相現在在做什麽?”

“葉相還睡着。”

晉望臉上疲憊的神情消散幾分,眼底蕩開一絲溫意:“一睡一下午,這家夥。”

高進試探道:“奴才瞧着葉相這幾日精神不濟,許是……勞累過度,傷了身子。”

晉望掃他一眼:“你是說孤不知節制?”

“不敢。”

內侍總管低眉順眼,卻滿臉都寫着“您自己心裏沒數麽”。

晉望氣惱:“孤這幾日根本就——”

……根本就沒碰過他。

那次無疾而終的侍寝過後,晉望曾委婉地問過太醫。

太醫是這麽說的:“乾君信香無形,卻能對坤君産生極大影響,這影響遠比尋常酒水厲害得多。加之葉相服用的抑息丹抑制了他的信香,使其無法與乾君的信香共鳴。”

“能聞到,有反應,卻無法吸收,這便是醉倒的緣由。”

簡而言之就是,除非葉舒不再服藥,否則他就不可能清醒地面對晉望的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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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一種方法是乾君在行雲雨之事時,刻意控制信香不被釋放。

……然而這比禁欲還難受。

晉望既不想虧待了自己,也不想去擺弄一個意識不清之人,因此這幾日他與葉舒親熱是有,卻沒有一次真正深入。

晉望想到這些就憋氣,偏偏還總有人撞槍口。

高進跟了晉望多年,最懂察言觀色,見自家陛下已有惱意,連忙道:“奴才剛讓禦膳房做了葉相最愛吃的酥點,晚膳時辰已至,陛下可要将葉相喚醒用膳?”

果然,一提到葉舒,晉望的神色緩和了不少。

晉望道:“孤親自去喊他,備膳吧。”

葉舒睡覺怕光,寝殿只在外間點了盞偏暗的琉璃燈。晉望獨自進屋,青年仍然陷在柔軟的床榻裏,睡得正香。

今日他問了長垣許多。

關于葉舒這三年的每一分異樣,每一樁怪事,一點一滴,事無巨細。

那侍衛的話,晉望并不盡信。

但有一點能看出,那就是……這三年的确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是移花接木,還是另有隐情?

晉望一時想不明白。

他在床邊坐下,看向熟睡的人,嘆息般低聲道:“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孤不知道的?”

床上的青年忽然閉着眼睛道:“不告訴你。”

晉望:“……”

晉望有一瞬間都以為青年是故意裝睡,可下一秒,只聽葉舒又嘟囔道:“憑什麽告訴你……狗逼晉望。”

晉望:“………………”

很好,還睡着。

晉望怒極反笑,俯身下去,瞬間将二人距離拉得極近:“你再罵一句?”

葉舒在夢中似乎也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壓迫感,他眉宇微蹙,嘴唇動了動:“狗——”

他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人狠狠堵住了。

晉望稍用了些力道,在那兩片柔軟的唇瓣上舔舐啃咬,狠狠汲取。

葉舒在這令人喘不過氣的親吻中醒過來。

他睜開眼,朦胧的視線立即對上那雙俊美的眼眸。

二人無聲地對視片刻。

葉舒呆呆地眨眼,晉望不動聲色放開他:“醒了?”

“我……”

葉舒還沒從長時間的睡眠中清醒過來,他歪了歪腦袋,後知後覺擡手碰了下自己被吻得發麻的嘴唇。

晉望愛極了他這迷糊樣子,忍不住在青年臉頰上捏了一把。

溫熱細滑,手感極好。

葉舒意識漸漸回籠,質問:“你又偷偷占我便宜?”

“沒有。”晉望收回手,不等葉舒再問,又道,“孤這是正大光明。”

葉舒:“……”

殿門被人叩響,是內侍送來晚膳。

晉望直起身:“別睡了,起來用膳。”

葉舒這幾日睡得多也吃得多,口味還變得極其挑剔。純素不吃,葷腥不吃,辣味不吃,放了蔥姜也不吃,竟是比國君本人還難伺候。

偏偏國君樂意慣着他,每日吩咐禦膳房變着法做他愛吃的東西。

各類山珍佳肴擺了滿桌,葉舒一眼掃過去,視線停在一道小巧玲珑的糕點上。

晉望心領神會,給他夾到盤裏:“吃這個?”

“嗯。”葉舒點頭。

糕點的酥皮軟硬恰到好處,灑了芝麻,內裏的餡料是淺淺的粉色,酸甜适口,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葉舒滿足地眯起眼睛。

晉望沒有動筷,靜靜看他吃完一塊,還想再夾一塊時,才悠悠道:“孤記得愛卿以前不愛吃這種糕點。”

葉舒手一頓,糕點掉到桌上。

“孤記得去年夜宴群臣,宮裏請了個揚州大廚,偏好各類糕點甜湯。”晉望頓了下,道,“愛卿說不喜甜食,那晚可是一口沒動。”

“還……還有這回事?”葉舒思索片刻,笑了下,“陛下也說那是以前。臣以前是不愛吃這些甜膩的食物,可人的口味會變的嘛,這有何奇怪?”

晉望微笑:“哦,原來是這樣。”

二人沒再提及此事,晉望重新給葉舒夾了塊糕點,一頓飯吃得和諧又溫馨。

唯有在旁侍奉內侍總管聽得一臉恍惚。

陛下去年何時夜宴群臣?又是從哪來的揚州大廚?

葉相不食甜食……那前些年,陛下幹嘛總往葉府賜禦用糕點。

是他記憶出錯了嗎???

酒足飯飽,葉舒仰在軟榻上,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貓兒,懶懶地揉肚子。

晉望從折子中擡頭:“身體不适?”

“沒。”葉舒道,“有點脹……”

晉望恍然:“又吃多了。”

“……”

葉舒低哼一聲,懶得搭理他。

殿內寂靜,一時只剩下晉望手中書頁翻動的響聲。

葉舒很快待得昏昏欲睡,不知過去多久,有人将他打橫抱起來。

似乎是感覺到熟悉的氣息,葉舒沒有睜眼,雙手卻自然擡起,勾住了晉望的脖子。

無論何時,這種依賴的姿态,都足以取悅他人。

晉望腳步放輕了些,将人小心放在床上。

葉舒身體沾到柔軟的床榻,舒适地舒展開來,他半睜開眼,用手揉了揉:“你批完折子了?”

晉望:“沒有,你先休息。”

“那不行。”葉舒瞬間清醒了,還是掙紮着要坐起來,“回頭你又要找理由折騰人……”

晉望神情一斂:“……躺好。”

葉舒慫巴巴不動了。

晉望:“衣服脫了,睡覺。”

葉舒乖乖照辦。

他除下鞋襪外袍放在一邊,晉望彎下腰,小心摘下他腦後的發飾。

如瀑長發瞬間散落滿床。

晉望注視着他,輕聲道:“明日,我們便回宮裏。”

這倒不出葉舒所料。

國君陛下以“養傷”為由在行宮待了小半月,這些日不上朝不傳召,就連政務也只撿緊要的處理。

雖不至于荒廢朝政,但效率必然大受影響。

更別說那從葉舒穿進來到現在,從未上線過的書中劇情。

好在國君陛下今日終于想起,自己還有個國家要管。

葉舒面無表情地想。

真是可喜可賀。

然而下一秒,晉望道:“成婚大典籌備在即,孤要親自督辦。”

“……”

晉望微笑:“睡吧,明日還要趕早。”

這人真的很沒有事業心啊!

他穿的是盜版書吧???

翌日清晨,國君的車馬從行宮出發,駛向皇城。

國君這次出行低調,馬車前後唯有幾名帶刀侍衛伴随左右,大部分都藏于暗處。

車隊的最前方,長垣騎在馬上,警惕地四下巡視。

葉舒放下馬車帷簾,輕輕舒了口氣。

晉望總歸是說話算話,沒有對長垣動手。

“如何,孤沒有騙你吧?”馬車內,晉望悠悠品茶。

葉舒點頭,真誠道:“多謝陛下饒他一命。”

“只是口頭上一句謝?”

葉舒耐着性子問:“陛下想要什麽?”

晉望沒有急着回答。

他審視般注視着葉舒,偏頭莞爾一笑:“孤要你拿一個旁人絕不知曉的秘密來換,不能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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