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日景(01)

鳳凰街37號。

墨璃反複确認了一下這個地址,然後她關掉了電腦,胡亂地的收拾了幾件衣服塞進箱子。

外面還在下雪,是晚上,雪從燈下飄過,古典式的建築裏,這樣的雪景會讓人産生一種時光逆轉的錯覺。

将箱子合阖上,墨璃拿起挂在一旁樹形衣架上的白色大衣套上,收拾妥當了,她抓過車鑰匙,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房間。,她并沒有急着出門,而是她從傘架上取下了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這把傘是她小時候,誤入祠堂,從那個精致的小盒子裏發現的,祖父溺愛她,看她愛不釋手,也不管那把傘有多貴重,直接送給了墨璃。

不過那幅張畫,他倒是沒有給墨璃,他将畫和盒子一起放回了原處遠處。

“阿璃,你要去哪兒,這麽晚了。”墨璃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來找她說話的祖母。

祖母今年五十多歲,因為保養得的極好,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氣質極好,看得出來,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美人。

“我有點事,要出下門。”墨璃說,“我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哦,路上小心。”這些年,墨璃為了尋找雜貨鋪,經常出門,祖父祖母都已經習慣了她忽然跑出去。

“嗯,我會的!這一次,我一定會找到的!”墨璃沖祖母揮了揮手,她冒着雪走入了庭院中。

“祝你好運。”祖母站在門口,目送着墨璃在雪中越走越遠。

“真像啊。”她低聲呢喃了一句。

八歲那年,曾祖母去世之後,墨璃被祖父和祖母接過來一起住,在這個舊式庭院裏生活了很多年,同學都說墨璃像是古代住在大宅子裏的大小姐,只是她的性格卻古靈精怪,平常總是元氣滿滿,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腳印,墨璃走到車庫,那裏停着一輛白色牧馬人越野車。

這輛車是今年六月份,墨璃18歲生日的時候,與她不太見面的父親送給她的。墨璃花了一個月拿到了駕照,幾個月開下來,駕駛開車技術直線上升。

下雪天,路上車很少,墨璃一路開得的并不快,因為下雪,路面很滑。

而此時此刻,那座被時光遺忘的雜貨鋪,就這麽靜靜地等待着下一個顧客的上門。

三花貓坐在屋檐下看着雪花簌簌往下落,它已經記不清,這是它在雜貨鋪裏,第幾次看落雪了。

唯一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落雪老板娘不在店裏,三花貓掰着爪子算着時間,老板娘已經出去三個多月了,盡管雜貨鋪裏并沒有什麽時間概念,但是每天和機器人一樣的君生待在一起,三花貓還是覺得時間走得的真是特別特別的慢。

這場雪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來得氣勢洶洶,從早上下到天黑,仿佛要将整個世界都染白。

一輛白色牧馬人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雜貨鋪前面的空地上,緊接着一個穿着白色大衣的少女從車裏鑽出來,她撐起一把非常複古的紅色油紙傘,邁着急促的步履,走向了雜貨鋪。

這個少女當然就是墨璃,她打量着這家小小的雜貨鋪,興奮和緊張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她白皙的臉蛋漲得的紅彤彤的。

“請問,有人嗎?”墨璃合上油紙傘,沖裏面喊了一聲。她的聲音裏充滿活力,這沉寂安靜的雜貨鋪,因為墨璃的到來,好似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

君生從櫃臺裏面走出來:,“有的,是來買東西的嗎?”

墨璃以好奇的目光将小小的雜貨鋪打量了一遍,對着君生豎起食指搖了搖:,“不是的,我是來找人的。”

“你找誰?”君生問。

“你們店的老板娘。”墨璃将油紙傘往櫃臺上一放,她大大方方地的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墨璃,墨子的墨,琉璃的璃。”

君生的視線落在那把油紙傘上:,“老板娘出門了。”

“她大概什麽時候回來?”墨璃問道。

君生輕輕搖了下頭:,“不知道。”

“這樣啊,”墨璃略微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打起了精神,她對着君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我改天再來。”

墨璃如來時一樣,又撐着傘風風火火地出去了,她回到車裏,打算開去就近的酒店住一晚。

雪繼續下着,雜貨鋪裏恢複了安靜,三花貓蹲在門口昏昏欲睡,這整個世界都太安靜,靜到可以聽見雪落的聲音。

墨璃走後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雜貨鋪的時鐘就快要指向午夜十二點。

一有個一頭華發的老人,他抱着一盆昙花,踏着落雪朝雜貨鋪走來,沙沙的腳步聲在這靜谧的夜裏顯得分外響亮。,三花貓擡起頭來,就看到了那個鶴發雞皮的老人。

它的眸光變得很溫柔,它認識這個人,它站起來走到老人家腿邊蹭了蹭,這個老人算得上是雜貨鋪的常客了,因為他每一年都會來雜貨鋪。

“你還好嗎,?小家夥?。”老人有些困難地彎腰摸了摸三花貓的腦袋,三花貓眯起眼睛,軟軟糯糯地叫了一聲。

他直起腰,微微喘了一口氣,他走進雜貨鋪,意料之外地,迎接他的并不是老板娘淡笑的臉。雜貨鋪裏只有君生和三花貓,老板娘不知去向。

“老板娘呢?”白發老人将那盆昙花放在了櫃臺上。

“老板娘出門了,不在店裏。”君生再一次解釋,絲毫沒有不耐煩。

老人“哦”了一聲,好一會兒他才說:“我來買‘一日景’。”

當老人說出‘一日景’這三個字的時候,君生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亮光。

老板娘離開之前,有交代過,買“一日景”的那個客人會來,如果他來了,就把櫃臺裏面,放在最右邊的一個只木盒拿出來,那裏裝着的,就是“‘一日景”’。

修長幹淨的手指,很靈活地打開了那個只木盒,君生從木盒裏取出了一個只碧玉杯。

那白發老人看到那個只杯子的時候,眼睛濕潤了,他擡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含苞待放的昙花花苞:,“終于,要見面了。”

君生将那個只夜光杯放在了老人面前,那杯子裏剛剛明明是空的,但是不過眨眼的工夫功夫,杯子裏已經盛滿了美酒。

老人的手有些顫抖,他端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伴随着淡淡的幽香,老人趴在了櫃臺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君生推開雜貨鋪裏面的小門,抱着老人走了進去。

那是一條幽深到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長廊,長廊兩側是整齊的房間,君生推開對面的一扇門,那裏的陳設極為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木椅。君生将老人安頓好了,轉身走出房間,門在他身後輕輕合上。

叮當——

雜貨鋪裏的大鐘敲敲響了,指針指向了午夜十二點,黑夜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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