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中被撕爛的裙擺
3.雨中被撕爛的裙擺
8月的天堂城總是雨多又悶熱,潮濕的空氣順着你的毛孔鑽進你的體內,瘙癢着你的每一個細胞,讓你渾身不舒服。佑雨是極其讨厭雨的,盡管他名字裏就有一個“雨”字。
梅雨之季的到來更是讓佑雨痛恨至極,于是一向任性的他将每年可以申請到的、共計一個月的假期一次性請完了,所以每年的8月佑雨都會待在家裏,将出門的次數減少到最低。
“佑雨先生,你下午記得把陽臺的衣服收回來,然後直接放在沙發上就行。”蟬穿好衣服背着包走到玄關換鞋子,回頭看了一眼縮在沙發裏的佑雨先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到時候再打電話提醒他吧,蟬這樣想着然後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到酒吧的時候才兩點,不過已經有不少人在裏面享樂了,這裏的酒吧不同于一般的酒吧,因為大部分都是寄生蟲和半蟲人,所以他們中有一部分由于自己宿主的關系是有門禁的,所以他們無法徹夜狂歡,只能挑選下午到傍晚的時間來這裏放縱。
此時宗木已經換好衣服從更衣室出來了,他看見蟬走了進來于是很自然地打了招呼,蟬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便抱着包走到了自己的更衣櫃之前,宗木跟了進來,倚在一旁的牆上問道:“蟬,你的牌子呢?”
“在包裏。”蟬答。
“你不戴?上次就沒見你戴,不喜歡?”
蟬愣了一下,然後從包裏掏出自己的電子牌,放在了一邊,嘴上說着“不是”手裏便将包裏的女裝拿了出來,但是蟬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裙子忘記帶了。
“怎麽了,衣服忘記帶了?”
“嗯……”蟬回憶着剛才發生的事,過了一會才想起來應該是正準備把裙子往包裏塞的時候被佑雨先生叫去給他泡茶喝了,之後就被佑雨先生拉着聊了會天,再然後就是因為快要遲到了所以他忘了裙子還在櫃子裏沒拿就出去了。
“我借你?我有一套多餘的,反正我倆身材差不多。”說着宗木也沒等蟬答應,自顧自地打開了自己的櫃門從裏面拿出一件黑色長裙遞給蟬,“喏,借你,不用感謝我。”
“……”蟬望着自己面前被抓着的那條裙子,欲言又止,但是無奈自己沒有多餘的衣服,而在這裏關系算得上好又只有宗木一個人,于是他非常嫌棄地接過了那條裙子還不忘順嘴損一句:“真土。”
“只要人長得好看,什麽土衣服都能穿出花來,你懂不懂啊你。”宗木對于蟬的毒舌漸漸産生了免疫,他現在已經能非常心平氣和地回應蟬的毒舌了。
蟬換好衣服之後,拿起一邊的電子牌挂在了脖子上系好扣子,又将電子牌轉到了脖子後面,撩起銀白的假發,将電子牌遮掩在長長的頭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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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和宗木一起走出了更衣間,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下午四點多,午睡的佑雨突然醒了過來,是被吓醒的,做了一個不太美好的夢,這讓佑雨醒的時候有些精神恍惚,好一會他才徹底清醒過來。
“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佑雨喃喃着,他翻了個身掀開被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拿起一旁茶幾上的手機打開來一看,發現并沒有任何消息和電話,他失望地放下手機,起身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到陽臺前,他拉開陽臺門走了出去,突然想起了什麽于是轉身回到了客廳,再回到陽臺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包煙。
佑雨趴在欄杆上,将身子探了出去,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點燃放進嘴裏,猛吸了一大口然後慢慢傾吐出來。
他的手肘撐着欄杆,眼神望向被各種高樓大廈阻擋的風景,沒一會又将視線移向了自己的眼下,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群,一陣風吹來,将佑雨的長發吹了起來,佑雨感受着風,撐着欄杆的身體不自覺又向外伸了一些,仿佛是想要跟随着風一起去往不知是哪裏的遠方。
佑雨的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煙,落下的煙灰便很快被風帶走了,佑雨的視線又轉向了風離開的方向,他看了很久才将視線收了回來。佑雨擡頭看了看天空,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有一塊烏雲跑到了自己的頭頂,這時佑雨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蟬臨出門前交代的事情,他轉身看着陽臺上挂着的幾件T恤和休閑短褲,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今天就主動一回,回來讓蟬好好誇獎我一下吧。”
佑雨随手将還沒抽完的煙蒂扔向了窗外,然後他踮了踮腳将衣杆上蟬的衣服挨個取了下來擔在了手臂上,然後他便踏出陽臺,向蟬的房間走去。
“難得勤勞一回,就幫他把衣服挂好吧,看他回來要怎麽誇我。”這樣想着的佑雨開心地哼着小曲走進蟬的房間。
老實說佑雨很少去蟬的房間,因為他覺得要是撞見什麽青春期的小秘密就不太好了,佑雨雖然是個很晚熟的人但是他在青春期的時候也是有自己的小秘密的,比如房間裏藏滿了喜歡的人的照片什麽的,所以他也很能理解正值青春期的蟬多半也會有屬于自己的秘密。
“不過就這一次,而且我就放兩件衣服應該不會這麽湊巧就撞見秘密吧……”佑雨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破這一次例,他抱着衣服哼哼着不知道什麽歌,拉開了蟬的衣櫃門。
如果可以後悔的話,如果可以不要多此一舉的話,如果永遠都不要去破例的話。
窗外的雨終究還是下了下來,并且一開始就是暴雨,像是上帝在雲層之上生氣地打翻了浴缸一般,大雨傾盆而至,将午後的寂靜沖刷得一幹二淨。
擔在佑雨手臂上的衣服因為手臂的滑落而掉在了地上,佑雨望着衣櫃裏那件在一堆不起眼的T恤和襯衫中格外顯眼的衣服久久無法鎮靜。
那是一條裙子,那是一條大花短裙,更重要的是那條裙子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女生的尺寸。
佑雨向前邁了一步彎下腰将裙子拿了起來,他看了看裙子又望向了衣櫃中的收納箱,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過腦海中,佑雨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實,但是又迫切地想要确認自己那可怕的想法。
最終手還是伸了出去,他打開收納箱,在裏面發現了被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整箱女裝。
為什麽不是女孩的照片,或是女孩的名字也好,再不然是不該有的影片什麽都好,但為什麽——
偏偏是女裝。
蟬是喜歡女孩子所以想要變成女孩子嗎?
蟬會穿着女裝去一些不堪的場所嗎?
蟬難道是穿着女裝去服務一些變态的變态嗜好嗎?
無數個疑問在佑雨的腦海中閃現,突如其來的震驚讓佑雨無法思考,他想起了過往的種種,想起了曾經自己因為一個女生而哭到嗓子啞掉的夜晚,也想起了自己曾喜歡過的那個人跟自己說的話。
像是一枚被遺忘多年的□□,不經意間發現這枚□□竟然還有用,然後又在不經意間□□被點燃,炸得佑雨措手不及又不知言語。
但是緊接着發現的東西讓佑雨的心情變得愈發複雜起來,他發現在那一堆女裝中夾着一張破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大學時期的自己。
而這時,客廳的手機響了起來。
佑雨回過神來,拿着裙子踩着掉在地上的衣服走向了客廳,他按下接聽鍵,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佑雨先生,醒了嗎?”
“嗯……”
“外面下雨了,麻煩你去陽臺把衣服收回來,然後放在沙發上就行了,我下班回去收拾。”
“嗯……”
“佑雨先生?你的聲音怎麽了,不舒服嗎?”
“蟬……”
“怎麽了佑雨先生,你的聲音不太對……”
“蟬!”佑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生氣,他很想要表達自己的情緒但是話到了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佑雨先生?佑雨先生你怎麽了?你沒事吧?”蟬在另一邊開始着急了起來,平時如果叫佑雨先生幫忙的話他總是會沖着自己撒一會嬌,但是今天不太對勁,是生病了嗎?還是碰到了什麽意外?蟬來不及思考他立馬轉身沖向更衣室,對電話裏說:“佑雨先生你等我,我馬上回去。”
電話挂斷後,佑雨放下了手機,他抱着那條短裙打開家門下了樓。
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雨大街上原本就稀疏的人就更少了,只有時不時快速地開過的汽車,佑雨的家因為是馬路邊的公寓,所以一下樓便是一條筆直的馬路,佑雨就這樣穿着單薄的背心和五分褲站在樓梯口,他緊緊地抱着短裙倚靠着牆壁緩緩蹲了下來。
“佑雨,我被人告白了。”
“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我決定和她交往,其實我也喜歡她很久了。”
“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我就被她吸引了。”
“但是沒想到她先跟我告白了,這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而且她是……”
為什麽又要想起來了呢,啊……那天好像也是像今天這樣下着大雨呢。
心情好糟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生氣,只是一想到……
難道我就這麽被上天讨厭呢,一次又一次從我身邊奪走我珍視的人,我都這麽狼狽了,還是揪着我的頭發不肯放過我嗎?
“哈……佑雨,佑雨先生?”蟬趕回家的時候發現佑雨先生縮在一樓的樓梯道邊,他立馬想要上前将佑雨先生抱起來,但是他看見了佑雨先生手中的裙子。
“蟬……”佑雨慢慢擡起頭,望着表情複雜的蟬突然笑了起來,他恢複了以往的神态,咧着嬌氣的笑容,蹲在地上張開雙臂,撒着嬌說道:“蟬,抱我起來。”
“嗯……”蟬愣了一下然後彎下腰抱住佑雨先生想要将他提起來,但是卻反被佑雨先生用了勁将自己拽了下去,于是就變成了蟬跪着抱着佑雨了。
“佑雨先……”蟬話還沒說完便被佑雨先生緊緊摟住了脖子,佑雨低聲附在蟬的耳邊說:“蟬,你想要變成女孩子嗎?”
“欸?不……”蟬知道自己女裝癖的事情暴露了他正在組織語言要怎麽解釋這件事,卻沒想到佑雨先生竟然會這樣想,“佑雨先生對不起,不是有意向你隐瞞這件事的。”
“嗯?不是嗎,那你會穿着女裝去伺候一些變态嗎?”
“不會!當然不會!我怎麽會做那種事……”
“那你解釋給我聽吧。”
蟬把自己在孤兒院受欺負而被迫穿女裝因此而發現自己并不排斥這種特殊癖好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給了佑雨先生,佑雨很安靜地聽完了蟬的解釋。
“所以你現在是在地下街的一家酒吧工作?”
“嗯,但是佑雨先生你放心我沒有提供那種服務……我,我不會做對不起佑雨先生的事的。”
“好孩子。”佑雨摟着蟬,一只手順着蟬還沾着雨水的後頸撫上了蟬那柔軟的頭發,他的鼻尖蹭着蟬的頸窩,溫熱的氣息掃過鎖骨,嘴唇時不時輕擦着蟬的皮膚,這是佑雨不經常用的撒嬌手段,只有當自己犯了重大的錯誤才會使出的必殺技,每當這時蟬都會無奈地原諒自己然後轉身去收拾自己的爛攤子。
“蟬,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沒有,但我有喜歡的人。”
“是嗎……”佑雨的語氣明顯低落了下去,他用帶着一股嫉妒意味的語氣接着說:“是個怎樣的人呢?”
“是個很任性的人,小脾氣很多,非常容易吃醋,但同時也特別需要人保護。”
“這個人怎麽缺點這麽多,小知了你這什麽眼光啊,可比不上你爸的萬分之一。”
“如果說我喜歡的這個人是佑雨先生呢?”
很久之後蟬有時會想如果能将這個事情一直埋藏在心底,那麽自己受到的傷害是不是就會少幾分,是不是就能和佑雨先生一輩子這麽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過下去。
如果不貪婪,如果不心切,如果人能夠沒有那麽多的欲望,那麽最後的結果會不會有些許的不同呢?也許我們會變成陌生人,也許我們會這樣互相沉默相處一輩子,這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可是自己明明知道結果,也明明知道最後自己會變成什麽樣,還是想要抱住眼前的這個人,還是想要将自己的胸膛借給他蹭一蹭,還是想要去愛他,給予他全部的愛和占有欲。
可是我嫉妒,我嫉妒着他的內心,嫉妒着他眼眸中倒映出的那張臉。
後來那件大花的短裙被佑雨先生扔在了路邊,我抱着瘦弱的佑雨先生走進了電梯,在進去的那一瞬間我回頭看了一眼靜靜地躺在水裏的裙子,那是我最喜歡的裙子之一,卻被佑雨先生無情地丢棄在了雨中。
我好像無形中看見了裙子被什麽東西扯爛了,裙擺變得破舊不堪,像一個被□□過的女孩躺在路邊發出了求救,而我選擇了視若無睹。
因為我的懷中有比那還要重要的東西。
在日後帶給我無限的痛苦和絕望,卻依然是我深愛着的人。
佑雨先生,我的眼光是不是比父親要好上一萬倍呢?
因為我在最後選擇了你,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01
11歲的蟬擁有完美的人生和幸福的家庭,他像所有天真的孩子一樣,每天都有好多的問題。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去北部找佑雨叔叔啊?”蟬抱着可愛的兔娃娃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正在埋頭工作的父親身邊,只見父親頭也不擡,說:“等蟬長大了自己去好嗎?爸爸就不去了。”
“欸?為什麽啊,爸爸和佑雨叔叔曾經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蟬抱着兔娃娃噘着嘴低下了頭,在他的計劃裏去北部的事情是要和父親一起去的。
“如果爸爸和你都去了北部,那誰照顧媽媽呢?”蟬的父親自始至終都沒有擡一下頭,蟬知道父親說出的話一向都是一諾千金的,答應的事絕對不會反悔而無法允諾的事一定有父親自己的原因,懂事的蟬沒有再問過父親什麽時候去北部這件事了。
但是他仍然會纏着父親給他講父親和佑雨叔叔青春時期的故事,而每每這時候父親都會調侃蟬,說:“蟬這麽喜歡聽我和佑雨叔叔以前的事情,是不是喜歡佑雨叔叔啊?”
“嗯!我覺得佑雨叔叔的長頭發特別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