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任風雨肆虐
4.任風雨肆虐
“佑雨，佑雨！你在宿舍的吧！”風之打開宿舍門發現屋子裏一片漆黑，他毫不猶豫地打開了燈，這時不遠處的床上傳來了一聲懶洋洋的“嗯……”。
“佑雨！起來，都因為你害得我被會長訓話了！”風之走到佑雨床前，将佑雨身上的被子一下子掀開，佑雨那只穿着一條內褲的身體當即展露在風之眼前，然而風之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立馬彎下腰抓住佑雨的肩膀，然後猛地用勁将佑雨從床上拉了起來。
“大班長，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很困哎……”佑雨坐着的身子搖搖晃晃眼看着又要倒下去了，風之眼疾手快立馬坐到了佑雨床邊用手支撐着他的後背不讓他再一次背沾床。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佑雨的身體漸漸向風之的胸前歪去，風之察覺到了之後立馬将佑雨的身體又扶正了，佑雨明顯地“切”了一聲。
“這下醒了沒？趕緊把衣服穿好。”
“不要，我還想睡，除非……”佑雨拖着長音歪着頭将臉蹭到風之的肩膀上，眯着眼睛嘴角上揚說道：“你幫我寫作業。”
“自己寫。”風之知道佑雨能說出幫他寫作業這種話就已經表明佑雨已經醒了，于是他當即就用手将佑雨的身體向前一推，佑雨被這一推整個身體都趴到了被子上。
風之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回到了自己床上坐了下來，然後拿起床頭的書看了起來，他一邊看書一邊說：“給你五分鐘穿衣洗漱，過時你就找別人給你補作業吧。”
“嘿嘿嘿，我就知道風之大班長最舍不得我，我啊，最喜歡你啦！”
“少廢話，還有四分四十秒。”
風之是大佑雨兩屆的學長，現在和佑雨都是人類研究學社團的團員，而因為他們所在的大學管得很寬松，宿舍兩人一間而且可以和好朋友申請同住一間，于是現在二人處于學校“同居”狀态。
說起兩人的相識，有些離奇，因為佑雨睡過頭并且沒有記住自己的教室所以走錯了教室，他随便選了一個位子坐下來就想補覺，結果卻被旁邊的人戳了戳肩膀，被問道“同學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的時候，佑雨還斬釘截鐵地說“你當我眼瞎嗎”，結果——
還真是眼瞎了。
佑雨錯走到了風之的教室，并且正好坐在了風之的旁邊。
二人的相遇便從這一次陰差陽錯的走錯教室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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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風！我收拾好了，沒到五分鐘吧？”佑雨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可能因為比較着急所以上衣被夾到了褲子裏，而他本人卻毫無知覺。
“站在那裏別動。”
“嗯？怎麽了嗎？”
佑雨雖然嘴上疑惑但是他真的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了，風之從床上起身向佑雨走去，佑雨看着風之一步步向自己靠近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他的眼神變得飄忽不定，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有那麽一瞬間他非常想沖上前去抱住風之。
佑雨喜歡風之，從他們相識的第一天起，就深深地愛上了眼前這個認真嚴謹但是心異常柔軟的男人。
但是他沒有告訴風之這件事，他只是借着自己浪蕩又不羁的個性到處蹭着風之的便宜，以此來安撫他那顆一直躁動不安跳個不停的心髒。
佑雨并沒有什麽興趣愛好，他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在雨天睡覺，但是他為了接近風之，不僅加入了風之所在的社團，甚至還真的認真研究起了當時風極一時的“類人類”學，一旦認真起來對于佑雨來說任何學科都不在話下，于是很快佑雨便在類人類學這一塊學出了一點名堂，也因此他和風之的距離更加近了一步。
勤奮好學的風之因為這個天賦異禀的學弟而多次向他探讨這個新型領域方面的問題，久而久之二人成為了非常非常要好的兄弟，然而佑雨很快就發現了由于風之長相俊朗，為人認真嚴謹但是待人卻又溫柔細心所以有非常多的女孩子喜歡他，并且也有一部分膽子大的向他告白了，他無法忍受風之的身邊出現自己之外的人，于是他提出要和風之一同住宿的請求。
風之毫不猶豫便同意了，原本佑雨以為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在風之畢業之前自己一定能夠将其攻下，據為己有，然而事情的發展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現實是殘酷并且毫不留情的，在你稍不注意的時候老天爺就會将你珍視的東西一并拿走，任你如何哭天喊地都無法扭轉乾坤。
“怎，怎麽了嗎？我臉沒洗幹淨？”佑雨看着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風之都開始結巴起來了，風之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他很自然地站在離佑雨一步遠的地方伸手摸向了佑雨的衣服，他将塞進褲子裏的那一小塊衣服拽了出來，似是有意般地望着佑雨說道：“衣服，要好好穿啊。”
“今天天這麽熱，要不把頭發紮起來吧？佑雨。”風之整理好佑雨的衣服後望着佑雨說道。
很多次，很多次佑雨都以為風之對自己也是有感覺的，否則不會允許自己對他做那麽親昵的動作，并且時不時還會幫自己整理沒穿好的衣服，一般來說，好兄弟不會這麽做的吧？一般來說，好兄弟之間不會這麽親昵又暧昧的吧？
不過佑雨很快就明白了這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啊真的好讨厭8月啊，”佑雨喝着奶茶向後一仰整個人癱在了奶茶店的椅子上，他歪着頭望着窗外的雨接着說：“風之，你知道有什麽城市是一年四季沒有雨的嗎？我們一起搬到那裏去吧。”
“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搬過去。”風之喝着自己面前的綠茶望了一眼佑雨說道。
“因為……”佑雨直起身，手肘撐在桌上托着腮笑着說：“我喜歡你啊，當然得帶着你一起走。”
風之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佑雨的“我喜歡你”了，現在他對于這四個字已經完全麻木掉了，他沒有看佑雨，說道：“你是不是也要說這個天氣能陪我出來也是因為喜歡我？”
“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們的大班長，bingo！”
佑雨笑嘻嘻的樣子，再配上他那卷卷的長發，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吸引力，細長的眼睛中暗藏着你捉摸不透的心思，老實說風之有一段時間非常沉迷于此，所以才會不斷地回應佑雨的暧昧，風之想要不斷、不斷地看見那種迫切渴求眼前之人的眼神和隐藏在這種渴求下無法伸手觸碰到眼前之人的無奈以及絕望。
風之的內心其實隐藏着一頭肮髒又卑劣的野獸，他沉迷于将獵物玩弄于鼓掌間的快感和優越感。
這是風之內心中最大的一個秘密，而佑雨恰好就是那無辜的獵物之一。
“話說我很早以前就很想問你了，你為什麽留着一頭奇怪的長發？”風之問。
“啊這個啊……”佑雨轉動眼珠想了一會回道：“大概是高中那會每天都忙着學習和備考，沒空去剪頭發，結果最後就變成這樣了。”
“不過，這個發型挺适合我的不是嗎？”
佑雨又笑了，這回的笑中藏着的是勾人的手指，風之望着那勾人的細長眼，望着那眼下淺淺的黑痣，嘴角輕輕上揚，說：“嗯，很适合你。”
“對了你明年畢業了想去哪兒？”佑雨咬着奶茶的吸管，眼角挑着望着風之。
風之看了看窗外的雨，輕啓雙唇回答道：“可能會結婚生子也說不定。”
“噗，哈哈哈哈哈哈……”佑雨愣了一下然後嘲諷地笑着，然後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說：“如果到時候你真的結婚生子了，我立馬就去剪頭發哈哈哈哈。”
因為有我在，怎麽可能允許別人從我的眼皮底下把你搶走？
風之，你注定會是我的囊中之物。
随後的第二天，悄無聲息的暴雨降臨了。
“喂，風之啊，外面雨下得好大啊，我不想出去了，你來我家陪我玩好不好啊？”佑雨趴在沙發上翹着雙腿撥通了風之的電話，電話接通後傳來了熟悉的風之的聲音，但是風之接下來的回答讓佑雨的世界在一瞬間四分五裂。
“佑雨，我被人告白了。”
“哎喲哎喲我們的大班長人氣不減當年啊。”對于風之被別人表白這件事佑雨早已習慣了，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會是拒絕的，再多人告白也是無濟于事。
“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嚯……所以呢？”佑雨漫不經心地回答着。
“我決定和她交往，其實我也喜歡她很久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佑雨一聽到風之的這句話立馬便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死死地握着手機，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兇狠，毫無平時的散漫之氣。
“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我就被她吸引了。”然而風之并沒有理會佑雨，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但是沒想到她先跟我告白了，這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而且她是寄生蟲。”
“你他媽有種給老子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佑雨站了起來，另一只手緊緊地攥着，他幾乎是壓着怒火咬着牙根吼出這句話的。
“對不起佑雨，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
我他媽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你現在在哪裏！我要你當着我的面給我說清楚！”
那一天是佑雨第一次在雨中奔跑，同時也是最後一次。
肆虐的暴雨毫不留情地砸在佑雨的身上，被淋濕的長發一團團地黏在佑雨的臉頰上，任由髒兮兮的泥水弄髒自己的新鞋子和褲腳，那一天原本逢體育課就翹課體育考試永遠不及格跑步永遠偷懶的佑雨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那時候佑雨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在跑到風之家之前就會死在路上。
“風之！風之你給老子開門！”原本因為疾跑就已經很疲憊的佑雨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然還有勁大力地砸門，“風之你給老子出來！”
突然門被打開了，風之握着門把手站在門口看着渾身都被淋濕的佑雨，靜靜地說：“你這樣會吵到鄰居的。”
“你給老……你給老子，說清楚！”
“先進來吧。”風之拉過佑雨的手臂将他拉進了屋裏，随後關上了門。
剛到屋子裏佑雨就甩開了風之的手，他在怒火中燒，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是現在見到鎮定自若的風之之後，他恨不得揪着風之的領子審問他，更是恨不得用繩子将風之捆起來直接扛走，但是無論哪一個他都做不到。
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風之看着怒形于色的佑雨，沒有多餘的表情，他很平淡地問：“需要拿毛巾給你擦一擦嗎？”
“不需要！”
“…………”風之沉默了，他并不擅于安慰和鼓勵，眼下這種情況他更多的時候是選擇将殘酷的現實一一擺在眼前，逼着對方去接受。“我們明年畢業就會結婚，然後離開這裏。”
“去南部生活。”
“哈……哈哈哈哈……”佑雨聽到風之的這番話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吃力，“直到現在也不肯給我一個讓我心服口服、祝你們幸福美滿的理由嗎？”
風之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吐了出來，然後緩緩說道：“她懷孕了。”
“哈？懷孕？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樣啊，原來是這樣……”佑雨明白這一切的緣由之後笑聲逐漸瘋狂了起來，他笑得停不下來，眼眶裏的眼淚順着臉上的淚水一并極速流下最後滴在了地上。
懷孕啊……哈，我真是個笨蛋啊，只有這個我贏不了啊。
這要怎麽贏啊？讓我去變性嗎，但是那也做不到吧？即使能做到我也不會願意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輸得一敗塗地啊。
“恭喜你啊風之，你要當爸爸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佑雨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笑還是在哭了，但是他只有用這種方式掩蓋自己內心的憤怒和悲痛才不會輸得那麽難看。“她是寄生蟲？真是喜上加喜啊，你們以後的孩子一定會非常好看吧？”
“不知道是會像你多一點還是像那只寄生蟲多一點呢？”
“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或者是雙胞胎、龍鳳胎？”
“佑雨。”
“閉嘴別他媽叫我的名字！”佑雨望着眼前昨日還和自己嬉笑打鬧開玩笑的人今日就變成握着一把鋒利的刀毫不猶豫刺進自己心髒的陌生人，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眼前的人，他想立刻逃離這裏，下再大的雨都無關緊要。
“其實你早就明白我是喜歡你的，所以一直在耍我玩是吧？”
你否認啊，你他媽快給老子否認啊！為什麽沉默……為什麽不說話！
“所以這麽久以來，我一直像個傻子一樣黏着你，笑眯眯地看着你……而你，目睹這一切然後選擇了漠視這一切是嗎？”
你為什麽不反駁我……為什麽啊！哪怕你說一個不字我也會……繼續欺騙自己。
“哈，我自作多情了，真是抱歉啊。”佑雨最後無奈地聳了聳肩，他現在連笑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站在玄關處，握着拳頭低着頭，深吸了一口氣，不急不緩地說出了他與風之之間的最後一句話：“我祝你，祝你和你的寄生蟲，祝你和你未來的一家三口，不得好死。”
那一天，佑雨是一步步慢慢走回家的，回家之後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了，也不知道未來的幾天自己做了什麽，他唯一的記憶只有那一場持續了半個月的暴雨。
将佑雨的生活攪了個天翻地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02
7歲的蟬第一次走進父親的書房，突然有一屋子的新鮮事物出現在他的眼前這讓他興奮不已，他抱着母親送給他的7歲生日禮物——一只可愛的粉色兔娃娃站在父親的書櫃前仰頭觀望，善于觀察的蟬很快就發現了一樣很有趣的東西，他在發現了一張夾在書中間的照片，他一手抱着娃娃，踮着腳尖用另一只手去夠比他高一個頭的、夾着照片的那層書架，廢了好大的勁卻是把照片旁的書拽了下來。
“蟬，你在拿什麽？”父親聽到身後的動靜于是起身來幫助蟬，蟬用小手指着那張照片說：“爸爸，那裏有一張照片。”
父親順着蟬手指着的方向望了過去，心裏咯噔了一下，但他仍然伸手幫蟬取下了那張照片，蟬接過照片看見照片上有個留着一頭卷卷的、長長的頭發的男人，這個人蟬并不認識，但是7歲的蟬卻在看到這個長發男子的一瞬間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爸爸，這個長頭發的哥哥是誰啊？”
“現在應該叫叔叔了吧……”父親從蟬的手中拿過照片，因為照片遮住了視線，所以蟬并不知道此刻父親看照片的眼神是帶着笑意的，“他是爸爸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他叫佑雨。”
“幼魚？”
“保佑的佑，雨天的雨，別看他名字裏有個雨字，其實他這人非常讨厭下雨。”
“保佑是什麽……”蟬歪着腦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保佑是什麽，父親見狀只好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轉移話題說：“這個叔叔明明是男人卻留着一頭長發，是不是很奇怪？”
“嗯？不會啊，我覺得他的長發好好看！黑黑的，還卷卷的，我好想摸摸看！”
“哈哈哈哈哈……是嗎？”父親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手裏的照片，眼神裏有說不清的複雜，蟬這時拽着父親的衣角問：“爸爸，那你們現在還是好朋友嗎？”
父親笑了笑摸了摸蟬的頭發轉身将照片放入了抽屜了，然後對蟬說：“早已不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